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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救药”,陈诚心里哀叹,也越发感到有些事不能就此了结。他略一沉思,挺直腰进言道:“校长,近查有些人心术不正,对政绩突出、吃苦肯干的人以‘共党’之名栽赃,陷害打击。这些人不思抗战建国大业,不顾党纪军规,实际上仅为殉私情,泄私愤。学生认为,此风绝不可长。否则既误抗战建国大业,又毁党国声誉威名。学生正是出此目的才即席而言的,当与不当请校长明察。”
“那么,政治部里的中共分子是否有宣传共产、蛊惑民心之事,或借机扩大影响的越轨行动呢?’’蒋介石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十几年的死对头,今天放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是政治部要害部门,他自然不会高枕无忧。
“校长放心。学生聘用周恩来、郭沫若等中共人士,旨在利用。但学生一刻也没放松监督职责。他们的计划、行动及所有措施,都必须经过政治部常委审议。另外,共党分子活跃的第3厅中,也有我指定的心腹数人,不可能掀起大浪。如果校长认为必要,我可以收回他们部分权限。”陈诚知道老蒋的心思。若不是非常时期,他岂会像今天这样容忍共产党。所以既表白自己,又投其所好。
蒋介石脸上舒缓下来,他轻轻地摆了摆手:“不必,让他们继续干好啦!在宣传、鼓动方面,他们是实干家。”蒋介石酸溜溜地说完,站起身,踱到窗前,陈诚正襟危坐,眼睛随着他的脚步转动着。蒋介石眼望着窗外被夜幕笼罩的武汉,口气平缓地说道:“现在国际社会对武汉的气氛还是很欢迎的,他们就是喜欢这一套。我们长期抗战,离不开西方。斯大林的红色共产主义毕竟靠不住。民主,哼!如今我蒋中正能容共产党,天下还有什么人,什么事不能容吗?”
这时,他扶住椅背站定:“辞修,我们和日本人已无周旋的余地了,武汉之战很快就要爆发,你和敬之、健生他们,要加紧部署。前线部队一定要准备充分,补足弹药,早做大战的打算。”
大元帅的军事高见:
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
武昌军委会会议室里,蒋介石正站在宽大的地图前独自出神。近来他在这里呆的时间比过去多了不少,有时甚至就在这里过夜。
他的出现,使陈诚、何应钦都感到了压力,计划的落实情况加快了。
每天,从前方发来的各种电文、通报源源不断送到他这里。
蒋介石呢装笔挺,金星闪亮,一会儿侧着脑袋听参谋人员分析敌情、态势,一会儿看着参谋们紧张地在图上标绘、记录,一副全身心投入的样子。
2个月前,还是在这里,他曾组织了武汉会战军事准备会。过去的几次大战,他都失败了。国民党各军师高级将领在战场上发现,委员长的胃口倒是不小,可就是战前制订的计划、方案在战场上根本行不通。仗一打响,不是主要方向被日军突破,就是友邻先自溃败,什么反击啦、合围啦到头来都只是一场虚梦。
手下几十万精兵的牺牲使他清醒了。蒋介石意识到他的人海战术需要空间,需要巨大的周旋空间。他盯着地图上的武汉,却发现这是块被湖沼江河紧紧拥抱的死地。可再往外看,他的心胸不禁豁然开朗起来。
苦思数日,四下征询,蒋委员长终于在军委会上得意地抛出自己的想法,“武汉三镇必须守卫,惟守卫之不易。武汉近郊,尤其城北根本无险可守。而城区又被长江隔断,城外遍布湖沼,绝非久战之地。那么武汉如何守卫呢?我想请各位将军把眼光放远些。东北遥望潜山、太湖,北面不要错过双门关、武胜关诸险。事实上,武汉外围之幕阜山、大别山和长江,乃我最佳之天然屏障。”
蒋介石打住话头,喝了口水,看了看众人的反应。远道而来的李宗仁、薛岳、张发奎等将领,闻言长吁一口气,绷紧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容。这笑是发自内心、实实在在的笑。到会的大部分将领都在上海吃过地域狭窄、优势兵力变密集轰击目标的苦头。会前,人人都怕“高明”而固执的委员长再来个死守武汉城的计划。
会场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蒋介石像是受到了鼓舞,更加神采飞杨,滔滔不绝:“诸位可以设想,如果我军据三镇而战,战火势必殃及城区,武汉之政治、经济重要必失。被围城中,我军也犹如瓮中之鳖。南京教训前尤未远,切不可忘!所以武汉要战,就必须战于远方。概括之,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乃上策。”
蒋介石用眼光扫了扫众人,又故作神秘地说:“诸位也许不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欧洲一仗,形势与今日武汉极其相似。”
说着,他转向“小诸葛”启崇禧:“健生,你给大家介绍介绍吧。”
参谋副长白崇禧似乎早有准备,他缓步走向挂图。值班参谋忙拉开布帘,一副早已标绘完好的德国东部地区图展现在瞪大了眼睛的众将军面前。
“诸位,这是发生在1914年秋欧洲东战场上的一个著名战例,各位想必早有耳闻。当时德军兵力有限,为确保首都柏林,起初有退守外克塞尔河之计划。可兴登堡将军接手指挥后,不但没采取这种消极战法,反而决心利用俄军第1、第2两方面军被湖沼分离的弱点,转守为攻。当时虽有不少人对此表示怀疑,但德军坦能堡空前的歼灭战证明兴登堡是对的,这以后,俄、德两军大、小百余战,德军东战场始终居于有利地位。两战场后顾之忧既除,柏林自然无恙。”
放下教鞭,白崇禧走回桌边,说出了下文:“今日武汉,确与当年柏林太像了。长江、大别山把日本人隔成两路、甚至3路,这就给我军提供了分而攻之的良机。情况就是如此,只要我军能充分发挥战斗效力,昔日之坦能堡就会出现在今天的武汉。”
台下静静的,众人似乎还未从白崇禧鼓舞人心的话语里醒悟过来。蒋介石也没再开口,但脸上却漾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蒋介石虽未完全摆脱消极防御的旧胎,但一年来国民党军几十万官兵的鲜血多少触动了他。能利用武汉外围广大的地区和无数天然屏障,应该说他在军事上迈出了更高明的一步。
7月,国民党百万大军已在长江两岸、大别山麓部署完毕,蒋介石这才重重地透出一口气来。这一天午后,他邀陈布雷同车来到汉阳的伯牙琴台赏景散心。
俞伯牙和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神奇传说,令蒋介石浮想联翩,却心神暗淡。今天,他苦苦追寻的权势、地位都有了,可他有知音吗?手下的文臣武将,个个对他唯唯诺诺,不可谓不恭,不可谓不顺,但这能算知音吗?
可一转念,他想到了自己的特殊身份,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豪迈感,把心底涌起的淡淡的愁云抛到九霄云外。他扫了陈布雷一眼,解嘲似地说道:“布雷,很多方面你就像钟子期,啊,哈,哈,哈……”
老实、厚道的陈布雷闻言一愣。少顷,脸上浮起一缕不自然的笑。
东湖会友,李宗仁道破天机
珞珈山下的东湖,环境清幽,空气凉爽。
尽管武汉城内已是热浪翻滚,暑气逼人,可这儿30多平方公里湖面送出的阵阵清凉,却使东湖成了武汉少有的避暑胜地。
6月的一天,台儿庄功臣李宗仁上将邀了前来探访的广西籍故友黄绍来到湖边,散步纳凉。
黄绍外表虽憨厚,却好交朋友,处事圆滑。几年前,他感到两广湖小水浅,难施作为,便投靠了蒋介石。但他不但在蒋介石面前讨到了好处,又没伤了旧友和气。为人处事他太精通了。与李宗仁,他一直保持着友谊。
“季宽,你不在浙省当你的父母官,跑到武汉来干什么?”作为主人,李宗仁先开了口。
“咳,一言难尽。德公,不瞒你说,我此番来汉,是向老蒋辞职的。”
“噢?有这么严重?究竟为什么?”
黄绍摇着头、叹着气,道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4月间黄绍赴汉出席国民党临时代表大会。会间,中共驻汉代表周恩来找到了他,商谈解决闽浙边区问题。黄绍与周恩来是老相识,大革命时期两人就共过事。年前山西抗日前线,又有过几次接触,私交一向不错。两人谈得十分投机。
几个月来,浙省局势也确实令黄绍头痛。此时,杭州已落入日军之手,他把省府向西迁到了金华。可坐镇浙省的第10集团军司令刘建绪不顾钱塘江岸防兵力空虚,反倒抽兵包围了粟裕、刘英的闽浙边区新四军。他虽对此提出了非议,但刘建绪显然有人撑腰,并不买他的账。
当时周恩来找他,只是想买条路,请国民党军网开一面,让粟、刘部新四军能调入敌后战场。黄绍对此当然没异议。从大的方面讲,新四军要抗战,没道理阻拦,国共合作他也有义务维护。从小的方面说,中共军队离开浙省,他少了一块心病,还能名正言顺地让刘建绪的国军抽出身来,专门对日作战。
他当下拍着胸脯就答应了,回浙后,他通过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与刘建绪达成了默契,由他作中间人,亲自跑到平阳与中共代表吴毓、黄昂等人商谈,最后达成四项协议:
一、所有闽浙边区的武装部队全部撤走,赴苏皖敌后去担任游击工作;
二、刘英、粟裕的部队由浙赴皖时,国民党军队及地方团队不予为难,并予以补给上之方便;
三、该部留在后方的家属,政府保证其安全,但不能有政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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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准许该部在丽水或温州设立办事处。
大功告成,黄绍高高兴兴地返回了金华。不久,刘、粟率部由平阳、瑞安、丽水各县边境抵达丽水上游的大港头镇集中,准备深入苏皖敌后。在粟裕的盛情邀请下,黄绍还亲自前去作了番热情激昂的讲话。但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他的此举却没能逃过一个重要人物的眼睛。
6月,蒋介石一封电报发到金华省府,指责他的浙政“声名狼藉”,要他好自为之,“切实注意”。他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头子,自然不服气,更不理解。当下驱车来到武汉,向蒋提出辞呈。职未辞成,但蒋介石的一番话却使他茅塞顿开。
“你自去山西作战回来,逢人就说八路军纪律好,长于游击战,共产党如何动员民众、团结民众、军民配合等等好话。各级党部、黄埔军官、地方士绅听了自然不服气,要说你的闲话。此外,你的战时政治纲领和用人方面,都有令人指责的地方。我打电报给你,无非是使你知道说闲话的人多了,要你注意。”蒋介石对他指责归指责,可暂时还不想要他辞职,只能给他说说宽心话,解释一番。
但黄绍还不至于呆得连这话的余味都听不了来。“原来是嫌我说了共产党的好话,嫌我与他们交往多了。可你蒋中正不是四处吹嘘着党派之争已不复存在,夸你和中共如何携手合作。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官面文章?!”
黄绍越想越觉得可悲,既为蒋介石,也为自己的幼稚,见蒋介石没给自己个明确的答复,便索性赖在武汉不走了。
李宗仁听完这一切,半晌无语。未了,他开口问道:“季宽,你觉得有错吗?”
“谁都没错,错就错在老蒋心中有心。我看他一刻也没忘了共产党。”黄绍颇为感慨。
他原以为事过多年,又值大敌当前,委员长会忘了过去的那些干戈对手。可现在不得不承认事情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李宗仁像是看穿了这位同乡的心事,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一点儿不奇怪。事实上岂止是中共,我在东湖疗养治病,不过是一些新朋旧友、军界同仁来看看,聊聊天,就有人受不了啦。陈辞修自己常常亲临不说,还安插个漂亮的女护士。真是庸人自扰,无聊!”
两人一时无语,心情显然已不似出门时那般透彻畅快。
西天,太阳已坠入地面,岸边的柳林杨木已暗淡下来。湖面上,一片片荷花在暮蔼里透着淡淡的红色。“出淤泥而不染,谁能呢?这种人我看少之又少。”李宗仁想着,感叹道。
黄绍突然想起自己为客的身份,不该让病人为自己的这点儿事烦心。当下,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哎,不谈这些了。德公,你脸上吃这一刀,可有什么效果?”
“嗯,这倒是件令我欣慰的事。龙济光的这一颗流弹,可折腾得我不轻。这儿的一个美国外科医生,就是这个疗养院的院长,从口腔上腭弄出了一撮碎骨。哎,20来年,都发黑了,结果真不错,第二天,红肿、疼痛都没影了,真令人舒坦。”
说完,叹口气补充道:“季宽,这科学不服不行啊!美国人的先进决不只在枪炮上。这么些年,枪炮可是把中国毁啦。”
“哎,这不是德公、季宽吗?”
一个意外的声音像是从地下冒出来,惊得两人抬起了头。中共驻汉代表周恩来笑吟吟地迎面走来,身边立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壮年汉子。
“恩来兄,久违,久违!”两人见是周恩来,略显惊喜。李宗仁笑着伸出了手。
“啊,介绍一下,这位是从鲁西北敌后来的张参议。”寒暄完,周恩来指了指身边一身灰军装却没任何标记的壮年汉子。
“啊,从敌后而来,敬佩,敬佩。”李宗仁、黄绍客气道。
“哪里,李长官台儿庄一仗打出中国人声威,更当敬重。”壮年军人诚挚地说着。
“过奖,过奖,德邻台儿庄小胜,全仗将士用命,也得感谢你们的侧翼牵制啊!”
“抗战既然不分彼此,那么德公的胜利今天我们也就共享吧!”
周恩来一句话,引来四人一阵开怀大笑。
这时,周恩来突然想起了身边的黄绍:“哎,季宽,你不在浙江当主席,跑来武汉干什么?”
黄绍一阵苦笑,略一沉吟,顺嘴说道:“啊,地方上一些事要办跑来了。再说,也想顺道看看德公。”
“季宽,前些日子多亏你从中斡旋,网开一面,粟裕他们才能深入苏皖敌后。前几天他的前卫部队在镇江城外牛刀小试,初尝胜果。消灭了日军少佐以下官兵数十人,还缴获了一些车、炮。”周恩来笑着说道,话语中透出感激之情。
“入敌后就传捷报,可喜,可贺!”李、黄2人听罢,连声称赞。黄绍看上去更高兴些,这几日的不快也像是减轻了一些:
“嗯,粟裕文武双全,真是个难得的将才啊!在日本人几面包围之中,硬是敢用掏心战术,令人佩服!”
“季宽,粟裕东进途中曾有电来,说如有机会请我们当面表示谢意,我今天就一并代劳啦!另外,浙江留守的一些新四军家属,还望季宽兄日后多多关照啊!”周恩来拉着黄绍的手,真诚地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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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来,这个你放心。他们在敌后流血抗日,我们如果连这点小事再办不好,那就太对不住啦!”
“那好!我再次代表他们,谢谢你啦!”
说完,周恩来两手一抱,转身告辞。
望着周恩来远去的身影,黄绍忽然感慨起来:“我越想越觉得这次来武汉不是滋味。我老觉得武汉就像大上海的戏园,几个对台戏同时在演。你就是知道哪台是主戏,可场子一开,你就懵懵懂懂地不知到底在唱什么了。”
“季宽,常言道:林子大了鸟儿多。眼下武汉自然不是只开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