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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一定要在一年内造出来?”琴唐问道。
“用不了一年。”宝鼎说道,“只要几个月的反复尝试,你们就能造出最原始的纸,但若想做得更好,更精致,能引起人们的购买欲,那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公子打算用它赚钱?”乌原惊讶地问道。乌氏有战马,琴氏有大兵,日进斗金,哪里用得着造纸赚钱?纸能赚钱?琴氏、乌氏都不太相信,新鲜事物嘛,谁知道前景如何。
“你们是不是在想,我乌氏有战马。琴氏有大兵,日进斗金,何须造纸赚钱,是不是?”宝鼎笑着问道。
乌氏和琴氏尴尬地笑笑,耐心地听宝鼎解释。
“大秦以法治国,法家重农抑商。大秦自孝公以来,秉承此策。看看中土商贸发达大城,可有咸阳?直到吕不韦为相,推崇计然之术,以商富国,六国商贾才西进函谷,云集咸阳。今吕不韦去相。昌平君继之,以商富国之策并未大改,但盐铁大案暴露了商贾逐利之本性,激怒了大王,也给了法家大臣积极进言抑商的机会。”
“秦处西陲,需要与关东诸国互通有无,虽抑商,但不会绝商。不过,一旦大秦统一,中土皆为大秦之疆域,中土所产皆为大秦之物,抑商之策便有了坚实基础。”
“秦之国策,核心为强国,强国的本质是国富。为最大程度强国、富国,抑商之策自然会变本加厉,甚至演变成绝商之策。大秦财赋分两块,内史治粟内史田租和少府盐铁之利。少府为王室金库,从强国富国的原则出发,自然要把盐铁收作官营,严禁私商染指。”
宝鼎说到这里望着琴氏三人。郑重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急于改良你们的鼓风方法吗?以最快速度加大铁的生产量,在大秦统一之前最大程度地赚取财富,统一之后我可以断言,大秦国策必将修改,琴氏不但失去盐铁之利,连大兵之利都保不住。秦统一后,断然不会任由商贾铸兵,同样,秦统一后,也断然不会让商贾牧马。”
宝鼎转目望向乌氏兄弟,“战马、大兵皆国之利器,利器威胁到国之安危,统一后的大秦,牧马苑遍布北疆,大兵作坊遍布中土,当然要牢审控制利器,岂能让商贾染指?再说统一后,大秦收六国之财富,国库充盈,它还需要向商贾除贷钱粮物资吗?不,大秦不需要了,大秦会将”口汗贾掳掠一十商贾如若不能及时顺应形势,斯忱一股绝商大潮席卷而去。未来乌氏失去了牧场,如何生存?琴氏失去了盐铁。又如何生存?”
“卖纸?”琴明吃惊地问道。
“卖纸,纸不会官营;卖茶小茶也不会官营;还有你们家的丹砂,丹砂也不会官营。”宝鼎说到这里轻轻摇手,“好了,不说了,你们都是当今巨商富贾,当然知道未雨绸缪的好处,多准备一些后路不是坏事。战马、大兵不能做了,就做其他赚钱行当嘛。再说你们两家这一代也要准备由商入仕,不可能一直做个巨商富贾,大秦统一后也不可能再允许巨商富贾的存在,所以时机一旦到了,马上把牧场苑、大兵作坊卖给幕廷,换个爵位官职,摇身一变也做个公卿士大夫吧。”
众人目瞪口呆,完全被宝鼎这番话所震惊,一介,个神思恍惚,久久。
“这是真的?”琴月难以置信,痴呆呆地问了一句。
“再过四五年你们就知道了口”宝鼎轻描淡写地说道,“四五年后。大秦统一天下的形势逐渐明朗。国策也要随之修改,那时你们就知道我今日所言不虚了。”
众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尤其乌氏和琴氏,更是被这番话深深刺缴。他们有幸窥探到历史未来的一角,但未来太让他们震惊了,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但未雨绸缪之心却是从这一刻开始,假如未来如宝鼎所描绘,那他们现在不但要竭尽全力赚钱,还要布置后路,因为他们的时的不多了。
深夜,宗越归来。宝鼎与赵仪在天香苑煮铭相待。茶香扑鼻,清醇夹口。宗越小酌一口,但觉齿畔留香。精神顿时为之一松。
“如何?”宝鼎问道。
“赵人心急如焚,别无选择。”
“邯郸催得急?”
“邯郸的确催得紧。长歌虽然怀疑这是陷阱,但也没办法。”
“我大兄现况如何?”赵仪急切问道。
“幽禁之中,暂无性命之忧。”
赵仪闻言,紧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做笑靥,娇羞问道:“见到西门老爹了?”
宗越转目望向宝鼎。宝鼎微微颌首,示意他有话尽管说。
“这是长歌带来的一封信,是西门老爹写给公主的。”宗越从怀内掏出一根铜管递上。
赵仪急忙接过,别开泥封掏出帛书,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然后泪珠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老爹说了什么?”宝鼎问道。
赵仪把帛书递给宝鼎,垂首掩面,进了内屋,强自压抑的哭泣声断续传来
宝鼎把帛书仔细看了一下。老爹详细述说了代北惊变的原因和过程。但因为宝鼎在千钧一发之亥救走了公主,使得李牧坚信公主还活着。于是他派老爹潜伏到咸阳寻找公主。尚商坊刺杀宝鼎之际,黑衣终于确定了公主的身份,随即不惜代价予以营救,但后果是,公主极有可能暴露,黑冰台的秘兵并不是一群酒囊饭袋。考虑到公主的安全,他们放弃了联系。如今关东形势在河北大捷后有所好转。李牧受封武安君。保住了公子嘉的性命,但赵国为这场胜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已经难以为继,假如秦军再度发动大规模的攻击,邯郸危矣。为此,邯郸急需结盟于燕,急需合纵,而若要达到这一目的,首要之务就是救出太子丹,让太子丹归国。
值此危难之际,赵国要全力以赴,即使付出所有潜伏于咸阳黑衣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为此老爹恳请公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拿出黑衣的秘密与武烈侯交换太子丹。
赵国人为了守护国作,当真不顾一切了。宝鼎叹了口气。赵人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们至死都没有放弃,可惜时也命也,老天不帮忙。人力又岂能挽回败亡之命运?
宝鼎把帛书递给宗越,端起香气氤氲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投向庭院外漆黑的夜空,思绪悄无声息地飞向了历史的长河。
这几天他都在考虑一个问题。齐国在休养生息三十多年后,国力恢复到何种地步。按道理,齐国地理位置好,资源丰富,人口较多,人才济济,政治、学术气氛很开明,国策也应该不会太差。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国力应该已经恢复到足以与秦国抗衡的地步。
事实上咸阳一直把齐国做为自己最大的对手,黑冰台也在齐国投入了大量秘兵,种种迹象幕明,齐国现在就是一头蓄势待发的东方猛兽,只待它仰天一吼,就能成为关东诸国最强的后盾,而关东诸国一旦得到了齐国的全力支援,合纵之势必成,秦国必将在东扩的道路上严重受阻。至于统一天下,那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所以不管是秦王政还是巴蜀人。对自己那句十二年后统一天下的预言根本没放在心上,权当一个少年人的豪言壮语而已。
齐国为什么拒绝合纵?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关东诸国被西秦一个介。打倒在地,置若罔闻?赵国是关东诸国的最后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倒了。齐燕两国就直接面对西秦的攻击。唇亡齿寒,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不知道?历史上一直盛赞秦国的连横之术,把秦国能够迅速统一归结为“远交近攻”之策的空前胜利,但齐燕两国君王当真就是白痴?齐王建也罢,燕王喜也罢,都在王位上坐了几十年,都是老王了,都牢牢控制了自己王国,他们的股脑之臣中也不乏远见卓识之辈,为什么就在这介。关键时剪,两国不给赵国以援手,眼睁睁地看着赵国倒在西秦的脚下,任由这道关东的屏障轰然倒塌,把自己的家园彻底暴露在西秦的兵锋。
宝鼎想不通,历史的迷雾太厚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齐王建和燕王喜肯定知道赵国的存在与自己王国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不会幼稚到相信西秦人的诺言而放弃赵国这道屏障,他们肯定努力了,但他们的努力失败了,最终导致赵国灭亡,同时把自己的王国也送上了不归路。
历史的真相绝不会像史书记载的那样简单,历史只记载结果,湮灭原因和过程,以此来愚弄和欺骗后人。大秦统一的历程简单明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摧枯拉朽,但事实上上仔细分析一下,不难发现历史隐瞒了很多很多。比如说赵国的庞爆在异常艰难的情况下,还是完成了一次合纵,虽然败了,但让西秦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同样的,李牧现在正在干什么?这时候的他,难道还会狂妄自大到以为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澜?不会,他肯定像当初的庞惯一样,正在全力合纵,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盟友,再次合纵关东诸国,以抗衡西秦。
宝鼎坚信,在赵国灭亡前的一段时间里,山东诸国肯定有一次合入…载模糊。仅在述说到姚贾的时候轻轻带了贾服发蜘张利嘴就能破坏合纵?宝鼎认为不现实,因为此刻形势不一样,赵国已经是强弩之末,天下人都知道,而赵国这道屏障偏偏又直接关系到山东诸国的命运,所以姚贾的利嘴和黄金已经不起作用了。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至关重要的一次合纵失败了?
“公子,公子,”
宗越的喊声将徜徉在历史长河中的宝鼎惊醒过来。
“你怎么看?”宝鼎把茶盅放到案几上,笑着问道。
宗越没有说话,他站起来走到铜灯边上。当着宝鼎的面把帛书烧了。然后重新坐下,蹙眉沉思良久,问道:“公子为什么要放走太子丹?”
宝鼎沉默。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我实在看不懂公子的心思。”宗越叹道
“我追随公子隆十几年,对朝堂之事也算是耳熟能详,但我实在想不通今日之事,因为这件事凭公子之力办不到,就算公子帮助太子丹逃出了咸阳,那接下来怎么办?无论太子丹北上还是东进,都有一千多里的路程。这一路上太子丹怎么逃?藏在商队的抬车之中?我们想得到的,追捕之人一样想得到,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辆过关抬车。翻山越岭走小路?这更不可行,随时都会被秦人发现。”
“更严重的是,一旦太子丹被抓。公子和公主恐怕就要暴露了。现今黑冰台已经怀疑公主,公主事实上已经暴露了,太子丹成功逃走也好。此策失败也好,公主最终都将成为牺牲品。公主出事了,公子你怎么办?咸阳局势如此紧张,公子是众矢之的,对手们岂肯放过置你于死地的机会?”
宝鼎给宗越的茶盅加满热水,虚手相请。宗越哪有心思喝茶?他既然追随公子宝鼎,就要为公子宝鼎考虑,但此事公子宝鼎明显做错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一个公子还缺少漂亮女人?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宝鼎说道,“但我一旦说出来了,你就没有回头路!”
宗越苦笑,“我现在还有回头路?”
“你现在还有机会离开咸阳。”宝鼎说道,“你的家眷已经被黑冰台救了出来,目前就在晋阳。如果你决心离开秦国,我给你一次机会。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一起从代北杀出来,情同生死,我不会害自己的兄弟。”
宗越又惊又喜,“真的?他们逃出来了?”
“我们大秦人说到做到。”宝鼎笑道,“我也是网小才接到国尉尉缭的书信,千真万确。恭喜你了。”
“黑冰台知道我在参园?”宗越大吃一惊。
宝鼎从怀里掏出黑鹰令牌放在了案几上。宗越骇然变色,那金灿灿的令牌就像一柄利剑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极度窒息,让他闻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
“黑鹰令?你是黑冰?你竟然是黑冰?”宗越失声惊呼,霎那间,他豁然省悟,所有的谜团,重重的迷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就是黑冰台。”宝鼎笑道。“直接听命于大王的黑冰台。”
宗越极度震惊,呆呆地望着案几上的金质黑鹰令牌,心里一片混乱。黑冰台,黑冰台要放走太子丹。为什么?公主的事已经被黑冰台获悉。那公子还要严守什么秘密?我就是黑冰台,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子是黑冰台最高统领?不对,黑冰台没有最高统领,黑冰秘兵都是直接听命于大王。
“我给你松会。”宝鼎说道,“我可以把你和你的家人安全送出秦国。”
宗越没有犹豫,多年混迹权力中枢让他练就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对政治的敏锐,他敏锐地意识到公子宝鼎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这个人前途无量,追随在他的身后虽然风险很大,但获利也是难以估于宝鼎的承诺,根本就是一句屁话,只要自己有意离开秦国。今夜就会死在蔡园,尸骨无存。
宗越跪倒发誓,此生绝对忠诚于宝鼎,绝无二心。
“放走太子丹有三咋。目的。”宝鼎说道,“破坏关东合纵,打击相国熊启,彻底隐藏公主的秘密。”
宗越略略想了片复,妾即恍然,唯独让他不安的是,宝鼎为什么要隐藏公主的秘密?难道他要将这股黑衣力量据为己有?
宝鼎把案几上的黑鹰令牌收进了怀里,“一个黑冰统领一股黑衣,这事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诞?”
这话足够明白了。宗越暗自惊骇。由此可以估猜到宝鼎的野心太大。咸阳宫里的大王竟然也是他的对手。
“公子打算利用此计清除所有的痕迹?”宗越想了一下,又问道,“谁来动手?此事不能借助黑冰台的力量,否则有麻烦。”
“的看由谁动手最好?”宝鼎问道。
“张良如何?”宗越不假思索地说道。搞秘兵的人就是不一样,阴谋诡计顺手拈来,轻松自如。
宝鼎笑着点点头。
“不过难度太大。”宗越说道,“我们没办法找到张良,也不可能赢得张良的信任。”
宝鼎挥挥手,示意这件事不用他操心,“黑衣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你看如何?”
宗越马上摇头,“不妥,我的目标太大,一旦被黑冰台盯上,一事无成。我和公主只能在明处,暗处必须另置人手。”
宝鼎犹豫了一下,问道:“赵信如何?”
“不妥。”宗越再次否决,“赵信虽是黑衣,但他仅仅是一个潜伏黑衣,他无法胜任秘兵的指挥重任。再说。赵信是秦人,在咸阳有复杂的关系,容易掉进黑冰台的陷阱。一旦出事,整个黑衣就没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一个赵人在暗处统领这支黑衣?”
宗越点点头,“如果公子决心将黑衣据为己有,并且保证它能发挥作用,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公子恒的谋划来,只不过最高统领者由公子恒变成了公子而已。”
这倒是实话,公子恒的整体谋划当然是最好的,赵国黑衣当然在赵人手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但关键问题是,公子宝鼎可以确保公主的忠诚。却无法确保另外一咋。人的忠诚。
“秘兵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宗越说道,“公子恒既然把黑衣的秘密交给了公主,那公主必能牢牢控制这些黑衣,至于放在暗处的人。不过是个传话者而已,但正是这个传话者保证了黑衣的正常运转。”
宝鼎听懂了,他惊讶地问道:“你要把西门老爹安置在暗处?”
“如果公子同意的话,我可以把西门老爹变成蔡园的家老。”
啥?你把西门老爹变成幕园的家老?那蔡园岂不变成了黑衣的老巢?我一家老小的安全谁来保证?宝鼎头皮发麻,没想到秘兵做事就是与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