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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品尝的冲动,何况又是闻着那扑鼻而来的味道,肉的香味只飘散在空气中就已经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了。
“新鲜的八角!”
龙池夹起一块,入嘴一尝,马上就闭目凝神,良久后缓缓的说:“不只是这些,虽然没掩盖住肉的新鲜和香味,不过这煮肉的卤汁里东西却很多。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良姜、干姜,十三香的味道全都有,却又不喧宾夺主,反而起了点缀的作用。更绝的是,这里边居然还有芝麻和花生混合起来的香味,其间美妙之多,恐怕连御厨都不可能有这等巧夺天工的心思。”
一番话下来,不只高怜心和张妈妈都一脸不敢置信,连原本安详笑着的刘奶奶脸上都有点诧异了,尤其是听着龙池说出许多味已经不属调味料的药材名称时,刘奶奶已经按捺不住,难掩赞叹的说:“小哥这舌头太厉害了!老身煮这牛肉可用了足足四十七样佐料,小哥竟然能——尝出,实在太令人钦佩了。”
“前辈过奖了。”
龙池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似的,突然站起来礼貌鞠了个躬,钦佩的说:“倒是小子无礼卖弄,前辈能将数十种药材搭配在一起,又不遮掩牛肉之香,甚至将肉香点缀得淋漓尽致。小子敢断言,即使是天上的神仙也难得有如此玲珑的心思。”
龙池说话的时候犹豫一下,但还是微微一顿,满脸严肃的说:“前辈对于药的把握不管是搭配还是分量,能将这数十种药材融合得如此完美,温润驱寒,善补润燥,毫无冲突,如出一脉。小子斗胆一言,一食一味只是窥斑见豹,前辈对于医药之道可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天人合一之地步了。”
“哪里哪里,您见笑了。”
这一夸,刘奶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着手说:“就是看你们赶路累了,这几天天气比较潮,随便做了点吃的。小哥不必如此大礼,老身可承受不起啊。”
“小子受教了。”
龙池一脸严肃,规矩的行了一之礼后,才老实坐了下来。
继续吃着桌上的菜,但模样却又小心翼翼,似乎每吃一口都会有新的感悟一样,神经兮兮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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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似乎被恭维得也很难为情,眼看高怜心和张妈妈在一旁有些错愕,赶紧招呼着她们一起吃,一边帮高怜心夹菜,又享受着高怜心夹来的肉,似乎很喜欢高怜心似的,每次都笑得很满足,那眼里浓郁的疼爱和慈祥叫人看了想不动容都难。
“前辈,当真是高人啊!”
龙池再夹一块炖得细软的鸡肉入口,不由得又感叹一声。
杨存在旁边看得真是无言了。这家伙的嘴巴真毒啊,这一口下去连有什么调味料都知道,就差没说出那头牛是公的还是母的了。有没有必要那么神啊?你要不要再算一算那只鸡有没有成年、有没有交配过,被杀的时候是不是来月经啊?
去你的,好好的一顿饭别搞得那么严肃行不行啊!
这时,杨存在郁闷之余,脑子一闪,也不禁邪恶的窃笑起来。心想:龙池这嘴巴就和万能侦测器一样,恐怕叫他吃屎的话,他连那人是不是便秘、是不是火气大都吃得出来,喝口尿,什么糖尿病、前列腺炎之类也无所遁形。这真是比什么仪器都还要准确,实在太威了。
一顿饭倒是吃得比较安宁,龙池虽然不断恭维着,不过刘奶奶似乎不太好意思,一直和高怜心还有张妈妈说话,期间倒是欢声笑语不断,杨存在一旁看得都有点开心。当然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龙池这家伙突然很是严肃,坐不动口不语,严肃得叫人一看寒毛都竖起来了。
眼看着这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龙池和杨存仿佛成了外人一样,除了两老一少一直说着知心话以外,这两个大男人在旁边都显得有些尴尬。本来只是拜访故友,叨扰人家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何况还享受这么丰盛的晚饭。
按杨存的意思,也差不多该是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奶奶看穿杨存欲言又止的心思,马上拉紧高怜心的手,笑呵呵的说:“公爷,我跟这孙女和玉环还有好多话没说,要不您体谅一下,让她在这儿多陪我几天吧。玉环身子不太舒服,人老了也有手脚不听使唤的时候,我也正好帮她调理一下。”
“这个……”
杨存顿时为难了。毕竟这次拜访虽然已在计划当中,但却不能花太多时间,如今自己烦心事一大堆,但想想来时那条偏僻的山路,真把高怜心丢在这的话,还真是不太放心。
“公爷,可以吗?”
张妈妈问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毕竟身居高位,而高怜心是犯官之后,即使杨存为人再怎么温和,她也必须考虑到杨家的面子,自然得顾虑杨存是否应允。
“国爷,难得奶奶高兴,我想陪陪她。”
高怜心此时在旁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一副柔弱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那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杨存,一说起话来,那副小女人的娇柔叫人骨头都要软了。
这样的情况杨存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而且这个时候赶夜路也不是好选择无奈之下,杨存只能摇摇头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在这小住几天吧。张妈妈也可以调养一下身体,今天太晚了,我和龙池就在马车上睡。”
“谢谢您。”
高怜心顿时舒了口大气,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这年代的女子别说什么自主权,生活到处都受限制,杨存能同意对她来说已经不只是体贴,甚至可说是一种宽容。
张妈妈和刘奶奶在旁看着也很开心,不过屋内只有一张小床也睡不下,好在还有另一张小床,拼凑起来倒也足够。龙池这时倒还满殷勤的,刘奶奶一开口,他马上当起苦力的角色,将那些木板横条的都从床底下搬了出来,忙里忙外的一阵子,那张原本小小的木床马上就变大了,足足占据小屋的一半,估计睡四个人还绰绰有余。
毕竟是男女有别,在这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晚饭过后可能连喝晚茶的时间都没有。刘奶奶只稍微打了个呵欠,并说了天色不早之类的话,杨存和龙池就老实的滚了出来。识趣是一回事,最大的原因还是懒得听她们继续提起往事在那儿哭哭啼啼的。
披风里的蛇群此时依旧恐惧不安,不管龙池再怎么安抚也没用。无奈之下,龙池只能和杨存一起回到院前的马车边,尽管深山的夜里有点阴寒,不过好在车上准备的被褥倒是不少,估计睡一觉也不是大问题。
杨存钻进马车的时候,龙池却盘腿坐在车边,背靠车轮,眼一闭,像是沉思,又像在休息。杨存不禁纳闷的问:“你小子不会是想在外头睡一夜吧。”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龙池依旧一脸肃色,即使在杀人的时候他也很少有这么凝重的时候。
“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存倒是有些无语。这家伙看来还在纠结于那座吊桥的事,现在想想应该是雾气太大,阳光折射后所出现的海市蜃楼而已。这些科学的原理杨存也很难向他解释。
“那个刘奶奶……”
龙池眉头微微一皱,满是不解的说:“照理说,她一个老人独居在这种没有人烟的深山密林里,生活应该很不方便才是。可是看她的屋里摆设很简单,甚至连一些乡下人家常备的腊食都没有,院子里也没种几样菜,她怎么在这里长年累月生活?光是食盐就已经是个大问题,我们吃晚饭的时候,那么多新鲜的食材是又从哪来,院子里根本就没看见,而且屋里也没有啊。”
“别人怎么活你操什么心啊!”
杨存倒是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化身成八卦记者了吧?竟然还观察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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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觉得事有蹊跷。”
龙池的鼻子又动了动,有些迷茫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院落木门,更疑惑的说:“在她的院子里,明明可以闻到很多奇怪的药味,可为什么一出门却连一点都闻不见了?”
“我鼻子没你那么灵,鬼才知道啊!”
杨存也使劲的嗔了一下,说真的,除了泥土和草的味道之外,还真没其他收获。
龙池依旧皲着眉头深思着,杨存可没心思搭理他。既然这家伙要露宿就随他,说真的他要真挤进马车里反而更让人头疼。谁知道这家伙身上还有什么毒蛇蝎子之类?就算他不是同性恋,但和他一起睡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和同性恋睡一觉,第二天顶多是屁股痛到坐不了而已,和他睡,下一秒就可能没命。
夜里,山里林间的湿气比较重,所以即使是夏日,杨存还是裹着一件被子才昏沉沉睡去。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已经有些疲惫,夜里的休息不足不说,脑子更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睡眠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所以脑袋一低,杨存马上就睡得跟死猪没什么分别了。倒也不是说没心没肺不懂得警戒,只是车外有这么一个变态当守卫,恐怕睡在衙门里都没这么安全。
奇怪,老子干嘛这么信任他?临睡的时候,杨存自己都不禁纳闷起来。
龙池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似的,在院内里里外外来回踱步,疑惑的闻着空气里截然不同的味道,又不时查看自己那些吓得蜷缩在一起的蛇群,叹息之余,也实在想不出到底蹊跷在哪里。
夜色高挂,子时的山里薄雾更是浓郁,杨存正睡得舒服的时候,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自己,杨存出自本能的立刻坐了起来,警觉的喝问:“谁?”
“别那么紧张!”
龙池在车外招了招手说:“先下来帮我一点忙!”
“干什么啊?”
杨存不耐烦的哼着,扭了扭身体,浑身的骨骼都喀喀作响。
尽管睡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也足足有两,三个时辰,如今整个身体都特别舒服,除了脑子还有点晕以外,整个人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你还记得路上那朵妖骨花吗?”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穿起他那件满是蛇群的披风,腰上别满各式各样的坛坛罐罐,后腰上更毫不避讳的倒挂好几把匕首,每把匕首的锋芒颜色都不一样,不过一看就知道肯定涂满各种毒药。
“那朵花啊,怎么了?”
杨存不爽的伸了个懒腰,那朵紫色的小花没什么稀奇,不过他这一问,杨存脑子里想起那一阵的恶臭和突然的警觉,确实也有蹊跷之处。
“我要去摘了它。”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捆相当沉重的绳索交给杨存,满脸严肃的嘱咐说:“妖骨花的旁边肯定有灵物相随,这是浸泡毒液的绳子,给你防身用的。如今是子时,阴气正重,妖骨花也是开得最茂盛的时候,这时采摘的话,不管是入药还是为毒都是最上等的佳品。”
“不会吧,大半夜的你这样折腾干什么?”
杨存拿着手上沉甸甸的绳子,不由得疑惑的问:“这绳子又是哪来的?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家当这么齐全啊!”
“一直绑在腿上。”
龙池也不多言,马上就转身往来时的小山路走去。
这小子还真吃定我好奇心强,也不问一下老子愿不愿意。杨存对妖骨花没什么好奇心,但对于那阵恶臭和所谓的灵物倒是很有兴趣。这半夜的被折腾醒了也睡不下去,索性就跟上去看一下热闹得了。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摸黑往回走,——路上龙池的神色都很严肃,眼看就快抵达妖骨花生长的地方时,龙池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并压低声音,疾言厉色的说:“你待会儿小心点,这妖骨花可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强人,虽说是我苗族早有记载的异物,不过却是在天地相斗后才重现人间,相随的灵物想必也是非同小可。”
“有没有那么神啊?”
杨存嘀咕一声,心想:那不过一朵小紫花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还什么灵物呢,难道还能蹦出什么咸蛋超人吗?
小心翼翼的接近,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样的紧张,当走过山路转角处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杨存顿时吃了一惊,那原本普通到几乎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妖骨花,此时竟然在月色下散发着十分诡异的紫色淡芒。
原本不足膝高的小花竟然已经长到足足有一个人高,筷子般纤细的杆子也变得如同碗口般粗,枝条轻轻颤动着,似乎还可以看见花茎里头活动的纤维纹路就像人的血管和经脉一样,薄薄的表皮下甚至可以看见透明的液体流动着,无声之余还给人十分诡异的感觉。
妖骨花的花朵此时已经彻底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呈现妖魅无比的紫色,诱人的惊艳中却又感觉其中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拥簇的花瓣整齐合围并轻轻颤抖着,足有一米直径的巨大妖花此时仿佛像是在地狱里盛开一般妖艳,叫人一看都从骨头里感觉到说不出的寒意。
“别出声!”
龙池稍微动了一下鼻子,脸上顿时满是肃色,慌忙拉着杨存往后退了数十米,远远躲开了盛开的妖骨花。杨存也不敢多问,立刻就跟着他一起后退,鼻子无意间的嗅了一下,隐隐感觉有一股异味正散开来。
妖骨花的花枝开始轻轻颤抖着,那隐隐的紫色淡芒也开始变得暴躁,这时,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妖骨花周围地面有数不清的藤蔓破土而出,藤蔓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宛如毒蛇又像流水一般的蔓延开来,疯狂的布满周围每一个角落。
藤蔓爬过的地方,所有的花草竟然在一瞬间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它们爬上的大树立刻哗哗作响,原本粗大而又结实的树干竟开始一点一点萎缩,变得干枯而又脆弱。翠绿的树叶仿佛在一瞬间被剥夺生命一样,树叶迅速的枯黄,如雨般落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还很茂密的大树竟然在漫天落叶中变得死气沉沉,仿佛像是干枯数千年的阴木一般。
“妖骨花盛放果然是无比美艳。”
龙池小心翼翼退到藤蔓触及不到的地方,再一看此时更加妖黯璀灿的妖骨花,眼里难掩兴奋之色。
杨存脸色凝重的看着。妖骨花盛放,夺取那么多参天大树的活力,而在盛放的紫色妖花之下竟然埋葬了百人之尸,即使妖花美艳,但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妖骨花并非属于凡世之物,从这品性来看也绝不是什么善类。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自从所谓的天地相斗以后,为什么出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物?
两人躲在远远的树丛边,安静看着妖骨花剥夺其他植物的生命成为自己的养分,此时巨大的花朵下已经长出了一些小小的花蕾,龙池更是脸色凝重,压低声音说:“快来了!”
杨存心念一动,敏感的闻到之前那阵无比的恶臭。
“妖骨花为药为毒,是天地之灵。”
龙池指着那些犹如豆粒般大小的花蕾,压声说:“就在这子时之阴盛放时,是药性与毒性都最佳的时候。可一旦时候一过,主花以外的其他花朵一旦盛开,那妖骨花本身就会如同昙花一现,在盛放的一刻过后不仅药性毒性全无,更会马上枯萎,遇水化灰,从此消失不见。”
“有没有这么玄呀?”
杨存郁闷的嘀咕着,还什么遇水化灰!这哪来的化学原理,太不科学了吧!
“别说话,待会看我眼色!”
龙池正想说话的时候,耳朵动了一下,马上就把话全都咽了回去。
看你妈的眼色啊,老子又不是你的手下!杨存此时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走之前什么都没交代,这会儿看你眼色我哪知道要干什么?难道你眼一眨,我就冲上去对着那朵花撒泡尿施肥助长吗?能不能更扯一点?
妖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