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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接机大厅,冯蕾就朝一高个子的中年男子挥手。那人身边尽是些人高马大的洋人,就是这样,他还高人一头。
冯蕾边走边喊:“老缪,老缪。”
见冯蕾走过去,老缪对她说:“冯蕾,蛮准点的嘛。”
冯蕾介绍我跟老缪相互认识,我让亭亭喊他老缪叔叔。
老缪夸亭亭说:“乖乖,好漂亮的丫头。”听他口音,他像是江南一带的人。
我问老缪:“老缪,你哪儿人?”
老缪一边领我们去取托运的行李,一边对我说:“我呀,我南京人。”
冯蕾开玩笑地说:“他讲的是官话。”
老缪认真地说:“你还别说,南京话过去还就是官话。”
取完行李,老缪拉我们进城。路上,他对我说:“今天夜里,你们先在移民接待站过渡一下,明天我再陪你们找房子。”
怕我没听懂,冯蕾解释说:“有的人家房子大,楼上自己住,楼下做接待站。”
进城后,老缪把我们拉到一家餐馆前。
冯蕾对老缪说:“我请你。”
老缪忙说:“等我去温哥华,你再请吧。”
冯蕾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缪一边推门进餐馆,一边转头对身后的冯蕾说:“没得事。”
吃完饭,老缪把我们送到他说的移民接待站。这家人住的也是个连排屋wn House),家里只有一间空房。把我和孩子安顿好后,冯蕾跟老缪走了。第二天,我和亭亭刚吃过简单的早饭,他们就来了。老缪已经替我联系了三家公寓。一居室的套房,三家的租金相差无几。看过第一家后,我就没去后两家。随后,我们去附近的小学办亭亭的入学手续。校长当时就把亭亭留下了,让我们放学后去接孩子。
晚上,老缪设宴为冯蕾送行。一想到冯蕾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心里不免有点酸酸的。
冯蕾提醒老缪:“老缪,别忘了领小陆去办医疗卡什么的,再去银行开个户口。”
老缪答道:“不会忘的。”
我问老缪:“我有国内驾照,这儿能用吗?”
老缪说:“最好换这里的。”
我又问:“能自动换?”
老缪答:“要重考。我给你找个教练,很容易的。”
我继续问老缪:“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老缪回答说:“除了冬天冷点,其它还不错。”
冯蕾嫌老缪说得简单,一旁插话说:“你多给小陆介绍介绍。”
老缪说:“这里跟温哥华没法比,华人也少。老广管这里叫点问顿,听说是台山话的发音。台湾人叫爱民顿。”
金狱 第四部分(3)
冯蕾说:“还是爱民顿好听,叫埃德蒙顿太绕嘴。”
我附和道:“没错。以后咱们就叫它爱民顿吧。”
老缪说:“我们一直这么叫。这里有个作家,他编了个顺口溜。听了,你们就全明白了。”
冯蕾催老缪:“什么顺口溜?你快说。”
老缪边想边说:“夏夜十点太阳晒,十月下雪不奇怪,来年四月雪还在……”
我打断老缪,问:“冬天这么长呀?”
老缪答:“有半年吧。”
冯蕾说:“真恐怖。老缪,你接着说。”
老缪继续说:“汽车不挂前车牌,车上大灯白天开,桥上放水瀑布来,爱斯克莫人人爱……”
冯蕾打断他,问:“‘桥上放水瀑布来’什么意思?”
老缪答:“这里没瀑布,把河水抽到桥上,再往下放。”
冯蕾又问:“真想得出来。‘爱斯克莫’是什么?”
老缪答:“这里的橄榄球队。”
我问:“还有吗?”
老缪说:“有。外出比赛钱自带,登台跳舞丑老太,一周只买一次菜,入厕不把手纸带,移民都爱生二胎,婴儿落地挣外快,穷困潦倒不愁债。”
冯蕾说:“前面的精彩。后面这一段,按到温哥华头上,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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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老缪说:“你记性可真好,念起来跟唱Rap似的。”
老缪问我:“Rap是什么?”
冯蕾抢着回答:“就是过去的快板书,现在叫Rap。”
老缪问:“是吗?”他像是在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后,说:“算是吧。准确地说,是说唱。”
冯蕾说:“还准确地说呢!说唱还不就是快板书?现在这种新名词多了去了,做假账叫包装,馊主意叫策划,洗脚叫足疗。”
这哪儿挨哪儿呀?冯蕾真有点蛮不讲理。我了解她,也就没跟她争论。
老缪为缓解气氛,说:“前些时,我听到个笑话,你们想不想听?”
我对说:“什么笑话?你说。”
老缪说:“几个朋友到泰山看日出,其中一个人指着天空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这时远处有人提着裤子出来,骂道:‘看见就看见呗!你嚷什么呀!’”
我和冯蕾捧腹大笑。笑过之后,冯蕾对老缪说:“我就把她们娘俩托付给你了。你表现怎么样,我可看得见。”冯蕾转眼就忘了刚才挤兑我的事了。
老缪开玩笑地说:“你有千里眼呀?要不放心,你就不要走喽。”
冯蕾说:“我再不走,你老婆更要吃醋了。”
老缪说:“嗨,她就那人。”
冯蕾问:“更年期吧?”
老缪一脸的茫然,说:“谁知道呀?她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冯蕾嘱咐我说:“小陆,你有什么事就找他,别不好意思,啊?”
晚上冯蕾住我家。说是家,其实一无所有。床,下午刚买,还没送来呢。我想去住饭店,冯蕾没让。我们只好打地铺,一人一个睡袋。亭亭早睡着了,我跟冯蕾一点睡意都没有。
“吃饭时,听你话的意思,老缪两口子感情不太好?”我问冯蕾。
“以前有所耳闻,这次总算见识了。我就住他家一夜,他老婆还当我面跟老缪干了一仗。”
“真对不住你和老缪。”
“没事,谁家没点磕磕碰碰的。尤其在国外,新移民离婚的比例特别高。”
“老缪他白天上班吗?”
“他的生意在国内。他两边跑,也刚回来没多久。”
“他在国内做什么?”
“听说在南京有家门市,卖挖掘机推土机。他弟弟跟江小河是同学。我们刚来时,他住在温哥华。他老婆有个什么亲戚在这儿。趁他回国,他老婆就悄悄地把家搬过来了。”
“竟有这事?”
“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缪太厚道。换了我,早离了。”
“早知这样,昨儿你就该跟我们挤一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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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四部分(4)
“不说这事了。唉,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先学英文呗。”
“你不会认老板做老公吧?”
“你又拿我开心。”
“你的事,我早打探得一清二楚。”
“你是包打听呀。”
“得了,你不愿说就算了。最近怡龙情况怎么样?”
“我都八个多月没去上班了。”
“一直在学英文?”
“嗯。唉,你赚大钱了吧?”我指她中标的事。
“别提了,一言难尽。”
“什么意思?跟我哭穷?”
“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回事?”
“去年5月底中的标,按理最迟7月签合同,结果拖到9月,10月合同才生效。本来交货期是六个月,常瑞龙非要延到十个月,还不让分批。付款条款就更苛刻了。厂家要求百分之百的L/C,常瑞龙逼厂家让步改做D/P。当时都快谈崩了,后来各让一步,一半L/C,一半D/P。”过去她跟我每提常瑞龙必用“常总”,现在也直呼其名了,看来她对常瑞龙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什么是D/P?”
“贸易术语,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不能扫扫盲?”
“你这个同志,就喜欢刨根问底。你还别说,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这个劲的。”
“那你还不快说?”
“我话还没说完呢,有时候佩服,可有时候又觉得你挺烦的。”
“烦,你也得说。”我摆出一副浑不讲理的架势。
“好吧,就满足一下你这位不讲理的同志的好奇心吧。不过,咱睡的可是地铺,讲课也得打折扣。”
“你敢。”
“嗨,给你点染料,你就敢开染坊。”
“你少抬举我。比起你,我差远了。你快招吧。”
她这才很不情愿地讲起这些贸易术语的意思和区别。D/P中文叫付款交单。卖方发货后,将全套单据(包括海运提单、发票等)通过买卖双方的银行转给买方。买方呢,交钱赎单,再凭提单提货。买方想要赖账,可以拒付。双方凭的是彼此之间的商业信用,银行只管传递单据。L/C中文叫跟单信用证。它跟D/P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买卖双方之间多了个保人,这个保人就是银行。买方委托银行开立信用证时,一般都要交一定的押金。只要单据没问题,行话叫“没不符点”,卖方把单据交给它的银行后,很快就能拿到钱。这种付款方式的好处就是商业信用加银行信用,双重保险。加拿大的出口商跟中国公司做生意时,大多喜欢采用这种付款方式。采用D/P时,假如买方拒付货款,按理也就丧失了货物的处置权。说白了,就是提不了货。但国内有些港口有很多变通的做法,即使单证不全,收货人照样能把货物提走。这也是她最为担心的。
听她这么一介绍,我心想,这次冯蕾怕要做错了。常瑞龙要求改D/P,分明是想赖帐,除非田书芳开足马力为他印钞票。弄不好,加方会钱货两空。可我哪敢对她和盘托出?
“你说,常瑞龙他这么做,是不是没安好心?”见我没说话,冯蕾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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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一时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也许什么?”
“也许……他想省点开信用证的押金和费用吧。”我灵机一动,避实就虚。这么说,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看不像。眼看就要交货了,我真担心他不付款。”
“你爸不是批他贷款了吗?”
“他那么大的工程,哪儿不要花钱?就怕那笔贷款早花光了。”
“嗨,你我在这儿就是操碎了心也白搭。要不交货前你回去看看,假如他想赖帐,你让厂家别发货呗。”
“人家才不干呢!不发货是他们违约。”
“加拿大人怎么这么傻?愣往火堆里跳。”
“人家这么做是对。你说,我现在敢告诉他们怡龙不付款吗?要是说出来,人家还能饶我?这可是商业欺诈,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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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四部分(5)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听天由命。现在,每个星期天我都去教堂,求上帝保佑。”
明知常瑞龙那里是个陷阱,可他们还要往里跳。谁能救冯蕾?只有田书芳。可田书芳会用其政治前途乃至于生命换他女儿在加国快乐无忧的生活吗?要是田书芳不肯舍身救女,那可就把冯蕾逼上绝路了。我不敢往下想,越想越觉得愧疚,更不敢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四十五
冯蕾走后,老缪陪我去银行开户。我担心他老婆又醋意大发,其他事就没敢再劳驾他。他让我去唐人街,说那里有个移民之家,代办各种手续,又把他认识的一位懂国语的学车教练介绍给我。忙碌了一周,总算把家安好了。我给大江发伊妹儿,除了抒衷肠表思念外,告诉他我对方园的怀疑。他回复说:“说得有道理,已转告别人。以后少用真名实姓。”我这才意识到网络上无密可保。我们又各自重新注册了一个专用的邮箱。我发给他的伊妹儿落款都是“427”,那是我来加拿大的日子。他的代号是“船夫”。名如其人。他的确正在浪里行船。愿他能把好舵,早日把船划向大洋对岸——我的心海。
谢大多从台湾汇来10万美元,大江的钱可能都存在他那里。考下驾照后,老缪陪我去丰田车行买了辆八成新的卡罗娜。有了车,我才有了脚,距离才不再是问题。都说加拿大是车轮上的国家,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亭亭在学校是既聋又哑。她班上有个大陆来的女同学,老师特地让亭亭坐到她的旁边,那位小同学自然而然地做起了亭亭的翻译。学校又指派一位老师每天给亭亭补习一小时的英文。她回来后,不再噘嘴了,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老缪说不用担心孩子的英语,要担心的倒是她的中文。
一个月后,我报名的ESL班开课了。ESL是“英语是第二语言”的缩写。我从一级读起,一直可以读到四级,全由政府买单。班上20多人,三分之一是大陆来的。老师抓得很紧,作业铺天盖地。我总感觉时间不够用,一晃就是7月了。
学习一忙,要不是跟大江联系,连因特网我都不会上,就更别提上网聊天了。学校有一门电脑操作课,老师讲的全是些ABC的东西。上课时,我偶尔会偷偷地上网看点国内的新闻。好久没去我过去常去的一个论坛了,我悄悄地输入论坛的网址。登录进去后,我打开我的收信箱。里面竟有一份“流星雨”发来的短信。
川丽子,你躲哪儿了?我处境不妙,已做好英勇就义的准备。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千万别打电话给我。
流星雨
看后,我不禁大惊失色。一回到家,我就给大江发伊妹儿,让他设法了解清楚,免得受到牵连。一周后,大江告我:“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原因不明。”我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没过几天,大江又告:“听说跟你我的船无关。”这么说,杨光出事跟我们没直接关系,但我还得提醒大江,要早做准备早打算。他回复说:“我船上有预警系统,遇有冰山,我能早知道。泰坦尼克的悲剧不会重演。”从他的暗语里,我猜他一定有内线。我心里这才稍微踏实了点。
我班上有个从东欧来的同学。他写了一篇有关非法移民话题的短文,老师把它作为范文贴了出来。这篇短文一下子提醒了我,是该跟徐大卫说一声的时候了。他的电话,一拨就通。听出是我后,徐大卫要来看我。我推说不方便,没让他来。这之后,他又来过两次电话。见他总吵吵着要见面,我心想还是我去看他的好。他家在面馆的楼上,离唐人街不远,楼很破旧。家里的陈设也很简单,电视机还是上世纪80年代流行的那种样式。
一见面,他就对我说:“现在假结婚的很多,移民局查得厉害。他们来了,我怎么对他们说?”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你要把你家地址给我,有时间我去你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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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四部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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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这个必要。”我一口回绝。
“我就去看看,不会住你家的。”
“你倒想呢!”
“我是为你好。人家知道我们假结婚,你要被送回去的。”
“就算送回去,你也不能去我家。”我心想,他准是在吓唬我。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一个人去的。”
“还有谁?”
“我的一个好朋友,她会跟我一起去。以后移民局问起来,她可以做Witness。”
“做什么?”我没听清他说的最后一字。
“做Witness。”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回我才听明白,他想让他的朋友为他作证。
“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问道。
“女的,老太太啦。其实,你跟我已经不相干了。但我听律师说,担保太太移民,丈夫要管三年。这三年你有什么事,移民局都要找我麻烦。”
“我能有什么事?”
“我不想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