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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么一个可以暂时缓和心情的主意,接下来的谈话便轻松自如了许多,可临到走的时候,李贤却从武后口中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名字。
“长孙无忌昔日的罪行乃是你父皇亲口定的,如今听别人的主意把长孙延召回授官也就算了,却是把人安排到了中书省。我寻思着你上次遇袭的事情蹊跷多多,指不定和这些昔日余孽有关。你自己注意一些,有些人虽然蹦跶不起大风浪,暗地里终究是一根刺。当然,刺用得好,不但不用伤到自己,还有别的用场!”
这饱含暗示的话和李贤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然而,老妈那种杀气腾腾的意味却更浓一些,让他直到出了大仪殿却犹觉一颗心沉甸甸的,直到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方才恍然一惊。
“那四个昆仑奴想必烟儿已经交给你了。虽然不如中原人灵动,但书童不是谋士,宁可憨厚忠心,也不需要心思太重的人。好好琢磨一下他们必有大用,平日还能充作护卫使唤。”杨氏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了望繁星璀璨的星空,许久方才转头凝视着李贤。
“弘儿大约再过些时日也就要过来了。他虽说仁孝,但耳根子太软,那些外人的话虽说终究不如你的,但却不可小觑!须知,别人未必会离间你和弘儿,但离间弘儿和媚娘,却是未必做不到的事!”
受到这双重刺激,尽管这一晚佳人在侧,李贤却是再也睡不着了。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但他已经上了老妈的船,总得保证船不沉才行。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天差地别的登门推销,六郎vs神秘人
更新时间:2008…8…17 15:04:03 本章字数:3505
唉!”
第十次听见那重重的叹息,即使是上官庭芝,也觉得那一颗心七上八下。身为宰相公子,再加上家学渊源,又是东宫属官,他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只不过,良好的家教让他比那些单纯的纨绔子弟要矜持许多,平日也记得谨慎两个字。正因为上官仪时时刻刻灌输的居安思危意识,因此看见自己的父亲如此做派,他自是心中不安。
“爹,陛下的风眩病由来已久,此番不过是让皇后代为主政,您不用这么操心吧?”
“陛下都已经明明白白行文天下,我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上官仪淡然拂袖,回身至桌前坐下,姿势正如传统士大夫的标准一样,优美典雅。当然,对面的上官庭芝绝对不会知道,刚才他眼中的模范父亲并非因为心烦意乱而来来回回踱步,而是因为跪坐时间太长而脚麻了!
“我只是在庆幸,不必再做出选择而已!”
见儿子在那边茫然以对,上官仪不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确确实实地叹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上官庭芝爱好文学风雅,平日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推崇万分,甚至处处学习他的做派,只不过,他的优点是被学去了,但他这缺点却也学了十足十。
“太子不日将前来洛阳,如此一来,我便不需要在两边做出选择。”明明白白地解释过之后,发觉上官庭芝还是在那里皱眉苦思,他终于放弃了原本的念头。不耐烦地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我纵使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说过今天有诗会,自己去吧!”
父亲这么一说。上官庭芝自然是高高兴兴地起身离去。而上官仪在原地坐了许久,呆看那烛火摇曳的光辉,面上地愁容越来越重。太子固然是跟来了,但刘祥道却还作为长安地留守宰相。这边的中书侍郎门下侍郎虽说还有两三人,也确实唯他马首是瞻,但问题是。一日未加同三品,那几人便不是宰相,便形不成一个真正有力度的声音。
忽然,他隐约觉得鼻子闻到地味道不对,四处望了望,终于找到了这气味的源头。不是别的,却是那火光摇曳的蜡烛。火冒三丈的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厉声喝道:“来人!”
一个童子立刻从门口躬身进来:“相爷有何吩咐?”
“这蜡烛是怎么回事?陛下年前才赐下了十对。今天又不是节日,怎么没有我允许就拿出来用了?还有,这蜡烛怎么会有味儿,是不是平日没有保存好?”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那童子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方才哭丧着脸答了不知道。在上官仪喷火地目光下,他赶紧奔了出去找人。不消一会儿便把某位管事请了进来。
那管事在路上早听说了怎么回事,此刻见上官仪难得一见地吹胡子瞪眼大光其火,他却不慌不忙地禀报道:“相爷,这不是陛下赏赐的南海贡物,却是如今市面上卖得最好的这个……这个六郎烛。”
他见上官仪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那里,赶紧把来龙去脉一一解释清楚,末了才赔笑道,“一支蜡烛才十五文钱,比起油灯更合算,听说是相爷使用,那掌柜在百支之外还附赠了十支,小人通报过夫人,便先在厅堂和书房等处使用了。”
六郎烛……虽说知道这东西未必就是李贤捣鼓出来的,但上官仪还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而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再询问,便有另一个仆人满脸慌张地冲进来报说。
“相爷,沛王……沛王殿下来了!”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上官仪心中纳闷,这人刚刚出了厅堂,却只见李贤出现在了院子门口,熟门熟路地顺着小道往这边走来,面上笑容可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扛着老大的木箱子。见此情景,尽管平日上官仪接待过这位好串门子的亲王无数回,此刻仍然是小吃了一惊。
往常李贤虽说出手大方,但大多就是赏赐一下仆人,最多给婉儿带些小礼物,都不是那种最最贵重地,当然偶尔也给他稍带几罐子酒,仅此而已。今天一不是他生日,二不是什么节日,神神秘秘地扛进这么两个箱子,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还有,皇帝如今正病着,别因此以为他和李贤有什么默契吧?
俗话说官越大心思越多,上官仪瞅着李贤犹如主人一般地指示那几个随从把东西撂在厅堂中,那眉头登时越皱越深,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沛王殿下…
李贤却不管上官仪的愁眉苦脸,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那蜡烛上,忽然回头笑道:“想不到如今就连上官太傅也用上这蜡烛了!看来,这新鲜的玩意果然是越多越好,我这东西没有送错人,来人,把这箱子弄开,把里头的东西搬出来!”
上官仪一个阻止不及,见那几个随从已经开始撬开箱子搬东西出来,顿时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然而,等他看到他们神奇地拼装起了一样东西的时候,那眼神登时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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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其他官员,他是出入贞观殿最多地人,甚至连贞观殿中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也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望着那奇形怪状的东西,隐约想到,似乎前几天刚刚看到贞观殿中也多了这么一样器具。
“上官太傅成日为国事操劳,这伏案书写之余,也该好好休息才是!”李贤亲自从箱子里取出一块毛皮褥子,笑吟吟地铺在了那刚刚组装好的家具上,“这是摇椅,最可解伏案疲劳,上官太傅不妨试试?”
他言罢二话不说地把上官仪拉了过来,硬是把人伏到上头坐下,随即轻轻一摇。见这一位出了名风度翩翩的宰相忽然之间面色大变,好些时候方才渐渐缓和,最后从疑惑转变成惬意,他不禁莞尔一笑。
“除了送给父皇母后之外,这是第一批的试制品,上官太傅且用着就是。那边是送给婉儿的一些小家具,重在主意,不过是些木头做的东西,不值钱!”
上官仪当然知道寻常的木头不值钱,但是,李贤每次弄出新鲜玩意来,定然会从宫里头的皇帝皇后开始,逐渐文武百官趋之若骛,至于价钱……推广之后的价钱绝对不便宜。这年头也讲究一个自上而下的效应,再加上天子又不是个墨守成规的,最喜欢层出不穷的新鲜货色,否则若是换了其他皇帝,李贤怎么也会被斥为玩物丧志。
所以,他本着身为宰相以身作则的意识,终于从摇晃的摇椅中挣扎着站起,留恋地望了一眼之后,便慨然道:“殿下这好东西送给陛下和娘娘可以,但我却是无功不受禄!这钱,我到时候便让账房送到贤德工坊去!”
要是别人,那至少也得虚情假意地推辞一番,可李贤却偏不,当下就笑嘻嘻地应了,伸出巴掌要价三十贯。上官仪家底殷实俸禄丰厚,自然不会还价,而那个应命而来的管事一听说三十贯,差点没一跤跌下去——自家主人不懂,他却是懂的,只这么一招,贤德工坊便打出了新产品的牌子,而且宰相都付了三十贯,其他人更没有资格可以讨价还价了!
而李贤等到那满脸无可奈何前去付帐的管事一走,便笑嘻嘻地走到摇椅旁边,用力地推了两下。只听那摇椅嘎吱嘎吱摇得欢,却仍是稳稳当当的。
“这东西看似笨重其实精巧,归根结底,不过是平衡两个字。无论这头脚如何,到头来却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上官太傅你说对不对?”
这话就是暗藏机锋了。上官仪原本就奇怪李贤专程上门一趟的目的,此时此刻更加警惕。然而,还不等警惕的他琢磨出这究竟怎么回事,李贤便笑眯眯地告辞。出了上官家宅子上了马去,没驰出多远他便得意地笑了起来。
赚钱倒是其次,现如今他压根不缺钱,但是,能够借着赚钱的借口和老上官过招一番,也着实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
风驰电掣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路上正有一行人和他反方向而行,隔着中央的御道,为首的人正向他投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只是那目光倏然而逝,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一行人却是在上官宅的侧门口停下,为首的人敲门之后,与出来应门的某个仆役嘀咕了几句,又塞了一大包铜钱在那人手中,这才顺顺利利进了门去。刚刚一拨做买卖的是从正门入正门出,还敲了大笔竹杠让豪门一等管事亲自去送钱。与此相比,这另一拨作买卖的就弱势许多,就连一路上的仆人也是爱理不理的,到头来也不过是某个二等管事接待。
然而,等到层层转交,所谓的试用品到了上官仪手上的时候,这位宰相却面容大变,一下子便从摇椅上蹦了起来,端看着那匣子出神,面上闪过惊惧之色后,便是深深的震怒。“来啊,把人带进来,我要亲自见见!”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路见纨绔戏美婢
更新时间:2008…8…17 15:04:04 本章字数:3674
妹。
这是一个对李贤李显而言都异常陌生的词语。李显自然不用说了,李贤前生就是最小的一个,到了这大唐之后更是不曾有过妹妹——除了那个襁褓中的上官婉儿之外,他认识的所有女人都比他大那么几岁,这不禁让他分外郁闷。
此时,站在那硕大的榻前,使劲捏了捏太平公主李令月粉嫩的面颊,见她眨巴着眼睛朝自己瞧,李贤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眼下这不过是一个胖嘟嘟的寻常女婴,只要能够把这妹妹调教好了,以后规规矩矩地嫁人,这就不怕她会折腾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他忽然玩心大起,低下头在李令月耳边低声嘟囓道:“以后有我这个哥哥罩着你,你就安安心心当一个太平公主吧!”
这话一个刚出生不到三月的孩子当然不会懂,李贤也没奢望她会明白,只是在昂首阔步出了大仪殿的时候,心中多了几分决心。结果,自信满满的他没瞧见对面来的一拨人,直到近前方才回过神,待想回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见六郎才从大仪殿出来,小公主可好?”
“徐婕妤!”李贤赶紧一偏身行礼,旋即笑答道,“小妹已经睡了,徐婕妤若是去探望,只怕只能看见一个呼呼大睡的小丫头而已。”
徐婕妤闻言不禁噗嗤一笑,面上顿时露出了动人的笑颜。宫中妃嫔皆有定制,个人常服亦各不相同,婕妤位居三品。自可着紫用绯。然而,此时的她却不过束了一条及胸淡青长裙,裙上用同色丝线绣成一幅松柏图。上身则是着了同色的五晕青罗衫,双臂间缠绕着一条丝罗银泥帔帛,裙摆下又露出一双彩帛高墙履。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丝毫不露华贵俗套。
“也就是六郎你这么说自己地妹妹!”徐婕妤嗔怒地摇了摇头,忽然一低头露出几许感伤,却是最终岔转话题道。“皇后可在殿中?”
“母后去了贞观殿,徐婕妤不知道么?”
他故意说出这话,见徐婕妤面色微微一变,便知道自从老妈回归,老爹病倒之后,这一位怕是很少有再接触老爹地机会。虽说徐婕妤比武后更年轻几岁,也绝对算是气质动人的美女,然而。在武后时而妩媚时而庄重,时而柔情时而肃穆的百变手段下,败下阵来自是正常。
“陛下既然龙体欠安,皇后在贞观殿也是应当地。”徐婕妤勉强笑了笑。旋即轻轻点了点头,“既然皇后不在大仪殿。我待会再走一趟好了。”临转身之前,她却忽然犹豫了片刻,见两边的从人都还离得甚远,思忖良久便朝李贤走近了两步。
“嫣然和昔日家姊很像,只不过性子却倔强得多,上一次流杯亭诗会的事,我曾经听人说起过,足可见她的心思。我当初……唉,只是想着她不屑寻常男儿,那么嫁天子必定称心如意,谁知她竟是……我这姑姑的话如今她大约是不会听了,六郎,闲时让屈突申若或是贺兰去劝劝她。女子恃才傲物终非好事,总不成一辈子不嫁吧?”
李贤闻言不觉一愣,下一刻,便只听徐婕妤再次长叹了一声,转身飘然而去。遥见那跟着她的宫人当中全无绮年玉貌地少女,多半是年过三十的宫人,他的心中顿时更加异样了。
只不过这一丝感伤来得快去得快,他着实没功夫去考虑徐婕妤的什么心思,匆匆赶往贞观殿,探视了一下他那悠闲自得的老爹和忙忙碌碌的老妈,他方才施施然出了端门。话说回来,这几天的大朝上,御座上赫然是空的,珠帘之后则坐着武后,百官朝拜地时候,也不知几人真心,几人假意。
出端门的时候,他和某位深绿官袍,腰佩银带的官员擦身而过,见那人躬身施礼,他本没有放在心上,可还没走过去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唤。
“沛王殿下!”
李贤回头一看,这才看清了那人面目。那青年官员容貌虽然俊朗,两鬓却已经是微霜,和那年纪看上去极其不般配,更多了几分同年人没有的沉稳气息。他正觉得奇怪地时候,那人忽然自报家门道:“下官太子舍人许彦伯,奉太子命前来洛阳谒见陛下和娘娘奏事,可巧在这里见到了沛王殿下,行前太子殿下正好有书信托我转交。”
李弘的信?李贤心中一奇,接过了之后,便只见那许彦伯躬身施礼,旋即转身进宫去了。他正想去拆那封套,陡地想起这名字很有些耳熟,翻来覆去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了这是何许人也。
那竟然是许敬宗许老狐狸地孙子!
瞅着人家的背影多看了一会,李贤便把那信函往怀里一揣,上了马就走。只看这许彦伯绝口不提
家世,便知道仍是对许敬宗这位祖父耿耿于怀。许把自己的儿子流放到了岭外,旋即又因一点小事不顺心,如法炮制把孙子也赶到了那种不毛之地,确实是举天下一大奇闻。
虽说从端门出来不消一刻钟就能到自个家门口,但李贤从来不愿意成天在家里窝着,因此到了建春门大街便一拐弯前往南市。他三天两头去徐嫣然当初介绍的杜康酒肆买酒,连带那位酒糟鼻阮伯的生意也是一日千里。只是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