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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梦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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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来!”霓裳用力推抵着他的肩头,在他仍是不为所动时,急忙扭头向风破晓求援。
风破晓却举高两手,老实地向她招认,“抱歉,天涯已经同我说过惹毛他会有什么后果了,因此我不想同他动手。”他可不想再盖一座城。
“你……”气急败坏的她,都还没数落不讲义气的风破晓,抱着她的海角已转身带着她往厅门走,“等等,你要带我上哪去?快放我下来!”
两手掩着耳的风破晓,听着霓裳拉大了与天涯发起火时差不多的嗓门,一路由厅门处嚷到外头去,直到他们渐行渐远,再也听不到霓裳的叫声后,他才走至窗边,低首看着抱着她的海角,踩着稳定的步伐一步步朝城门处走去。
羡慕的目光,一路无声目送着他们远走,风破晓不自觉地伸手轻抚着那颗挂在他衣衫里的坠子,他抬首望向远方总是缠绵交织在山顶处的云朵,回想起霓裳方才问他的那句话。
你也会想她吗?
怎么不想?
他日思夜念着的,就是那张只能瞧见些许的侧脸,他当然也很想见她啊,只是……
一世英名都被毁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抱出织女城的霓裳,满肠满肚的不满,再次任路经山道的人们在认出她是谁后,对她投以充满好奇的目光,被困在海角怀中无法动弹的她,试着动了动,但立即换来他加深了极紧双臂的力道,于是她只能继续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礼,就这么任他专制地一路将她抱回家。
“我既没缺了手也没断了脚,你可不可以别再把我当成三岁小娃抱着?”觉得颜面已被丢尽的霓裳,在他走到无人的山道上,却还是不肯放开她时,两手环着胸窝在他的怀里问。
深怕她又逃跑,没打算放人的海角,还是千篇一律的拒辞。
“路况不好,小姐走起来不便。”
“我又还没瞎!”她一手挥开他的脸,趁他不备一骨碌地自他身上跳下。
“小姐……”紧跟在她身后的海角,在她改走另一条不是通往天垒城的山路时,连忙想将她拦下。
霓裳两脚一顿,大咧咧地别过头,笔直走至他的面前问:“你要我跟你回去?”
“是的。”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跟你回去?”看着那张与往常无异的脸庞,她微眯着眼,一把拉下他的衣襟,索性问得更详细点,“你是不是想装作那日什么都没听见?还是你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觉?”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这么平心静气地面对她?
没在她眼中瞧见天涯所说的眼泪,只在其中找到了怒火的海角,沉默地凝视着她,心中千回百转的,全是那夜她恳求他的话语,以及他言不由衷的拒辞,他拉下她的手,试着想解开纠缠在他俩之间的情结,可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她也不伤自己。
得不到他半句回答,霓裳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不一会儿,她又不甘心地再次走回他的面前。
她两手叉着腰问:“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同她相处这么多年了,别人不知道不打紧,他总明白她吧?
“知道。”他点点头。
“什么样的人?”
海角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小姐很完美。”
“完美个头!”差点气结的霓裳,直捧着他脸希望他能清醒点,“我是骄纵任性、小眼睛小鼻子,彻头彻尾的小人一个!”
他不这么认为,“那是小姐以为。”与其他女人相较起来,她的性子是直了些,但至少她不懂得装模作样。
她气急败坏地摊着两掌解释,“不是我以为,我是天生就这副德行!”
“小姐不是。”双眼早就被蒙蔽的他,还是回答得虔诚不已。
“算了,我告诉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了。”迂回战术不管用,霓裳索性跟他来直接的,“我不像你一样,什么都能装能藏,这些年来我已经忍够也演够了,因为这实在是太有违我的本性,再演下去的话,我不是得内伤,就是得去找面墙撞,况且这年头也没人规定只能男追女,而女却不能追男是不是?”在她已把心迹表明得那么清楚后,现在还要她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过日子,他办得到,她可办不到。
“我不懂小姐在说什么。”大抵知道她想说什么的海角,不自在的眼神开始往旁飘。
“不懂?”她用力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地将他的脸转过,不再让他逃避,“装不懂没关系,今日咱们就把话说清楚,而且在把话说完前谁都不许走。”
“小姐……”
“我在说……”不等他拒绝,她大声地、露骨地,一句句说给他听,“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非、常、喜、欢、你!我喜欢你到我不愿没有你,喜欢到我不愿嫁别人,喜欢到剩下的这只眼睛里只看得见你!或者我可以用更坦白一点的方式告诉你,那其实并不叫喜欢,那叫爱,我打小就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这样你明白了吗?”
被她怔住的海角,愕然地看着她—鼓作气说完后,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粉红色晕虽已铺满了她的面颊,可她还是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只要两眼一移动就会失去勇气般。
成功把他愣住后,霓裳继续把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解释给他听,“无论表哥替我找来多少个未婚夫,我都会将他们给吓回去,你以为那是我踢上瘾吗?才不是,那是因我眼里根本就容不下除你以外的男人!”
暖暖流淌在他心中的,是种甜蜜的温度。
海角着迷地看着眼前他原本一直认为遥不可及的她,如今就在他的面前对他表白衷心,在这一刻,他想不起当年那个责备他的天涯,或是威胁他的药王,他仅看得见几乎可以说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的霓裳,脸上那副急着要他明白,不希望他拒绝的模样,从没那么清楚听过她心衷的他,刻意收去了自己的声音,静静聆听着这些他以往只能在梦中祈求听见,却不敢奢望在梦醒后还能够挽留住的话语。
若是人间的光阴能够暂停的话,他希望就停留在这一刻,就在这有人倾其一切爱他的时刻。
“我曾向你要求过什么吗?我自认没有。我也从没要求你可以给我一点回报或是承诺,我更没有勉强你也喜欢我或者是爱,我不过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说到口干舌燥的霓裳,在始终没听见他出声后,失望之余仍是希望他能给个机会,“我也知道你的性子闷,说不出口不要紧,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成了,这样我就会懂的。”默然将她的话收在心中后,长年训练下来,表面看上去仍无丝毫激动反应的海角,开始在想着她话里扔给她的选择题。
顽石不点头……都已经不要自尊、不顾颜面到这种程度了,他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捺着性子等上好半天后,霓裳颓然地抚着额,失望不已地叹了口气后,才转过身子,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宣告失恋,并好好疗伤止痛时,身后的海角却两掌一探,自她的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这样我看不到你在摇头或点头。”心漏跳一拍的她,在回过神来时,强迫自己冷静地问。
“摇头代表什么意思?”海角收拢双臂,弯身靠在她的肩上问。
“拒绝我。”热烘烘的体温契合地熨贴在她的背上,令她速速回想方才那一大串的话中,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后,也觉得自己大胆过头的霓裳,脸颊开始不争气地泛红。
他慢条斯理地再问:“点头呢?”
“接受我的感情。”她开始数着她的心跳,与他贴在她背上,像是也融进了她身子里的心跳。
“在小姐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呢?小姐会怎么做?”低沉的嗓音近在她的耳畔,温热热吹拂的气息,引起她一阵战栗,令她不禁缩起脖子。
“你要是痛快点拒绝我,我就躲得远远的,日后不再自讨没趣或是惹你心事重重在我面前扮哑巴,你若是接受我——”
没把话听完的海角,动作飞快地转过她的身子,低首以唇覆上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带点掠夺的味道,如暴风雨来袭的吻,放纵地闯进她的唇内,同时他一手滑过她耳畔的发至她的脑后托起她,另一手则抚上颈间捕捉住她跳得急快的脉动;在已牢牢掌握住她后,他这才放缓了速度,柔情蜜意地以舌画着她的唇沿,再重新深深地吻她一回。
“这……”被他吓得结结实实的霓裳,两手抵着他的胸膛,愣愣地对他眨着眼,“这不是摇头也不是点头……”
“我知道。”他沙哑地同意,抬起她的下颌,再给她另一记海角式的回答。
霓裳再次用那只视力较好的眼,将眼前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会路过这里的男人们打量过一回,就在不久前,她原本是坐在山腰的山路边等着去取水的海角回来,可她等到的不是一串脚步声,而是为数众多的一大串,他们在找上她后,也不多话,只是将她团团围住,要她把他们的脸认一认。
“你们有点眼熟。”想了很久后,这是她的结论。
“岂只是眼熟……”数个像是与她有深仇大恨的男子,对她的记性有些咬牙切齿。
“等等……我想起来了。”她恍然大悟地拍着两掌,“咱们上回是不是在迷陀域里见过一面?”她就觉得眼前这几个人脸上的鞭痕,眼熟得很像是她的挥法。
“我们还亲自体验过你的性格缺陷之处……”忘不了她那像她表哥就要打的名言的某人,两眼直瞪着她腰际那条曾经修理过他们的金鞭。
“那你们还敢再找上我?”霓裳想不通地抚着脸颊,朝他们眨了眨水盈盈的大眼,“上回的教训不够吗?”
“不是不够。”脸上被她的金鞭划了个十字的男子,得意地指着她的鼻梢,“是我们这回带了比上回多一倍的人来!”
动手前也不打声招呼的霓裳,在他的话落后,立即不给面子地赏他一鞭,在收鞭之前还顺道扫了一下他的左右。
“谁跟你说人多就有用的?”她扯扯手中的金鞭,在他们一下子就像上回一样又倒了三四个后,老实地说出她的观察心得。
“你……”倒趴在地上的男子,尚未爬起,一阵凉意突从每个人的头顶灌下,他们仰起头,原本午后天气还算晴朗的山林,在下一刻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浓雾给笼罩住,同时也蒙去了他们的视野。带着水气的白雾拂过霓裳的面颊,她环顾四下,尽是一片白茫,就算伸出手也见不着自己的手指头。
她看着上方喃喃地问:“云笈是心情不好还是心情太好?”那位姑娘没事干嘛摆出这么大的雾?
“天宫的云神在作怪……”从她口中听见云笈这两字,这些初上天宫地盘的人,总算是对这阵大雾的由来若有所悟。
“不是作怪,她可能只是又有心事而已。”霓裳愉快地向出声的男子解释,将金鞭旋绕过头顶,使劲朝他的方向落几下后,心情很好地听着他们一个个倒地的声音。
浓雾中,一名男子抚着脸上被扫到的鞭痕,痛辣之余,紧张地在缥缈的雾中寻找她的身影。
“为何你看得见?”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下,她怎么还能鞭得这么准?她是长了四只眼不成?
“你都看不见了我怎可能看得见?”她浅浅一笑,再次朝着男子出声的方向落下一鞭,“只不过,咱们的不同点就在于我是个准备当瞎子已准备多年的人。”不是她自夸,这几年她练听力练得可勤快了,不然她一眼快看不见的事,怎会连海角都没发觉?
“小姐!”思人人到,大老远就听见她鞭风的海角,喊声伴着奔跑声从雾里传来。
“在这。”她出声向他示意她身处的地方。
“小姐请别动。”确定她的所在地之后,藏身在雾中的海角,就着来者的步伐与呼吸声锁定了对方后,一手握着长弓,一手探向腰际的箭筒。
“呃……”拉弓的声音,令她愈听愈觉得不对,“海角?”
回答她的箭音,在第一声响起后,即不间断地充斥在林间,闷重的倒地声也一一在她的四周响起,直至箭音不再起,她身旁顿时变得安安静静。她一手掩着脸,“不要告诉我,在这种状况下你还射得中……”
“没事了。”准确找到她的海角,穿过浓雾来到她的面前,检查确定她安然无缺后,放心地轻拍着她的肩。
“我是没事,但他们可有事了。”霓裳蹲在地上以指戳了戳陌生客,很纳闷地问着他,“近来想杀我的人可真不少……我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小姐没有。”海角蹲在她的身畔,除去了来者面上的布巾后,低首在浓雾中努力想认出对方是何处之人,但看了一阵,仍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改而开始替陌生客搜身。
“但他们找上我总有个理由吧?”霓裳一手撑着下颌,看他就这么在个男人身上摸来模去。
翻找到后来,从对方腰际暗袋里找出个岛徽的海角,脸上表情蓦然一变,“他们是海道派来的人。”
“听我家表哥说,海道最近似乎很不安分。”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很好奇,“你知道原因吗?”中土、地藏相继传出海道滋事,现在轮到天官也没啥好奇怪的。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他边说边扶她站起,放慢了步伐带着她离开这段山路。
“传闻?”她笑笑地挑高了两眉,“我喜欢这类的东西。”
“传闻海道中有个神子想成为另一个海皇,并在一统三道后夺回中土。”也不知这消息究竟有几分是真,不过这事已在迷陀域里传开来倒是真的。
她脸上立即铺满了不以为然,“一统三道,夺回中土?海道有那么本事的神子?”要真是有那种可以夺回中土的神子的话,那他们三道都不必在中土外鬼混了。
“我认为三岛中不该会有这样的神子,这不是海道神子的性格。”据他所知,海道三岛的神子,在那班长老的独裁下,已固步自封到不愿与外界有所交集,无视于天下大势,或是其他二道神子,三岛只是一心一意盼着海皇苏醒,根本就没有那种具有野心,或是积极进取的神子。
她愈听愈迷糊,指着他掌心中的岛徽问:“可这又该怎么说?”
“我不知道。”他停下步伐,眼中同样有着不解,“或许是有人栽赃,也可能问题真出在三岛中。”
难得见他脸上出现那么严肃的神色,霓裳盯着他手中属于三岛中其中一岛的岛徽,想起了他的身世。
“海角。”她忍不住想试探,“你一直都很关心海道的事?”都因他一直住在天宫,她早就忘记他的双亲是于海道,更忘了他是个海道的神子。
面色忽地变冷的海角,不语地别开脸,动作快速地将岛徽收至袖中,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属于他的灰暗过去。
“海道”这两字,在他年少的岁月里,代表的是一种不平,他不平祖先们所做之事为何要由后代来承担,使得他一出生便是个罪奴之后,只能寄居在天宫的屋檐下,而不能回到海道,也因此,他与霓裳之间永远都横着一段不能改变的距离。
他曾想过,就回海道替他的双亲脱离奴籍,好让双亲不再以罪奴自居,他也可要回他自生下来就失去的自由,可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使海道改变心意,撤除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不平等。
霓裳拉拉他的衣袖,“海角,你想回海道吗?”从小到大,每次听他的双亲说起海道的种种,他们脸上虽是有着离开后的庆幸之情,可也同样有着努力想藏起的思乡之情,而他呢?
他沉着声,“我从不是海道之人,也不会离开小姐。”
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模样,霓裳也知道,他会如此,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因为她的一只眼睛,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困住了他的自由。她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内疚,请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你的心痛来看待。你若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去完成,不要老是顾忌着我,我不是你的羁绊。”
迷雾飞掠过他们两人之间,像是轻轻漫舞的白纱,海角静看着那张浮在雾中忽隐忽现的脸庞,觉得她的话正缓缓沉淀至他的心底,她是那么的鲜明,令他就算想否认也有点困难。
的确,在她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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