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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重新转回头来。她的眼神温柔下来,把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覆盖在我掌上,放轻了声音:
〃小鬼,你听我说。既然他已经主动戳破,那我也不必要再有所顾忌,John他很爱你,非常爱你,爱到超乎你想像的境界,你是他生命里无可取代的人。〃
我微微震了一下,听到John亲口说出喜欢我时,我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当时实在是一片混乱。但如今从外人口中对我坦承,我忽然真切地感觉到,John是真的对我抱持着那样的情感。
〃但是就因为太过在乎你,小鬼,你要知道一件事,John他是非常优秀的人,从小到大,从里到外,都是优秀到无法再优秀的人类。〃
〃嗯,我知道。〃
〃就因为他是如此优秀,所以其实他这个人,没有真正尝过失败的滋味。简单来讲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真正的挫折,那和实验失败、数据搞错的挫折不同,是把他的人整个否定的那种挫折。而你对他的拒绝,就是那一类的挫折,这对他来讲是全新的体验,他感到害怕,也无法承受,所以他就逃走了。〃
我听得似懂非懂,又有好多话想问。但Ailsa不让我插口: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他把你当成一种战利品,想征服你获得成就感。而是我想告诉你,就因为太在乎你,他才没办法面对你,他的优秀造成他的脆弱,他对你的爱又加深他的混乱。只有离你远远的,才能稍微阻止他即将崩溃的自信心,这样你懂吗?〃
我想起John那天在我的家里,那副旁惶不知所措的模样,心口的闷疼又一阵阵涌上来,我实在不想见到John那种表情。
〃可是,我想见他,我真的很想见他。。。。。。〃这回换我不知所措。
〃你想见他,是基于儿子对父亲的孺慕,对挚友的关心,还是对情人的相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鬼,你听好,〃Ailsa看着我的眼睛,不容我有丝毫逃避:
〃John会离开那么久,虽然害怕的原因是有,但像他这种人,一定同时也在寻找调适的机制,他不会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他在试着离开你,看看过了这十八年,有没有可能找出一条没有了你、也能好好活下的人生道路。这段阵痛期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但等他找到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会回来吗?真的吗?〃我几乎站起身。
〃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但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当然,我也不排除是一辈子。〃Ailsa说。她的话又浇熄了我的兴致,我捏紧吸管不发一语。Ailsa又继续说:
〃但你如果下定决心去找他,你就要负起责任。小鬼,我不会帮John说话,他闹消失这一步棋确实是走得很没品,因为他应该想得到,那会使你陷入怎样的一个境地。但我也要说实话,假使你真的被逼着随他起舞,你去见了他,那就是给他希望。如果你给了他希望,却不能对他有所回应的话,他会比永远见不到你,还要更加痛苦百倍。〃她严肃地盯着我:
〃所以你要想清楚,John这个人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假使你只是对亲人的依恋,那么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有那分能力忍受孤独,假使只是对朋友的依恋,那么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你也不必急着去见他,缘份到了自然会重逢。如果你有生活上的困难,我也会协助你,比如想念大学或什么的,〃
她深吸了口气,把手中的咖啡,像啤酒一般一饮而尽:
〃假如你有什么非见John不可的理由,那么唯一的前提就是,你已经做好了最终的抉择。。。。。。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我听了Ailsa的话,一时沉默不语。我从一个不懂世事的高中生,突然有许多人伸出手来挡住我,逼迫我做出一生的诀择,我觉得很气苦,这些人还真是相信我的恋爱慧根哪。Ailsa彷佛读出我的心意,她捏紧了我的手:
〃不要怕,不要觉得有压力。这是你的人生,不要因为那个人对你的恩情,让你做出违逆心愿的决定,问问你的心,他会告诉你答案。〃
Ailsa送我到研究院的门口,临走前,她又叫住我。
〃如果你做了决定,欢迎随时来找我,我告诉你John的去处。你放心,你可以慢慢考虑,就像我说的,他这个人很坚强,放久了也不会烂的。〃
我回到了家里,整个人沉入沙发中。
雪在森林里静静地下着,门外一片死寂。我脑海里还回荡着Ailsa的话,照她的说法,John并没有失踪,只是像Johnny一样躲着我而已,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见到那个人,如果是几天前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飞过去见他。
但是Ailsa的说法,却像铁链一样紧箍着我。和John变成恋人,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我无法想像和他手牵手,说着甜言蜜语,然后白头偕老的样子,我也无法想像,这个男人以对情人的姿态,对我做出任何亲密的举止,就连上回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也让我觉得别扭。
一想到我如果去见John,就意味这些事情的实现,我就感到踌躇。这个意思是说,我终究还是无法对John产生爱情吗?
但如此强烈地、几乎要啃蚀我灵魂的,那种想要见到John的心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说服自己,我就知道我输了。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收拾着行李,今天收一件上衣,明天又收一根牙刷,直觉告诉我,友人去了很远的地方 。
日历一页页撕去,直到耶诞节前夕,我终于收拾完所有的行李,站在积得厚厚的雪堆上,握着手中微凉的手机伫立着。那一天,友人就是从这里离去,从此一去不返。
我朝小路踏出了一步,背后便传来草丛的声响。我蓦然回过头,就看那个久违的灰影,高大英挺的身躯、亮丽而微刺的狼毛,我不晓得有多久没有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霎那间孤独感几乎被一扫而空。我的行李落到地上,冲过去想抱住他:
〃Johnny。。。。。。!〃
〃久违了,在下。。。。。。很想念你。〃Johnny平静地说。
灰狼的身上盖满了雪,彷佛在森林里奔跑了一阵子,胸口微微起伏,吐出淡淡的白烟。我用裹紧大衣的身子紧抱着他,声音几乎哽咽:〃你去了那里了?你为什么要躲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我。。。。。。我也很想你。。。。。。〃
Johnny摩擦着我的脸颊,感受到他的体温,我觉得安心至极,我摸着他的身体,数月不见,我的狼削瘦许多,但英俊依旧。我的手臂颤抖着,深怕他再一次从我面前消失。〃我真的很想你。。。。。。〃
〃。。。。。。阁下要去见那个人类吗?〃
然而灰狼的话,却蓦地把我拉回现实。他的语气始终很平静,但我却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温柔:〃我。。。。。。〃
〃阁下已经做了诀择,对吗?〃我的狼轻轻说。
〃没有,我还不知道。。。。。。不,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先见到他。。。。。。〃
〃如果那个人类见了你,要求你做他的伴侣,你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我。。。。。。可能。。。。。。会吧。〃我确实是有点心里准备。
灰狼好像深深叹了口气,他挣开我的怀抱,凝视着我。
〃就如在下先前所言,希望阁下能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如今阁下心意已定,在下衷心祝福。〃他在我茫然地视线下退后两步,然后转过身去:
〃愿阁下幸福,在下。。。。。。就此告辞了。〃
〃等一下!〃我看着他几下踪跃,就要消失在树林里。这举动令我心惊胆颤,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上去,把他抱倒在雪地里:
〃告辞是什么意思?你要去那里?你。。。。。。还会回来看我吧?〃
〃阁下已经选择了伴侣,那么就如在下说过的,我愿意放弃,接下来将往何方,在下也不知道,不过吾辈本性习于流浪,倒也没有什么就是了。〃
〃不!我不是问这个!你要离开我?你永远不再见我的面了吗?〃我嘶喊着。
〃就形式的意义上,的确是的。但阁下将永存在下心中。〃
〃为什么?!〃我大叫出声,声音一片沙哑,雪在我周身落下,满布我的头脸,我却毫无知觉:
〃我们难道。。。。。。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做朋友么?不用天天腻在一起没关系,但是我想和你谈天、想和你一起听音乐、想和你聊森林里的八卦,觉得冷的时候,想抱着你入睡,我们以前不都这样吗?为什么要永不见面?我不要这样!〃
〃阁下是要在下窝在你身边,像城市那些猫狗宠物一样,看着你和另一位人类伴侣亲热、谈笑,甚至交配,然后带着另一种生物的气味,抱着我入眠吗?〃
灰狼的话像一击晨钟,〃咚〃地一声击中我的脑子。我呆呆地望着他,Johnny望着雪地的投影,声音充满苦涩:
〃在下认识阁下差不多一年,这是在下第一次没在阁下身上,闻到那个人类的味道。在下曾经说过,吾辈热爱自由,所以也不会束缚伴侣的自由,但在下。。。。。。还没有高尚到,能和另一位伴侣分享阁下的一切。。。。。。对不起。〃
我依旧愣的像尊泥塑木偶,灰狼说完话,掉过头又要走。我从雪地里站直身,握紧双拳喊着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我不能。。。。。。我喜欢你!Johnny,求求你,我受不了再也见不到你,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灰狼顿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我。
〃但你还是选择了那个人类,对吗?〃
〃是没错,但那不一样,我对John。。。。。。可我对你。。。。。。我。。。。。。〃
我不知该如何诉说,我真的慌了,整个人跪倒在雪地里,心痛的像刀割般,手脚一片冰凉,几乎像要死了一样,即使发现John远走高飞,我也不曾这么惊慌。
我浑身都在发抖,对空间和时间失去了感觉,直到温热的舌接触我的颈子,Johnny踱回我身边,轻轻舔着我的面颊:
〃不要这样,分离是常有的事。人类的寿命如此漫长,你们一生都在邂逅分离,说来惭愧,在下早有预感,也乐见这样的选择,阁下是人类,理应回归同一个族群,这样对阁下而言,才是最幸福的事。无论你如何亲近狼群,狼群也不能给你一个稳妥的家,就像人类排挤吾辈一样。在下是确信你能幸福,才下定决心放手的。〃
()
我无法说话,泪水模糊了我的视觉,我只能尽其所能地抱紧我的灰狼。我不知道和他在雪地里相拥了多久,我疯狂地拥着他,甚至亲吻他的额角,试图记住他每一根骨头的形状,直到我四肢冻得僵硬,他才轻轻退开:
〃Johnny。。。。。。〃我呜咽着。
〃这是个好名字。在下会永远带着这个名字。。。。。。谢谢你。〃
〃Johnny!〃我再次叫住他,但这回没有扑上去。他依恋地回过头来,我粗鲁地抹掉泪水,知道自己再也挽留不住他,也没有资格挽留他:
〃你会幸福的。。。。。。对不对?你还很年轻,你说你成全我的幸福,但你也会寻找你的幸福,对吗?〃
灰狼低首蹭了一下雪地,然后抬头看着我,眼神仍然满溢他独有的沉稳。就像我们第一次在动物园里见面,他对我求救,而我伸出援手一样,我们的生命,曾经如此紧紧相系,分享彼此的温柔:
〃在下说过了,狼的一生很短暂,一但做了决定,便终生至死不渝。〃他的话让我眼泪又失了控,我几乎无法站稳:
〃但阁下请放心,我永远不会孤独,和阁下相处的时光,会陪着我一辈子,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成就我个人的幸福。。。。。。永别了。〃
我伸手扶住那株橡木,不久前,Johnny还在满丛白花间,对我表达心意。而今他的脚印渐行渐远,我一个人站在雪地中心,周围一样是无边的白,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一路颠颠倒倒的尾随,直到再也不能往前,我的两脚也冻僵了。我看着灰狼越过一道溪沟,背影越来越小,终于放声大叫:
〃Johnny。。。。。。!〃
我声嘶力竭地叫着,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我最后一次对他大喊。
〃我下辈子。。。。。。下辈子一定会投胎成母狼!然后。。。。。。然后永远和你在一起,听见没有,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风雪疾卷而来,淹没了灰狼的背影。蒙胧间,我看见他回过头来,温暖的语调随风送进我耳畔,那是我记忆里最后的Johnny:
〃不用母狼,公的。。。。。。就可以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可流,好像把我过去十八年的泪水,在一夕间用尽似的。灰狼离开后,我痛苦的无法移动脚步,几乎要昏倒在雪地里,强撑着返回我的小窝,连行李也没捡,窝在沙发上哭个不停。
我不断地落泪,哭累了睡着,醒来又继续哭,几乎不觉得饿,只觉得好无力好无力。我终于明白何谓痛不欲生,我的心痛到难以想像,好像有什么人拿了把刀,硬生生把我的灵魂刨去一块,伤口空荡荡的,不停渗出血水。用再多的泪水,也无法补满。
我在夜里沉沉地睡去,那天北方捎来了大雪,我眼角挂着泪痕,在雪地里待得太久,我发了高烧,却无心吃药退烧,因为心要比身体难受多了。
在痛得难以忍受的时候,我甚至开始恨起我的友人,为什么要爱上我?为什么不保持原来的关系就好?虽然我知道,这种恨终究是无理取闹,任何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就像我不能割舍我的狼,John也无法欺骗自己,做我一辈子的父亲。
而后我终于在晨曦中醒来,屋外的雪依旧下个不停,我发觉我眼角的泪,竟然有舔过的痕迹,我立时惊的直起身来,紧张的东张西望,发觉屋外有一行足迹,沉重地点在初雪上。我才知道我的狼去而复返,在大雪夜里为我舐去眼泪,又默默地独自离去。
于是我最后一次痛哭失声,抱紧我身上的毡毯,上头还留有灰狼的味道,是他衔来为我盖上的。我知道,我将永远忘不了他,我这一辈子,我不管选择何人,都将欠他一颗真心、一份憾恨,这是我的报应。
我又在小屋里过了几天,天气逐渐放晴。哭过疼过之后,我的心竟奇妙地渐渐平复下来,对于去见John这件事,终于真正下定了决心。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事情和他说清楚,虽然不见得全像Ailsa建议的那样,但现在我不仅止是一个人,我身上背负着一只狼的善意,决不能因为我的犹豫,令他付之东流。我有义务要幸福。
我选择在CristmasEve前一天去找Ailsa。当我提着大包小包,走到研究院门口时,却意外地看见她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我有点惊讶,她对我灿然一笑,手上拿着不知什么一叠东西,快步朝我走来:
〃好啦,你真的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她把那叠东西塞到我手里,我愣愣地瞧着她:〃呃。。。。。。Ailsa大姐,你一直在这种地方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哎哟,也没有啦,我只是偶尔会出来探个头,望一望,最多一天四五次而已,今天刚好就碰上啦!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我东西都帮你准备好了,你马上就可以去找他。〃
〃呃。。。。。。这些是。。。。。。〃
〃你的护照和机票,你还没成年,又没出过国,办护照本来要监护人代理,不过这种事情对我爸来说是小case啦!要伪造的也行喔!啊,知道T市的机场在那吧!要我开车送你去吗?〃
我满怀复杂的心情收下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