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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漓涵走进听涛山庄的时候,在暗香园外迎面便见了两座高大的雪人,一左一右的立着。雪白滚圆地身子,黑炭做的眼睛,插了根红通通的胡萝卜鼻子,头上却还戴了个尖顶的红帽子。左面一个是双手叉腰,右面一个竟做了一个打斗的动作,似是在防护什麽。面上皆是横眉怒目,左首一个身上挂了条横幅:门神在此,右面一个横幅上却写着:小鬼退散。
他身后跟着地梁泸一见了这二雪人,面上不觉抽搐起来,神色古怪至极,当着岳漓涵的面,却又无论如何不敢笑了出来。岳漓涵反而轻轻一笑,注意到那字体潇洒跋扈,显然是楚青衣所写的。走进园中后,他有些愕然的发现,院中遍地皆是一团团圆形尖顶形状甚是可疑的雪球,似乎是刻意放置的一般,只是不知究竟有何用途。他转了眼看了梁泸一眼,梁泸便带了几分戒慎地上前,踏了一脚,咯吱的一声响,那雪球便被踏得扁了,其中竟然空无一物。
园中随即便爆起一阵爽朗而潇洒的大笑,二人一听便知是楚青衣的声音,心中不觉都感无奈,举目看时,楚青衣正悠闲的坐在绿萼亭中,笑吟吟的,眼中全是戏谑的光芒。
一边坐着强忍笑意的宁宛然,显然这事,她也有份。瞪了一眼一脸不情愿地男子:“付简,你只说帮是不帮罢!”同她说话的那男子生得一张平凡憨厚的面容,天生上扬地嘴角却是不笑也笑的模样。
“不是我不肯帮你,我……”
石楠一听这话。顿时便竖起了眉眼,怒道:“既这么说,便是不肯帮了,没得耽误我时间……”不待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那人见她神情忙道:“你且等等……”见石楠停了脚步,白了他一眼,便无奈道:“你海棠娘子的事情,我怎敢不放在心上,只是那听涛山庄近来布置的甚是严密,若要强行进去,难免与宫廷侍卫起了冲突,我们虽不怕官府。却也不好明着与他为难。你来得又甚是不巧,前儿青衣刚来了一次,如今只得等她再来了……”
石楠抿了嘴,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却又忍不住扑哧一笑。于是满堂春光,一时百媚千娇。
雅致地室内,烛影摇曳着静谧,火盆烧的正旺,却是丝毫不觉寒意。楚青衣拈了白子在手。盯着棋枰看了半日,只是找不到落子点,半天才弃子笑道:“我又输了……”
宁宛然注目看着棋枰,默默了好一会,只淡淡道:“你根本无心下棋……”其实我也是,听涛山庄的日子过地似乎很是顺心,只是隐隐地却能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暗流在其中涌动。她看了楚青衣一眼,她也有感觉罢!
楚青衣干脆道:“宛然,岳漓涵对你也算不错了。要不……”
宁宛然蹙了眉,半天没说话,楚青衣出身江湖,对于宫廷并不了解,而她却是知道地。
“青衣,宫廷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容易,宫中讲究家世,宠爱不能一世,帝王也并不如你想地一般可以随心所欲!我相信岳漓涵对我确是真心的,可是他能给我什么。南岳宫中能容下北霄的淑妃么?或者说能容下来自于金华一个寡妇么?还是一个身份经不起查验的寡妇!岳漓涵自己其实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强迫我进宫去……”她闲闲的说着,仿佛说地事情非关自己。跳动的烛火映在清艳的容颜上,宁静安详。
楚青衣歪头想了一会,不由叹了口气。宁宛然安静道:“青衣,其实北霄才是我该回的地方……”只是总是眷恋着南岳,不忍离去。北霄是宁馨儿的故乡,南岳……才是宁宛然的家。金华八年,早已对这个江南地鱼米之国有了太多的感情。
楚青衣闷闷的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一团乱麻……”她没好气的伸手拂乱棋枰,跳了起来:“早点睡罢!”干脆俐落的对岳漓涵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岳漓涵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雪后熙和的冬阳暖暖的洒下万道金光,融化了原本银装素裹的世界,有些淡淡的苍凉之感,墙角地数支梅花却在残雪映衬下越发的娇艳含香。
楚青衣也懒得客套,直接开口道:“你打算如何安置宛然?”
岳漓涵有些微微的尴尬,其实早前已隐约猜到她所要问的话了,楚青衣并不是个能够敷衍的人,何况又是如此敏感的问题。
他稳稳道:“朕会尽力给她她想要的生活……”语气坚定而真挚,不是没想过让她进宫,只是母后却坚决反对,她能够接受一个金华的寡妇,却无法接受一个出自北霄皇宫的淑妃。
宫中妃嫔对她绝不会友善,若是不能说服母后,她在宫中更是前景堪忧。当年便不愿磨折了她,如今更是凭空添了许多周折,他看了楚青衣一眼,道:“朕不想让她受委屈……”不想让她受委屈,以前是,现今更是。
第三十一章 能饮一杯无
宁宛然安闲的站在书房中,慢慢翻看着昔日自己留下的手迹。在听涛山庄所住的日子并不很久,东西本来不多,今日偶尔心血来潮想到了这里,便不免进来看了一眼,不想却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书房中,满室琳琅,不知何时,岳漓涵已将她遗留在金华的东西尽数取了过来,却又按着她素日的习惯,一一摆放在原地。
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酸楚感觉,她在室中走了一遭,抽出几幅画看了,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短肠。
她随手换了另一幅话,看着画上人,忽然便愣了,只是定定看着:如云似雪的杏花下,清秀女子手捧一枝刚刚折下的的花儿,低头轻嗅,嘴角是微微的笑意,眉目舒畅而平和,女子足边,有一只纯白的猫儿,轻轻蜷缩在石椅上,懒懒的晒着太阳。
那是晴儿……
宁宛然不由微笑了一下,她过得该是不错罢。上次便听说她已****了,如今不知是否已临盆了,得空得叫青衣去打听一下方好,她默默想着。
前几日见了岳漓涵,曾随口问起九郎,却是听说昭华公主已为他产下了一个儿子,说是那孩子生得极好,昭华公主素得宠爱,临盆之前,太后便强自令人接了她回宫。待到产下一子后,太后更是爱的如珠如玉一般,若不是东海实在离不得人,只怕早已令他们回京述职了。
有人推门进来,她有些讶然的回头看了,竟是岳漓涵。于是向他浅浅一笑,不曾开口眼中却有淡淡的温婉与感谢。
岳漓涵眉目间微微有些疲惫,神色隐隐的也有些沉郁,勉强回了她一笑,缓步过来。取过她手中的画轴,默默看了一回,才道:“待何时空了,朕陪宛然回去金华一游罢!”
她笑一笑,平静道:“这个却是不必了,今日见了旧物。直入重回故地一般,皇上日理万机,我只承了皇上的情便是!”
他苦笑,有些无奈道:“有时候,朕真是觉得,能够为你做的事情太少了……”不顾一切的将她接了回来,待到安定下来,才发现,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自己已再难如昔日一般安置于她,与萧青臧相比,自己其实是无法给她太多地……甚至连一个最低的保证也难以给她。
他暗暗叹了口气。袖中的一封信笺又直又硬的戳在那里,如同一根铁刺般深深刺在心底,生疼生疼的。
她了然地看着他。然后施施然地走向半开地窗前。天色已不早了。空中下着细密地小雨。没有风。潮湿而寒冷。远远地天际聚着大片大片黑压压地乌云。
她转头莞尔:“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温柔地笑意氤氲在她流转地明眸深处。微微上扬地嘴角带了几分难得地俏皮可人!
他忍不住笑了。忽然便觉得。为了她。做什么也是值得地。只为了那回眸时地浅浅一笑。如花解语。如玉生香。满怀地心思便烟消云散。
执手在雨中缓步而行。他亲手打了伞。细密地雨丝落在精致地缎制伞面上。发出悉悉簌簌地声音。却并不令人厌烦。他道:“今日这雨。倒不似冬雨。当真有久旱逢甘霖之感!”
她伸手纤白如玉地手掌。托住了一点雨水。笑道:“难道倒遇了人生四大乐事之一了。”晶莹地雨滴在她掌中轻轻滚动。慢慢地漏尽了。
绿萼亭已在前方。岳漓涵收了伞。有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这段路。实在有些太短了。
宁宛然伸手试了试炉火,火已不甚热了,炉上的温酒器倒还是温热的,她提了壶,斟了酒,神色是一径的从容优雅。
岳漓涵举了杯,细细地嗅着,淡雅的梅香扑鼻而来,清清雅雅的,色泽因了翡翠杯的衬托而如一汪碧水也似,耳中听到宁宛然的声音:“此酒名凝碧
他笑笑,举杯浅尝了一口,入口温润轻绵,有些微醺的感觉,回味的时候却又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萦绕在心际,于是那股微醺的感觉就越加地浓郁,使人越发醺醺然的。
他于是轻笑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细密的雨丝在亭外飘着,雨中已夹杂了片片晶莹的雪花。肩上沾了一层薄薄的落雪,眉目间有些若有所思。发上,几瓣落雪已融了,晶莹的水珠顺着俊逸的面容缓缓滑落下来。
梅林中,人影闪了一下,楚青衣猛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便要出手。那人见了她的架势,已大叫道:“别动粗,是我呵!”却是岳离轩地声音。
楚青衣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瞪着岳离轩:“牛皮糖,你当真不怕我哪日恼了,一掌打死了你……”这块牛皮已快可以超过石楠而荣登榜首了,她无奈想着。
岳离轩面不改色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青衣翻个白眼,懒得跟他耍嘴皮子,抬手指指阴寒的冬雨,没好气道:“这等天气,你们还来作甚么,没得让人不得安宁……”
岳离轩抿了抿唇,楚青衣这才注意,他发鬓已然半湿了,显然已在梅林之中等了自己半日了。没来由地有点烦躁,她闷不吭声的径自往前走去,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了步履。
岳离轩见她衣袂飘飘,看似走得不疾不徐,其实却是轻捷灵动,轻巧的绕过一株株梅树,转眼之间便去的远了,足下竟似毫不沾地一般,所过之处,一无痕迹。他微微的惊了一下,江湖传说轻功高妙之人可一苇渡江、踏雪无痕,昔日只当笑话而已。今日却终究亲眼见了。
他发了一回怔,眼见楚青衣早已走得人影皆无,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跟了上去。心头却不免有些淡淡的失落,自己武功虽然不弱,较之楚青衣。那可当真是云泥之别。忽然便想起上官凭,只不知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但见他能在江湖与楚青衣齐名,即便略差,也差不太多,于是越发的悔恨自己当年不曾好好练武。
匆匆赶回听涛山庄,找人问了,才知道楚青衣已回屋了,他便也径自过去。雅致的屋中。楚青衣大马金刀的坐着,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落寞。听见他来了,便懒懒地翻个白眼。只是倒了茶自己喝了,却是一言不发。
岳离轩在她对面坐下,只默默看她。他素性风流潇洒,处处留情,自来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不知怎么的,在楚青衣面前却总有无法施展手脚的感觉。说得轻薄了,她怒了,便一抬手。于是你便不能动弹。她若心情好,便叫人抬了你滚蛋;若心情不好,便随手拿只笔,给你画的满面墨迹粉彩,活似个门神;再要遇到她生气,甚至能将你丢到雪中,冻上几刻钟。若只是陪她打哈哈,聊些不着边际的话,倒也还算投机。只是却又难免有隔靴搔痒之嫌。不由得想起宁宛然地话:老虎遇上刺猬,无处下口。
他想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便道:“今日接到了北霄国书……”
楚青衣一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挥手打断他:“不在朝堂之上,不闻朝廷之事……”这些破事,便听了也使人烦。
岳离轩摇头道:“非关朝廷,是萧青臧忽然便要立后了……”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楚青衣漫不经心道:“萧青臧立后。你怎么倒好似吃了砒霜一般的,难不成你对他有意思?”便拿了眼上下打量岳离轩。不由哈哈一笑。
岳离轩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满口胡说……”很想说一句,我此后只对你有意思,却终究不敢说了出来,不是怕被冻上几刻钟,只是一旦她怒了,今日便又算白来了。
“北霄国书上言说,欲册立宁氏淑妃为后,拟定于来年开春三月初二日举行正式册封典礼……”
楚青衣一下子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天才愕然道:“你居然是北霄派来的使节……”
梅遥神色安宁,淡淡道:“我在西皖驻守多年,皇上早有意调我回京……”
我却一直不愿,我……不舍得西皖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心中有些微微的恍惚,便记起燕谦循临别之时所说地言语: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石楠看了他一眼,倒也并没太在意,道:“我已见过青衣了,便在这几日,她会想办法让我进听涛山庄的,届时里应外合,不难成事!”忽然想起上官凭,便又问了一句:“上官凭呢?怎么不见人?”
“他另有事情,还要晚上几日才能到……”他心中有些微微发酸,明知道上官凭与她绝不会有任何私情,却还总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移目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很简单,太简单了,一床一几一桌二椅。
“怎么却住在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
石楠随口道:“这里是南岳,绿林盟的规矩是同气连枝,彼此之间绝不私设下线,以防产生龃龉。因此我在这里倒还真没有落脚地地,虽说住在南盟里,他们也不敢不好好待客,却是难免引人注目。这里也是刚买的,只住几日,便不打算要了,因此也懒得花那心思,没得引人猜疑……”
梅遥皱眉,便道:“不若住进使馆,若有事,也好互相照应!”
她摇头:“过几日便去听涛山庄,此时就莫要招风了罢!”
第三十二章 十年风水
楚青衣拧了眉走进屋里,却见宁宛然正悠闲的倚在桌边,闲适的翻看着什么。她不由叹息了一声,走了过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只是沉默不语。
宁宛然抬眸笑睨了她一眼:“怎么,舌头被猫儿咬掉了……”
楚青衣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问道:“你在看什么,却是看得如此开心?”
宁宛然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了给她:“你自己看罢!”楚青衣一怔,伸手接了,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半晌抬头的时候,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宁宛然微微一笑,道:“你这般模样,该是早知道了罢!”
楚青衣苦笑道:“宛然,我看不懂你!这个时候,你居然依然能笑出来……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看的……”
她忽然怔了一怔,能将两国国书带了到这里来的人……难道……竟是岳漓涵自己……
宁宛然点了点头,敛了笑颜,沉静道:“他知道这等大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倒不如早早告诉了我,也好让我自己有个选择……”
今日初见,便知他有心事,却不曾去问他。岳漓涵是个聪明人,一直以来,只是以情感人,不曾真正强迫过什么。自己也因此,总对他心怀三分感激,虽然明知他并不如表面那般的温柔,却依然会不由自已的深陷于那股体贴的情意中。
不由想起他临去时叹息的留下的那句话:“宛然,你自己考虑罢!且不要看……待我走了你再看!”她的神色不觉有些淡淡的恍惚起来,眉目间也泛起了浅浅的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