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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她简直就是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品,有如天上的仙子,美得无法直视。
“公爷,是民女唐突了。”
紫仙姑娘看着杨存此刻猪哥般的呆傻模样,感觉是既好笑又不敢笑。抿着下唇,心里突然有一些发酸,轻启朱唇飘飘的说:“今晚承蒙公爷再三相助,民女感激不尽。只是没想到公爷文才居然那么好,转瞬之间就能对上那么多千古绝联,更是让小女子佩服不已。民女敬公爷一杯。”
话音一落,她就扶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那本该交杯时才喝的酒咽下,杨存一看,也连忙跟着喝下,黄汤的火辣流过喉咙,这才慢慢的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眼看着面前这位如花的佳人,大约是十八的年纪,正值一个女子最美最迷人的年华,此时显得端庄大方,那绝美容颜上的丝丝惆怅,更是让人一看心都要碎了。
本该是交杯之物,却喝得如此随便。紫仙姑娘似乎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低落,杨存面对这么一个大美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彼此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偶尔偷看对方一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下子显得有点尴尬,但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昧气息开始慢慢地蔓延。
“公爷。”
紫仙姑娘等了好久,这才抬起头来,用那几乎能迷倒众生的眼眸看了杨存一眼,轻声的说:“有些话,紫仙一个民女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紫仙觉得,公爷不应该来津门的。”
“愿闻其详。”
杨存倒是一阵诧异,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是望着红烛下她略显红润的俏脸,心神不由得又是一阵恍惚,如此惊艳尤物,上辈子自己真没见过能够与她媲美的。
“公爷昨夜和镇王爷勇擒匪徒之事,在津门之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紫仙姑娘幽幽的看了杨存一眼,轻叹了一声说:“公爷或许有所不知,当国师的仪仗在津门遇到匪徒劫杀的时候,百姓们的想法其实一个个是欢欣鼓舞。”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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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存越听越是莫名其妙,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疑惑。照理说国师张宝成一直深居简出,为人和善,而且又特别随和,在百姓中的名声一直很好,善男信女更是无数。现在他的遗体遭到羞辱,津门内的百姓竟然会因此而高兴,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此次国师遗骸在津门遇袭,”
紫仙姑娘叹息了一声,幽幽的说:“不少百姓都认为这是因果报应,很多人都希望看到津门巡抚萧九会因此事银铛入狱,甚至不少人都暗暗祈祷龙颜大怒,导致他被皇上砍头,所以即使对国师不敬,但百姓们的想法却是无比的现实。如果不是镇王爷和国公爷来的话,可能萧九就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因此事而遭遇灭顶之灾,甚至灭门之祸。”
“照姑娘的说法,难道杨某现在已经被津门百姓们戳着脊背骂了?”
杨存稍稍明白了,不禁苦笑了一声。
“是,不瞒公爷。”
紫仙姑娘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用有几分无奈的口吻说:“今夜之前,就连民女都在骂您。这一天的光阴里,天香阁的丫鬟,甚至是那些老鸨们,哪一个不是在叹息之余,却又大不敬的咒骂你们呢?”
“这姓萧的有那么可恨吗?”
杨存一头的冷汗,不会吧!就因为抓住了几个匪徒,就被一城的百姓背后骂到祖宗十八代。这群家伙有没有必要这么团结,连妓女和老鸨都在此刻显得那么高风亮节,靠,你们太爱国了。
“紫仙恨不能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紫仙姑娘原本哀愁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一种恨意,说起话来更是咬牙切齿,眼眶也开始微微发红,眼泪一个不争气,控制不住的流过那让人陶醉的容颜。
原来,萧九在面相上看起来人应该不错,但所谓的心宽体胖在他身上却是一点都体现不出来,那一身的肥肉,几乎都是民脂民膏堆积起来的。萧九祖上就一直是津门人,他爹以前是津门周边的一个大地主,后来进了城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买卖,论起财富,在津门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十一个儿女竟然连续夭折,直到了四十多的时候,才算有了这个宝贝。
萧家人对他可说是宠上了天,说是过分溺爱也不为过,把他养成了一个纨绔公子,不是强抢民女,就是吃喝嫖赌,成天与一些市井混混们在一起,俨然已经成了津门城内的一霸。眼看着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萧九还是不学无术,整天无所事事,萧家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老爷子狠狠的咬了咬牙,变卖了剩余的家财,给儿子捐了个官,就是希望儿子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这萧家老爷子考虑得还真对,当时他那点家当也快被这儿子折腾光了,变卖家财以后,萧九也尝到了窘迫的滋味,尽管品行不改,却也只能无奈的忍着点。
好在他自小就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论起人情事故,投其所好的手段,一般的学子反而没他在行。再加上他爹以金钱铺路和他天生的圆滑,没多久就入九品,年纪轻轻就当起知县。
当时萧家虽然家道中落,不过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底子依旧是一般大富人家比不上的。萧九没多久就被外放到西南做了知县,老爷子则留在京城暗中使力,在一波波的金钱攻势下,萧九没多久便拜到在定王门下。不到三年,一纸公文,他就衣锦还乡的回津门做了巡抚,或许是想起以前家道中落时百姓们的嘲笑,这一下,津门的天空也开始变得昏暗不堪。
萧九上任没多久,各种苛捐杂税就层出不穷,尽管怨声载道,但他仍旧肆无忌惮地搜刮民脂民膏,似乎是要把过去十几年花掉的钱拿回来一样。而他也在阵阵得意中纳了十一房美妾。其中有不少是强抢而来,有的甚至还陪上人命!从他上任的那一天开始,就俨然成了津门的土皇帝,说是官,但却比贼更加凶恶。
强抢民女,欺行霸市,这都是小儿科,有一次更是看着人家新婚,眼看着花轿里的新娘娇艳欲滴,竟丢下贺礼,转头带着捕快们将新娘子抢了回去,新娘子哭天喊地的,最后还是被他强行侮辱后上吊自尽。新娘子的婆家得了纹银以后敢怒不敢言,而新娘子的娘家兄弟却是气不过,收拾了盘缠准备上京告御状!谁知被他知晓,立刻知会手下的贼人们,半路上把人家全灭了口,直到现在,尸体还不知道被丢在哪个山谷里给狼吃了。
“这……似乎就有点过分了。”
杨存听完顿时沉默了,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年代缺乏基本的人权,而且民众大多都是官本位思想,导致很多官员到了地方上就是独霸一方。甚至他们在这草菅人命,朝廷内竟是一无所知,每年科道下来考察的时候,银子一塞,政绩卓越,也不知道那一纸纸歌颂太平的奏折里,到底蕴含了多少连名字都没有的血泪。
“您以为就这些吗?”
紫仙姑娘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说话的时候眼神冰冷,充满了道不尽的恨意。
原来这些年来,津门已经成了萧九一言之下的地狱。
城中百姓不管是大富人家还是穷光蛋,无不畏惧这位贪得无厌的官老爷。而有上京告御状者,大多都被他暗中派贼人劫杀,这更是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欺男霸女已经渐渐是小事了,更甚者,他曾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指示手下把他看不顺眼的一个青年俊才殴打致死。而在死者的妹妹哭跪灵堂的时候,更是色性大发,当着死者面将他妹妹奸污之后,又让属下众人一起侮辱!惨绝人寰的事接二连三,百姓们恨不能喝其血咬其肉,但在他的淫威之下,却无人敢再上京告御状!
“紫仙姑娘,那你呢?”
杨存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猛然想起今夜紫仙那厌恶的态度,不由得问了一声,如此一个艳美绝伦的女子,似乎也不该流落这风尘之地,看她举手投足知书达礼,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才对。
“公爷,请记得。”
紫仙姑娘眼含泪珠,颤着声说:“紫仙,是民女沦落风尘以后的名字。民女贱名高怜心!”
断断续续的哭诉,原来紫仙姑娘原本也是出身富裕人家,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虽说从小父母双亡,但爷爷却是当年宫里的御医,老无所出的高老太爷把这三个宝贝疼得几乎含在嘴里都要融化了,告老还乡以后,一家人便回津门。
却没想到因为开了善堂,影响到萧九名下的药店生意,而遭到萧九的迫害,老太医遭到莫虚有的罪名银铛入狱,没多久就含恨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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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想不到的是,萧九竟然看上了高怜心的姐姐,欲行那苟且之事。好在高家姐姐忠烈,趁他不备的时候在家中老仆的帮助下逃出津门,但却从此下落不明,而当时年幼的高怜心也被家里的老妈子所救,侥幸逃过一劫。而萧九恼羞成怒,竟然指示贼人在一夜之间洗劫高家,不仅杀害了家里的家丁和丫鬟,更将尚在懵懂之年的弟弟乱棍打死,其心之毒,简直令人发指。
“怜心姑娘,对不起。”
杨存知道提起了她的伤心事,眼看着美人泪如雨下,立刻手足无措。原来那张老板是高怜心的奶妈,那时候带着一部分家产和她一起逃了出来。忠心的老仆确实有情有义,她并没有抛弃年幼的高怜心,反而是带着她一起隐姓埋名,直到将高怜心抚养成|人。
“您说,我能不恨他吗?”
高怜心越说心越酸,咬着银牙更是悲痛欲绝。想起了过往的痛苦,纤纤玉手拍到桌子上,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碎欲死。
“确实应该!”
杨存顿时头都大了,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原本的艳遇看起来还真是内幕重重,脑子里本该思考一些事的,可是看着眼前的绝代佳人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赶紧抓着手绢给她递了过去。
本着人的好奇心,杨存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高怜心虽然心内悲痛,但还是含着泪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完。原来张老板带她跑出来以后,害怕手里的钜款引起贼人的注意,在机缘巧合之下买下了当时落魄的天香阁,做起迎来送往的生意。而高怜心在她的悉心照料之下,于一处隐蔽的别院里生活着,可说是没有任何负担,可童年的阴影却始终是她心里的阴霾,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是丰衣足食,也是过得郁郁寡欢。
春去秋来,女大十八变,那个沉默无言的女童,在张老板如母亲般的呵护下,渐渐成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即使养于深闺之中,却也是芳名在外。越来越多的传闻,让张老板深感困惑。而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则在高怜心的心里成形。当她二八年华的时候,哭着跪求张老板,张老板最后还是敌不过她的执拗,这才有了紫仙这个识名在外的花魁,有了这个让无数人魂牵梦饶的清倌人。
“你是想……借机报仇吗?”
杨存沉默了一下,总算明白她的用意了。心里不由得感叹着这不幸的身世,却也佩服那位张老板的忠诚,幼主多财无知,但她那么多年来却不离不弃,这种节操实在是世所罕见!
“对,我知道他好色!”
高怜心眼露凶光,却又苦涩的说:“但却没有一次成功过,每次他来,前前后后都一大票的人,我试想过用匕首刺杀他,也试想过用毒酒杀他,但无一例外,每一次都找不到半点的机会。”
“这样的人怕死是正常的。”
杨存算明白了,今晚她恐怕还是没有下手的机会。更何况定王和镇王这样两位人物,那事先的检查是可想而知的。且如果她真有机会下毒的话,恐怕真不会在意什么镇王定王,搞不好到时候连自己都会七孔流血。
高怜心不甘心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无奈的啜泣着,那含恨的模样却又楚楚可怜,让人感觉极为心疼。
“对不起……”
杨存看着她哭泣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一阵愧疚。
控制不住的道歉了一声。一个花季妙龄的女孩子,怀着这样的深仇大恨,这样的血海深仇,内心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而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不只是生命,甚至是最宝贵的贞操!而她似乎也清楚的明白这些道理,仇恨,永远是让人无法释怀的魔鬼。
“公爷,对不起……”
高怜心眼神里一黯,脸色突然有几分苍白。眼含歉意和泪水,看了杨存一眼后,哽咽着说:“怜心对不起您,对不起您!”
“怎么?”
杨存话还没等说完,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无力。原本清晰的视线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模糊,手脚慢慢的冰凉,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开始蔓延全身。
“公爷,怜心对不起您!”
高怜心说着话的时候,就连原本嫣红的小嘴也是开始阵阵发白。目露愧疚的看了杨存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轻轻的咳嗽着,有气无力的说:“怜心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怜心知道不能连累无辜,本想将这清白的身子送给公爷。怜心,实在……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补偿。”
“怜心姑娘,你……”
杨存感觉眼前越来越黑,近在咫尺的佳人,哭泣的容颜也越来越模糊,在脑子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顿时全都明白了。
国师张宝成的遗体在津门被辱本该是天怒人怨的事,百姓们却纷纷欣喜若狂,因为他们觉得,以皇上对国师的敬重,萧九会因为这件事而遭到灭顶之灾,可自己和杨术的出现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国师——案,竟然被寄托了那么多的希望,如果在这一刻,在萧九的安排下,一位国公在两位王爷的目睹下被一个青楼女子毒死,那么这次,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怜心对不起您,下辈子做牛做马……”
高怜心边咳边哽咽着,看着浑身瘫软无力摔倒在地的杨存,有气无力的说:“不,怜心做牛做马也、也无以为报……公爷,那交杯酒有毒,怜心的清白身子给不了您了……黄泉路上,怜心愿下十八层地狱,偿还自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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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存此时已经失去意识,高大的身体失去任何的支撑,“砰”的一壁摔倒在楼板之上。闭上眼那的一刻,脑子里是一阵悔恨,妈的什么狗屁艳遇,全是骗人的!老子来这世界都没多久,本以为能好好做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刚下山没多久就被一个小娘们毒死了,老子不甘心啊!
老子还是处男耶,早知道昨晚就来个碧血洗银枪了……
杨存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黑,最后还是失去意识,无力的闭上了眼。
“公爷,对不起……”
高怜心身体摇摇欲坠,轻哼了一声后,也跟着浑身无力地倒了下来。在闭眼的一瞬间,虽然满心的愧疚,但嘴角却含着笑,似乎是预见了萧九尸首分家的情况,看见了年幼的弟弟,看见了失散的姐姐,看见了冤死的爷爷。隐隐之间,却又看见了杨家人的雷霆之怒,和这个翩翩少年在自己面前豪爽大笑的模样……
屋内顿时安静成一片,两人的身体都软软的摔倒在地,除了轻微的喘息外,只能听见龙凤烛燃烧之时的滋滋声,而这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却又是那么的刺耳。琥珀色的酒液此刻看起来就像玉一般的美,但却又美得如此诡异。
“唉,这孩子……”
门外,幽静的阁楼一声轻轻的叹息,门一开,一个蹒跚的身影慢慢推开了门,轻轻的走了进来。
风,轻轻的吹着烛火,摇摆不定,昏暗不明。
第三章 冲动
清晨,刺眼的阳光虽然温暖,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