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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梦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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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琮才会自己提前了死期,虽然说,即使当时黄琮不这么做,她也必须在日后接受黄琮病死这事实——
解神的预测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或许都有,也或许都没有,但黄琮爱她的那颗心是不容置疑的,同时也深爱天曦的黄琮,果真一如当年所言,在他死后,将她交给了失去爱女多年的天曦,不让她成为孤儿。
眼眶极度刺痛的夜色,颤抖着双手,将那封信小心折妥放回信封,再将它收进衣袖里,她极力忍住盈眶的泪水,回想着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们母女的黄琮,并想着,她到底该怎么告诉天曦,她们是怎么失去了一个家人。
“你离京那日,陛下即宣我进宫,因陛下命我向你转达一道口谕。”孔雀深吸了口气,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她说着,“接旨。”
默然跪下接旨的夜色,脑际一片空白地等待着浩瀚不能亲口对她说出口的话语。
“朕,还你家人。”
那日清晨,高坐在金銮之上的浩瀚,不顾反对保她不死的脸庞,仍存留在她的眼前,而在今日的夕色下,她仿佛亲耳听见浩瀚卸去了在全朝大臣面前伪装的脸,用一如以往温和的声音这么对她说着。
“陛下——”夜色心痛不已地闭上眼,离眶的泪缓缓淌落面颊。
从不曾见夜色哭过的孔雀,紧握着拳心忍耐着,他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把该说的话说完。
“今后,无论你投不投效天宫,我俩都会是敌人,所以下回你可别再让我,不然我定会杀了你。”
在孔雀转身就走时,夜色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当孔雀停住脚步时,她这才察觉他也在颤抖。
“夜色,我曾爱过你。”
“我知道——”她不知还能怎么说,“可我无法给你任何回报。”
背对着她的孔雀,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这点,我也知道。”
“为何你要来此与我一战?”倘若他只是来送信与传旨,为何他还要与她以性命相搏?
“因我必须命我自己断念。”孔雀必须用尽力气才能将他的哽咽压下,“不这么做,我将永远都舍不下你,惟有做得绝了,我才能逼我自己死心。”
“孔雀——”她站起身,试着想走上前。
“我不会回头。”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忙把话说出口,“我不能再看你一眼,因我知道,只要一眼,我就会动摇的。”
他不是浩瀚,他没有那种心胸,他很自私,他不是真能大方将她拱手让人的,透过纺月,他知道了风破晓,在知道的那一瞬间,愤怒、嫉妒,和无法原谅,就已将爱慕她多年的他给投进了水火交织的地狱里,而今日在见着了她后,他更是几乎要疯狂,可是——他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因为他也和浩瀚一样,都希望她能够得到她所失去的。
“无论你选择了何人,我祝你幸福。”
匆忙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再也无法留在原地的孔雀,在草原上飞奔了起来,他跑得是那么快,为了不让她看见他脸上的泪,他一步也不敢停留,仿佛只要稍稍停下脚步,他就将会后悔,就将会回首。
夜色泪眼模糊地看着和黄琮、浩瀚一样,同样也太过为她着想的他,就这样一步步地离开她的眼前,在他的背影被刺眼的夕阳吞噬时,她伤痛地闭上眼。
春日微冷的风儿吹上她,被孤留在草原上的夜色,怔然望着孔雀离去的方向,默然走至她身后的风破晓,在她因冷意瑟缩地打颤时,自她身后将她紧紧拥住,将她笼罩在他所给予的暖意里。
他低声在她耳边承诺:“有天,我带你回中土,带你回去看黄琮,和陪你一块去见皇帝。”
“能成真吗?”她握住他温暖的手,闭上眼转身投入他的怀中将他抱得更紧。
“会的,一定会。”
尾声
站在御案旁的日月二相,侧首看着坐在椅里的浩瀚,在听完回京覆旨的孔雀所说的一切后,脸庞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变过,似乎他对夜色的反应早就知情。
“你下去吧,回府歇着。”看着孔雀那张除了疲惫外,还隐藏着痛苦的脸庞,浩瀚轻声说着。
“臣遵旨。”孔雀麻木地说着,在一殿的无声中起身出宫。
月渡者在孔雀出了宫后,有些担心地看着浩瀚。
“陛下不怕夜色将效力于天宫?”虽然夜色说是这么说,但天宫若危,她真能不出手?
浩瀚笑了笑,“她不会。”
“陛下有把握?”月渡者挑高了黛眉,不解他为何能那么胸有成竹。
“因朕够了解她。”若是不了解那个与黄琮一样,重自尊、重武德,更不允许自己背上叛徒之名的夜色,他怎么可能会答应黄琮,并损失心爱的将员?
月渡者与同样也皱着眉的日行者相视一眼,被迫与他一块下水扮黑脸的他俩,皆拿他没法子地叹了口气。
浩瀚自椅内站起,“你俩去哄哄破浪吧,别让那小子再为了夜色到处作乱了,还有,叫六器收敛点,夜色之事就到此为止,朝中再因此而有不和,朕惟你俩是问。”
“臣遵旨。”
在他们欲告退之前,想起一事的浩瀚叫住了日行者的脚步。
“日相,段重楼打听到女娲的下落了吗?”天孙都已返回天宫,地藏的那个段重楼,不会那么不济,找了那么久,还是找不到吧?
日行者点点头,“听说是找到了。”
眼中抹上一抹深思的浩瀚沉默了许久,而后转首看向殿后一眼。
“陛下?”
他摆摆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急着去办事的两人,在接旨后一个头两个大地步出殿门,打算兵分两路,由月渡者去摆平四处捣蛋的破浪,而日行者则是去对付六器那班人。
步至殿后,一手轻拨开垂曳至地面的垂帘,浩瀚走至另一座小殿里,扬首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女娲绘像,在远处出现一串足音,来到他的身后即跪下后,他扬起一笑,心底有数地缓缓问向身后:“想清楚了?有何心愿?”
来者并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大方地向来者承诺,一如他当时答应黄琮般,“无论是何心愿,只要朕办得到,朕都会为朕的臣子实现。”
“谢陛下。”
“下去吧。”他轻声吩咐。
当殿里只剩下浩瀚一人时,他走至殿旁,看着架上那两柄当年由他亲手赐给夜色的弯刀,回想起夜色弃刀时毅然决然的神情,他抬起手,轻抚着这两柄主人不得不遗弃它们的刀,眼中,泛满了不舍。 
……(本卷结束) ……
众神梦记之·凤凰垂翼
1。金黄宫殿
    离开了海涛四起的岛屿与金碧辉煌的宫殿后,他们置身于一个充满野性的丛林。
在林里,蜘蛛张开它的网,静候猎物。
千丝万缕中,被缚住的是挣扎的猎物,还是苦苦守着蛛网的蜘蛛?
到底是谁网住了谁、谁困住了谁?
等待被吞噬的,是谁?
是谁?
天际似泼了墨般,浓重的密云盘旋在迷海上方不散,狂风似野兽扯开了嗓子嘶吼,自海面上吹袭而来的强风,依旧持续狠狠吹刮着海面,遭风势掀起的海浪,不分日夜地拍击着港湾,风儿携着高高拍击而起的浪花,将海水灌进建筑在海湾边崖岩底下的碉堡里。
守站在碉堡外的士兵们个个又冷又湿,在强风中几乎无法站稳身子。
这情况已持续三月之久。
三个月前,浩荡率大军闯入紫荆王东域地盘,直扑向海道的六器旗下两位将军玉笄与玉珩,意欲抢在多年来总是对海道睁只眼闭只眼,与其他四域将军一般皆采取互不侵犯做法的紫荆王之前,先行为帝国攻下海道,并在迷海中寻找海皇。
但这些日子来,因守护海道的风神之故,玉笄与玉珩始终无法动海道分毫,因风神在海上布法掀起狂风,令六器战船一艘也无法离开岸边,就在一个月前,海道三岛中都灵岛岛主观澜,更是趁着六器动弹不得之际,率军先行登岸拿下了玉笄的人头。
门扇遭开启的刹那,强劲的海风随即灌入了堡内,海水的气味亦随着漫在风中的水气涌进其中,在身后部属勉强关上门扉后,脱去外氅的玉琅,一脸愤懑地抹去满面的水湿。
“如何?”急着知道情况的玉珩连忙迎上前。
“紫荆王不肯出借巫女。”脱去身上吸满海水的外衣后,仿佛像在发泄似的,玉琅狠狠将外衣甩曳在地。
“其他的四域将军呢?”早就知道他们定会在紫荆王那儿碰钉子的玉珩,不死心地再问。
不得不去向人低头,却处处碰壁的玉琅,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咆哮。
“他们同样也都不肯借!”明知道他们因风神而吃了什么苦头,也知道风神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偏偏那些四域将军就是不肯出借手中握有巫法的巫女,好让她们来对抗风神,分明就是想看他们在海道出糗,并给当初主动请缨出兵海道的六器将军们难堪。
原本犹存有一丝希望的玉珩,面色随即变得铁青。
欺人太甚,往常在朝四域与六器相互作对那便也罢了,没想到在来到了海道之后,四域将军们依然故我,他想,那个不肯出借巫女的紫荆王,现下定是在他东域的别业里等着看他们的失败,而远在京中等待的六器将军们,若是知道他们至今竟连一艘战船都没有出海过的话,想必等他们回到京中时,定少不了一顿严厉的苛责,更甚者,他们这些六器手底下的弟子们,日后恐将无缘接下六器的棒子,与他们在朝中的地位。
但那些身为六器的师父怎会知海道现下的状况?站在碉堡内往外看去,海湾内怒涛汹涌,海面上更是一片无止境的惊涛骇浪,即便是打仗,那也得要有战场,若无战场,纵使他再有能耐,也不能奈海道如何,在这片无立足之地、无可行船之处的迷海上,别说是想找到海皇了,他就算在这再拖上三个月,依旧是拿不下海道三岛!
“你说,现下咱们该怎么办?”心乱如麻的玉琅在他沉着脸闷不吭声时,烦躁地在屋内踱来踱去,“难道咱们真要向紫荆王求援?或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紫荆王?”那个等着看他们承认失败的紫荆王,已在他的东域里屯兵多时,与紫荆王相比,失去了玉笄的他们,眼下存粮已不多,他们可不能像现下这般再撑下去,谁知道这刮个不停的怪风何时才会停息?
颜面不堪再辱,玉珩紧握着拳心,咬牙迸出两字。
“绝不。”
“都已三个月了,咱们不能一直在这进退不得地耗着。”知道他脾气的玉琅,虽和他一样都有不甘,可还是要他面对现实,“再如此下去,咱们该如何向师尊们交代?而师尊们又该如何向日月二相及陛下交代?”
玉珩没有回答他,只是转首看向窗外,半晌,他像是下了极大的赌注般地开口。
“派人将半数战船拉上岸。”
玉琅怔了怔,“拉上岸?”
“既然咱们不能由此东进,那咱们就绕道至大海上西进迷海。”他边说边取来地图,一手指向东边连接着迷海的广阔大海,“你继续停留在此佯装我军攻势未改,以免风神起疑,我则率军绕道由东向西进攻,趁此攻其不备!”
“此计虽是不错,但若要绕道的话,迷海两边海岸都是山崖,崖上的山道难以运船——”觉得这将会大费周折的玉琅,皱着眉思考着此计的困难度。
“那就在道上铺上滚木。”玉珩冷冷瞥他一眼,“不管要花多大的人力物力,咱们都得把船运至东海上。”
看着他眼中不屈不挠的决心,犹有反对的玉琅安静了一会,半晌,他眼中也换上了不服输的光芒。
“好,咱们就这么办。”今儿个冲着一口气,他绝不要让那个目中无人的紫荆王给看扁,他定要叫那个自恃为皇亲的紫荆王刮目相看!
无视于碉堡中的人事物,重重拍击在岸上的碎浪,一波又一波地前仆后继,成群袭向海岸的浪涛远处,远在迷海之上的海道三大岛中,都灵岛岛上风神所居的神宫里,上百位祭师齐跪在殿中祝祷,喃喃的祝祷声,漫盖过了宫外海浪的音息。
居于殿上纱帘后的风神飞帘,已在此不分日夜布法三月,这三月来,每日只能稍事歇息一会的她,始终沉默地坐在帘后布法,就在这一片令人听得两耳已麻痹的祝祷声中,她缓缓地睁开了眼,起身扬起一手拨开阻隔人群的纱帘,微偏着螓首怀疑地看向殿窗。
“殿下?”不知她是受何打扰的祭师们,纷纷扬首,不解地看她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殿窗,在窗畔看了一会后,她即走至一旁的殿门走出殿外,就这么站在外头高悬的殿台上。
子夜般乌黑的青丝,在风中不住地飘扬,飞帘微眯着眼,在翻腾不定的海涛中看向远方只能见着些许的山崖,殿台底下拍击溅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衣裳,在这已入冬的时节,海水显得格外彻骨冰冷,但她仍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远方,当她身后的祭师们纷纷上前,想劝她进殿避一避时,她合上眼,将掌心交叠在胸口,微启芳唇低声喃喃,开始再布另一法。
过了许久后,丝毫未减的风势依旧在海面上奔腾四窜,但海面上却渐渐起了变化,众人瞠大了眼,见原本急摇乱打的海面,开始出现大小漩涡,渐渐地,漩涡为数愈来愈多,也愈来愈巨大,就在低垂的密云闪过数道白亮的闪电之后,海面上的漩涡扶摇而上直抵云端,急速旋转成一条条摇曳不定的水龙,飞帘倏地睁开双眼,扬袖一振,十来条水龙即以飞快的速度朝海岸前进。
此时的玉珩与玉琅,冒着大风大浪站在港湾边,指挥下属将一艘艘停泊在湾内、随着海浪起伏的船舰拉上岸,就在他们方拉起数艘船舰,并枕以滚木拖至湾旁打算运往后方的山崖时,天色蓦地四暗,宛如黑夜提前来临,为此异象,人人皆好奇地仰望着远方的天际,并同时因远处的景象为之一愕。
犹如由天顶探向海面,数十条高耸卷起的水柱,似一条条水龙般直击向海岸四处,一时为此景骇住的众人,起先犹无法反应地呆怔在原地,当玉珩的厉声疾喝穿过呼啸的狂风与水声抵达他们耳际时,众人这才惊惶地四处逃散,一艘艘被拉上岸的船舰,很快即遭卷上岸的水龙吞噬卷起,再重重摔落至岸上四分五裂,通往山崖左右两处的山道,也遭以无人可挡之势奔向山崖的水柱冲毁,刹那间,大批的落石自断裂的山崖倾落,将下方的碉堡掩埋在其中。
其余停泊在港湾内的船舰亦无一幸免。
在水龙消逝化为水柱坠落,如大雨般滂然落下,在岸上形成一摊又一摊巨大的水池,侥幸逃过一劫的玉珩,站在一地船只的残骸中,圆目直瞪着远方的迷海。
“她不是人——”他颤着声,无法克制一身的寒栗,“这不是凡人所能之事——”
站在殿外看着水龙消失在岸边后,感觉自己已耗尽力气的飞帘,有些站不稳脚地颠退了两步,她一把握紧殿台的围栏借以稳住自己,当脑中强烈的昏眩感过去后,四肢重若千斤的她,勉力抬起脚,转身踏着踉跄的步伐迎向在殿内等待着她的众人。
狂风中,脱手而出的缨枪笔直地射中十丈外的木人,破浪一手扯住藏在枪杆尾端的长炼,使劲将它一拉,遭缨枪正中的木人人头,即遭他给扯下,在未落地之前,另一手也执枪的破浪再射出一枪,霎时遭击中的木人人头,迸裂的木块残屑散了一地。
收回两柄缨枪后,破浪低首直视着握枪的双手,无法避免的,他想起了另一个同样也是双手使用武器的女人,那个,七年来他始终打不败的女人。
当年陛下欲压低六器将军们在朝中的气焰,打算在四域设立四域将军取代六器将军的督统,在百朝殿外设置了武场,不分出身贵贱,广邀全国能手竞逐,记得当时光是朝中的武官们就占了名额的一半,其余难得能踏进皇宫里的百姓们也占了一半,一时之间,京中出现了各式人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在那十天十夜的竞逐赛中,帝京被帝国境内四面八方的人潮给挤得水泄不通。
在那之前,他是知道六器之首黄琮有一女名叫夜色,但他可没听过石中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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