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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冰淇淋的当晚,苏亦好的“大姨妈”来了。她的小腹又疼又坠,开始后悔。她蒙着头躺着,可无论如何小腹就是冰凉冰凉的。
中午,陈明然发现她还关着门躺在屋子里,就过来敲门。
“干吗?”苏亦好的声音有些哑。
“你不舒服吗?”
“没事。”
“开下门。”
“没锁,你进来吧。”
苏亦好蜷着身子,头猫在被子里,只剩下几撮头发露在外面。
“你怎么啦?”
“没事。”苏亦好有气无力地回答。
“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买药?”自从同居以来,陈明然还从来没见过她生病。
苏亦好想了想,道:“帮我去买个热水袋吧。”
“你冷啊,干吗不开空调?”
“不是……让你买你就去买,我不喜欢开空调。”
陈明然有些莫名其妙,“苏亦好,不是为了省电到这个程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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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吧,不要那种太小的,要大的。”苏亦好防止他继续和自己纠缠不清,加了一句,“要么就去买,要么就出去,我不舒服,不想说话。”
陈明然眨眨眼睛,只好往外走,苏亦好又加了一句,“给我捎包红糖来。”
到了超市,陈明然拿了热水袋,然后去寻找红糖。他挨着架子一走,红糖、红砂糖、益母红糖……益母红糖?热水袋?陈明然笑了,死妮子,这事儿还瞒我,每天午饭的黄金时刻,都是伴着电视上的安而乐一起进行的,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保守,男女老少,谁人不知?还真以为自己是夫子连这个都不懂?陈明然拿了两包红糖,打算逗逗她,又转到女士用品区,胡乱地拿了两包,才结账回家。
陈明然吹着口哨进了厨房,烧水给她灌了热水袋、冲了红糖水,一样一样地给她拿过来,最后是那两包卫生巾。
苏亦好瞟了一眼,知道已经被他识破,也不动声色,坐起来一口一口地喝红糖水。陈明然本来等着她发问自己卫生巾的事,结果她就是不问,反倒他着急了。
“苏亦好,你怎么不问问我?”
“问你什么?”
“买那个。”陈明然一指袋子。
“哦,那是什么呀?”
陈明然气得想要掐死她,就是占不了上风。眼珠一转,陈明然诚恳地说:“苏亦好,咱们生个孩子吧。”
苏亦好把嘴里的水吞下去,瞪着眼睛,问:“陈明然,你今天神经不正常?”
陈明然看了她的反应,心里莫名地有些不高兴,“我怎么不正常了?我很正常,结婚生子,多么正常的事。”苏亦好不接话,仍旧是一口一口地喝着红糖水,把空杯子往前一递,等着陈明然拿走。陈明然就是不接,他突然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动一动很久都没有突破的局势。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苏亦好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人又钻到被子里了。陈明然一下有了怒意,“苏亦好,干吗一说这事你就躲?不起来的话,我要掀被子了。”
“我今儿不舒服。”
“你再不起来,我真要掀开被子钻进去了。”
苏亦好从被子里露了头,“你要干什么?”
“苏亦好,诚心诚意地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苏亦好觉得有些滑稽,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居然开始讨论孩子。她半真半假地说:“陈明然,演技不错,我也诚心诚意地说,你可以考虑改行演话剧。”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23共同的岁月(3)
“苏亦好,我最讨厌我说正事时别人嘻嘻哈哈,少给我装,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明然,你今天是怎么了?”苏亦好真是难以形容,莫名其妙地两个人居然一本正经地要讨论生孩子。
陈明然认真地说:“生个孩子,好歹也有些话题,天天这样,算过日子吗?”
苏亦好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为了有话题,就要生个孩子?她不想反驳,照陈明然这架势,一反驳肯定是要吵架。
“苏亦好,答案!”陈明然紧逼上来。苏亦好刚要张嘴,陈明然紧接着说:“别和我说以后再说,就今天说。是,或否。”
看来不回答是不行了,苏亦好想了想,说:“陈明然,我们现在还需要时间,你要知道,孩子不是一件东西,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退回去……”
“难道你还想退回去?”
“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们确实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退回去?”陈明然心里有一种被拒绝的伤害。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她就是没信心,如果说她爱他,他才真是见了鬼。她为什么不爱他?她为什么不爱他!她为什么就对他没信心?
“陈明然……”
“苏亦好,如果你总是这么想的话,那我真是……苏亦好,如果是那个人,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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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乱说什么?”简直是对她的污辱,好像她背叛了他。
“难道不是?”
“难道我让我丈夫爱我是错的?”
“那难道我让我老婆和我同床是错的?”
苏亦好无语,这件事情她的确理亏。她知道,确实是陈明然给了她这个权利,若是有些不堪的男人,哪里还有她选择的余地?
陈明然却以为她是冷战不理自己,火从心来,“苏亦好,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我是怎么样的人?”
“胆小、懦弱!”
“我就是胆小、懦弱,你才发现呀?”
“胆小、懦弱,还顽固。”
“我就是顽固。”
陈明然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带上门出去了,“真是无可救药。”
苏亦好钻进被子里,一会儿传来呜呜的哭声。陈明然搔搔头发,一时有些呆呆的。哭了?唉,又吵起来了。
苏亦好心里委屈。结婚前林海薇说的话现在一句一句地钉在心里:苏亦好,你什么差啊?你是长相差、人品差还是能力差?为什么人家都能正常地恋爱结婚,你偏偏不能?你比谁差?为什么要这样?
陈明然在外面听着那呜呜的哭声,心里初始有些发慌,她居然哭了?后来他就有些烦,哭哭哭,哭什么哭?我是哪点儿不好你至于离我这么远?我娶个老婆,竟遇到了这样的。
陈明然一拍沙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打开电脑发了半天的愣,他又泄气了。苏亦好,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晚饭是苏亦好起来做的,不声不响。再怎么着她也不能和肚子过不去,中午没吃饭,饿得眼都发花,据说有人赌气可以几天不吃饭,苏亦好可不能。
陈明然听到厨房的门响,便从屋里出来默默地收拾着拿碗筷。苏亦好盛了碗汤,陈明然伸手,苏亦好撅着嘴往前一递。看那耷拉的有些肿的眼皮和脸上的神情,陈明然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小样儿,像个小孩子。
夫妻俩无隔夜仇,两人冷战了一阵儿,还是苏亦好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当然,这种打破是无心的,像任何夫妻一样。
圣诞节前是外企最忙的时候。这天晚上,陈明然打开电脑干活。他正专心致志地忙着工作,忽然听到苏亦好尖着嗓子叫:“陈明然,陈明然,你快来,你快来。”陈明然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走进来问:“怎么了?”
第二季 遇见这一秒的你 CHAPTER 23共同的岁月(4)
“你看你看,”苏亦好眼睛盯着屏幕,手不停地招,“快来看,快来看。”陈明然凑上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帖子,标题是:“你还记得奶奶、妈妈辈用的护肤品吗?”
“大惊小怪的,我以为是什么事。”陈明然站在她身后,手支着桌子,苏亦好的头刚好到他胸前。
“快看啊,友谊雪花膏、雅霜雪花膏、宫灯杏仁蜜……你有印象吗?”
“没什么印象,男孩子有几个用这个的?”
“你对你妈妈用的也没印象?”
陈明然仔细地看了一下贴出来的图片,也叫了起来:“这个这个,我妈用的是这个。”苏亦好赶紧拉下鼠标一看,是牡丹雪花膏。
“袋装的?你妈用的这么便宜?”
“我看看。”陈明然从苏亦好手里拿过鼠标,上上下下看了一阵儿,“没错,就是它,我对这个大牡丹特别有印象。不过我怎么记得是个小瓶子,很香,我偷偷打开闻过。”
“这个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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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好一看,是紫罗兰沉香粉,上面印了个唐菖蒲,“你妈也用这个?”
“对啊!这个紫乎乎的盒子很香,我小时候不爱上学,总是由身上有这个粉的香气的妈妈扯着去。”
“我妈也用,我记得还给我搽过几次,是过儿童节,老师要求搽得白一些,结果搽得跟鬼似的。”
两个人继续往下看,苏亦好爬上床,陈明然自动自觉地坐下,并把电脑挪了挪,两个人一起盯着屏幕。
“这个,孩儿面,冬天时用来搽脸,要不都皴了……还有这个,可蒙的洗发水,大一点儿的时候用过……还有这个,”陈明然不自觉地拉了苏亦好一下,“牡丹牌爽身粉,每次洗完澡都要扑一些,你扑过吗?”不等苏亦好答话,陈明然继续说:“这个,你看这个,啊,小白兔牙膏。苏亦好,你用过吗?”
苏亦好摇摇头,“我没有,我小时候用的牙膏都不记得了,好像叫什么海滨还是滨海,找了很久,可能是我记错了。”
陈明然看了看电脑上的字,“‘用小白兔时我五岁,现在我二十五了’——K,我现在都要三十五了,时间过得真快。”
两个人沉默了。陈明然接着往下看,“橡皮小鸭!我第一次上幼儿园哭得哇哇叫,还是我爸偷偷地买了这个给我,橡皮小鸭,一捏还会嘎嘎一叫!”
“我也有一个。”苏亦好眼睛发亮。
“怎么,你也有?”
“我的是个踢足球的小孩儿,是我第一次因为发烧去医院,嗓子都哭哑了,也是我爸买给我的,花了五毛钱,那个年代的五毛钱多贵啊。我大学都毕业了,那个玩具还在,后来搬家,我妈说是破烂给扔了,现在想想,怪舍不得的。”苏亦好的鼻子有些酸,“唉,这样一说,我想我爸了。”
陈明然继续往下看,各种朴素的图片不断地在眼前闪。看得多了,初始的惊讶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沉默,时光沉淀的沉默。
陈明然翻到最后一页,鼠标停在那里,没有关,也没有再翻。
“朴素的东西很好,耐看。”
“是啊,现在复古的风又刮起来了。”
“无论过多久,都不会忘记陪伴过自己的东西,那是时光,也是自己。”
“其实那些日子过的时候也觉得很多烦恼,可过来了也就过来了。”
“日子就是日子,什么滋味都有。咱俩将来想起这一段,估计也会觉得很好吧?”
苏亦好点点头没有说话。在之前的岁月里,两个人本来是各过各的,却忽然觉得一起复习重温了以前的日子,他的和她的,竟是那么相同。那么将来有一天,是不是两个人也会一起回忆现在——现在这平淡的、朴素的有时又怄气的生活?
苏亦好不禁瞄了眼陈明然,圆圆的大脑袋仍然在盯着屏幕,硬硬的头发,一根根竖在那里,像是神气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棉料睡衣随意地扣了几粒扣子,忽然觉得他怎么那么高。苏亦好有些脸红,这个人会和自己相处一辈子,精神不禁有些恍惚。心里泛上不知是甜还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把手搭在陈明然肩上。
陈明然转过头来,似是发觉她的不对,“怎么了?”
苏亦好摇摇头。
陈明然认了真,“怎么了?”
苏亦好支吾了一阵儿,“陈明然,你会和我过一辈子吧?”
陈明然忽然一愣,然后一笑,“今天怎么忽然咿咿呀呀地做起女人来了?”
苏亦好叹了口气,低眉顺眼地说:“我不愿意那个,你是不是恼我?”
陈明然让她突来的柔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才明白“那个”是哪个,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女人的苏亦好,一下子有些蒙。
“你别恼我……我……害怕。”苏亦好盯着他衣服上的扣子,小声说。
“怕什么?”
“怕你不和我过一辈子。”苏亦好的声音很细很低。
陈明然心里一下子被那小小的声音充满了,他仿佛是一只一直竖着毛的公鸡,突然发现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虽有硬壳却一啄就破的鸡蛋。
他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和她头抵头,温温地说:“这么怕啊,这么怕可是要对我好一些。”
“哼,老说我对你不好。”苏亦好那张厉害的嘴不见了,剩了强硬的皮。
“你对我好呀?”
“当然好。你看你对我,哪像……”她说不下去了,脸越来越红。
陈明然简直想把她吸到肚子里。心怦怦跳着,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苏亦好,”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鼻尖,两只手和她交握着,“苏亦好,好好和我过,小马过河也要先下水才知道水深不深。咱俩虽然吵架,可谁说咱俩要离婚?”
“你看你,动不动就那么凶。我越来越受不了,因为我……”苏亦好没有说下去,她本来想说自己是越来越在意他了。在意,就会苛刻,原来对他的冷淡能忍,但在意后对于冷淡就不能忍了。“陈明然,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要和你离婚,我肯定不会忍下去。”
“你敢!”陈明然的头忽的直了。
苏亦好心里又幸福又想哭。她也是一个女人,任何女人对于婚姻对于爱情都有势不可挡的渴望,越是外表强的,越是更希望自己能收获温柔的爱情。女人终究是女人,强女人需要别人比她更强才能使她自己解脱。这个,陈明然懂吗?
唉,苏亦好啊苏亦好,你怎么就这么胆怯呢?还是,你也不懂?
第三季 遇见下一秒的你 CHAPTER 24白头偕老
苏亦好的生日到了。这个不是苏亦好想起来的,是陈明然想起来的。那天他收拾抽屉,发现那份婚前财产协议,眼睛掠过她的身份证号,发现她的生日原来就在这周。
陈明然推门而入,“苏亦好,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苏亦好嘴里正叼了块饼干,两手忙碌地打着字。陈明然猛然进来,她抬手把饼干往嘴里一塞,不利落地说:“什么生日?”
“你的生日啊。”
“我要过生日了?”苏亦好歪头想了想,“不是吧?”
“就是这周。我看过了,这上面有。”陈明然站在那里抖了抖手里的协议书。
“这周?”苏亦好拿起手机查了查万年历,“不是,是下周,我妈一向给我过阴历的生日。”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你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陈明然坐在床上,才发现苏亦好穿着睡裙,外面还罩了个马甲,干什么都有三分笨样子。
“陈明然,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正经地过生日?”
“为什么?”
“生日嘛,有什么好过的?不喜欢像电视上弄得那么假惺惺的,而且还要装模作样地想词儿啊,想节目啊,怪累的。平平常常过个日子比那花枪的生日好一百倍。”
听了她的话,陈明然很无奈,“苏亦好,到底你是理科生还是我是理科生?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男人比女人积极的。”
“好好好。”苏亦好只好点头,“真是怪了,碰上省事的,居然还有人不乐意。这年头,果然是利索人难做。”
“别啰唆,说,打算怎么过?”
“和你一样,要个礼物,但是不能花钱。”
陈明然刚要点头,苏亦好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说:“哎,陈明然,这礼物可不可以由我来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