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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之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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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植物在海水中漂来漂去,五颜六色海绵似的珊瑚礁随处都是,有的是暗红色的,还有的是像浅朱红色一样鲜艳的颜色。在这迷茫的海底世界中,还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微生物,它们长得像小矮人或是妖怪,像彗星扫过夜空时拖着的大长尾巴里的星尘一样成群结队地在海水中游来游去。
  我耳中的隆隆巨响逐渐被一种陌生的轻轻的震荡所代替我开始意识到大地在颤动。四周弥漫着一片阴森森的雾气。依稀中,可以看到白杨和桦树在轻风中微微地摇曳着。慢慢地,那层薄雾开始散去。我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神奇的森林之中。
  沿途能听到猴子的鸣叫和鸟儿的歌声。这片森林中的鸟都长得像热带地区的鸟一样的五颜六色,有十分漂亮的羽毛。我发觉自己腰间挎着一只插着几支箭的布袋,肩头还扛着一把周身金黄|色的弓。
  我渐渐地来到了森林的深处。这里,那如音乐般婉转动听的鸟呜声变得遥远而模糊了,而我前方的光辉变得更加灿烂。大地被一层松软而色泽鲜红的落叶所覆盖。
  四周的景色简直美极了。忽然间,森林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糊里糊涂地来到了一幅色泽暗淡的巨大的油画前。画上是一片宁静的田园风光,使我不禁想起普维斯·德·凯维尼斯所创作的那一幅幅能把不可思议的梦幻变成事实的壁画。我向前跨了一步,走进这幅画中。沿着画上一条寂静的小路,朝着远方的地平线走去。这时,一个身穿希腊式长袍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前方。她长着一个大髋骨,头上顶着一只水罐,正向远处一座依稀可见的小山顶上的城堡走去,我开始跟随这个起伏的身影,直到她翻过小山,消失在山的那边为止。


  随着这个头顶水罐的女人身影的消失,另一番更加神奇的景象进入了我的眼脸。
  我感到自己正站在世界的尽头——大地的边缘。这里,地球上的一切神秘、忧郁和恐怖都不再存在。我被一堵又高又大的城墙环绕着。在我的正前方,耸立着一座插满了利剑的城堡。许多绘有巨大徽章图案的三角旗在城堡上飘扬。黑洞洞阴森可怕的隧道口四周的土地上长满了令人恶心的霉菌,阴暗的炮台中臭气熏天,到处都是食腐肉的大鸟的尸体。
  最令我吃惊的还是那城堡的颜色。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红色,类似血的颜色,这不禁使我想到血淋淋的屠刀。在护墙后面,树立着一排排栏杆,还有塔楼和炮塔。
  越往后,建筑物的红色就越触目惊心。我惊恐地发觉这整个建筑物看上去就像一群凶残的剑子手正在挥舞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屠刀。
  在惊慌和恐惧中,我赶快移开了视线,就在这一瞬间,四周又变成另一番景象。
  满地的霉菌和秃鹫的干尸都不见了。眼前沿伸着一块由乌木色和肉桂色两种颜色搭配起来的格状地板。地板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华丽的暗紫色的帷布,帷布边缘坠着一串串美丽的樱桃花,它们顺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垂落下来。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只长沙发。沙发上绣着色彩缤纷和华美艳丽的图案。几只制作精美的沙发靠垫随随便便地躺在沙发里。我的妻子莫德正蜷缩在沙发里。她似乎早已预料到我将到来而有意在等我,虽然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那只小巧而美丽的嘴。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与我往日熟悉的莫德有些不同。我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听她反复说一些蠢话,但这次,出乎我的意料,她开始含糊不清地哼起一支又一支的曲子。听着听着,我感到自己太阳|穴中的血管呼呼直跳。直到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她正赤裸着身体。我弯下腰来张开双臂拥抱她。当我靠近她时,却发现一只蜘蛛正在她洁白的Ru房上缓缓地爬动着。我惊恐地抽回身子,疯狂地向城墙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着生锈了的铁链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巨响,城墙间那两扇大门缓缓地开启了。我不加思索就穿过大门,站着一条指向一个螺旋型楼梯的小路飞快地向前跑去。我跑上楼梯,顺着一级级铁台阶拼命地往上爬。当我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已登上了城堡的顶端,我俯下身体,向下眺望,却再也找不到先前看到的那些堡垒、城垛和炮台了。眼前是一个黑洞洞、布满裂痕的巨大的死火山口,火山口的内侧光秃秃的,没有一丝植物存活的迹象。只能看到闪闪发光的厚厚的矿物质层覆盖了整个火山口的内壁,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当我再仔细往里看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洞底中央有一条蛇。它又细又长的身体盘绕成几圈,中间是一堆死人骨头。
  突然,我感到脚下的这座高耸的城堡正在坍塌。我预感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上掉入下面的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刹那间,猛烈的震动停了下来,周围是一片令人恐怖不安的死一样的寂静,然后,从远处传来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微弱得几乎人耳都听不见。那是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慢地,这个声音变得十分清晰,似乎是在诅咒,又似乎是在悲叹。一瞬间,这个声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说话的人被人突然间扼住了喉咙。这时,城堡猛然向一边倾斜,就像一艘遇上海难正在不断下沉的船只。正在这时,四周响起了一片喧闹声:人的说话声加杂着猎狗的嚎叫、疯子的尖声叫喊和罪犯令人毛骨耸然的诅咒声。
  在这一片喧闹声中,我被猛然间抛向了空中,紧接着就向下摔去,我往下掉啊掉啊。心惊肉跳地等着落地时那个可怕的时刻。而我全身像被人撕扯一般剧裂地疼痛。我的内脏被麻疯病人抓了出来暴露在外。一群鸟用它们尖尖的绿色的长嘴狠狠地啄食我的内脏,我的四肢在下降过程中被长长的獠牙划破撕碎。
  突然间,我的身体停止了无休止的向下掉,而是沿着一个异常光滑的斜坡飞快地向下滑落。我注意到一个巨大的血肉之躯正支撑着这个斜坡。躯体上的每个毛孔都正在滴血。一个张大了嘴巴、正在贪婪地注视着我的食人妖魔在前方等待我。想到自己就要顺着它的食道进入它那个大得像个洞|穴的胃,我几乎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在它的胃里被嘎吱嘎吱地一块块挤碎,眼看着自己就要掉到妖魔的血盆大口里被活活地生吞,就在这时,妖魔突然打了个喷嚏,把我弹得老远,就连周围的一切也被震得直响,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像个正在冒烟的风箱似的,没完没了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做这个梦的第二天,我遇到了老朋友乌瑞克。他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莫德曾找过他,并恳求他跟我谈谈,说服我回到她的身边。我真怀疑这一切是否纯属巧合。
  马瑞克说莫德看上去实在让人可怜又可悲。他还垂头丧气地说从莫德走进她工作室一直到她离去为止,她一直在哭个不停。她甚至给他跪下来,求他答应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帮她这个忙。
  “我跟她说的是实话,”乌瑞克接着说:“我并不知道在哪儿才能找到你,但她坚持说总有办法打听到你的下落,她还求你一定要原谅她,就像她已原谅了你一样,她还说你们的孩子总是问起你。她答应说只要你能重新回到她身边,就像从前那样,她就知足了……跟你说句心里话吧,亨利,这事可真麻烦,虽说我已答应帮她这个忙,但我心里十分清楚这也于事无补。还有一件事,我知道这么做也许会伤害你的感情,”他犹豫了一下子又接着说:“如果能经受得住,你最好还是亲自去跟她谈谈,怎么样?一想到下次她再来找我时,我可真的要受不了啦。这事儿真叫人心烦!”
  我一再答应他一定会亲自处理这件事,还告诉他不必为我俩的事儿操心。“听我说,乌瑞克。咱们还是暂时先把这事放在一旁。跟我一起痛痛快快聚一聚吃顿饭吧!莫娜一定会很高兴再见到你。另外,还有玛尤莉,我想你对她一定会很感兴趣的。”一听这话,乌瑞克兴奋得眼睛直闪光,舌尖使劲儿地舔了舔嘴唇。
  “太好了!”他拍着大腿说:“我一定要跟你去。我俩真是该好好地聚一聚了。
  知道吗,我都有点儿怀疑将来我们是否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一定有好多话想跟我说,是不是?“
  正像我事先猜测的那样,玛尤莉和乌瑞克一见如故。我们这顿早餐整整花了老长一段时间才结束,几瓶德国产的白葡萄酒为这顿聚餐增色不少。午饭后,乌瑞克自在地躺在长沙发上打了会儿瞌睡。他说他现在工作很忙,每当空闲下来的时候,也画几张素描。他还问玛尤莉愿不愿意为他当模特。说到这儿时,他闭起一只眼睛,同时把另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挤眼一边做鬼脸。“哎!你们在这儿过得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只手搭在肚子上。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身子,用一只胳膊支着沙发,另一只手遮挡着眼睛,“我说,能不能把那个遮阳帘子再放低点儿?哎,现在好了,就这样吧!”轻轻舒了口气后,他又躺下并且马上就进入梦乡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俩也先过去睡一会儿,他一醒就叫我们好吗?”我叮嘱玛尤莉。
  将近黄昏时分,我们醒来,发现乌瑞克正坐在长沙发上喝冷饮。现在他看上去比刚才精神多了,而且兴致也很不错。
  “这简直是太棒了!能重新和你们俩团聚。”他急切地说,两条眉毛上下一动一动的。“刚才我给玛尤莉讲了点儿我俩从前在一起时的事儿。”他边说边向我们友好地眨眨眼睛,说完把他的饮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边的小茶几上,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知道吗,和你们分开这么久之后,我有多少事儿想向你说呀!我把那些最重要的问题都记下来列了个清单,足足有几百个问题。可是现在真的见到了你,又一个问题也想不起来了……对了,你是不是曾经和一个叫什么玛拉的人一起在这附近租过一套公寓,那人叫什么来着?我又给忘了,就是那个狂热地信仰印度教的家伙,想起来了吗?就是那个留着长头发、歇斯底里地狂笑的那个人。”
  “你说的是戈林达吗?”
  “对!就是他。那家伙真是个怪人。我记得你一直挺欣赏他的。他是不是写了什么书?”
  “他写了好几本书呢,”我答道:“有一本是长篇的关于形而上学的论文。那可真是本了不起的作品。我还是在那本书写完几年后才意识到这本书有多妙。当我把他写的书和那些所谓的我们这个时代杰出的而实际上则是笨头笨脑的作家们的乏味的大部头一比较就明白了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戈林达是个形而上学式的达达主义者,但那时,我们却认为他既可笑又不现实。你也知道,我那时一点儿也不顾别人的感情,对印度教又一无所知。他本来可以用梵语完成那本书的。听说他现在已回印度去了,并且成了甘地的一个主要追随者。他大概是我所遇见过的最不同寻常的一个印度人。”
  “你该明白,你实际上见过许多不同寻常的人。就不用说那些埃及人了,尤其是那个两眼突出的家伙……。”乌瑞克说。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斯库克鲁拉。”
  “你记性真好!对,现在我也想起他的名字了。还有一个人,就是专门写那些没完没了词藻华丽的诗句的那个人。”
  “是穆罕默德·埃利·萨沃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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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呀!没错儿!知道吗亨利?我希望你还保留着那些信。”
  “我想跟你谈谈那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小伙子,乌瑞克。就是那个叫西迪·哈恩斯的犹太小男孩。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圣诞快乐卡迈克尔总统。别忘了告诉圣诞老人给每个报童一份礼物作为报答!这是他经常说的那句话。我看着他坐在我身边填写申请表格。这情景就好像发生在昨天。西迪·哈恩斯,地址是东岸。宗教信仰不详,从前的工作经验是给人当差跑腿,擦皮鞋,推销火灾保险、万能钥匙和苏达水,卖过救生圈、止咳药,并以在自由女神像上高高飘扬的美国国旗的名义向所有人祝福圣诞快乐!”
  “我想你没能给他一份工作,对吧?”
  “没错儿,但他那时总是每隔一个星期来找我一次,填写一份申请表。总是满脸笑容,高高兴兴地吹着口哨,还向他遇上的每个人高呼‘圣诞快乐’!我总是递给他两毛五分钱叫他去看场电影。第二天我就会收到一封他写给我的信,告诉他看的那个电影的内容,他是坐在第几排哪个位置看的这部电影,他总共吃了多少个花生米,看完电影后他又做了些什么,还有电影院里有没有灭火器。在信的末尾,他还总是签上自己的全名西尼·罗斯福·哈恩斯,或者西尼·K·哈恩斯,或是S。R。哈恩斯,或是罗斯福·哈恩斯,或者只签个哈恩斯,后面还总写上那句没完没了的‘圣诞快乐’。有时,他加上一段附言,告诉我他想当个夜间信差,或者一名电报收发员,或者仅仅是名管理员。当然了,他是个讨厌的家伙,但我还是很高兴他来找我。他一来,我就感到很开心。有一次,我送给他一只我在垃圾箱中发现的旧鼓。
  那只鼓看上去破破烂烂,鼓上所有的音栓都断了。一天早晨,他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脖子上系着一根绳,绳上挂着那只已被他擦得闪闪发亮的旧鼓,看上去像是加百列天使。没人注意到他上了楼。当时,大约五十个小伙子等在那儿要找工作,电话发疯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响,我忙得要死,担心我的血管都快迸裂了。忽然间,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鼓声。那鼓声大得震天响,我差点儿从凳子上掉了下来。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小西尼站在那儿,细心地敲着鼓点。办公室马上陷入一片混乱。我还没来得及叫他停下来,西尼就大声唱起了星条旗歌。其余的那些小伙子也跟着他唱了起来。
  他们互相做鬼脸,放声大笑,大喊脏话,打翻了墨水瓶,把水笔像飞嫖一样投来投去,在办公室墙上乱涂乱写,把整个办公室搞得一塌糊涂。我们不得不把楼下的门锁起来,打扫办公室。听着那该死的鼓声在外面的街道上渐渐变小了……他是个十足的怪人,是个成天乐呵呵的怪人。我就是对他发不起火来。我曾经试图打听他住在哪儿,却没打听出来。也许,他根本就没家,大概就在街道上过夜。冬天,他穿着一件大人穿的大衣,那大衣大得足足拖到地面,再戴上他那双连指手套,那模样真绝!可我从没见他戴过帽子,除非他在有意搞点儿什么鬼把戏。一次,正值隆冬季节,他来找我,穿着那件怪模怪样的长大衣,戴着那双连指手套,头上还顶着一个特大的草帽,就像墨西哥人戴的那种宽边帽。他就这一身打扮,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摘下那个巨大的草帽,草帽上盖了一层雪,他把帽子上的雪全都抖落在我的办公桌上,然后一溜烟儿似的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大声喊道:‘圣诞快乐!别忘了祝福卡迈克尔总统!’“
  “我当然不会忘记那些日子!”乌瑞克说着将杯中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我就是弄不明白你是怎么保住你的饭碗的。我敢打赌走遍全纽约再也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职业介绍者了。”
  “应该说,在全美国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职业介绍者。”莫娜插话道。
  乌瑞克环顾了一下四周,露出一种颇为满意的神情。“完完全全是另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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