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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子。只怕这人情况不妙!”
李贤正把一个钱囊扔给那酒肆中地掌柜,才拍了拍双手便听见这话。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只瞧了瞧那苍白若纸的脸色,又在胸口探了探,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死小子居然真的闹出人命祸事了!
狠狠地把贺兰敏之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李贤登时起身对陆为和杜元中喝道:“这人只怕不止是肋骨断了,挪动不得,赶紧去请治外伤内伤地大夫来看看!”见两人一愣神便一溜烟去了。他立刻转向了那边的楚遥。不知何时,徐嫣然已经是取下了自己的帔帛替她裹住了裸露的双肩,正在那里严厉地训斥着什么。
“楚姑娘,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原原本本告诉我?”
“此事我虽在车中,却是看得清楚。不若由我告诉六公子好了!”
徐嫣然不容置疑地吩咐楚遥上车,这才缓步上前,把李贤起初没看到的情况一一说明。原来,她刚刚拜访某位密友回来,拐到这条大街的时候恰好遇见贺兰敏之带着几个家仆呼啸而过,差点惊了驾车地马。楚遥不服之下欲要理论,便拉开了车帘,谁知正好瞧见贺兰敏之的马撞上了一个刚刚从酒馆出来的汉子。结果,车夫加紧追上,楚遥便拦下了贺兰敏之,便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李贤请围观众人喝酒,又赔了那个倒霉挨了鞭子的人十贯钱,然后大发神威地教训了一顿那可恶的豪门家奴,酒肆中的人早有不少涌了出来。听见已经去叫了大夫,便有人三三两两议论了开来。
“这种事哪天没有个一两起的,似这位公子这般讲道理地倒还是第一次!”
“那个人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讲道理有个屁用!”
酒肆掌柜刚刚打开钱囊,数出了十几枚银钱和三四枚金钱,知道今天自个赚得大了。此时听见四周议论不绝,他不禁想起了起先那一遭,心中陡地一紧,赶紧排开众人走到李贤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这位公子,这地上的人是从我那酒肆出去的,我倒是知道他家中的一些事,可否……”
见这掌柜言辞闪烁目光有异,李贤不禁狐疑万分,见裴炎在一边低着头,似乎在思量些什么,他便略点了点头和那掌柜避开几步。熟料,那掌柜一开口,便道出了一番让他大吃一惊地话。
“公子,那地上的人是一个穷汉,家里地老婆都和人跑了,只余下一个五六岁的儿子,平日别说到我这里来喝酒,就是买一碟花
钱都未必有。可这一连三天,他都在我这店里一坐的酒都是三十文一角,居然能付出账来。而且,他坐的都是临门的位子。”
这掌柜平平淡淡的叙述中却流露出无限疑点,虽说李贤刚刚察看过那汉子,为那严重的伤势而恼怒万分,此时此刻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旋即暗自咒骂了一声。
他娘的居然又是阴谋,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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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他便交待那掌柜暂时别往外处说,又隐约暗示了自己的身份。于是,那个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掌柜忽然露出了十万分精喜的神色,把一个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恨不得用五体投地的姿势来表明自己一定听从所有安排。
开玩笑,抛开这一位皇子的身份不提,单单财神爷三个字,他也得把人巴结好了!指不定他这么个黄金地段生意还算不赖的酒馆,就得因祸得福成为洛阳第一酒肆也说不定!
“子隆!”李贤走到裴炎跟前叫了一声,旋即有意无意地问道,“此事该当报洛阳县,让你的伴当走一遭吧!”
裴炎瞥了瞥身后的书童,遂点了点头。然而,这人才一走,他便把李贤拉到了一边,掷地有声地扔下了四个字:“此事可疑!”
见李贤的表情一下子发了僵,他惟恐对方了解错了自个的意思,便又解释道:“我知道六公子是恨铁不成钢,贺兰敏之这行径也着实嚣张,但这事似乎只有一半责任在他身上,另一半……不瞒六公子说,我刚刚正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恰好看见那人出门被撞。似乎,那是他自个迎面不闪不避地撞上去的!”
果然!
掌柜的说明已经让李贤心中怀疑,这时裴炎再这么一指正,李贤的心中的疑窦顿时更大了。不说别的,刚刚人群中那煽风点火的人仿佛是早就预备好的,一句一句引得贺兰敏之暴怒出手打人,倘若不是正好有他在,只怕今天这场风波会闹得更大。
要不是贺兰敏之那飞扬跋扈的个性,这一招苦肉计外加煽动能算得了什么!
陆为和杜元中效率相当不错,很快就带来了一个大夫。然而,那看似修为精深的大夫只是俯下身一把脉,在伤者浑身四处摸了摸,便做出了最后结论。
“回家准备后事吧!”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从专业人士口中听到这么一句,仍然让李贤感到心中咯噔一下。这年头是阶级社会,贵族长街踏死平民算不了什么,应该说,只要砸点钱,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没有一点余波地摆平了。可是,人家费尽心思捣腾这么一出,会那么容易解决么?
差役姗姗来迟,事实上,一早便有好事的去报了官,奈何洛阳县下头的差役对于这种事也向来兴趣缺缺,试问谁敢上那占据了整个积德坊的荣国夫人宅去捉拿犯人?也只是在裴炎的书童到了地头之后,庞原方才带着差役,无精打采地赶了过来。
裴家固然是名门,但手还伸不到这洛阳来,而裴炎现如今自己才是九品的司封主事,离着高官序列还有十万八千里。冯子房也不过听说裴炎和李贤有些交情,外加这位似乎是皇帝赏识的人,方才买了个面子。
而到了地头看见人,庞原才发自内心地感到,顶头上司这买个面子的举动是何等英明神武!都怪那个该死的裴家书童,居然连李贤在这里的消息都不知道通报一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他,就是冯子房也吃不了兜着走。
“六……六公子!”
“老庞,还真是巧啊!”
李贤笑眯眯地用扇子拍打了一下庞原的肩膀,见那些差役已经忙碌了起来,他便低声拣着要紧的把该吩咐的吩咐了一遍,旋即警告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最多把事情禀报老冯,其他人暂时不准泄露,明白么?”
这种案子光是庞圆自个就遇上过不下上百回,若是那肇事者还有点良心,那么给上两个钱裹埋费也就得了;若是没那心思,扬长而去的更多。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压根没往心底里去。可李贤这么一交待,他顿时在心中哀嚎了起来。
怎么他和他上司就这么倒霉,连这种诡异的事情都会碰上?这寻死的人多了,撞到人家马上去寻死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我是你姐夫,当然有资格教训你!
更新时间:2008…8…17 15:04:04 本章字数:3688
文坊沛王第虽说还未全部完工,但内中数不尽的亭台中种着奇花异草,房间中摆着各式珍玩,仓库中大约还堆着金银珠宝。若是寻常人进了这座豪华的宅第,必定会眼花缭乱辨不清方向,至少也是啧啧称羡作刘姥姥进大观园状,但是对于贺兰敏之而言,踏进这座宅子,首先让他感到的便是满心的郁闷和恼怒。
因为他不是被人请进来做客的,而是被如同囚犯一般押解进来的。撇开这一点不愉快的经历不谈,他的同胞姊姊居然还以女冠之身,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这里,这一点更是足以让他气得发狂。所以,即便外婆荣国夫人警告过他无数次要和李贤打好关系,他还是忍不住每次一见到人就冷嘲热讽。
此时此刻,他更是咆哮了一声:“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张坚韦韬轻视地瞥了一眼这个唇红齿白的标准美男子,再想想自家那位健硕挺拔的主儿,心底的鄙夷就别提了。两人架着贺兰敏之往一间空屋子一丢,张坚便拍拍双手道:“劳驾贺兰公子在这里等着殿下回来,我们还有事,不奉陪了!”
见两扇大门在面前砰地一声关得严严实实。贺兰敏之不禁怒从心起,四下里望了望就想找东西痛砸。然而,当他看清楚四周的陈设时,却一下子心中冰凉冰凉的。这不是什么摆设豪华的客房,整个房间中,除了一把椅子之外。竟是一样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气急败坏的他三两步冲上去,准备抄起椅子往门上砸,谁料使出了老大地力气。那椅子却如同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正当他憋得满脸通红在那里死命拔萝卜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对了,忘了知会贺兰公子一声,那椅子是殿下用铁木特制,嵌入了这地板中,要是贺兰公子闲得无聊。不妨锻炼一下力气!好了,我和阿韬得去看看殿下有什么吩咐,就请贺兰公子在这里好好休息败败火!”
暴跳如雷的贺兰敏之在屋子中大声呼喝叫嚷威胁,可不管他怎么跳脚,竟是没有一个人上这里来查看。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屋子原本就是沛王第处置犯错下人地地方,乃是李贤闲极无聊下的结果。当然,若是真正用来关人。就是窗户和门缝也会被木板钉上,除了设计良好的通风孔,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端的是真正的小黑屋。之所以不用柴房。也是因为创意问题。
而另外两间小黑屋中,正关着盛允文带回的两个人。
晚些时候。阴沉着脸地李贤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第。在此之前,他特意跑了一趟积德坊,谁知扑了一个空,老外婆竟是不在,听说到被他老妈请进皇宫了。有心先报备一声再动手,他却着实忍不住了,因此自是带着人直接回转了来。
“人呢?”
“殿下,正在小黑屋关着呢!”
饶是李贤一肚子火气,此时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开口一问,他才知道张坚韦韬没把事情做绝,要是把窗户缝门缝都钉死了,那个养尊处优的贺兰敏之还不知会怎么折腾。当下他大手一挥让人带路,结果到了地头非但没听到什么叫嚷声,反而四面一片安静。
这贺兰敏之叫的时间长了嗓子哑了很正常,另两个家伙不至于那么老实吧?
他不禁瞥了一眼盛允文,而这一位异常干脆利落地躬身回报道:“殿下,为了防止那两个人寻死或是做其他蠢事,我把他们吊起来了,嘴也堵上了!”
张坚韦韬对视一眼,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可能性,最后同时摇了摇头。开玩笑,别说荣国夫人找上门来,就是那位贺兰烟小姑奶奶,他们也是消受不起的。
打开大门,李贤便瞧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贺兰敏之。
那身招牌式的素白长袍已经是皱得不成样子,上面满是尘土,至于那张哄骗了无数少女地俊脸,此时此刻也是一塌糊涂,绝对算得上是灰头土脸。听见动静,那双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丝缝,待看清楚人之后,立刻以超越平时数倍的敏捷一下子跳了起来。
看到李贤笑眯眯的脸,贺兰敏之本能地挥拳打了过去,浑然忘记了两人武力值之间地巨大差别。
结果,李贤轻轻松松一只手抓住了那个拳头,旋即如法炮制挡住了另一个拳头,双手稍稍用力,他就看到对方那张脸一瞬间抽搐了起来。好在这一位没有发出什么杀猪似的惨叫,这也让他稍稍给予了贺兰敏之一点尊重。
“怎么样,在这小黑屋中还呆得愉快么?”见贺兰敏之照旧用一双喷火似地眼睛瞪着他,李贤登时想到今天那档子事,自己的火气也
了上来,忽然加重了双手的力道。他很满意地看着咧嘴的脸,忽然冷笑道,“看不出来,你有本事啊,纵马长街踏死了人不算,然后又大耍威风打着人玩,你知道今天你打的那位姑娘是谁么?”
“惹了我的人都该死!”
贺兰敏之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旋即因为李贤骤施大力而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抬脚踢人,他却忽然感到自己正被向地面压去,死命抗住那股巨力的同时,他已经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惹了你的人都该死?你算什么东西!”不用看,李贤便知道闲杂人等已经退开了去,言语自是再没有顾忌,“你是能上马拉弓还是能下马杀敌?你是懂得治理一方百姓,还是懂得疏通河道造福苍生?你是会吟诗作赋,还是会文章能考科举?你一个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不能干的人,居然敢说惹了你的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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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要不是看在同一个外婆的份上,看在姨娘临终前的托付,看在烟儿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李贤低吼一声,忽然重重一脚踢在了贺兰敏之的膝关节,一下子把人按倒在地。
“你有什么资格眼睛长在头顶上,别忘了你娘也姓武!要不是我母后,要不是你娘,要不是你外婆,你哪里来的好日子过!这个周国公嗣子你不想当,天底下姓武的人多了,想当周国公的人多的是!别看那些怀春少女围着你转,如果你不是我姨娘的儿子,能风风光光在长安洛阳横行霸道?要是你一文不名走出这个门,我保准你三天就饿死!”
“哦,不对!”李贤忽然松开了双手,任由贺兰敏之踉跄坐倒,旋即似笑非笑地道,“我忘了你还有一张俊脸,实在不行,长安贵妇那么多,收一个小白脸作面首还是很可能的。”
临出门的一刹那,李贤再次转过了身子,一字一句地喝道:“这个世上,什么都不懂却偏偏逞能耐的人就是废物!”
果不其然,迈出门槛的时候,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嘶吼,他只是侧身一让,运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扑上来的贺兰敏之便控制不住前冲的势头扑倒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轻轻用左脚一勾一挑,便把贺兰敏之腾云驾雾的甩飞了出去。而无巧不巧的是,这人落地的时候,院门口也一下子窜进了一个人。
“敏之!”
贺兰烟终究是有几个耳报神,闻听贺兰敏之惹了李贤便匆匆赶来,此时看到这一幕登时大惊失色,急忙忙地上来想要瞧个究竟。还不等她蹲下身子,李贤便出口喝道:“贺兰,要是你想他这一辈子就当个纨绔子弟,惹事生非早早没命,那你就把他带走好了!”
一听这话,贺兰烟顿时犹豫了。虽说弟弟的惨状看上去挺吓人的,但仔细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皮肉伤,只是稍微狼狈了一些罢了。她往日对李贤言听计从,此刻再转念一想这个弟弟恶名在外,老外婆明显是管不住,还不如让李贤试一试。
本着对情郎无条件信任的心理,她艰难地往后头退了三步,见李贤正冲着她笑得灿烂,她心中的信心顿时更足了。这个天下,应该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一咬牙,她便对李贤点点头道:“敏之也该有个人管教一下了!”
贺兰敏之原本指望着姐姐能够帮自己一把,谁知贺兰烟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气得吐血。好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声大吼:“你还没我大,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李贤却不去理他,径直走到小丫头跟前,竟是旁若无人地在她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悠悠然转过了身子:“人说长兄如父,那么长姊自然如母。我是你未来的姐夫,怎么管不得你?你是不是还要我去向父皇母后和外婆讨一个口令才服气?”
话音刚落,外头便冲进来一个家仆,道是荣国夫人杨氏有信送到。满心不爽的李贤接过那信,还没来得及拆便听见贺兰敏之在那里哈哈大笑。
“你管教我?有外婆在,你休想!”
皱着眉头的李贤一目十行看完那信,不但眉头舒展开了,而且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屈指轻轻弹了弹那信笺,他便清了清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