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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的世界,从来不是那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反倒从没真实地被了解过。
《妖精女儿》最初只是一段自言自语,真实而公开。
当润儿直接联系上了我,真实的历史变成了MSN聊天记录,而公开的《妖精女儿》成为润儿的遐想与预期。两条线索一前一后,虚实相接。令人惊讶的是,我们往往不自觉地走入这个预期,自觉扮演文中的角色,使得《妖精女儿》几乎成为预演的未来——我们生活在今天,却有幸书写着自己的明天。
对于记忆很差的我来说,MSN聊天记录的丢失,就意味着那段真实历史的消失。如果全部的聊天记录都丢失掉,《妖精女儿》所公开的记忆就将是我剩下的全部记忆。而这,或许正是润儿想做的。
我喜欢急起来口齿不清的她,却能够滔滔不绝永不重复地写上千言万语,这是成为一个小说家的基本潜质。我讨厌小说,因为要费那么多脑筋去厘清人物关系、情节进展,还要想方设法写出自己的不同。更痛苦的是需要费那么多脑筋去翻书阅读,坐在椅子上不足以舒服地阅读,而躺在床上翻书则是对双手及脖子的痛苦折磨。其实,一种适宜每个人的床上读书架兼床上电视架、显示架早该诞生,如果在《妖精女儿》完成的时候还没诞生,就由我亲自设计并送它给润儿吧!
我不喜欢明明淡泊于世外的她,却能记得那么多物件的品牌,以至于一个草率的读者会轻易将她与那些令人不快的“小资作家”扯上关系。品牌代表了什么呢?一些用三十句话和五十个指标才能表述的某种东西的品质,或许一个品牌可以简单地替代。然而在得到简单、收获盲目的品牌大潮中,我们的世界也正在变得陈词滥调、索然无味……正如真实的世界越来越隐没在公开的世界,越来越多。
四十七 要珍珠吧,等我年纪大了,你仍然爱着我,那就送我珍珠吧!正因为珍珠寓意人老珠黄,反而成为东南亚一直推崇的恒久不变的爱情信物呢
2005…08…12 18:46
(8月11日 润儿)
与陈旧的机身相比,机舱却是干净而整洁的,肯亚航空的服务在非洲一直有口皆碑。手持红色登机小木牌,找到一个靠近舷窗的位子坐下来。早已过了票面确定的起飞时间,却仍然有零零散散的旅客不断缓步到来。曾经见识过成都机场连黄牛都悠闲地踏着细碎的步伐与飞机深情凝望的场景后,没想到在离开这个上帝最宠爱的大陆数年,人们的生活仍然是享誉全球的习惯性的慵懒与散漫。几乎所有的洲际航班,均像极了行驶于城郊的公共客车,因为不能守时的非洲人而永远晚点。冗长的等待,睡意早已浸染了我的眼角,混沌地听着乘客的喧闹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了一阵剧烈的颠簸,空乘微笑地抱歉着路况的不平整。伴随着舷窗外缓慢打开的机翼,低头看到只有一张票面的联程机票仍握紧在手中,手写的Sierra Leone跃入眼帘。这似曾相识的字节排序,瞬间唤醒了我遥远的记忆。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幼年时好奇于经营珠宝的母亲为何一直拒绝钻石。后来渐渐知道,正是这价值连城的钻石交易造就了非洲大陆绵延不断的战争。而这个位于西非西南端的狮子山国,更是一个充斥着血腥的奢华,冷兵器的搏斗以及杀人兵团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却有着全球最多的钻石资源,每年的雨季过后,钻石在雨水沖刷下裸露在矿脉,有简单的机械即可以采拾。而正是这唾手可得的璀璨,导致每一颗钻石后面皆隐约着非正常交易中黑人矿工鲜红的血液及冤死的灵魂,从而带给这个国家长久的魔鬼般的噩梦。
夜幕的降临,空乘已经开启了休息灯,协助乘客将座椅靠背放下准备入睡。微弱的光晕洒下来一片安静。我亦细拨着身体内的灯线,试图将内心白昼般的喧嚣嘈杂逐次熄灭。透过舷窗,深邃而幽蓝的天空下,可以想象飞机正在穿越五大湖横跨东西非洲,一定很高,一定很险,一定很美。我摸索着身边的记事本,闭上眼睛勾勒着他的名字,苍劲的笔触远没有往日的章法,只是无奈着似乎要将身体里的想念倾泻。很难准确地表达想一个人的时候,关于他的一切是以怎样的方式透彻地占据我的思维,只感觉一种痛苦与幸福的糅合融和丝丝缕缕拉扯着我细弱的灵魂,仅有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思想也被吞噬得无处藏匿,无处可寻,最终慢慢地消失殆尽。只有发呆,只有等待。睁开眼睛,借助于微弱的光线,淡蓝的记事本已布满了杂乱的线条,划出无数条伤痕。随手翻阅,页面右上角红色的字体跃过我的眼帘:
2005年8月10日,七夕
哦,七夕!深吸一口气,这一天是古老神话里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的日子,被誉为本土的情人节,同2月14日一起平分国人的爱情寓言。也许是佳节催生情愫,遥想距今半年的西元情人节,幸福的感觉竟辗转而来。记得那天他拉着我的手,穿越他的家乡大街小巷,寻找他的小学、中学、大学,直到最终精疲力竭的我被偶然闪过眼角的珠宝店留住了步伐。
“Papa,你看,你看!”我转动着左手的中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他先是不解地盯着我,而后会意地抱着我甜甜地亲了亲,拉我跑进去,晶莹璀璨闪耀着恒远的钻石,镶嵌在指环多变的几何造型中,随着照射的角度不同,嬉戏于光影之间。他扶我坐下来,仔细挑选。只是与他饱满的热情相对应的却是我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润儿,你不喜欢?”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已经感觉到了服务生投射过来的火辣辣的殷切,逃也似的拉着他的手走出来,“Papa,我要一个软金线戒。”
“噢,不喜欢钻饰?”
“嗯,黄金的柔软会消除最初稍有的不适,伴随我手指的变化而最终熨帖,就像爱情。可钻饰不会,过硬的切割只会划伤我。”
()
他深情地看着我,随后牵着我的手走过一家又一家珠宝行。很显然这个城市并没有我想要的唯一,其实这个结果早已在我的预期中。看着他失望的眼神,我有意调侃着,直到他的眼睛终于明亮起来,“Papa,可以请我母亲帮你噢!”
“呵呵,润儿,对不起,下一个情人节一定送给你。”
“嗯,Papa,再过十年的情人节,你还要记得送我靛蓝宝石,像海一样深邃的靛蓝宝石,你答应我。”
“噢?”
“希腊传说中,蓝宝石是海神为了取悦于自己深爱的情人,在天使面前祈求了三天,于是人间得见。”
“嗯,好。”
“等再过十年,我要红宝石。《圣经旧约》中讲它是上帝创造的坚贞,瑰丽、清澈、华姿的第一爱情宝石,我要你给我,连同爱情一起。”
“好,好。”
“再过十年,50岁的时候,50岁的时候……”
“要什么?”
“要珍珠吧!等我年纪大了,你仍然爱着我,那就送我珍珠吧!正因为珍珠寓意的人老珠黄,反而成为东南亚一直推崇的恒久不变的爱情信物呢!”
“嗯,润儿,无论时间如果改变,我一直会喜欢你。”
“Papa!”
“我爱你,润儿。等你老了,我想我会爱上细数你眼角皱纹的浪漫。”
我轻轻地抚摩着手指,闭上眼睛仍然可以准确地感觉到他的体温。曾经的细语柔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们一直都没有等到为彼此带上那枚软金的线戒来箍住一生的爱情。可是我知道,无论如何,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早已箍住了我的内心,以致我坚定地幸福于几回回梦里默默的许诺,那就是任何境地,我的身体和心灵都会永远为他保守贞洁。
当飞机经过三个城市的中转,终于到达弗里敦时,已是第三天的午后。刚下飞机,已感觉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隆吉机场很小,超出想象的破旧,甚至没有台北旧式火车站的气派。持枪的士兵张扬着冷酷,裹着一种让人憋闷的窒息感。办理出关手续时,方发觉塞拉里昂早已取消了落地签证。我知道想要顺利通关,更依赖于海关官员的心情。我忐忒着紧张,将十美金塞在护照中一起递过去,胆战心惊地揣测着工作人员丰富多变的表情。
四十八 当我尝试从她身体中抽身而出的时候,迷离哀怨的眼神几乎将我击晕。任是世界上最铁石的心肠,也抵不过这致命一眼
2005…08…13 08:42
(8月13日 Papa)
8月13日,每一年的0。618黄金分割点,前面是幸福,后面是孤独。
前面是越走越近,后面是越离越远。
当我们隔得很远很远的时候,她不可以一天不跟我联系,甚至需要我把吃饭的时间精确到分。如果她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没有看到我,她就会哭,不管是下午3点,还是凌晨4点。当我们之间没有距离,她却会想方设法逃离。逃离亲密,因为她害怕亲密只有这一天;逃离幸福,因为想把幸福片段截取下来,放到相框来珍藏一生。逃离,会成为她去“拥有”的一种方式。
男人也会逃离。Zuo爱接近高潮时,抽动到极致的男人会理智地逃离那个蜜|穴,只为了换取更长时间去爱。当我尝试从她身体中抽身而出的时候,迷离哀怨的眼神几乎将我击晕。任是世界上最铁石的心肠,也抵不过这致命一眼。
你会知道,芸芸众生即使肝肠寸断,走过一生,付出所有,也未必能换来这一眼。
无论是娇艳、妩媚、绝色亦或美若天仙、倾城一笑,都不可以。
她在这一刻绽放。
她在这一刻无论是仙、是妖、是树,还是花。
她可以为之付出青春、梦想,还有生命。
这一眼的爱,望穿秋水。
接受它之前,我可以冷漠,可以淡然。
接受它之后,我常怀着愧疚与歉意。我没有什么可以付出,如她慷慨;也没有什么可以承诺,如她坚定;甚至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予,除了在她那一眼的逼迫与牵引之下奋力猛进。
不过,在我可以记忆的时候,我会坚持曾经对她唯一的承诺。
“Papa,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
“先答应我可以吗?”
“不可以。”
“我想问,我想问,我死后可否与你葬在一起?”
爱到窒息,或者窒息后仍然在爱。
永恒的爱终可归结的,是一额汗,一眼泪,一瞬恨。
……
“我答应。”
四十九 落叶会飘 ,可飘不过树的头顶;眼泪会掉, 可掉不进你的手心
2005…08…14 23:37
(8月14日 润儿)
一切都很顺利,想必缺乏规则的社会,必定导致官僚与腐败的泛滥。有了美金开道的经验,我顿觉信心倍增,已不似先前那样紧张,补填了入境表递过去。在回答签证官例行的提问时,也许是浓重的塞拉口音英语带来的沟通方面的障碍,反而使一切较为顺利。他无奈于我不解的眼神,已懒于提问,直至最终不屑地摇了摇头。其实在大多数西非国家的人民眼中,因为不了解,对有着所谓病态肤色的亚洲人仍是心存歧视的。自隆吉机场搭直升飞机至弗里敦半岛,这里仍处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地带,辽阔的西非平原在烈日的灼烧下,燥热着褐棕色的性感。旷野中不多的树木带不来一丝清凉,云朵在气压的作用下,漂浮在地面上,超乎寻常的低矮。整个城市依山而建,松散的废旧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坡路上癫狂着疾驰,掀起阵阵尘土飞扬,总是让人惊怵于某个时刻的起落会突然抵御不了震动,散开成为一堆铁制的零件。市中心少数的柏油路中间,以满植的低矮灌木丛作为隔离,厚厚的白色斑马线让街道更显狭窄。路的尽头是一棵高大的芒果树,将近10米的样子,结满了累累的果实,算是这里最奢华醒目的城市标徽。汽车转入土路,向海边的旅馆行驶。这个大西洋边的小城,本应依托于丰富的矿产资源跻身富庶之地,可是连年的战争及接纳过多的难民,使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处处显露与自然环境完全不相配的破旧与寒酸。低矮肮脏的小屋重叠拥塞于大片的居民区,铁皮制的屋顶早已被雨水浸袭得破旧不堪,屋顶的四角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头。海风来时,只能靠这些重物才能防止柔弱纤细的小屋在大西洋惊人的波涛中毁于一旦。拥挤狭窄的街道挤满了无所事事的妇女,黑的白的各种颜色的BASIN RICHE像一个个大袍子包裹着千篇一律的无奈表情,游荡于充斥着廉价商品的路边小店讨价还价,男人则坐在10cm的木柱撑起的10号骨盘大小的矮凳上等着政府的救济,所有映入眼帘的都是贫困带来的艰难,以及慵懒导致的麻木。
去Kimbima的路上下起了雨。这里的雨水吸纳了大西洋的冰冷,又因为循环之中没有工业污染的侵袭,故而清澈透明而又凉气袭人,汽车穿越于慌乱的行人中,划起s型的弧线。我坦然于每一次惊险动作,依旧遥望着远处如烟花般尽情绽放的椰子村冠,看着它细弱的枝丫将雨滴筛选,内心期盼着破旧的汽车终将我抛离,连同思念,从此让我再无知觉地闭上双眼。瞬间的雨也像西非的rap歌谣,收放之间干脆利落。眨眼处细密的雨雾已幻化为铺天盖地的火烧云,在天空中无限延展着莫测的神奇。转过一条街角,透过晚霞中静静伫立的阔叶榕,远远地看到kimbima的西式洋房安静地依偎在大西洋的怀抱中。一条由红色砂石铺就的延展道路通向电网密集的混凝土栅栏墙,卓约而气派地霸占着这方华彩的绚烂。当我拎起背包准备下车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群手持不同种类冷兵器的黑人,拦截盘查着过往的车辆。我猜测这些饱受钻石战争之苦的人在意的只是能收获多少美金,所以异常冷静。司机却很紧张,不断回头看着,疑惑着我的表情。车缓缓前移,几个人粗暴地叫喊着拉开车门。我看着唯一的一只背包接受他们的洗劫,而后胸有成竹地等待他们离开。只是武断终于在为首的一个黑人头目对我仔细的审视之后宣告终结。随着他的喉咙深处吐出的一连串曼迪语音符,我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我能揣测到他在示意我下车,我也知道此时的反抗并没效果,能否顺利离开需要的是我的智慧,还有一点点运气。缓慢地走下车,抬头看看枝头的树叶仍然悠闲地在风中浮动荡漾,盈满欲溢的绿越过表情呆滞的看客,带来的却是萧索与凋零的心情。我怀揣着不安,在这短暂的停留拥有的自由时间里,望着东方,默默地祈祷于无法预知的困苦之境,念着他的诗,任由爱情疯长着遥不可及的沉迷,暗自滋生着悲伤情感的渲泻。此时此刻,我才知道,我一直坚定的永恒方式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在生命的飘摇之间,我更想的却是看到他,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很快就到天堂……
天堂是棵菩提树,
每片树叶挂着露珠。
洒落,是雨出云。
挂着,如泪在天。
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