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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鼎原躺在床上自怨自艾了一阵子,寒玉床的寒凉终於让他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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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密室,原本就是历代广寒宫主练功之所在,从未有宫主以外的人进来过,也从未做过他用。虽然寒玉床是陆鼎原後挪进来的,但寒玉床本就是件练功极品,有此物相佐,练起功来必定事半功倍。既已到这里了,且已在此床之上,陆鼎原索性起身练功。
广寒宫原本是一个纯女子的门派,武功虽有独到之处,但因内功心法──玉虚功──本属阴寒,内功越是高深者越是清心寡欲,所以几百年传下来,广寒宫在江湖之上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直到陆鼎原母亲这一代,机缘巧合之下,不但下嫁了陆老庄主,更是把这广寒宫传予了唯一的儿子──陆鼎原。而直到陆鼎原接管了广寒宫,广寒宫的名头才渐渐在江湖上响亮起来,当然,因掌门是男性,所以这广寒宫里再不可能是只有女子。
借著寒玉床和玉虚功的效力,陆鼎原很快平静下来,进入人我两忘的境界,开始行功练气。
一个时辰之後,陆鼎原突觉气血一滞,一口鲜血“哇”的喷了出来,差一点走火入魔。伴随著的,是半边身子冰寒入骨,几不能动。
这是怎麽回事?陆鼎原这一惊可非小。他练的玉虚功本就属阴,加上长年靠寒玉床增进功力,所以鲜少畏寒,如今竟像是被冻僵了似的不能动弹,到底是……
小半个时辰过去,当陆鼎原终於能动了,再不敢耽搁,急急从密室奔了出来,差人唤来了小何子。
小何子欢欢喜喜的来了,因主子主动找他的时候甚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所以喜得他只差没蹦著高进门。但诊完了陆鼎原的脉,却面色凝重,连话都没了。
“你不是平日最多话吗?怎麽这会儿倒不说了?真有如此严重吗?”陆鼎原看著小何子。
“主子,”小何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奴才无能,奴才……”
“行了,说重点!”陆鼎原终於不耐。
“这……这冷凝香的毒,奴才解不了。”小何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冷凝香?”陆鼎原挑眉,“当日你不是说没见此毒吗?”
“奴才给你疗伤时除了最初一日发现您体内有此毒,後却是没再见此毒踪迹,以为不过是那胡承青蒙骗咱们罢了,谁知……”
“等等,你说最初一日有?”陆鼎原打断小何子。
“是的。”毕恭毕敬的有问必答。
“那也就是说,此毒有诱因?”陆鼎原再问。
“可能是的,这毒在江湖上并不多见,奴才此次也才第一次见到。”小何子想了想,战战兢兢地问道:“主子,您这几天都没发作,单单今日发作,您今儿个可有做什麽不同於这几日的事情?”知道不该打听主子私事,但事关主子病情,不问不成。
“不同於这几日?”陆鼎原回想了一下,“就是见了韩量,还有去密室练了练功啊?”
“我就知道这小子有问题!”小何子说著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陆鼎原喝道:“事情没查清楚前你少给我意气用事。”
“主子……”小何子委屈的停在门前,不明白怎麽主子会平白护著个外人。
“即便真的是他,你如此前去岂不打草惊蛇?”陆鼎原缓了口气,将後半句话说完。
“主子,那怎麽办?”小何子狗腿的屁颠屁颠又蹭回了陆鼎原的跟前。
陆鼎原白他一眼,直接对著屋中的暗角叫道:“飞影。”
“属下在。”一个淡漠的声音在小何子身後响起,吓得小何子一跳半尺高的回身,便看到一身黑衣的飞影单膝跪在地上,正等候陆鼎原的命令。
“你……你什麽时候出现的?”小何子指著飞影,对於他的忽现忽没他永远无法适应,每次都被吓个魂飞魄散!
没人搭理他,飞影不理,陆鼎原当然更不理。
“去查查韩量的底。”陆鼎原吩咐。
“属下斗胆,”飞影原地不动,“已勘查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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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些尽心的属下,陆鼎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怪他们多事。“结果呢?”
“一无所获。”
“什麽情况,细细报来。”陆鼎原示意小何子给飞影看座、上茶。
“这几日来都有人看著他,”飞影坐得笔直,茶水却是一口没动的,“没有任何人和他接头。我曾差人让贴身侍候他的春荷套话,想查他身世,但他说的话无论是春荷还是暗处盯梢的影卫都听不懂。”
“听不懂?”小何子不禁在一旁搭茬。
“他所说拆开每个字我们都听得懂,和在一起就没人明白了。”飞影皱眉,不得不解释,却觉得自己解释不清。
“我明白。”想起之前韩量说的莫名其妙的话,陆鼎原能明白飞影的感受──明明说的都是汉字,偏偏听著和天书似的。
嗜虐成性11
“我明白。”想起之前韩量说的莫名其妙的话,陆鼎原能明白飞影的感受──明明说的都是汉字,偏偏听著和天书似的。
小何子虽还是一头雾水,但见主子说明白,也不敢再随便搭话了。
“要不要属下差人去江湖上打探解药之事?”飞影问道。
“不了,我中毒之事知道的人甚多,你差人此去,岂不昭告天下我余毒未解。”陆鼎原摇头。“如今江湖上虎视眈眈的人甚众,我不想给各门各派这个血洗我广寒宫的机会。”
“我中毒未解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仅止你我三人知晓就好。”想了想,陆鼎原又吩咐飞影和小何子道。
“夏宫和冬宫那边……”飞影问。
“暂时也不要告诉他们。”陆鼎原明白飞影说的是夏天和冬离。“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惹他们平白担心。”
“可这毒……”飞影和小何子同时发问。
“小何子你再尽力试试看吧,如若真的解不了,我会再找传人继承我这宫主之位的。”陆鼎原淡然的说道。
“宫主!”
“主子!”飞影和小何子几乎没给吓飞了魂儿。
“好了,”陆鼎原打断看似还有许多话要说的飞影和小何子,“你们都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飞影和小何子相互看一样,皆无法,只得无言相继退下。
因为知道飞影就在暗处守著,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表情,陆鼎原转身又回转了密室。到了密室,陆鼎原不禁苦笑出声,跌坐在地上。“呵呵呵……”他这短短二十六年的一生,还要多悲惨才算底限?不能人道已毁去了他大半的人生,而老天居然还嫌他废的不够彻底,连他的武功也要夺去了。听说这毒发到最後,不能动不能言,连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著,但却是死不了的。陆鼎原不禁一抖,如若真是如此,他到宁愿早点了结了自己好些。
也许,是该找个人接替自己的宫主之位了。找谁好呢?
十数天来,小何子和飞影每日早晚分别找陆鼎原汇报各自成果,却都是一无所获。韩量还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不过据说近日开始对医术产生了些兴趣,常常找小何子或春荷问些草药的事或要些医书看;小何子则是十几日搅尽脑汁也没找出解毒的良方。相较这两人,陆鼎原倒是有些发现的。
“这毒发的诱因怕是因行功而起的。功行则发、功止则隐,且我如若在寒玉床之上练功,则发的越发厉害。”这一日,再小何子又一次皱著整张脸来回事的时候,陆鼎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小何子。
“这麽说这毒属寒?主子毒发时可是觉得浑身冰凉吗?”小何子更近一步问。
“正是如此。”陆鼎原点头。
“如此说来,主子可要小心了。”小何子眉头皱得更紧。
“此话怎讲?”陆鼎原隐隐也有些猜到了,不过还是由小何子说出来,才能确认。
“主子练的玉虚功本就属阴寒,一般寒毒本不易侵,但一旦寒毒入体,说明这毒本是喜寒之物,越是寒它便越是欢。此毒发做,听说滞顿的不止内息,还有气血,长此以往,不但功废且身形残障。主子功寒,发作的当是比之常人更凶猛些。所谓更凶,不只是发作时淤滞更厉害、更痛苦,还有……”小何子看了眼陆鼎原,後面的话说的不但声音更低,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陆鼎原的表情。“如果别人发作一年後才全身血脉淤滞,导致无法自理的话,那麽主子您,大概,也就半年……”
“还有多长时间?”虽然小何子话说的含糊,但陆鼎原却是听懂了的。也就是他至残的时间比普通人快一倍。
“这,奴才并不敢肯定,但……”看著自家主子发白的脸色,小何子抓著陆鼎原的手,几乎哭出来,“但只要主子不运功,当可以拖得久一些。小何子……小何子一定给主子找到法子的!”说道最後,是真的哭了。
“还有法子吗?”冷香宫的人在江湖上走动的并不多,冷凝香在江湖上流出的更是甚少,解药就更是没人知晓了。冷香宫的人不会自曝解药,中了此毒的人更是没一个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虽传闻中毒的人都跟冷香宫的人回去过著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去了,但毕竟谁也没见到。更有甚者,传此毒无解,中毒者不是终身瘫痪於床被人伺候著,就是早就入了地府见了阎罗。
“有的,一定有的。”不忍主子难过,小何子拍著胸脯保证。“此物喜寒且至阴至寒,只要我们找到至刚至阳之物,一定能克制住它的。”
“至刚至阳?”陆鼎原不禁被小何子挂著泪的急切模样逗得泛出点点笑意,至少他的这些属下是真的关心他的,“什麽东西?龙血吗?”
小何子眼睛“呼”的一亮,“未尝不是?”
“行了你!”陆鼎原不禁敲他脑袋一记,“这世上哪有真龙?不过传闻罢了。”
“主子。”飞影突然现身,不止小何子吓了一跳,连陆鼎原也是一愣。自己不叫,他是从不肯主动现身的,今儿个是怎麽了?
“主子,飞影想请几天假。”飞影低著头,并不若以往直视陆鼎原的眼睛。
“请假?”陆鼎原都被他说茫然了,这飞影自从跟了他,别说几天,就连一天都鲜少有离开他的时候。“可有什麽缘由吗?”
“私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离开宫里几日。”
“嗯。”自是私事,陆鼎原也不好再问,“完事快些回来。”
“是。”说完,飞影没有闪身隐没,而是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走了出去,说明他即刻便要离开了。
小何子皱著眉看著飞影陌生的背影──他从没见飞影背冲著谁过,不明白一向衷心的飞影怎麽会选择这时候离开?现在的主子不能运功,该是最危险、最需要影卫随侍保护的时候,他怎麽反倒这时候去办什麽私事了呢?虽然见面不多,但十几年跟随陆鼎原的默契,让他不会轻易怀疑飞影,但飞影此时的做法,还是让小何子有些心生不满的。
嗜虐成性12
飞影走後不到三日,担心陆鼎原伤势的冬离急冲冲地带著十名属下全部回宫,除了有两人受了轻伤外,全员无碍。於是次日一大早,便召开了陆鼎原受伤以来的第一次全体护法会议,当然,飞影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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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离报告了此次任务的成果,夏天报告了近两月的营收,小何子报告了府里宫里全体人员的调度及开销,飞影的第一副手──秋云报告了江湖上的最新消息和各大门派的动向。
陆鼎原处理完公事时已是天近傍晚,夏天吵著要给大病痊愈的陆鼎原设宴庆祝,顺便给完成任务归来的冬离接风。陆鼎原不忍扫大家的兴,於是命人将陆叔从陆府接来,准备晚上在广寒宫里设办酒宴。看著众人以为陆鼎原伤势全好了的欢腾模样,只有明白真相的小何子心里酸酸的。
韩量最近可谓有些心烦。原本是以为找到了有趣的玩意,毕竟中医原来在他的眼里就是些花花草草破树根子之类骗人的东西,但他原本认为该要躺上个把月的伤势,居然在那些黑黑黄黄的汤药之下,不足月余便让自己又能生龙活虎宛若常人,不可谓不神奇。所以韩量一时心起,打算研究研究这个他之前从未涉及且原本极其不屑的领域──中医。
於是在他的胡搅蛮缠之下,小何子送来了成箱的医书和中草药方面的书籍,说是没有时间教授,让他自己看著捉摸。结果韩量就开始郁闷了!
他发现自己可以轻易记住各类药品的化学成分及分子式,却分辨不出几种近似花草根茎叶的区别?他发现自己可以天花乱坠的写出一大堆进口药品的英文全名,却读不懂这方方正正的繁体字写的究竟是些什麽?
难道穿越到这里後,他不但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之人,甚至还成了一个文盲不成?这让他这个曾被誉为外科天才的人情何以堪?这决不仅仅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哀!
所以当小何子差人来叫“春院”所有男宠女姬前去陪酒的时候,韩量是有些负气的。负气的不是不得不作男宠的身份,而是负气自己仿若突然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随著众人一路来到设宴的大厅,韩量的脸色始终是冷凝著。
看著尾随著一众女姬男宠进来的韩量,坐在首位的陆鼎原和随侍在他身旁的小何子俱是一愣。近日被冷凝香一事搅得心境烦杂,两人竟都忘了给已经伤愈的韩量另派去处,以至今日他竟真的被当作男宠带到了“聚事堂”上。两人互望一眼,俱是无言。
小何子当然不好自打嘴巴对韩量说当初是自己戏弄於他。而对於陆鼎原来说,总不好当著这许多人的面指责小何子的不是,或说自己事忙忘了安排,这叫他这一宫之主的面子往哪里摆?
如今一身玄青色紧身衣袍的韩量站在一众娇小的花花柳柳之中,不但如鹤立鸡群般突兀,且那独有的淡漠傲然的气质,越发衬得他俊朗不凡又格格不入。
而打从韩量一现身,众人的议论就没再停过。
“新来的男宠吗?以前没见过啊?”
“只怕他个头比咱们宫主还要高些吧?不像小官啊!”
“哪有那麽大岁数的小官?你少孤落寡闻了。”
“咱们宫里的规矩你们还不知道?”
“那倒也是,可你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会伺候人的人吗?”
“再说,他伺候谁啊?冬护法吗?哈哈哈……”
“说实话,你是不是肖想冬护法好久了?”
酒过三巡,众人早已半醺,正是借酒胡闹的时候,所以也才这时候召这些宠姬上来,为的不过也是助酒性。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什麽事也说得,什麽事也做得,何况是借著酒劲?
看著身边众人入殿不肖半刻,已各找各主散了个干净,韩量不禁有点茫然,打量了一圈闹哄哄的众人,最後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