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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很有道理。”
“可是我讲得大快了。我们还是先看看佛洛伊德如何形容人的心灵吧。你有没有看过刚出生的婴儿?”
“我有一个呀岁大的表弟。”“当我们刚来到这世界时,我们会用一种直接而毫不感到羞耻的方式来满足我们身体与心灵的需求。如果我们没有奶喝或尿布湿了,我们就会大哭。我们也会直接表达我们对身体上的接触或温暖拥抱的需求。佛洛伊德称我们这种‘快乐原则’为‘本我’。我们在还是婴儿时,几乎就只有一个‘本我’。”
“然后呢?”
“我们带着我们内心的这个‘本我’或‘快乐原则’长大成人,度过一生。但逐渐地我们学会如何调整自己的需求以适应环境;我们学到如何调整这个‘快乐原则’以迁就‘现实原则’。用佛洛伊德的术语来说,我们发展出了一个具有这种调节功能的‘自我’。这时,即使我们想要或需要某个东西,我们也不能躺下来一直哭到我们得到那件东西为止。”
“当然哼。”
“我们可能会很想要某样外界无法接受的东西,因此我们会压抑我们的欲望。这表示我们努力要赶走这个欲望,并且将它忘记。”
“喔。”
“然而,佛洛伊德还提出人类心灵中的第三因素。从婴儿时期起,我们就不断面对我们的父母和社会的道德要求。当我们做错事时,我们的父母会说:”不要那样!‘或’别调皮了,这样不好‘!即使长大成人以后,我们在脑海中仍可以听到这类道德要求和价值判断的回声。似乎这世界的道德规范已经进入我们的内心,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佛洛伊德称这部分为‘超我’。“
“是否就是良心呢?”
“良心是‘超我’的一部分。但佛洛伊德指出,当我们有一些‘坏的’或‘不恰当’的欲望,如色情或性的念头时,这个‘超我’会告诉我们。而就像我说过的,佛洛伊德宣称这些‘不恰当’的欲望已经在我们童年的初期就出现过了。”
“怎么会呢?”
“我们现在知道婴儿喜欢抚摸他们的性器官。我们在沙滩上经常可以看到这个现象。在佛洛伊德那个时代,两三岁的婴儿如果这样做,马上就会被父母打一下手,这时也许妈妈还会说:”调皮!‘或’不要这样‘!或’把你的手放在床单上‘!“
“多病态呀j”
“我们因此对每一件与性和性器官有关的事情有了一种罪恶感。由于这种罪恶感一直停留在超我之中,因此许多人——佛洛伊德甚至认为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对性有一种罪恶感。而根据佛洛伊德的说法,性的欲望和需求事实上是人类天性中很自然而且很重要的一部分。就这样,人的一生都充满了欲望与罪恶感之间的冲突。”
“你难道不认为自从佛洛伊德的时代以来,这种冲突已经减少了很多?”
潜意识
“确实如此。但许多佛洛伊德的病人面临非常强烈的冲突,以至于得到了佛洛伊德所谓的‘精神官能症’。举例来说,他有一个女病人偷偷爱上她的姊夫,当她的姊姊因病而死时,她心想:”他终于可以娶我了!‘可是这种想法与她的超我有了正面冲突。于是她立刻压抑这种可怕的念头。换句话说,她将这个念头埋藏在她的潜意识深处。佛洛伊德写道:“这个年轻的女孩于是生病了,并有严重的歇斯底里的症状。当我开始治疗她时,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她姊姊临终的情景以及她心里出现过的那个可恨的自私欲望。但经过我的分析治疗后,她记起来了,并在一种非常激动不安的状态下将那个使她致病的时刻重新演练一次。经过这种治疗,后来她就痊愈了。’”
“现在我比较了解你为何说它是‘灵魂溯源学’了。”
“所以我们可以了解人类一般的心理状态。在有了多年治疗病人的经验后,佛洛伊德得出一个结论:人类的意识只是他的心灵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意识就像是露在海面上的冰山顶端,在海面下,也就是在人意识之外,还有‘潜意识’的存在。”
“这么说潜意识就是存在于我们的内心,但已经被我们遗忘,想不起来的事物哼?”
“我们并不一定能够意识到我们曾经有过的各种经验。但那些只要我们‘用心想’便可以记起来的想法或经验,佛洛伊德称之为‘潜意识’。他所说的‘潜意识’指的是那些被我们‘压抑’的经验或想法,也就是那些我们努力要忘掉的‘不愉快’、‘不恰当’或‘丑陋’的经验。如果我们有一些不为我们的意识(或超我)所容忍的欲望或冲动,我们便会将它们埋藏起来,去掉它们。”
“我懂了。”
“这样的作用在所有健康的人身上都会发生。但有些人因为过度努力要把这些不愉快或禁忌的想法从意识中排除,以至于罹患了心理方面的疾病。被我们压抑的想法或经验会试图重新进入我们的意识。对于某些人来说,要把这类冲动排除在敏锐的意识之外,需要费很大的力气。一九O九年佛洛伊德在美国发表有关精神分析的演讲时,举了一个例子说明这种压抑的机转是如何作用的。”
“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他提到:假设在这个演讲厅这么多安安静静、专心听讲的观众里面,有一个人很不安分。他毫无礼貌地大笑,又喋喋不休,并把脚动来动去,使我无法专心演讲。后来我只好宣布我讲不下去了。
这时,你们当中有三四个大汉站起来,在一阵扭打后,把那个搅局的人架了出去。于是这个搅局者就被‘压抑’了,我因此可以继续讲下去。可是为了避免那个被赶走的人再度进来捣乱,那几位执行我的意志的先生便把他们的椅子搬到门口并坐在那儿‘防御’,以继续压抑的动作。现在,如果你们将这个场景转移到心理,把这个大厅称为‘意识’,而把大厅外面称为‘潜意识’,那么你们就可以明白‘压抑’作用的过程了。“
“我同意。”
“可是这个捣乱者坚持要再进来。至少那些被我们压抑的想法和冲动是这样的。这些想法不断从我们的潜意识浮现,使我们经常处于一种压力之下。这是我们为什么常常会说一些本来不想说的话或做一些本来不想做的事的缘故。因为我们的感觉和行动会受到潜意识的鼓动。”
“你能不能单一个例子呢?”
“佛洛伊德指出这类机转有好几种。一个是他所谓的‘说溜了嘴’,也就是我们无意中说出或做出一些我们原本想要压抑的事情。佛洛伊德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工厂的工头有一次在宴会中要向他的老板敬酒。问题是这个老板很不受人欢迎,简直就是人家所说的‘一只猪’。”
“然后呢。”
“这个工头站起来,举起他的酒杯说:让我们来敬这只猪吧!”
“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工头也吓呆了。其实他说的只是他内心的真话,但他原本没打算把它说出来的。你想不想听听另外一个例子?”
“请讲。”
“一位主教应邀到当地牧师家里喝茶。这位牧师有好几个乖巧有礼貌的女儿,年纪都很小。而这位主教刚好有一个超乎寻常的大鼻子。于是牧师就事先告诫他的女儿无论如何不能提到主教的鼻子,因为孩童的压抑机转还没有发展出来,因此往往会脱口而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后来,主教到了,这些可爱的小女孩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提到他的鼻子。她们甚至不敢看它,想要忘掉它的存在。可是她们从头到尾都想着那个鼻子。后来主教请其中一个女孩把糖递过去,于是她看着这位可敬的主教,并说:你的鼻子里放糖吗?”
“真是太糟糕了!”
“另外一件我们可能会做的事就是‘合理化’。意思就是说,我们自己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我们做某一件事的真正动机,因为这个动机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譬如说什么?”
“我可以为你催眠,叫你去把窗户打开。当你被我催眠时,我告诉你当我用手指敲桌子时,你就要起来把窗户打开。接着,我开始敲打桌面,你也就跑去开窗子。事后,我问你为何要开窗户,你也许会说因为房间里大热了。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受到了我催眠时的指令而去做那件事。这就是所谓的‘合理化’。”
“嗯,我明白了。”
“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这种‘两面式沟通’的经验。”
“我那个四岁的表弟可能没有什么人陪他玩,所以每次我去,他总是很高兴。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得赶快回家去找我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他说,她是笨蛋。”
“嗯,这确实是一个合理化的例子。你的表弟所说的话并不是他真正的意思。他真正想说的是要你不要走,可是他太害羞了,不敢这样说。除了‘说溜嘴’和‘合理化’之外,还有一种现象叫做‘投射,。”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我们内心试图压抑的特点转移到别人身上。譬如说一个很吝啬的人会说别人斤斤计较,而一个不愿承认自己满脑子想着性的人可能愈容易对别人成天想着性的样子感到愤怒。”
“嗯。”
“佛洛伊德宣称,我们每天的生活里面都充满了这类潜意识的机转。我们时常会忘记某个人的名字,在说话时摸弄自己的衣服,或移动房间里随意放置的物品。我们也时常结结巴巴或看似无辜地说错话,写错字。但佛洛伊德指出,这些举动事实上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是意外的或无心的。这些错误事实上可能正泄漏我们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从现在起,我可要很小心地注意自己说的话。”
“就算你真的这样做,你也无法逃避你潜意识的冲动。我们应该做的其实是不要太过努力把不愉快的记忆埋藏在潜意识中。因为那就像是试图把水鼠巢穴的入口堵住一样。水鼠一定会从其他的洞口进入花园。因此,让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门半遮半掩事实上是一件很健康的事。”
“如果你把门锁住了,可能就会得精神病,是不是这样?”
“没错。精神病患就是一种大努力把‘不愉快’的记忆排除在意识之外的人。这种人往往拚命要压抑某种经验。不过他也可能很希望医生能够帮助他回到那些伤痛的记忆。”
“那医生会怎么做呢?”
“佛洛伊德发展出一个他称为‘自由联想’的技巧。他让病人用一种很放松的姿势躺着,并说出他脑海里想到的任何事情,无论这些事情听起来有多么不相干、漫无目的、不愉快或令人难为情。他的用意是要突破病人在伤痛记忆上所加的管制,因为这些伤痛记忆正是让病人焦虑的因素。它们一直都活跃在病人的心中,只不过不在意识当中罢了。”
“是不是你愈努力去忘掉一件事情,你在潜意识里就愈容易想起这件事?”
解梦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必须能察觉潜意识所发出的信号。根据佛洛伊德的说法,洞悉我们的潜意识的最佳途径就是透过我们的梦境。他的主要作品所讨论的就是这个题目,书名叫《梦的解析》,出版于一九OO年。他在书中指出,我们做的梦并不是偶然的。我们的潜意识试图透过梦和我们的意识沟通。”
“真的呀?”
“在治疗病患多年,并且多次分析他自己的梦境之后,佛洛伊德断言所有的梦都反映我们本身的愿望。他说,这在孩童身上非常明显。他们会梦见冰淇淋和樱桃。可是在大人身上,这些想要在梦中实现的愿望都会经过伪装。这是因为即使在睡梦中,我们仍然会管制自己的想法。虽然这种管制(就是压抑的机转)在我们睡着时会减弱很多,但仍然足以使我们不愿承认的愿望在梦中受到扭曲。”
“所以梦才有必要加以解析。”
“佛洛伊德指出,我们必须了解我们梦中的情节并不代表梦的真正意义。他把实际的梦境——也就是我们所梦见的‘影片’或‘录影带’——称为‘显梦’(manifestdream)。梦中的情景总是与前一天发生的事有关。但这个梦也有一个更深层的意义是我们的意识无法察觉的。佛洛伊德称之为潜梦意念。这些真正表现于梦境的隐藏意念可能来自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是从童年最早的时期。”
“所以我们要先分析梦,才能了解梦。”
“没错。若是精神病患,则必须和治疗师一起做这件工作。不过,医师并不负责解析病患的梦,他只能在病人的配合之下做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医师扮演的角色正像苏格拉底所说的‘助产士’一般,协助病人解析自己的梦。”
“我明白了。”
“把潜梦意念转换成显梦的面向的工作,佛洛伊德称之为‘梦的运作’(dreamwork)。我们可以说显梦‘遮掩’或‘密隐’了做梦人真正的意念。在解释梦境时,我们必须经由相反的程序来‘揭开’或‘解密’梦的‘主题’,以便找出它的要旨。”
“你可以举个例子吗?”
“佛洛伊德在书中举了许多例子。不过我们可以自己单一个简单的、非常佛洛伊德式的例子。假设有一个年轻人梦见他的表妹给他两个气球……”
“然后呢?”
“该你啦,你试试看能不能解这个梦。”
“唔……就像你说的,这里的显梦是:一个年轻人的表妹给他两个气球。”
“然后呢?”
“你说梦中的情境总是与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有关。因此他前一天可能去参加了一个展览会,或者他可能在报纸上看了一张有关气球的照片。”
“有可能是这样,不过他也可能只是看了‘气球’这个字,或一件使他想起气球的事物。”
“可是这个梦的‘潜梦意念’到底是什么?”
“你是解梦人呀'”
“也许他只是想要两三个气球。”
“不,不是这样。当然在梦中人往往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这点你说对了。可是一个年轻人很少会热切的想要几个气球。就算他想要,他也不需要靠做梦的方式。”
“我想我懂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他的表妹,而那两个气球就是她的胸部。”
“对了,这样的解释比较有可能。而且这一定是在他对自己的愿望觉得很难为情的情况下才会做这种梦。”
“所以说我们的梦经常是迂回曲折的?”
“对。佛洛伊德相信梦境乃是‘以伪装的方式满足人被压抑的愿望’。不过佛洛伊德只是当年维也纳的一个医生,因此到了现在我们实际压抑的事情可能已经改变了很多。不过他所说的梦中情节会经过伪装的机转可能仍然成立。”
“嗯,我懂了。”
“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在一九二O年极为重要,尤其是在精神病患的治疗方面。他的潜意识理论对于艺术与文学也有很大的影响。”
“艺术家是不是开始对人们潜意识的精神生活有兴趣了?”
“没错,虽然在十九世纪最后十年,佛洛伊德还没有发表他的精神分析理论时,所谓的意识流就已经成为主要的文学潮流。这显示佛洛伊德在一八九O午开始使用精神分析方法并不是偶然的。”
“你的意思是那是当时的时代风气吗?”
“佛洛伊德本人并未宣称‘压抑’、‘防卫机转’和‘合理化’这些现象是他‘发明’的。他只是第一个把人类的这些经验应用在精神病学上的人罢了。他也是一个擅用文学的例子来说明他的理论的大师。不过我说过了,从一九二O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