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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
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
这时候,我姥爷已经升任县人民医院院长了。我想我姥爷送笔记本的目的是为了写这首诗给我,对我姥爷来说,笔记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首叶帅的诗。我姥爷想让我理解什么,在他送给我笔记本的时候并未作任何提醒。对我来说,是“攻关”,还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送给我这个笔记本,还有这首诗,这会让我记住并感动一辈子。
我第一次对我的亲人,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谢谢!
我姥爷当时愣了一会儿。
后来,我姑也来了。我姑给我带来了两件新衣服,粉红的褂子,是暗扣的。蓝裤子是偏开衩的。我的印象里,我们那里,成年女人才穿偏开衩的裤子。我姑还给我带来了跟二痒一样的两个花发卡,并亲手给我戴上。我姑在给我梳头的时候对我说,大痒,好好上学,早早成|人!
我点点头。
同时,我又用非常正式的口吻对我姑说,谢谢!
我姑当时的反应好像无所谓。
远远地看一个人
远远地看一个人,比近距离看一个人多了很多可以想像的空间。我重新回到学校上课以后,经常要远远地看一个人。因为我们学校都知道初二(三)班的秦大痒跟初三(二)班的单伟私奔回来了,他们觉得我秦大痒一定很有意思,很有意思里有很不要脸的意思,所以他们喜欢远远地看看我,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我也就只好远远在看他们。我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远远地看我,我远远地听他们说我的坏话,坏话的主要意思就是说我多么不要脸。他们远远地看我一定看不清楚,因为我远远地看他们也看不清楚。
我在班里被调到最后一排,就我一个人坐,靠阳面的窗口,因为没有人愿意跟我坐同桌,好像我会弄脏了他们一样。老师点名的时候也是最后一个点我的名字,但大多数老师都知道了我的事情,所以他们基本上不点我的名字,好像念了我的名字就会弄脏了他们的嘴一样,只要抬头看看我就行了,我也不用答“到”,只要远远地看一下老师也就行了。
单伟是在我再次回到学校的一个星期后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是在上数学课的时候,透过教室的窗户远远地看见又瘦又高有点勾背的单伟的。当时他穿一身绿军装,抽着烟远远地朝我的教室方向张望。单伟一定没有看到我,因为他的目光好像没有落实的具体地方。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求解一个二元一次方程,求得很顺手,粉笔在黑板上叽叽地畅快地叫着,就在老师转身问我们明白不明白的时候,我一转眼,发现单伟不见了。
下课以后我没有跑出去找单伟,我还是坐在那里,我相信单伟还会在我所看的那个角度里出现。从河南回来的那天晚上和单伟分手以后,我再没有见到单伟,也不怎么特别想他,说不想也不是,一想就想到他凶凶地抽烟的样子。但是单伟这时候出现以后再消失却让我非常想见他。事实上,我对上学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所以我在学校大量的时间可以想单伟这个人,我想单伟如果再次出现,不要离我太近,还是让我远远地看他。
单伟没有在我想看到他的时候出现,偏偏出现在面前,很突然。我放学回家的路有两条,有一个要经过我妈他们电影院门前,有一条不经过我妈他们电影院门前。但是,按我妈的要求,我放学以后都要走经过他们电影院门前这条路,这样她就可以对我进行监视,所以我就走这条路。县城不大,路也不远,我走再慢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我的意思是说,就那么一点时间,我没想到单伟会恰到好处地把握,恰到好处地出现。单伟拦住我,像拦路虎一样,我的心还扑通了几下,但很快就不扑通了。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干干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情调,但单伟递给我一个包,就是我押在河南拉面铺里的那个包,然后转身就走了。单伟走了以后,我才开始走,但不是同一个方向。我在包里又摸到了那把口琴,我想单伟那时候把包赎回来是用了心的。
回过头来,远远地看他,我心里有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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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对我的管制一直没有放松,所以我回家后把包扔到外面去,口琴当然要留下的,还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没腔没调的,当然不好听,但我从口琴里尝到了烟草的味道。
当晚,在睡觉前,我躲在被窝里,像个小情种一样,在我姥爷送给我的蓝皮笔记里,写上第一行字:喜欢远远地看一个人。
二痒的秘密
二痒的秘密暴露,对我的解放有着重要的意义。也就是说,二痒牵制了我妈他们对我的看管注意力。事实上,在单伟跟他爸调到邻县以后,我妈他们对我的看管就有所放松了,二痒的秘密败露之后,我的环境就更加宽松了。
二痒的秘密是三痒揭穿的。
我说过,二痒在我家样样都好,所以就很得宠,她有单独的房间。只要她说,我要学习了,我妈我爸我姥娘我姥爷马上就不吭声了,广播声音放到最小,走路都蹑手蹑脚的。二痒有了这样好的个人空间能有多自由,那是可想而知的。我当然羡慕二痒的条件,但是我主要还是嫉妒,我也恨,恨我们家人偏心。我有时候真想,二痒也出点什么事,让我心理平衡一些。
我们家人早就看出我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所以就给我布置了一些我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那天晚上,我正在厨房洗碗,就听到我妈大声骂人了,接着,我姥娘也出来说话了。我妈那时候要赶着去查最后一场8点钟的电影票,这时候还在家里发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我首先检点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错,然后拎着一只没有洗好的碗跑出来听,一听就明白了,我妈不是骂我,是在骂二痒。
二痒正在看琼瑶小说的时候被三痒举报了。那天,也怪二痒疏忽,也该二痒倒霉。她正在看琼瑶小说《窗外》的时候,三痒进去找她帮忙做一道四则运算题,二痒可能正看在兴奋处,不理三痒,三痒就不高兴了。三痒也不是个好惹的妮子,她发现二痒正在看的不是课本而是故事书的时候,马上就跑去跟我妈汇报,我妈没有看过琼瑶的书,但了解一些琼瑶的事,在电影院工作的她知道琼瑶的书都跟谈情说爱有关,所以马上就觉得不得了了,马上就闯进二痒的房里,抓了个人赃俱获。
我妈的脾气我是了解的,所以我觉得这回有好戏看了。况且有我姥娘的参与,将会更精彩。我第一次看到我妈对二痒采取武力行动。二痒要面临什么惩罚是我当时最关心的。
二痒被我妈拉到她的房里,当着二痒的面翻了一下书,我妈对书的内容作一些检查是为批判二痒找一些依据,我不失时机地凑上去看一看。二痒简直太不像话,她不仅看了,而且用圆珠笔在有些段落下面画线,画线部分有描写女孩子美貌的,有描写女孩子心理活动的,有描写女孩子与男孩子接触的。反正,画了线的部分都是比较精彩的。看来,二痒还是比较有鉴赏眼光的。
我姥娘眼睛不好,又识字不多,看不清到底书上写的是什么,所以就追着问我妈,我妈当时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她妈的提问。我插话说,写的都是不要脸的东西。我妈这时候发现了我,对我说,大痒,你给我滚!
我马上离开,但我说,我把碗洗好了,锅也刷过了。我妈说,你给我滚!
我只好滚开。但我对我妈怎么处理二痒仍有极大的兴趣。从我所看到的一些内容来看,我猜二痒的事情可是闹大了。我想我妈应该让二痒马上跪下,不跪就踹她一脚,但我妈没有这样做。我妈开始审问二痒。
我姥娘在一旁替二痒说好话。我姥娘疼二痒比我妈都有过之,她站在二痒的身边让我妈慢慢说,别吓着二痒。我妈那性子哪能慢得了,还是放炮一样。二痒不说话。我靠在门边上看她,就像她过去看我受罚一样,二痒看到我看她了,但是她好像对我无所谓的。在我妈的一再逼问下,在我姥娘的一再劝说下,二痒终于说话了。
二痒说的大致意思是,书是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书里面画的重点线也不是她干的,是借来的时候就有的,还说,他们班同学都看琼瑶的书,她就看过这一本,还是才看一个开头。
我不知道我妈和我姥娘相信不相信二痒的话,反正我是不相信她的鬼话。以二痒好强的性格,她们班同学都看过琼瑶的书,而她只看过这一本的开头,打死我也不相信。不相信归不相信,要说服我妈和我姥娘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证据。我把三痒拉过来,问三痒二痒房间里还有没有故事书,三痒说有。于是我就和三痒一起到二痒的房间里去找,在二痒的枕头底下,我们很快找到了两本书来,都是琼瑶写的,一本是《雁儿在林梢》,一本是《心有千千结》。我把这两本书拿给我妈看,什么也没说,我妈马上对二痒大怒。我姥娘也马上对二痒失去信任。
我太了解我妈了,我太了解我姥娘了。我太高兴了。
我妈对二痒的处罚是当着她的面把三本坏书撕了,并且扔在了二痒的脸上。在我看来,这虽不比我上次的受罚过分,但也有一定的杀伤力。二痒当时就哭了。我当时就去给我妈倒杯水。我妈没理我,丢下二痒,推上自行车去电影院查票去了。我妈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死二痒,回来才跟你算账!
后来,我妈跟二痒怎么算的账,我没看到,但是二痒在家的时候对我不再像过去那么张狂。我觉得我在家里的地位,因为二痒地位的下降有所提高。我对上学兴趣不大,不能用好成绩讨好家里人,但是我能干家务活儿,为了巩固我来之不易的地位,我发奋表现。我开始主动干活,而且还钻研,一些活我能干得很细致,一时间颇得我姥娘和我妈的欢心,我爸对我的态度也有所好转,出差回来给我和二痒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当然,我爸对我好的原因还有另一方面的因素,那就是我姥爷他们医院新设了一个皮肤科,我爸当上了科主任。
在我和二痒上初三的时候,我们家喜事不断,在我妈被提拨到当电影院副经理以后不久,我姥爷又被调到地区医院当副院长了,原因是,我姥爷治好了地区一个大官多少年都没治好的痔疮。这些是我姥娘跟来我家庆贺的亲戚朋友们说的,我姥爷在场也没有否认,所以我认为可能是真的。
这么好的形势,这么好的氛围,我和二痒、三痒当然得益不少,我们看着我爸我妈高高兴兴的,我们也高兴。尤其是我,我爸妈很少再追查我的学习情况,很少再监视我的生活情况,他们为他们自己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在这么宽松的环境里,我一不留神,一下子长成了大女孩了。
快过年了,我妈和我爸还有我姥娘比我们都高兴。说一定要过好一个好年,我爸我妈专程到地区城里买了一台电视机回来。年三十那天,我妈我姥娘带着我和二痒、三痒去我爸他们医院浴池去洗澡。县人民医院女浴室,因为我们一家老中少三代五个女浴客的到来,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一些光光的女人和正要光光的女人都看着我们,都和我们打招呼,都说拜个早年。在浴室里光着身子拜年显然非常别致,但也有些别扭。以我姥娘为首的我们,当然也要回敬人家,气氛搞得还挺热烈。
脱了衣服,我姥娘先带着三痒进了淋浴间,我紧跟着我妈也朝里走,二痒磨蹭了半天,衣服也没脱掉,说是有个扣子难解,我妈说快点别冻着了,说完和我一起急急忙忙进了淋浴间。
我跑进淋浴间发现淋浴位置只剩下两个。洗澡等位置比坐车等位置要难受得多,我妈当了电影院副经理以后,管理协调能力大增,表现欲也大增。我妈对我们几个淋浴位置作了统筹安排,即,三痒小一些,由我妈和我姥娘带着三痒占一个位置,我和二痒占一个位置。
洗澡的惯例是先冲后搓再冲。我和二痒都知道这一点。我和二痒的配合也很好,她先冲一下,先后闪到一边搓,由我来冲,我冲差不多了,就闪到一边搓,再由二痒冲,如此往复,倒也很方便。说实在的,十七岁了,我认真地认识自己的身体要是这一次为最深,我知道我自己长的什么样,我当然也知道我是大女孩子了。我在搓身体的时候,搓下来的灰团儿都是饱满的,我的身体有多饱满就可想而知了。
二痒的身体当然也是我的观察目标,我观察她主要还是为了和自己比较。尽管二痒比我长得漂亮,但比现在的身体我还是有信心的。二痒背对着我正在冲水,水从二痒的头发上洒下,流到二痒的背上,二痒的背很瘦,水在上面流的时候有点直来直去,没有什么曲折的回味,直到流到二痒的小腰的时候,才有点起色,紧接着水要漫过二痒的屁股,并从两个屁股瓣之间分流,这是很有看头的。二痒这死妮子的屁股不是太饱满,但已经有点韵味,韵味出自她的紧凑、不罗嗦。跟着水下来了,到了二痒的大腿和小腿,二痒的腿不错,直而且长,但有点细。我说这些主要是说,跟我比身材,二痒暂时还不行。我在这一点上有了自信。
那是一个春天
县城的春天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但县城的春天说来就来了。眼看着街上的男男女女衣服越穿越少,眼见着满街的洋槐花就开在阳光里了,眼见着蜜蜂就飞出来了。
我在那个春天里,心情变得格外的好,我觉得我都不是我自己了。那个春天的洋槐花的香味,随处可闻,那个春天的蜜蜂随处都有。日后,我只要提提鼻子还能闻到那暖暖的洋槐花的香味,侧侧耳朵就能听到那个春天蜜蜂的声音。那个春天就是洋槐花和蜜蜂的春天。一个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这样的春天。
那个春天,我的表面看上去很安静,其实我的内心一点都不安静。我静静地坐在教室里,我是在闻洋槐花的香味,是在听蜜蜂的声音。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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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把自己喜欢的春天留住多好!
自己喜欢的春天是留不住的。这我知道。因为很快就是夏天。
六月份,我们初中毕业班毕业考试,每个人可以报两个志愿,一个上中专,一个上高中。我回家没说这事,因为我考什么都没把握。但是,二痒这死妮子回家说了,因为这是她的强项,她学习好,考什么都不是问题的。正好,我姥爷那天回来了,我姥爷他们把二痒的定位定在考重点高中,二痒也是这个意思。关于我的问题,我姥爷想了想说,大痒就考中专吧,报地区卫校,到时候好想办法。
我姥爷所说的“好想办法”是指万一我考不上,他作为地区专属医院的副院长可以帮我走后门。这一点让我很高兴。我姥爷的办法是很多的。后来我就报了地区卫校,结果真考上了,不知道我姥爷走了后门没有。二痒这死妮子就是有本事,在县一中中考考了第五名,当然上了重点高中。
卫校或章老师
到地区卫校报到是我姥爷的车送我去的。那天,我姥爷把我带给校长认识。能看出来校长跟我姥爷很熟悉,关系不错。我姥爷跟校长交待了几句就走了,校长就带着我去找班主任。
找班主任的路上,校长问我多大、属啥、在家老几等等几个简单的问题,我都回答出来了。于是校长就说这妮子聪明,好好学。我说是。
左拐右拐,上了学校一座家属楼二楼,校长敲开门,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的。我看见里面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