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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在在哪，在哪儿！”他的声音并不大，却非常地冷和狠，“说！！”
“就在后面……弄堂口……那些人动刀子了……”
不等她结结巴巴地抽泣嘀咕完，高大而愤怒的身影已踢踹开门，冲了出去。
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跳动得极不规则，忽快忽慢。
郑允浩只觉得这几步路无限漫长，仿佛老也跑不到头。
就在他心快要揪成两半，终于看见了隔壁那条弄堂，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投射在地的交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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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冲过去，眼明手快瞅准要保护的人，发力拽住，往自己身后一甩。
敏锐的，手掌顿感一湿，分神瞄了瞄，金在中的手腕处挨了刀，长长的一道口子，血汩汩地流。
“郑允浩！”金在中惊叫。
“快走！！这里我来！！”郑允浩坚决地低吼，“去报警，找人，走啊！！”
不知是他太强劲了，还是几个混混已没了力，三下两下的，不到五分钟就差不多都被撂倒。
金在中当然没走，死攥着拳头时刻准备冲上前。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孩带着店长、保安和许杰等一大伙人正赶了过来。
郑允浩不屑地整整外套，担忧心疼地转身朝男孩走去，“我送你去医院，又惹祸受伤，啊？？”
大约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金在中连大声喊出口，竟也慢了半拍，恍如噩梦般地，他眼睁睁地看着瘫倒在地的人，红了眼地跳窜着扑向郑允浩的背部，手中的刀具，狠狠地捅入他的侧腰，肘部再一加力，将人脸朝下地撞向水泥地面。
“快，逃！！”
追的、跑的，已乱成一团，四通八达的弄堂到处是喊叫声。
金在中却充耳未闻，他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把人扶起。
郑允浩的身下已渗出了一滩鲜血，面积还在不断地增大。
许杰急忙施以援手，“小在，我们一起扶他上车，得赶紧去医院。”
“在……我没事……”郑允浩睁着眼，气息有些不稳，可精神还算好。
上了车，许杰开得飞快，好象还闯了一两个红灯。
可能是路面不平，加上超快的速度，后座异常的颠簸。
郑允浩的眉头皱起来，额头上密密的汗珠颗颗滑落。
金在中看得出，他在极力屏住，不想露出痛苦的神色让自己担心。
可是，怎么能不担心，那段20分钟的路，他根本就忘了自己也有道伤口，任由它流着血，双手抖得几乎抓不住许杰递来的手帕，人剧烈地喘息，脸色比侧躺着的伤者还要惨白如纸。
然后还是郑允浩宽大的掌心，包裹住他湿漉漉的手，许是汗水，也许是血水，轻轻压住自己侧面的伤口，锋利的刀刃已全部没入身体，只有简易包裹的刀柄露在外。
血液一会儿就渗透了手帕，浅蓝色的布料渐渐发红、发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在，你的伤口，疼吗……我心疼，你又伤了……”
他低低呻吟着，感觉滴滴滚烫的泪珠不停地落在脸颊，烧痛了皮肤，烙上心头。
64
一进急症大楼，许杰果断地分开两人，郑允浩被推进了手术室，金在中也顺从地去做伤口缝合，没有什么死死跟着病床的举动，只有眼泪仿佛流不尽似的，临走前还委屈地小声嘟囔，“不许说我象娘们！我就想哭……”
郑允浩的手术动得很顺，也很快，那一刀虽然捅得挺深，可庆幸地只伤着肠子，又送得及时，照医生的话来说，就是多放了点血，没啥痛苦的。
金在中捂着心口，暗地里忿忿不平地牢骚一句，“靠！！不是您家的人，您当然不心疼！！”
许杰瞧他站在病房门口，有些坐立不定的样子，上前好心地说：“郑允浩麻醉还没过，睡着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了。”金在中答地飞快，“一见他那样，我指不定又要……太没面子了！我是想把他手机取来，出这么大的事，得要通知到……通知到他的那些人。”
“哦！他的衣服都被剪了，随身物品什么的全搁我办公室了，你来找找吧。”
拿到郑允浩的手机后，金在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出大陆的号码拨过去。
“陆哥，是我，小在。”
“小在？你和郑允浩在一起？这，这是他的电话啊？？”
“恩！郑允浩他……他受伤了，现在刚动完手术，在A市第九人民医院。陆哥，麻烦你给赵哥传个话好吗？”
“好，我马上通知老六他们。但是，小在，这怎么回事？你、郑允浩、受伤，怎么搞的啊？”
“他是为了救我，被人给捅了，陆哥。”
“这样啊……”大陆沉默了片刻，在电话那端摇摇头，这一对，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余孽未尽啊？！
隔天郑允浩醒来后，病床边围着一圈人，都是心腹弟兄和贴身保镖，看他睁开眼，一个个全松了口气。
“我没事，大伙出去吧，老六，你留下。”他按了按伤口，神色自然。
“是——是金在中找你们来的？”等人都走了，他才低声问道。
“他找的陆哥，没敢找我们！”赵老六似乎在努力忍着，声音有些沉闷。
“这事不怪他，是我自找的，老六。”郑允浩对他克制的怒气，心知肚明，“如果还当我是大哥，就别去找他麻烦！”
赵老六别过头去，双手背后，没作声。
“许医生……”
当金在中四天来不知第几次探头探脑地进来时，许杰憋不住笑了，“我说小在啊，是不是你自各也觉得烦了？又惦记着他，又不愿自己去看，真够别扭的！”
“不是的，许医生！”男孩象给人踩了尾巴的小猫，龇牙咧嘴地叫出声，“他住的那层都封死了，我哪儿近得了身啊？！”
“哦？那我给郑允浩打个电话，让他叫手下放人，你去不去？”
“恩？？……”金在中这下没了辙，支支吾吾地环顾四周，忽然间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也是他急着跑来医院的缘由之一，“许医生，小微跟我提起他要去德国，是开玩笑的吧？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在，不是玩笑。郑允浩受伤的那天，我们在店里，谈得就是这事，我拜托他帮忙办护照和签证，还有担保。”
“为什么？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走？是因为我吗？小微的病不是好了嘛，怎么，又犯了？又象以前那样，不能面对我？……天呢，我撞墙得了！！”金在中一急起来，便语无逻辑，乱问乱答的。
“不是因为你，小在，你别多想！”许杰被他弄得有点苦笑不得，“小微也很好，身心健康着呢。”
“啊？？”金在中疑惑地盯着他，回想小微常有的奇怪的神情和举动，脑子里升起的猜念渐渐成了形，“难道……难道是因为你？？”
许杰不回避，默默地点点头。
男孩震惊地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两只手轮流不停地搔着头发，傻了好一阵，才逼出一句不着边的话，“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许医生，你可是有老婆，马上还要有孩子的人啊？？”
“是啊……所以他要走，所以我只有送他走！”许杰转过身，背对着金在中，掩住微微泛红的鼻尖，“其他的，一点法子也没有。”
“许医生……”
“你看，我其实是挺糟糕的一个人，比起你的郑允浩，我差劲多了！”许杰朝着暮气渐起的窗外，露出淡而涩的笑容，“如果那天换做是小微，我或许还真没有勇气冲上去……家里的人，是第一位的，我得为她们留着命啊！”
金在中抬头，无语地望着天花板，想着自己和郑允浩，也想着小微和许医生。
硬撑到最后翻脸分手，和一开始就知道不能善终，这到底哪一个更不幸呢？
“去看他吧……和他谈谈，再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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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明了许杰的苦心，有些想通了的他，用力应了一声。
可才坐着电梯到走廊口，人便被拦住了。
“赵哥有交代，你不能进去！”守卫的保镖都是熟悉他的那几个，也多少听过些他和自家大哥的小道传闻，因此全铁板着脸，口气生硬。
“赵哥有交代？那郑允浩呢？他不会不见我的！”金在中挺着胸膛，坦然地说，“要不，你们去问他。”
“那你等着……”保镖没好气的转身走到最顶端，敲开门，探身和屋子里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返回，显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还带着嘲讽和鄙视，“对不起，大哥说他现在没空，谁都不见，请您走好！”
金在中呼吸一滞，心房颤动了两下，原来，想不通的人，并非他一个啊！
“好，我走，烦劳你们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大步大步地快走，更别提跑了，但这一刻，男孩却不管不顾地跛着腿，咬牙往安全出口奔去，踉跄地撞开关紧闭的铁门，差点收不住势，脚下一冲，眼看就要摔下楼，幸好条件反射猛地拽住扶手，才控制着立定，大口大口喘着气。
还要等多久？还要经历多少坎坷？还能不能抓住幸福？
金在中慢慢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周围很安静，让他能清晰地听着心跳，诚实面对自己的坚持，也面对自己的软弱。
郑允浩，我和你的将来，还值不值得赌上一把？
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65
终究，发现自己真的不够勇敢……或者说得更贴切些，是对郑允浩的感情，还未及宁愿冒着再受伤害的危险，也要义无返顾地走到一起，这般深厚的地步。
按理，想通了的人，多少该有点撂下枷锁的解脱感，可是心怎么依然紧绷着，那种压迫的疼痛几乎要超越忍受的极限。
即便这样，金在中还是艰难地劝慰自己，现在放手，总比今后不能回头，眼睁睁看着自己再震心碎骨的重伤一次要来得好。
郑允浩，你就让我好歹留条后路吧！
“我就猜到，你一定是躲在这里。”
身后侧的门沉沉被推开，然后有人下楼来，缓缓的每一步都象踏在男孩空茫的心上，留下凝重的回音。
熟悉的气息终于将他环绕，金在中站起身，伸出手，摸索着蹭入郑允浩的掌心，“刚才还赶我走，这一刻又来追我？……医生同意你下床了吗？就不怕伤口开裂？！”
眼睛直视前方，他努力又努力地想要扮出一张笑的脸。
“裂开怕什么，大不了再缝上！在，比起你受的伤，我这点，又能抵得上多少？！”贴着他耳边的喘息，明显听得出虚弱和忍痛的痕迹，“你来得不巧，一屋子的人，在谈着事呢，我只能这样打发手下，在，你没生气吧？”
郑允浩的小心翼翼，让他有点晕乎，总觉得不真实，象做梦。
他偏侧过头，视线触摸到的那个人，正凝视着自己，很温柔，眼眸里有深深的爱恋和不舍。
“在，可能这一声对不起来得有些迟，但我还是能亲口对你说了。”
“有些事，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扯平的。”金在中的声音清冷，象要冻结周遭的空气 ，“不怨你把我的腿打断，那是我欠你、欠陆哥的，真的从来没怨过！……咽不下那口闷气的，是你的自私和残忍，郑允浩，录象带的事、小微的事，你都做得太绝了！！”
“在……”
“没法……没法说服我自己原谅你，我也不敢赌，保不准你哪天又会踢了我，这是真心话！”
金在中向前迈了一步，与身后的人拉开些距离，手不经意地一甩，仿佛一下扯断了彼此间无形的羁绊，无声地说着，从此往后，谁都不再依赖谁。
然而郑允浩并不打算给他走脱的机会，一言不发，却很坚决地猛然把他拽回来，重重撞向自己的身体，用力的抱紧，箍牢。
（）
金在中敏锐地听到了他那声被压在喉咙底下的，以为不会被察觉的极细微的呻吟。忍不住将手钻进郑允浩的外套里，轻巧地绕至侧腰，贴在他的伤口上，渐渐的，掌心变得潮湿，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来，越来越多，他不禁慌乱地低头察看，浅色的睡衣上已晕开了一片触目的殷红。
“你伤口裂了啊，郑允浩，我去叫医生！！”他急得顾不得擦掉掌心上满满浸润的鲜血，就往衣兜里掏手机，准备打给许杰。
“别，在！”郑允浩克住他的手，“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别动，别走……就我们两个这样待着！”
“你他妈的你疯了~~~~你想死啊，猪头？！！”金在中被他钳制得不能动弹，愤怒地吼了句，当他张开的嘴还来不及闭上，便给堵了个正着。
郑允浩一边咬着他的嘴唇，一边含糊地嘟囔，“靠！一点也不听话，再骂就把人招来了……”
金在中真想在他迸裂的刀口上狠狠来上一下，妈的，这人要死了还风流逞强，上辈子绝对是狼投胎，而且是色狼！！
可又不得不忌惮着他那血流个不停的伤口，只好牙根痒痒地顺从迎合，甚至身体僵硬着都不敢乱动，生怕再雪上加霜。
还好某人体力不支，这样蛮横却又挠心的吻只持续了一会，就在互相缠绵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告一段落。
“在，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放开你！……还有，想知道你承受的那些伤害，到底有多痛！让我，也尝尝那种滋味，在……竟然有这么疼啊！！你是怎么撑过来的，怎么撑过来的？！！”
瞬间，金在中面色苍白地瞪着他，左手摁着自己的脖子，虽然拼命压制着不能出声，可泪水却在这无声中，挂满了整张脸。
男孩再度被拥紧，直到鲜红色都渗到他的外套上，郑允浩才松开手，无力地闭上双眼，慢慢瘫倒在地。
金在中死命拽着他，高声叫嚷，片刻，医生、护士、保镖齐齐踹开门冲来，一阵的手忙脚乱，把人给架走了。
于是，一个星期不到，郑允浩又进了回手术室，这一次，医生不再轻描淡写，而是拖着他这个假冒的家属——小表弟，非常郑重其事地警告，再不从医嘱，随便起身、动作太大而弄裂伤口的话，其他就不多说什么，这大小肠子不缝了，一刀割断，爽气！！
由于伤口开裂再重新缝合，原本已经转好的病况又恶化了起来，手术后的第二天，郑允浩还发起了高烧，医生诊断是伤口发炎所致，除了打吊针外，又都多喝两个星期的流质。
见他为金在中折腾了个半死，赵老六索性甩手不管，眼不见为净，一是撤了禁令，二是避不现身，有啥要事手机沟通，任由那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肉麻来、肉麻去。
只可惜他为郑允浩打的如意算盘，也是郑允浩自己想打的如意算盘，都落了个空。
金在中让许医生悄悄给捎了话，还是老一句，分手没商量。
那时郑允浩正烧到39度，全身的骨头每一块都在痛，头也昏沉肿胀地难受，人根本毫无精神，却在听到轻轻的“分手”两个字时，蓦地想要跳起来，幸亏被许杰及时拦住，才没有出现第二次伤口迸裂的悲剧。
“他说分手没商量，我说放手没可能，绝对不可能！请你就这样告诉他！”郑允浩一挑眉，凌厉的眼神一闪，突然象变了个人，哪有重病烧糊涂的呆滞，简直满脸的强势嚣张。
许杰自然地联想起金在中说这话时的眉眼，是骄傲的倔强和不羁。
哎，这一对，还活宝的挺般配！！
他在心底暗暗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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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一层层地往上攀升，金在中盯着红光闪闪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