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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夫人微笑的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闲了去寻你嫂子去,你不是很喜欢她么?”
念及楚青衣她便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上官嫣儿勉强提起精神,做了个鬼脸:“还嫂子呢,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个女的。”
她想着楚青衣素日的言语、举止,于是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我倒觉得大哥若是穿了女装怕还比她更像女人……”
她这一生最大地遗憾之处便是容貌,她其实生地不差,可是若当真比起容貌,她比上官凭差的便不是一星半点,每每想起这一点,她总是顿生感慨,时不时会嘟着嘴抱怨几句。
宁夫人淡淡的笑起来,上官媚儿与上官嫣儿虽是托于她的名下,其实并非她的亲生女儿。她一生只得了上官凭一个儿子,不满十岁偏又上山学艺,数年不曾归家一次。
上官老夫人见她抑郁,心中怜惜,便从近支抱了两个父母双亡的女孩交给她抚养,倒也大大的纾缓了她的思子之痛。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养大地,如今一个在宫中一个在身边,在身边地这个只是娇蛮任性些,倒也不怕,宫中那个可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得很。
她不由微微的叹了口气。
上官嫣儿便抬了头看她:“娘……”
宁夫人摸了摸她地头,她并不愿意在小女儿面前提及这些事情,这个孩子过于单纯,有些事却是让她越少涉及越好。她眼光闪动,眼角余光已瞥见月洞门口,上官凭正携了楚青衣缓步而来。
第五十二章 嫁妆
楚青衣走过来,一眼瞧见上官嫣儿,笑吟吟的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近来最爱做的事情便是逗弄上官嫣儿。“嫣儿真是越发娇美动人了。”
上官嫣儿歪了头看她,一本正经道:“嫂子是越发的英俊潇洒了……”楚青衣听了这一句嫂子,脸色便古怪起来,上官凭听了一句英俊潇洒,更是一张脸黑了半边。
那边上官嫣儿犹自笑得乖巧可人:“大哥也越发的俊俏了……”
上官凭的面色顿然全黑。宁夫人在一边听得几乎笑了出来。
楚青衣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你这个小丫头,昨儿必定又是去寻石楠去了……”
这丫头一贯傻乎乎的,很好逗弄,即便生气了,也不过是跺跺脚、发发脾气、摔摔东西而已,这般有针对性的话,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上官凭也不由的拧了眉,瞪了她一眼。
上官嫣儿缩进宁夫人怀里,得意洋洋的冲着二人做了个鬼脸。这话确实是石楠教她说的,不过石楠可是千万般的叮嘱了,万万不可承认是她教的,因此她是绝不会出卖她。
上官凭坐下,看了母亲一眼:“孩儿听说季家兄妹今早已离开了。”
宁夫人点了点头,想起季家不由得便叹了口气:“他们是接到家信,赶去胜京了。”
上官凭不语,反倒是楚青衣忽然听了胜京二字,不由得便问了一句:“宛然在胜京可好?”
宁夫人带笑看她。眼中颇有几分玩味:“胜京传来地消息是帝后和谐。本月廿六日。皇上因留宿凤仪宫而免朝一日。”
楚青衣挑一挑眉。听了这消息她反倒放心了些。“今儿才五月初。消息还真快。”她笑。
宁夫人淡淡地笑起来。家事国事宫中事。对于四大世家岂非本来一体。
四大世家哪个不是在目光灼灼地盯着后宫之事。如今宁皇后专宠。于四大家来说。虽然仍须小心一二。至少也不会如往日那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也因此。季家才会令季曦速速赶至胜京求见太后。以谋求出身。想着季氏兄弟。她不由地看了上官嫣儿一眼。季家让这三个孩子伴着嫣儿回上官家。意思其实已很明白。
而自己这几日看了下来。倒是觉得若是季曦对嫣儿有意。其实是桩不错地亲事。季煦。那孩子性子不够沉稳。于嫣儿这个刁蛮而口无遮拦地丫头实非良配。
至于季晗,她带了几分笑意的看了儿子一眼。上官凭不由微微的苦笑了一下,母亲地眼光意味深长。他心中自是明白得紧。抬眸看了楚青衣一眼,她正歪在桌上,嬉皮笑脸的逗着嫣儿。总是没个正形,他忍不住想着,心中满满的是宠溺。
出了春漪园,楚青衣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太后跟季家有何关系?”
上官凭怔了一下,忍不住笑笑,原来她看似漠不关心。其实已将事情听得真真切切。
“我祖母姓季……”
楚青衣不由摇头。感慨道:“还真是盘根错节得很……”
心中忽然便起了个促狭的念头,因随口打趣了一句:“那你外祖母可不是应该姓李了!”
上官凭失笑的伸手揉揉她的头:“你还真是说对了!”言语中不由的便有了几分微微的感喟。若非四大家实在太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又怎会这般顾忌,这般的一力打压。
上官、季、李、宁四大家族,以上官家人丁最为单薄,最近几代皆是一脉单传。这种盘根错节地关系,在别人家犹可遮挡在庞大地家族体系之下,在上官家则因了简单明了的家族人员,便愈发的觉出明显来,以至于实在刺眼得紧。
耳中却听楚青衣看似漫不经心地声音:“看你娘的意思,似乎她本是想将嫣儿嫁到季家去,至于你么,季家的七姑娘,倒好似是为你量身打造地一般……”
敢情她适才虽是看似无心,其实却是尽收眼底。上官凭忽然失笑,便揽着她的肩,低问了一句:“这个算是醋味么?”话犹未了,胫骨上已挨了一下重踢,生疼生疼的。
再看楚青衣已是恼羞成怒:“上官凭,你找死……”一张俊面难得的竟也有了一抹红晕。
上官凭也不敢过分逗她,因笑着抱住她,正要哄她几句,忽然却听有人调侃道:“二位可真是恩爱,大白天的也不顾忌,便抱成了一团了,也不怕我这旧人感而伤怀!”
楚青衣一听了这话,立即毫不客气的又一脚踹在上官凭足上,挣了开来,挑眉白了石楠一眼:“你感怀个屁,胜京里还有个大茶壶在等着你呢!”
她与石楠素日调笑,每每提及梅遥,总是以茶壶二字代称之。
石楠嫣然一笑,也不介意,便径自走到正自蹙眉强忍疼痛的上官凭面前。“前儿我得了一枝好竹子,这几日一直想着该派何用场,如今可总算是寻着好用场了……”
上官凭有些疑惑,不解她怎会忽然说到竹子,只客气道:“既如此,便恭喜三当家的了!”
石楠莞尔道:“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送英雄,竹子么……”一面说着,便拿了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上官凭地足胫部位:“自然是送瘸子了……上官兄务必保重万千。”
上官凭哭笑不得,知她在隐射自己迟早有日要被楚青衣给踢成瘸子。
楚青衣被石楠这般一说,自己倒笑起来,因笑骂道:“提到茶壶,你便这般阴损,我本来也只是说说,如今倒还真疑惑你是确然跟那茶壶有一腿了……”
石楠挑眉一笑,改换话题道:“我今儿可是为上官少夫人送嫁妆来的,少夫人却这般不依不饶地,难不成是疑我中饱私囊。暗中得了好处。”
楚青衣听她一口一个上官少夫人,早已忍不住抚了抚手臂,感觉寒毛已然根根倒竖。
“满口的胡言乱语……今儿可不是烧着了……”
石楠随手掏出一本厚厚地单册,丢了给她:“这是你的嫁妆清单,你自己看看罢!”
楚青衣拧了眉,伸手拿过那本单册,随手一翻,一双桃花眼儿便越瞪越大,俨然便已成了杏核眼:“这些东西现在在哪
“都堆在绿林盟呢……”石楠懒懒的笑。眸中全是幸灾乐祸的光彩:“那些衣服。做得可真是精致得紧,飘逸轻灵,若穿在身上。必然是有如月中桓娥下凡尘;还有那套凤冠霞帔,哎呀呀,那衣裳绣的可真是巧夺天工。灿烂夺目;那凤冠约莫也就二十来斤,纯金线穿珠,那珠子可都是标准地合浦珠子,那成色,那大小……”
楚青衣越听越是冷汗涔涔,恼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在算计老子,老子非要扒了他皮去蒙鼓,抽了他筋做腰带。再拿了他腿骨去敲人皮鼓……”
石楠听了这话。便眯了眼,做作的抹了一把本不存在的冷汗。笑得宛如狐狸,叹息道:“果然好心没好报。听说那身喜服还是宛然亲手绣的……”
宁宛然上了车,想着适才的情景,犹自忍不住发笑,萧青臧亦不觉摇头无奈。
他们下楼之时,“一醉楼”掌柜的显然已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银子,甚至还取了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死皮赖脸的求一纸墨宝。
萧青臧不欲惹事,只得随手写了几个字给他,那掌柜得了墨宝,当真是惊喜地无可言喻,只差不曾捧着那张纸便即跪了下来,山呼万岁了。
萧青臧毕竟令荣瑜付了帐,匆匆出门上了马车,正自无奈之余,却见宁宛然面上犹带三分微醺地酒意,唇角笑意隐隐,眼神是难得一见灵动促狭,心中不觉一热,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道:“如今可高兴了?”看我尴尬,你反倒高兴。
宁宛然有些醺然,不由又是一笑,脱口道:“我只是在想,若是下回再来这里,你的墨宝与银子,不知会被供在哪儿?”这话一说出口,心中便觉有些悔意萧青臧低了头看她,眼中沉淀着缠绵的温暖,眸色越发深沉幽静。她不擅酒,他却独独喜欢看她微醺地模样,喜她微醺后不甚顾忌的说话,甚至床笫之间亦比平日更要热情三分。
他凝眸看她,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你可曾陪岳漓函喝过酒?”
她僵了一下,别过脸去,冷冷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问这种话,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他却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温和道:“我只是不想他见到你微醺的模样……”
她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是闭目假寐,装作不曾听到。心中有些恶意的想道,我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微醺,大醉倒是有过。她侧头滚进他怀里,挡住了因带了几分讥嘲而上挑的唇角。
心中不期然的想起了张爱玲的白玫瑰与红玫瑰,这两个男人或者便是自己生命中地白玫瑰与红玫瑰。与红地在一起,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地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而与白地在一起,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无论和谁在一起,自己总是不会开心,只因有太多外在的东西,不会让这份感情纯净太久,保持太久。而远远看着的那个人,却又总是会时不时的提醒着,其实他是存在的。于是反会在很多苍白虚弱的时候念及另一个人的好,而忘记了他也有冷狠算计的一面。
到了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个心智并不坚定的人。因为不信任,我从来不肯正面的去面对自己,甚至软弱到只需要一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便也放弃了自己原先的坚持。
宁宛然,其实你的心防早已脆弱到一根稻草便能压垮的地步,你又凭什么去怨恨含烟暗中设计你。即使没有她,你也不过是再多坚持上几天而已。
她在他的怀中,淡淡的怅怅的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三章 姐妹
宁宛然再次走进凤仪宫的时候,欢跳着出来迎接的是雪球,她弯了腰抱起雪球,忍不住笑笑,这只小东西,如今已然被养成了小狗。若不是它每日都要吃些雪莲,若是它那条尾巴当真会摇动,自己真会感觉不出它与狗的区别了。
笑笑跌跌撞撞的从殿中奔了出来,抱住她的腿,清晰的唤着:“母后……母后……”小小的嘴巴有些不满的翘起,黑溜溜的眼瞪视着霸占着温暖怀抱的雪球。宁宛然只得弯了腰,也将她抱了起来,雪球便唰的一下,窜到了她的肩上乖乖坐着。
明嫣见她微微有些吃力的模样,忙上前,一手拎起了雪球,一面笑道:“娘娘,静王妃适才来过,说是要求见娘娘,奴婢不好回答,只得道是娘娘正在小憩,请她稍后再来。”
宁宛然应了一声,温和道:“一会她若来了,便请她进来罢!”
明嫣怔了一下,眼见宁宛然神色平和,竟无一丝火气,心中难免疑惑,偏偏这个时候又不好多问,只得应了一声。宁宛然抱着笑笑走到内殿的榻上坐下,放下她,伸手捏了下她圆圆的小鼻头,顺手拿了桌上的桂花糕,掰了开来,喂了她吃。
笑笑便扯了她衣衫,兴致勃勃的拿了榻上的玩偶炫耀给她看,还不曾说了几句。又忍不住抬手去扯刚刚跳上榻的雪球的尾巴。两个小东西便在榻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
宁宛然也不拦阻,只是笑微微的在一边看着,随手拿了秀迎刚刚送来的茶喝着。
秀迎便立在一边服侍着,一面看着笑笑,一面笑道:“昨儿大殿下过来探视笑笑时,还说她太小了,又粘人。怕会累着娘娘呢。”
宁宛然抬头看了秀迎一眼,淡淡的笑了一笑,温和道:“那倒不会。宫中长日漫漫,有个孩子在身边也热闹些!何况有你们在,我也费不了多少心思。”
“奴婢也是这般对大皇子说的,他听了,才略略有些开怀,只说若果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宁宛然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茶盏盖默默出了一回神,才道:“今晚若大殿下有空。便请他过来一同用个晚膳罢!”
秀迎笑着躬身应道:“是。奴婢一会子就差人过去请大殿下!”
宁宛然点一点头。平和道:“你且照顾着笑笑。我出去看看。估摸着静王妃也快到了。”一面说。便起了身。往外走去。笑笑正与雪球玩得高兴。倒也并未缠着她。
宁宛然走出大殿地时候。恰遇着虞含烟进来。二人忽然打了个照面。虞含烟面上便现出了几分窘迫之色。深深一礼。道了一声:“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宁宛然伸手扶住她。温声道:“含烟还是叫我皇嫂罢!”
虞含烟一惊。讶然抬头看她。眸底尽是愕然。她于是浅浅地笑起来。云淡风轻地。
虞含烟本也是个明白人。于是一笑。站直了身子:“皇嫂今儿也去送璇儿了么?”
她点一点头:“我是真心喜欢璇儿,只是……与她毕竟没有缘分……”一面说着,一面向虞含烟示意,自己走出了殿门。虞含烟会意,便也跟了上去。
二人沿着凤仪宫花径慢慢的走着,微微西斜的阳光已没有了太大地劲道,感觉温温润润的,御花园中,牡丹盛开,姹紫嫣红,一时无二。
宁宛然伸手扯下一片柳叶,慢慢的在指尖轻轻拨弄。
“青衣很爱揉一片柳叶,含在口中胡乱的不成音调的吹,随意却自然……”
虞含烟沉默了一会,终于慢慢道:“楚青衣的事情,确实是长公主派人送了信给我,其中历数了她地性情举止……”
宁宛然摇了摇头:“含烟,我提起青衣并没有任何探你口风的意思……”
她转了头,轻轻地笑起来:“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后腰上是不是有一块胭脂印……”
虞含烟忽然就变了面色,抿了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她斩钉截铁的道。
宁宛然微微的笑了起来,眼中便有了淡淡的温暖,却也并不多加追问。
“含烟今儿来找我,还有事么?”她转移了话题。
虞含烟勉强稳定了心绪,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锦囊递了给她。
“这是璇儿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让我对你说,她其实是不想骗你的……”
她话说得很急,甚至连皇嫂亦忘记了称呼。
宁宛然伸手接过锦囊,默默的打量了一下,心中觉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