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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仍旧不满意,说别人不到二十岁,交代的卖淫的对象都数十成百的,你这么大的年龄了,才只有九个,谁会相信?你最少必须交代十个人出来!
小牟说,我只记得起这几个名字,你们实在还要,我只好再乱写罢了。
警察说:“你那个宠物医院里不是还有一个老大夫吗?他也是男的呀,难道他的名字你也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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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牟说:“他是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身无分文的老汉,非典闹得他到处找不到事做,除了吃饭,每个月领一、两百块钱就立即寄给儿子,儿子在政法大学法律专业念书,你要写你就代我填上去好了。”
警察看陈山既榨不出什么油水还可能惹来麻烦,就放过了他。
小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给陈山,说:“这是公安局给我的‘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你看看,多么荒唐!”
陈山看到上面的受处罚的人的小牟的姓名后,性别是“男”,处罚原因竟是“嫖娼”,填写的日期比现在要晚一个月,不禁恨恨地骂道:“这不止是荒唐,简直无耻之极!”
小牟苦笑着说:“我如果不是亲身到里面去了一回,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那里面黑暗到如此地步!他们几乎不对其他的事情感兴趣,主要的任务就是到处抓卖淫嫖娼和赌博。抓也不是真抓,卖淫嫖娼的根源和赌博的苗头谁都不去追究甚至还要当作摇钱树好生保护,不让断了他们的财源,就像公园里的草地,草长得长了就剪一次,剪下来的肥草可以拿去喂鱼,而草根是绝对不铲除还要经常浇灌的,也象是养猪的,先把猪喂肥了然后再杀,有许多赌窝淫窝其实就是他们自己人开办或精心设置的口袋阵,即使是别人开的,没有他们的支撑和保护完全不可能开得下去,他们嘴巴里说禁止打击,实际上都是贼喊捉贼掩耳盗铃欺世盗名愚弄大众无耻虚妄到了极点。也许是被太多的经济效益和治安政绩冲昏了头脑,最后连我的性别、强加给我的罪名、今岁是何年何月都分不清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用分清有罪没罪,只要他们愿意或认为需要,法典上有的罪名就可以随时随地往任何人的头上安,否则就没有办法解释这样的现象了!就象一篇寓言里的故事,狼想吃在小河下游饮水的小羊羔,硬说它搅混了上游的水,或者诬赖还没出生的小羊在去年曾辱骂过它,再无理由可说就派上一条羊妈妈对狼不恭敬的罪过,这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或者叫‘莫须有’!这条子放你身上保管着比较安全,你千万不要弄丢了,将来我要将它做个证据的。”
陈山把“公安处罚决定书”折好,小心地装进内衣兜里,问道:“你要去做Chu女膜检查?”
小牟说:“是的,拿到证明后我就到法院起诉他们!”
陈山问:“你妈妈和你的男朋友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小牟说:“我现在不想告诉他们,等把官司打赢了再回去。带着这样的罪名,我也没有脸面见他们,尤其是我的男朋友。他把全部家当和心都交给了我,我没有发财他不会责怪我,但我最少要给他一个清白的人。”
陈山说:“好闺女,你就放心地去办你的事吧,医院里有我,你不要挂念。”
小牟泪水忽然又流了出来。她说:“医院里我是早就不挂念了。比起人格、性命和亲人,再多的钱也微不足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小马,她也是被同一家公安局抓去的,几天没回来了,可能也是凶多吉少。这丫头性子倔强,不肯转弯,如果遭遇了灾难,父母离这里又远,照应不上,我就对不住他们了!你暂时把医院的业务全部都停了,想办法先去打听到她的下落和情况。我的手机带在身上,你有什么情况就立即通知我,我们要尽一切努力把她救出来啊!……”
小牟将放了现金的抽屉的钥匙交了一把给陈山,里面还剩有一些零钱,她叫他需要就到里面拿,陈山将钥匙接了。
(139)
题:罗网密扣,网中鱼难于挣扎;黑云笼罩,云下雀岂能冲宵。伤病交加,命悬纤线,赖好人纷纷伸手帮助;再次进监,险些失身,仗神犬悄悄张口搭救。
陈山送小牟出了门,正想去打听小马的消息,消息却不问自来。一家大医院的“病危通知单”被加急送到了宠物医院。
陈山揣上前几天从少妇那里带回的两千块钱,锁好门,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进了急救病房。
小马静静地睡在病床上,圆圆的大眼睛禁闭,对外部世界没有一点点反应;脸色蜡黄昏暗,象一张弄脏揉皱了的黄表纸;那张美丽的微微上翘的薄薄的嘴唇掉了一块,明显是被人打掉的;垂在被子外面的双手的手腕上的皮肤已经溃烂腐败,手掌颜色乌黑接近坏死,有一根小指头僵硬地向手背弯曲变形;她的呼吸,已经是非常的急促微弱,靠插在鼻孔里的氧气导管里的气压维持着;整个生命就象烧尽了油的一根灯草的微弱的火苗,在没有风的世界里奄奄一息濒临熄灭。看到这种惨况,陈山从惊呆中一下子跌入了悲痛绝望,泪水从眼睛里如河水一样倾泻而出,只知道对着医生和护士“扑”地一声跪倒在地,语不成声地说:“我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救她活过来啊,她实在是个好闺女啊!……”
主任医生弯腰扶起陈山,双眼湿润地说:“老爷子你先别急,听我把情况向你介绍清楚。你闺女是因为身体多处受伤,软组织大量坏死,分解的产物具有一定的毒性,伤口感染,兼营养不良、脱水、精神损伤和体力衰竭,并发成重症肺炎、败血症、结核性胸膜炎、胸腔积液,已经出现轻微的心衰迹象,病情是很危重的,到这种程度,死亡率很高。病危通知书本来应该下到家庭,但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家在那里,只好根据派出所提供的工作单位发下去,幸亏你接得及时,赶来了。抢救病人是我们的职责,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姑娘年轻,生命力顽强,体温也还没有丧失,说明免疫力还没有完全被摧毁,好转和痊愈尚有希望。你现在能够做的事情,第一,是想法交一些钱来。病人在这里的所有的费用,是应该自己负担的,你必须按数交纳。抗生素一类的药现在不是很贵,有的话你先交一万,暂时有难处就交五千也行,以后多退少补;第二,你自己这两、三天,最好呆在这里,她处于危险期,你可以照料得好一点,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也好及时拿主意和处理——我们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但可能性是有的。你还有什么问题?”
陈山赶忙说:“钱的事你们放心,我现在就先交两千,其余的下午或明天给你们交上,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用最好的药品和方法,尽最大的努力挽救她好过来!”他掏出怀里的钱,有个护士带着他到收费处交了。
陈山问了收费处的银行帐号。考虑了一下,决定先不告诉小牟,免得她分心,让她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她的事也是有关生死存亡的大事;钱的事暂时也不对她说,她手里的钱叫派出所刮走了以后,剩下的也不多了,她还有许多地方要用钱。于是,他给朱清打了个电话,说向她借三千块钱急用。向朱清借三千块钱,陈山心里打了个草稿,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想的是,朱清如果念及我没有收她该给金萍的一千,做猪的手术又给她两千,可能不会拒绝吧;如果给了钱,又心里不痛快,骂我这个乡下佬不要脸皮,吐出来的唾沫又自己想舔回去,今后再不愿意跟我打交道,我也值得,何况我以后还会还给她;如果她不肯,就当我没说,我以后再也不理她,当然钱就只好再另想法子了。
朱清只听说陈山要用钱,连用处也没有问一句,就答应马上通过银行存过来。
陈山回到病室,看着输液瓶子里的液体一滴滴地向小马的手臂里滴下,心痛如刀搅。他想起宠物医院里还有两只狗,如果小牟在外面忙着,没有回去,它们现在也该没水没粮了。陈山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原谅我吧,莲莲和那只温驯的大狗,我现在的确是顾不上你们了。
白班下班前,护士来告诉陈山,会计查过了帐,小马的帐户上打过来的不是三千,而是四千块钱,叫他钱的事暂时不要着急了。陈山觉得自己把朱清看扁了,嘴上没说,心里很过意不去,立即给朱清回了个电话道谢。朱清问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的?陈山考虑她自己家里店里都离不开,就婉言谢绝了。
直到第三天下午,小马的心电图才恢复到正常范围,呼吸逐渐平稳舒缓,脸上褪去了灰暗的“死色”,手臂和脚趾被针扎上能感觉疼痛,眼皮和瞳孔有了反射。医生认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对陈山说,病人现在由护士照顾行了,你可以先回去照料一下家里,安心补个觉,不然你自己也可能累病的,明天后天,如果有必要,我们会通知你;如果没通知你,则是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你也可以不来了。
在医院吃过晚饭,看小马睡得很安稳平静,陈山放下心来,就出门搭乘公交车回“普天同泽”宠物医院,他身上的钱已经不够打出租车了。他没有料到的是,又一场浩劫已经降临于小牟的头上。
(140)
小牟当天到了市妇女保健医院和市人民医院这两家大医院的妇科,专门做了Chu女膜检查,结论都是“Chu女膜完整,未发生过性生活”,这使得她争取胜诉的信心更足了。赶下班之前,刚好从区人民法院经过,顺便进了大楼,在咨询处就自己起诉公安局的案件咨询了有关程序和收费标准等事项,将许多细节做了记录。那个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办事员也询问了小牟不少问题,小牟心想在这里不需要保密,又都是女同志,就原原本本地如实相告。
小牟觉得今天没有虚度,见天色很晚了,就想朝宠物医院打个电话,但是老是没有人接。她估计陈山要么出去打听小马的消息去了,这件事肯定也颇费周折而不会那么顺利;要么昨晚没有睡觉,这时正在睡着。想到昨天自己占着他的床铺,把他挤到不知什么地方去过了一夜,他这个人又很节省,绝对不舍得去住几十块钱的饭店,为了让自己睡好还要照料一条大个子狗,说不定就靠在野地里一棵树下裹着垫褥子熬了一夜,小牟心里非常内疚。小牟决定今晚不回去,就在小旅社住上,让陈山好好地睡一觉,而且自己明天还得出来办事,也比较方便,况且,小牟现在也不能回去,她害怕医院周围的熟人看见自己时流露的异样的眼光,更害怕的是碰见被自己“招供”出来的那几个“嫖客”。那些原本非常善良的人,本着对自己的信任,带了宠物来医院就诊,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双方相处得象知心朋友一般,所以自己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和名字,现在无辜地被自己给戴上了一顶“嫖娼”的帽子,被无端地拘留、审讯、关押,动辄几千上万元的处罚,人家的那种委屈和愤慨,给他们的家庭带来的不幸甚至破裂,小牟完全能够设想得到却根本不敢去设想。自己曾计划出来后上门赔礼道歉并承担罚款和受到的损失,但是,人家在精神、在家庭幸福、在事业和社会影响许多方面受到的损失和伤害,自己能赔偿和弥补得了吗?自己是多么自私自利多么卑鄙污浊啊!此时此刻,小牟打定了一个主意:官司打赢以后,自己再也无颜面对这些熟人,即使生意再好能够发大财,亏本也得把医院交给石姐,自己远走他乡浪迹天涯也不能在这里干下去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间刚到,小牟就出现在法院旁边的律师事务所。尽管觉得自己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有法可依稳操胜卷,但小牟还是对自己的法律知识和诉讼技巧没有把握,为了作到万无一失,还是决定花些钱请律师。交了咨询费后,小牟把自己的经过向一位律师详细地诉说了。律师开始还认真地听着记着,后来脸色就逐渐地从温和变得严肃起来,再后来就问:“你当真要告公安局,告宫局长?”
小牟毫不含糊地说:“这些是他们的罪过,我不告他们告谁去?法律不是赋予了公民这份权利了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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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律师把正在写字的笔套上套子,说:“我建议你最好是别告了。这一类的案子的裁决权,按惯例归于公安局。你直接告公安局和它的领导,就好象是被公安系统的人打伤了,到公安系统的法医处来验伤,这个法医怎么会作出一个对你有利的结论?运动员和裁判比赛,你有赢的希望吗?何况,宫局长在政法战线、在全区以至全市,都是响当当硬邦邦的正面典型,你有足够的后台背景支撑你把他扳倒吗?既然扳他不倒,我退一万步说,你即使暂时把这一份官司表面上打赢了,他公安局向你认错,甚至于赔礼道歉、平反、退赔,可是,宫局长人还在位子上,他都不会放过你,以后会在你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另外一个方面,我们律师属于司法局管,而公安局长是政法委常委,你替我想想,我怎么来为你辩护和提主张?我奉劝你也不要请其他的律师,他们的处境和我一样。律师的队伍里也是鱼龙混杂的,你要是瞎着眼找上了一个没有良心的,不是真心地维护你的权益,而是暗地里通风报信泄露机密串联了你的敌手来坑害你,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象请了一匹狼来帮你抵御老虎一样,你的下场就更可悲了。姑娘,我这是吃了狮子胆来跟你说这些话的,你不要拿它往外传,否则我自己就引火烧身了。总而言之,我是不能接这个案子的,请你原谅。”
小牟理解律师的好心和无奈,不敢强人所难,只好走了。
整整一天,出了这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又进了另一家的大门,结果一样,除了白花了些费用,留下了自己始料未及的祸根,小牟一无所获。
晚上,小牟仍然住小旅社。躺在床上,她辗转难眠。
小牟毕竟是个大学生,她猛然想到了政法大学的法律专业。自己在公安局里,不是借政法大学法律专业这张虎皮,替陈山大夫打过掩护吗?警察没有将陈山当嫖客抓去处罚,主要的不是嫌他穷,他们是连枯骨头也想要熬出油来的,说明他们还是因为有些怕这张虎皮而手软的。大学不是属于地方政法系统管,命根子不攥在人家手里,那里有师德高尚仗义执言的老师,有意气方刚不畏权势的学生,总不会患得患失前怕狼后怕虎,对,明天就到那里去请人。
第三天一大早,小牟就来到了法律系教务处,说明了欲请一位经验丰富的诉讼代理人最好是教授的意愿。
负责接待工作的教务处主任、中年女老师廖老师了解了案件的梗概后,十分同情小牟。她给小牟出主意说:“我们学校和地方公安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学校的治安靠他们支持维护,他们经常介绍一些业务给学校,增加了学校的知名度和经济效益,经费上对我们也有资助,还聘请了我们的老师当他们的辅导员,双方官方的来往很密切,我们派出老师同他们打官司,如果他们败诉,他们会觉得我们拆他们的台,这不利于今后的合作。我们的硕士研究生即将毕业,我给你介绍一个品学兼优不畏权势也颇有经验的学生,他姓包,包文正的包,是著名教授苟老师的学生,在外面有律师兼职,他可以不以我们学校学生的名义,而以社会人员的名义来打这场官司,这样更无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