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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乾捷却好像把那群来的无声无息的蒙面人当成一排树,拨开自己兄弟,走到蒙面人前面,自顾自打开了地上的大木箱,旁若无人的躬腰检查起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武器来,浑然不怕自己的脑袋和脖子也许已经放进了饿虎的牙齿间。
王天逸看着赵乾捷的慨然自若,也是愣了下,他谈完了正事。也摆出了另外一副轻松的面孔,手拉着计百连,一脸亲热却道:“这个,计兄可是给我送了一个好彩,这次如果能成,真是大功一件,我会多多酬谢你。断不能让自己同门吃亏,同门如兄弟嘛,哈哈。”
计百连原本小命握在王天逸手里,此刻看王天逸说的话好听,赶紧顺杆爬,推辞不迭,讲情讲义起来,他是掮客,说的比王天逸那是热情得体百倍,王天逸也是红光满面,不停的大笑,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他俩,定然以为两人以往是比亲兄弟还亲。
“很好。”赵乾捷啪的一声搂响了一击空发,把弩弓放回箱子里,走到了王天逸和计百连面前。
“当然。”王天逸得意一笑:“最好的神击弩,更轻更小巧,但射程、威力不减,发射空心毒箭怕是连龙都射的下来!这可不是计兄这样的小掮客可以搞到的。”
赵乾捷先是满意的一点头,接着对王天逸的笑容报以冷笑:“真没想到我还会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
这话如指甲里的一根肉刺,王天逸的笑容冷却了,但马上又热情起来,如同在脸上逮了一个暖手炉:“我也没想到,你赵乾捷还是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不,在青城的时候就该早知道了,我原来还当你和我一样愚蠢呢,哈,把你看作好兄弟。”
“在青城,我们不就是好兄弟吗?!”赵乾捷收起了笑容。
一时两人同时无语。
“你卖我!”
一句话,三个字,却是两张口里同时说出来的,揪心的痛恨下包裹的却是一股酸酸的伤心。
王赵两人再次无语,只有对视,四只眼睛里全是剧痛后的虚弱,如同受伤的狼在风雪里挣扎独行。
“好好好,大家都是好兄弟,同门啊,真没想到这么巧,你们现在都是大人物,我计百连真是感慨万千啊,高兴啊……”赵乾捷的跟班不知道赵王之间的恩怨的复杂,计百连可是知道一些,赶紧慌不迭的打圆场:“你看看,我们三个,还有谭剑涛和张川秀也在建康。真巧不是吗?”
赵乾捷微笑了一下,他看着王天逸说道:“谭剑涛我想我是见不到了。”
王天逸咬牙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错,我已经不追究他的事了,但他也许觉得太对不起我了。居然在城外上吊自尽了,他这个人总是想的太多,唉。好像是因为你啊。”
“你放过他?但你没说长乐帮放过他,对吧?”赵乾捷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却道:“川秀,一起睡通铺的,离开青城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我真想去看看他。”
王天逸脸色立变。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要害他!”
赵乾捷面色一窒,马上想起来自己此刻是何等人,他愣了一下却道:“你也不要害他!”
“切!”王天逸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计百连以为王天逸要送客,赶紧要过去和赵乾捷最后套下近乎,就在这时。背后的王天逸突然探身看着面前的井里面叫道:“计兄计兄,这井底怎么有个大箱子?你放进去的?”
这院子本来就是计百连用作交易的地方,原来来过好多次,听王天逸这么一说,叫着:“什么?”不由自主的转回身躬腰和王天逸头并头朝井里看去。
却只见井底绿汪汪的水,哪里有东西,不由问道:“哪里?”
话音还没落,王天逸一把抓住计百连的头。手臂贯力猛地一压,计百连连惨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头朝下被掼进了井里。
井里一声大响后,接着是水花扑腾声,计百连的哀叫传了出来:“你……救我上去啊……救我上去啊……”
王天逸往井里看了一眼却只是冷笑一声,负手而立,只看定了赵乾捷,笑道:“密约不需要见证人。”
赵乾捷的小跟班剑客惊得眼珠子都转不动了,指着立直身子面无表情得王天逸叫道:“你……你……你……”
“啪”赵乾捷的手从背后拍上了年轻剑客的肩膀,剑客转过头来。却看见一双坚毅的眼睛,赵乾捷正凝视着自己,他说道:“兄弟,记得咱们的誓言吗?”
“当然!报仇!报仇!不惜一切!”
“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赵大哥!”
“借你剑一用!”
剑客还没反应过来,赵乾捷反手抽出剑客腰间长剑,对着冷笑不语的王天逸大步走了过去。
“赵大哥!”剑客以为赵乾捷要去对付那王天逸,为计百连解困。但此刻情势已变,如此硬拼和送死有何区别,心急之下,伸手就去拉赵乾捷肩膀,要阻住他。
但他的手指刚碰到赵乾捷肩膀,就突地不动了,赵乾捷也停住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
“小……心……”赵乾捷脑后传来这虚弱如烟一般的两个字,说的如此的艰难,转瞬间被风吹散再也不见,在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中,赵乾捷的手松开了,带血的反手剑无力的掉落在地上,他高高的仰起了头,紧紧闭住了眼睛,让泪水流进心里。
江湖没有眼泪。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王天逸看着年轻的热血慢慢的说出这八个字。
“我不会让他后悔的。”赵乾捷慢慢的摇回头,睁开眼睛,盯着王天逸一字一顿的说出另外八个字。
王天逸点了点头:“你需要给其他人编个理由。”说罢,扭头低吼道:“抬过来扔进去!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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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剑涛上吊的那天夜里。
扬州,急促的马蹄在深夜里格外的响。
“大哥,深夜让我们过来什么大事啊?”易月打着哈欠问道。
那边的厉若海抽着鼻子说道:“我们都老身子骨了,不比当年了,大半夜让人从被窝里出来,已经受不了。”
霍长风冷哼一声,把一叠信笺递给二人,说道:“半个时辰前,建康急报来到。”
“什么事?”
“有人要在建康刺杀章高蝉!”
卷八 建康纵横 第十三节 雄兵百万
更新时间:2008…10…26 11:54:38 本章字数:14653
建康城朱雀道是入城的一条大路,因此修的是极其奢华坦荡,三丈宽的路面铺的是上佳的青条石板,因为年数久远,路面磨的滑不留手,若是一只鸟从上空看上去,阳光下的朱雀大道直如如建康大城一条闪闪发光的大河,不同只是这河上穿行不息的不是船只而是车水马龙。
王天逸就坐在大道边离城门不远处建筑的荫凉里,脖子僵硬的扭向城门方向,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进城的车马流,但眼里的失望之色就如同这青石路面反射的正午阳光,唰唰的闪动不停。
他不是一个人,是在一群人中间,那是他的属下锦袍队,不同的是其他人连城门都不看了,排成一排的他们象极了一群吃饱了晒暖的无聊惫懒汉,地位高有椅子做的人东倒西歪的缩在椅子里,用武林高手才有的柔软躯体在椅子圈里摆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地位低没椅子坐的人仿佛也忘了现场还有王天逸这种魔鬼一般的头目存在,象一口气扛了几百包麻袋的苦力一般身体打着拧蹲在椅子后面,用手指在地上泥土里划着圈,如同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童时代,更有的人甚至沉沉睡去,比如王天逸一左一右两人已经发出了鼾声,左边是长乐掌柜刘三爷,右边是昆仑先头使节左飞。
“各位客官,您们还在这里呀,我要收摊了,看各位一直还没进食,包子还剩几笼要吗?”旁边一家小吃店的老板提着几笼包子喜笑颜开的又走了过来。
一群人马上精神起来,眼睛唰的一声全部集中到了面无表情的王天逸身上,王天逸扭过了头,以惊异加佩服的眼光扫了那老板几眼,沉声道:“你可真够锲而不舍的,这是你第几次过来问了?”
“第四次。呵呵。”老板点头哈腰。脸上笑成的一朵花看来对王天逸的惊异很舒服。
王天逸回头看了看手下可怜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还有多少,我都包了。”
老板还没来得及回应。眼前一花,就如同十几道闪电同时劈过来一样,后退一步他才看清,原来面前已经多了十几只手,每只手里都捏着一块碎银子。
“***!”刘三爷左手捏着一个包子,右手拿着一块熟牛肉,满嘴大嚼呼噜不清地连骂带吼道:“我们天不亮就等在这里,来的时候那包子铺还没开摊,后来他开始卖早饭:油条豆腐脑。然后他收摊,然后他又开摊卖中午饭:包子卤食!而要等的人还不来!”
他的话马上激起后面一片赞同声,秦盾接口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被露水打的湿漉漉的,后来又被太阳烤干,现在我身上要被晒爆了。”
“整整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啊!老子来的时候连早饭都没吃!”刘三爷对后面同袍的同仇敌忾万分满意。他伸头叫道:“你们这是耍我们吗?左兄弟你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他们通知我今天早上到,我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左飞狼吞虎咽地咽下一整个包子,一边艰难的伸脖子,一边满脸苦相的回答道。
王天逸叹了口气,他没有抱怨,但是也挪了挪屁股。那里在椅子上板正的坐了两个时辰了,原来站两个时辰的时候是腿难受,现在是屁股疼了。
“天逸,你也吃个包子吧。”刘三爷递过来一个包子。
看见这个包子,王天逸原来盯城门的眼睛落到它上面又直勾勾了一下,接着肚里发出一声震天响,但是王天逸还是把他的手推开了,把脸转回城门方向,一脸苦笑道:“我可是司礼。”
“哈哈!”刘三爷大笑起来:“兄弟你够可怜的。不过呢,长乐帮的面子重要,这包子我自己吃了。”
就在一群立坐蹲靠形相各异的锦袍豪杰正在啃包子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这群人前面路上。慕容世家的田二爷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从马车上面下来,在长乐帮一众人面前袖手站定。
“各位还没等到贵客吗?”田二爷笑的很开心:“这太阳这么毒,你们还这么辛苦,等了没多久吧?”
但刘三爷一眼就看穿了这王八蛋笑容背后的无耻野心,他是要报前几天长乐帮抢走昆仑先头使节左飞的一箭之仇啊,刘三爷一把扔了手里半个包子,他弹簧一般的弹了起来,正正立在了田二爷对面。
甭管嘴里还嚼着包子,刘三爷先用气势给了田二爷脸上狠狠的一拳,这一拳好狠,打得田二爷身体转着旋飞了出去,牙齿粘着血从口里跳了出来,在坚硬的石板街道上咔咔响的跳来跳去,当然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刘三爷心里而已。
“田老二,你怎么现在才来?难道武神驾临建康,不值得你们建康放在眼里吗?”刘三爷眼睛从作揖的双拳后面对眼前的家伙扫来扫去,如果眼光如同利箭的话,田二爷此刻被射成刺猬了。
但田二爷今天和那天迎接左飞时候不同,神态里就透着一个从容,他有条不紊的先给左飞行礼,又扭过身体给王天逸一个毕恭毕敬的作揖,最后才正过身来,看着刘三爷,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鸽子来,一边小心翼翼的抚摸一边冷笑:“我说老三啊,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现在不是贵客还没到吗?”
“你!”刘三爷现在可憋着一股火,他从天不亮开始在这里捱了四个时辰,除了王天逸因为杀手出身所以极有耐心还算好以外,其他人全部被无聊的等待磨光了耐心,剩下的只有疲惫和一肚皮火气,此刻有了个地位相若的对手来,不迁怒才怪。
“看看我们长乐帮,来了接近二十个人!这还只是迎宾而已!看看你,他娘的就你自己来了。我说,你看不起章高蝉是不是?”刘三爷指着田二爷横眉立目的大吼起来。
田二爷轻轻捏了捏手中鸽子的头,噗哧一笑:“刘老三,你失心疯了不是?你也就敢在这里指着老子的鼻子骂娘不是?这边可是你们长乐帮的地盘。你们不在乎江湖规矩是你们的事情,我们可是要讲规矩的。嘿嘿。”
刘三爷被对手指出关键,一时间被在自己地盘的骄傲和被对方说破的尴尬搅和混乱了,脸上怒气夹杂着笑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左飞,笑骂一声回身坐回了椅子上。
建康的武林地盘被慕容长乐帮一分为二。
没错,章高蝉进城选择的可是长乐帮地盘,这也是面子。说明章高蝉第一拜访的将是长乐帮。
从收到昆仑信件的一刻起,长乐帮的人就觉得比慕容有面子。这也是这么多的人在城门早早等候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尊敬昆仑的朋友,而是这江湖刚出名的朋友给了长乐帮比慕容世家更大的面子,一句话,为了压过老对手,哪怕在面子上。这才是原因。
想到自己把武神接回去,自己身后等着接见他的黄山石黄老,帮助亲信刘远思刘先生,还有林谦会长,在老对手田二爷面前,刘三爷更觉得脸上有光,怒气彻底被得意的大笑取代了,而王天逸此时长身而起。指着田二爷手里的那只鸽子问道:“这就是江湖中久闻大名的慕容信鸽?”
“怕是油焖鸽子的材料吧?”刘三爷拍着椅子扶手大笑起来。
田二爷用眼睛剐了刘三爷的眼珠子,但是对王天逸却一低头,恭敬的答道:“王司礼好眼光。”
“呵呵。”王天逸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他这是第三次和田二爷见面。第一次是在码头争左飞的时候,第二次是在中立帮派宋家谈合作的时候,那两次田二爷对他试探居多,言语也是平起平坐的口吻,这第三次对自己明显是尊重了起来,所用口吻语调竟然是江湖地位低对地位高的人的方式。
江湖中对地位很敏感。
两个地位相若的门派中,象刘三爷和田二爷这样地位也一致的属下,所用口吻可以不太正式。互相挑衅往往会被看作帮派荣誉的表现,但是若是两个帮派内地位有差别的人谈话,反而会比帮派内上下之间更正式更规矩,因为一旦有不恭敬的表现,可能被认为帮派之间的侮辱,因此混江湖久了,都长了一副毒眼和一副狗尾草的身板,对别的帮派中人该怎么说怎么行礼竟然能如风标般准确无误,一个别的帮派干将也许今天还能对你如同恩师般恭恭敬敬,明天就能如同老友般骂骂咧咧,后天甚至就可能鼻孔朝天不认识你了,原因很简单,你在自己帮派内的位置升降就决定了别的帮派对你的面孔。
王天逸看田二爷对自己的语气与平日大不同,心中却是一惊,脸上却看不出来,只是笑眯眯的伸手去捉田二爷手里的鸽子,嘴里笑道:“让我这乡下小子见识下千金不卖的信鸽吧。”
田二爷一转身子,闪过了王天逸那只手,口里却丝毫不乱的吐出一句:“请勿见怪,本门规矩,不能将鸽子给您见识。”
十足十的江湖规矩腔调。
王天逸可以确定对方摸了自己的底子,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田二爷掌握的关于自己的情报可能连刘三爷都不清楚,这也毫不奇怪,帮派内的信息往往都是自上而下传递的,自己帮派内的机密到不了的级别,也许别的帮派可以传递到更低的层次,尤其是象自己这样绝密不到机密有限的情报资料。
这种被摸底的感觉丝毫不能让王天逸有得意的感觉,相反能做到优秀暗组干将的他,这种感觉就如同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