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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春晚开始了,花团锦簇,祝福不断,两个人手机叮叮咚咚响着,是拜年短信,两人也不看,收好碗筷,就相拥着站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烟火如繁花怒放。
阳台超小,两个人站着,显得颇为挤迫,康剑将白雁搂得紧些,“以前觉得这公寓小得象个巢,现在才知巢有巢的好处,很适合两个人拥抱。”
这个说法让白雁伏在他怀中大笑。
笑时,外面刚好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两个人的说话声都淹没了,等炮声停止,康剑听到白雁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
“领导,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过除夕。”
她仰头看着他,秀丽的面孔上神情温柔而幸福,两个人贴得很紧,她的呼吸暖暖地触到他的唇,目光涣散,撩动着他的心。
他的心一紧,心疼地抱紧她,“今年是我一个,明年陪着你的是一大家子。”他低语,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嗯了一声,却是似听非听的样子,支起身体,康剑只觉得她的嘴唇透着凉意隔了毛衫印在他的胸口处。他低头正要说话,白雁突然攀住他的肩,仰起了头。
康剑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栗,他抱起她,走向卧室。她带点凉意的手从他的腰间探入衣内,摩挲着他坚实的身体。他全身的血液都叫嚣着上涌,竟然有片刻大脑空白,随即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做出了反应,仿佛=453;=453;焰在倏忽之间点燃。两人交换着一个绵长炽烈的吻,手指焦灼地探索着彼此。
她推推他,指向床头柜。他摇头,在她身边几乎轻不可闻地说:“我要没用一丝阻挡地感受你的湿润和滚烫……”他狠狠吻住她,解脱着两人之间最后的羁绊。烟火在窗外把夜空点得通明,明亮的光线下,她长发散在枕间,秀丽的面孔有异样的生动。
在爆竹声中,她带着呜咽,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仿佛是在恳求,又仿佛是一种鼓励,两人共同攀上巅峰,那样的迸发似乎夺走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失神地伏到他身上,他扳起她的脸吻她,可以看到有泪光在她眼中流转,终于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小雁,弄疼你了吗?”他温柔地吻去那一滴泪。
她摇头,重新伏到他肩上,将脸埋在他的肩上,两人长久这样抱坐着,他摸到她的背部细致光滑的皮肤在空气中有点发凉,嘴唇干干的,“我去倒点水。”他掀开被子,她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不,康剑,别离开我。”
第九十六章
二万里海底的冷暖(二)
那样脆弱、无助的声音,直直送入康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微微有些失神。
可以说,他没看过白雁的这一面。
两个人的感情历程,在一开始,他以为他是强势的。在他的强势面前,白雁并没有受宠若惊、患得患失,她用一颦一笑,或娇或嗔,轻易地就反弱变强了。
有句话说的好,在感情的战争中,先动心的人先输。
他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强势的白雁在他的面前,让他感觉有点挫败。仿佛有他没他,对她并不重要。后来,一步步地走来,他才察觉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意。但白雁太独立、太擅于自我保护,即使在他被双规时,她都能慌而不乱地处理一切,直到他平安着陆。
只不过是一顿拙劣的年夜饭,只不过是相拥着看窗外的烟火,只不过是久违的一次欢爱,她突然柔弱得象个胆怯的孩子,对他生出不可思议的依赖。
这是否说明在她的生命里,他已是不可缺席的那个人?
他重新回到床上,抱过她,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胸口处,他的下巴贴在她额头上,双臂牢牢搂着她。
“好的,我不走!”他哑着嗓子。
电视里,本山大叔正用他特有的幽默把春晚推向了一个高潮,白雁把头抬高了一点,跟着笑了笑,然后侧下身,又窝在他的颈弯处。
接着,钟敲响十二点,新春到了,窗外,烟花、爆竹竞相炸起,震得小公寓的墙都在嗡嗡回响。
“小雁,新年好!”康剑低头啄吻了下她的唇。
“过年好,康剑!”白雁回应着他的吻。
康剑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以后,不再叫我领导了吗?”心里面因为白雁改口的称呼偷喜着。听她喊“领导”虽然亲昵,但觉着隔了一层。连名带姓的喊“康剑”,如同其他夫妻一般,这样才家常。
他变换了下姿势,将脸埋在了她的颈间,鼻息一下一下温热地喷在她的皮肤上。
“我有看过一个调查,说丈夫惧内的家庭才能幸福恒久。所以我决定,从此以后,在家里,还是我来当领导。”她俏皮地微微仰起头,嘴唇顺着他的颈项向上,贴到他耳边。
这不是一句情话,而是一个玩笑。康剑却因为里面出现的“丈夫、家庭、幸福恒久”这几个词有点小小的激动。
“那领导在新年下达的第一个指示是?”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拜下年。”白雁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给他。康剑留下来陪她过年,她不清楚康云林夫妇是回省城了,还是去了北京老家。
康剑看着白雁笑,真的拨通了电话。
“爸爸、妈妈,过年好!我和白雁祝你二老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和和美美。”
白雁蹙起眉头,还领导呢,拜个年这么俗,说的全是套话。
“好的,工作定下来之后,我回省城看你们。”康剑合上手机,“我们也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白雁别过脸,低下眼帘,“她要睡美容觉,别打扰她。我昨天有给她发短信。”
“那好吧。”康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外面的爆竹声渐弱,天地间终于有了片刻宁静。
床头灯熄去,两个人躺回枕中,白雁在他怀中把自己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其实,她不是多疑。康剑没有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拜个年,她就猜出康云林夫妇对她还是不能接受。但她无暇顾及这些了,原谅她的自私吧!
“康剑,明天,哦,是今天了,我要睡到自然醒。”她嘟囔了声,抱紧了康剑,再没动弹。
不一会,康剑就听到她熟睡的呼吸声,疼惜地吻了吻她的发心,跟上她的节奏,也有了一点儿朦胧的睡意。
康云林和李心霞是除夕的早晨离开滨江的。两个人因为康剑这次有惊无险特别兴奋,嚷着要回省城好好过个年,大宴亲朋,然后一家三口在初五再去北京看外婆。
滨江市政府给康云林夫妇安排了辆商务车,陆涤飞一同坐车回省城。
康剑在帮父母退房时,听大堂经理说白雁已经把房费结清了,他没多说,只是笑了笑。
“剑剑,”李心霞刚才在房间里听康剑说要留在滨江过年,心里面就酸溜溜的,“你真的不陪爸妈过年吗?”
康剑推着轮椅,歉然地点点头,“妈妈,就今年不陪。以后每一年我都会早早回家陪着你。”
李心霞红着眼眶,不甘心地埋怨道:“你就不要骗我了,在你心里,她比妈妈重要。”
她,就是白雁。李心霞仍不愿提她的名字,但口气不像从前那般仇视了。康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向她和康云林细说了一遍。两口子对坐着,半天没说话,心里面什么滋味都有。
“妈妈,”康剑欠下身,看着李心霞,“不是因为她为我做了什么,我要知恩图报什么的,我是为自己着想。过了年,我三十一岁,我不能再错过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了。说实话,我有点底气不足,我要守着她,有人已经发现她的好,我真怕她被别人抢走。妈妈,你真疼儿子,就替儿子着想。”
“她能有多好,大不了以后我们在物质上弥补她。”李心霞瞪了康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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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多好,妈妈和她相处过,最清楚了。”康剑笑了,没有多争辩。他了解李心霞倨傲的个性,哪怕她心里面接受了白雁,但在行动上绝对不会妥协。凡事,都需要个过程。
“心霞,我们走啦。”康云林站在车边,回头喊道。
康云林对于康剑留下来过年,没多大反应,只是拍了下康剑的肩膀,说了句,她们是不同的。
康剑笑,“是呀,一点都不一样。”
陆涤飞坐在车上,看着康剑,脸色则有点阴沉。
“轰!”又是一枚烟花在窗外炸开,隔着窗帘,把卧室都映亮了。
亮光中,康剑看到熟睡的白雁努了下嘴,松开他,翻过身,习惯地朝里蜷缩着身子。康剑从身后揽紧她,让两人之间贴得密密实实。
大年初一,两个人在床上赖到九点钟。洗漱好,白雁按照滨江的习俗,做了两碗汤圆。康剑有些吃不来甜糯糯的汤圆馅,可过年图喜庆,不能不吃,他艰难吞咽的样,惹得白雁捂着嘴,大笑不已。
这一天,两个人如同两只慵懒的猪,围着电视,不是吃,就是睡。
康剑觉得失马的塞翁真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大哲人。这次双规,不仅为他彻底看清了白雁的心,还为他爸妈接受白雁打开了一道门,同时,他有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七天长假。
共产党是个把形式主义执行得非常彻底的党派。不管他是康市助,还是康市长,春节期间,一定是要在各个部门、企业、农村,每天穿梭不停的拜年,根本挪不出时间陪家人的。现在多好,脚上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嘴巴里嚼着老婆炸的熏鱼,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老婆,随时能为所欲为。
蜜月也不过就这样了。
第二天,太阳罕见的好。康剑催着白雁起床,说是出去逛逛。
逛街白雁最开心了,但在出门时,她很严肃地交代康领导,现在我们有点穷,不属于中产阶级了,花销不能象以前那么大手大脚。衣服,可以尽情地试,仅此而已。
康剑温和地点点头,“行,老婆的话就是真理,我服从就是。”
现在人对过年的意识没从前那样浓重了,大年初二,街上大部分的超市、商铺都开门了。游乐场里人最多,卖气球、糖葫芦的生意最好。
两个人牵着手,随意地走,白雁走到一家冰激凌店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康剑,我们偶尔也可以奢侈一下的。”她说道。
康剑扭头看了看冰激凌店中出出进进的情侣,再看看橱柜里一桶桶五彩缤纷的冰激凌,拧起了眉头,“你不会是想吃冰激凌吧?”
白雁弯起嘴巴,两只可人的小酒窝闪呀闪呀的,“康剑,我们好有灵犀。”
“不行,你胃不好,现在是冬天,会冻伤胃的。”康剑一口拒绝。
“所以说才偶尔奢侈一下。过了年,就是春天了。”
“温度还是冬天。”
白雁撅起了嘴,竖着一根指头,“康剑,今天过年,就一次,我想吃,好不好?”
康剑闭了闭眼,“真的就一次?”
白雁用力点头。
康领导只得妥协地掏出钱包,走过去。
“我要香草的,两个球的那种。”白雁在后面喊。
康领导回过头,凶狠地瞪着,转过身时,对店员说道:“请问这个冰激凌能不能加热下?”
店员嘴巴半张,眼睛直眨。她听错了?冰激凌加了热还叫冰激凌吗?那应该叫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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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白雁笑咪咪地舔着冰激凌,眼睛乐得成了一条缝。康剑实在无颜和一个手上拿着冰激凌的小女孩并肩偕立,看到前面是二手车市场,说道:“我先进去看看,你吃完了过来找我。”
白雁看里面象是不少人,大过年的,大家都挤到一块卖旧货呀!
“好的。”她怕冰激凌不小心沾到人家的新衣服上,乖乖地立在街角吃着。
滨江的有钱人很多,车开个一两年就要换。二手车市场一向是很活跃的,不然也不会大年初二就开张。一些刚会开车的年轻人、家庭妇女,怕技艺生疏,不敢开好车,通常爱到这里淘辆喜欢的二手车开开。
康剑看了几个车位,车都是八成新,注意保养能开个好几年呢!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一下,生怕白雁一会进来找不着自己。视线随意地瞟着,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突然跃入了他的眼帘。
同时,他也看到了一张惊愕的面容。
在这个市场,和伊桐桐不期而遇在红色跑车前,康剑不要多想,也知道她怎么会没回家过年,而出现在那里了。
伊桐桐本能地挪开视线,有些慌张地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怎奈这里就是一个大平台,除了人和车,没地方能遮掩。
她没办法,只得抬起头,肌肉紧绷,神情冷漠。
她听说康剑没事了,可是她却因为这事在学校没办法立足。校长在放寒假前,对她说,她一个艺术院校的高材生,在这里教美术,太屈就,年轻人要有抱负,美术不比其他课程,有学期的延续性,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学校不会要她付违约金的。
她不傻,当然听得出校长言下之意。她哪是什么高材生,而是学校不能容忍有一个被高官包养的“情妇”做老师。
被某高官包养……伊桐桐第一次在厕所里,听到同事这样议论她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泽昊把她视同瘟疫一般,彻底和她脱离了干系,他现在是被同情者,不再是陈世美了。寒假前教师聚会,她听到他兴奋地和其他老师说,明年,他要装修公寓,然后结婚。
年底,开床上用品店的舅舅找到伊桐桐。店里没了华兴的照顾,生意一落千丈,收益不抵房租,他准备把店关了回老家。
伊桐桐觉得自己也只有走了。
被康剑看到自己卖车,伊桐桐有一丝羞窘,但同时也有许多怨恨。要不是这个男人,她怎么会来滨江、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往事不堪回首!
康剑平静地看着她,疏离地眨了下眼。
“我为你承受了那么多,这些应该是我的个人账户,我有权处置。”伊桐桐见他不开口,沉不住气的声明。
康剑淡淡一笑,又回过头看,白雁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过年好!我爱人在找我,我过去了。”他摆了摆手,穿过人流,朝外走去。
“我找了你很久,你躲哪儿了?”白雁看到康剑,娇嗔地挽着他的胳膊,问道。
“就随便看了看,没意思,我们走吧。”
“我还以为你要送车给我呢?”白雁戏谑地挤了挤眼。
康剑面容有一丝暗红,“穷人哪买得起车呀!我带你去一个漂亮的地方。”
“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身影远去,伊桐桐定定地看着,眼一眨不眨,然后,叹了一口气。
从第一次在酒店见到白雁,到现在,她算明白,可能白雁才是康剑最合适的女子。换做是她,她是没有能力承受这个她一直都看不透的男人。
以前,她真傻。
第九十七章
二万里海底的冷暖(三)
“这不是旧城吗?”
白雁站在一幢幢新建的高楼间,纳闷地看着康剑。说起来,这建筑的速度快,有次陪冷锋来看房,路遇康剑,那时土建刚开始不久,几个月一过,许多楼都封顶了。
土地上除了几个留下来看守物资的工人露个小脸,一眼看去,找不着其他人影。康领导这是要慰问谁呀?
康剑深呼吸,眼神突然变得很深远,“我来滨江工作几年,事情做得不少,但只有旧城改造这个项目让我有自豪感。记得为了让这个项目获得审批,我跑北京,跑省城,一趟又一趟,准备的资料堆得象山似的。项目审批下来后,又到处争取资金,找银行批贷款,陪人家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半夜的送去医院急救。但真正动工时,拆迁工作难于上青天。因为拆迁人员疏忽,毁了几棵百年老树,出了人命,差点让整个项目付之东流。幸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它就象是一个怀孕十月的孩子,我终于看到它的面容。我想再过一年、二年,它会成为滨江一道非常壮丽的风景线!
他的口气并不如他所讲的话那样激动,反而有点惋惜、遗憾,白雁看看他,“干吗这样感慨?难道你以后看不到吗?”
康剑微微一笑,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挪向白雁,“小雁,我可能要错过它成长的过程。”
“你干吗?”白雁愣住了。
康剑牵住她的手,两个人在高楼间慢慢踱着,“我一个人在余州时,扪心自问,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