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还不晚。我决不能沉沦,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行动。”晚上黄石一夜没有睡着,一个朦胧的计划出现在他头脑中。
第二天黄石就剃去了前额上的头发,孙得功看了之后连连叫好,黄石心中暗自好笑,看了那么多年辫子戏总算是学以致用。
经过一夜的思考,黄石记起孙得功好像就是被李永芳收买过去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能活着就好,不能逃走,逃走就只能重新去做乞丐了。
入夜后他策马直奔辽河,在三岔河渡河后,黄石在接头的地点找到广宁细作,昼伏夜出到辽阳城附近,细作介绍给了一个中年男子给黄石认识后离开。其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废话。
中年男子把黄石上下左右大量了半天:“今晚你、我就在这里歇下,明日傍晚,等关城门前鞑子松懈的时候,我带你混进城去。”
“好,不过经过城门时,如果遇到盘问我该如何做答呢?”
“这个已经替你安排好了,鞑子知道我是商人,在城中有妻室家产,明天办货回家,你是我的掌柜,鞑子不会起疑的。”
“你的名字我知道了,但是如果盘问其他具体的人名呢?”黄石追问了一句。
“不错,”商人对黄石的反应显得很满意,间谍这种工作没有人愿意和笨蛋搭档:“我这就告诉你,牢牢记住,首先主母的姓氏是……”
黄石连忙打断了商人的口述:“你有纸笔么,写下来不是更好么?”
中年商人闻言诧异地看了黄石一眼:“你识字?”
“掌柜怎么可能不识字呢?”黄石笑着反问。
……
一口气把大批的名字、年龄、外貌背了一遍,黄石拿起纸条又看了看,笑道:“如何?”
中年人颌首赞道:“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阁下足称得上是才智之士了。”
黄石伸臂打了个哈欠:“万事俱备,阁下也早点休息吧。”
商人搓了搓手,起身就要回房。
“你很紧张吧?”这段时间黄石看见商人总是习惯性的搓手。
面前的人强笑起来,冲着黄石说:“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买卖,怎么可能一点不紧张?”
“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圣上。”说这话的时候黄石伸出了手。
中年人抢上一步,拉住黄石的双手,脸上的紧张神色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圣上,为了大明!”
第二天去辽阳的路上,商人不停地向黄是指指点点。黄石偶尔会问些地名的典故,商人也不厌其烦地向他讲述。
“这条路自打我少年的时候就有了,家父行商的时候就带我从这里经过,”这个中年人很健谈,“你看那座桥,上面还有我小时候刻下的字。年轻时还和贱内来这里游玩……”
黄石礼貌性地去看了一下商人留下的墨宝,不过是些类似某某到此一游的孩童笔迹,商人搓了搓手,得意地哈哈大笑一番,黄石也很有礼貌地陪着笑了几声。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何况他们出发的客栈到辽阳城并不远。黄石听见身边的人停下脚不,深深吸了两口气才低沉地说:“我们进去吧。”
“你是第一次领人进去么?”
“是啊。”商人点点头,又吸了一口气:“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不要太紧张,不会出事的。”黄石可不希望商人的表情露出什么破绽。
中年人的脸色微微变得白了一点儿,没有向前挪动脚步:“有好几个人已经因为替大明传递消息而死了,全家被建奴屠灭……”
他看到黄石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一拱手:“让阁下见笑了。”
“我们进去吧。”
商人又吸了一口大气,稳定住了呼吸:“好。”
走进辽阳城门的时候,商人又一次开始搓手。他回头看了看神态自若的黄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挺了挺胸大步向前。
检查到黄石的时候,他高举双手听凭后金士兵在身上拍打,神态轻松自若。后金士兵还没有发现密信,黄石心中虽然紧张,但是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等等!”
一个后金官员跑过来蹲下,手指伸到黄石鞋缝中夹住一个纸角,猛地一拽拉出一张条子来。
第六节
随着纸条被拉出来,黄石他们两个都是脸色大变,商人不等黄石出声就大叫起来:“总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厮定是奸细。”
城门口的后金士兵尽数围拢过来,两个人把中年人拖到一边,另外几个抽出腰刀架在黄石脖子上。头颈结合处马上传来冰寒和丝丝刺痛,黄石先是感到胯间一热,接着就跪倒在地,大张着嘴吸着气,眼睛跟死尸一样凝固住了。
后金官员厌恶地看了一眼屎尿齐流、瘫倒在地的黄石,后退两步看了看字条,发现上面都是汉文后就向后递给一个汉人官员,他们看向黄石的眼睛好似噬血的野兽。
那个汉人官员字条看到一半脸上就已经变色,看完后抬头看看黄石,见倒在地上的人眼神一片绝望,又掉头看看另一边不停哆嗦的商人,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那个汉人凑到后金官员耳朵边,挥动着纸条小声说了起来,黄石看着后金官员的眼神不停变幻,最后变得极其复杂。
后金官员走到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黄石跟前,狠狠地踢了一脚,让他爬起来跪好。黄石哆哆嗦嗦趴好后,后金官员就开始鄙夷地大骂:“汉狗,有胆子作没胆子担当,白长了这么一个大个子,乍一看还很有点汉子气。”
说到这里,后金官员忍不住掩住鼻子再次退开。他又盯了黄石两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兀那汉狗,今天爷爷高兴,饶你一条狗命,别死在这里挡路,滚——”
在后金官员的大笑声中,几个士兵也收回指向黄石的兵器,倒转过来又抡又踢地把他打得满地乱滚,一直等黄石连滚带爬地窜到中年商人身边士兵们才住手。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的后金官员目光变得邪邪的,在黄石和商人身上转了几个圈,再一次突然爆发出大笑,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骂:“还不快滚,汉狗,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黄石他们向官员磕了几个头,手足并用地逃开几十步后才敢站起来抱头鼠窜。
走远后两个人刚要庆祝安全过关,就听见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雷鸣般的笑声,他们回头望了一眼,几个后金士兵还在背后指指点点。
“你真是神机妙算。”商人由衷称赞道。
黄石闻言冲着商人抱歉地一笑:“只是阁下的名声算是毁了。”
“被人说戴绿帽子总比被砍头好,至少有脑袋带绿帽子。”商人也笑了起来:“你赶快跟我走吧,到家好换一下衣服。”
黄石听到这话,越发觉得裤裆中不舒服起来,进城前他故意喝了不少水,看来喝得太多了。
“嗯,反正只是老婆写给管家的情书,未必真有什么实质内容。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说及时发现,把我赶走了。”
中年人无奈地摇摇头,觉得黄石这家伙真是一个乐天不知愁的主,八卦这东西传起来那就是满天飞啊:“不过你的字还真是秀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这种老粗能写出来的。”
“缪赞。”瘦金体被说成秀气让黄石不禁莞尔。
走过几条街,商人停在了一个大院子前,黄石仰首看了看里面的小楼,忍不住夸奖起来:“果然是豪富之家,真让人好生羡慕啊。”
“纵有家财万贯,不过是仰异族鼻息的一条狗而已。”。
入内换好衣服后,就有丫环端来了一个盘子,上面放者两个茶碗,商人先拿起一杯,然后冲着黄石作了一个请用的手势。
女孩子挪到黄石膝前跪下,定睛看去,这少女大约十六、七年纪,淡妆素抹、纤肢蜂腰、皓齿朱唇、眉眼如画。黄石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好俊俏的丫头,也端起茶碗,一手揭开盖子轻轻吹起气来,那丫头还是抿着嘴角静静地跪着,长长睫毛下眼波流动。
随着商人一句:下去吧。女子起身,施了一福,轻摆柳腰,盈盈退出。
冷眼旁观的商人见黄石抬头后只是看了一眼,就眼随臂动地把茶碗放在茶几上,忍不住问道:“我这个丫头你——阁下以为如何?”
“甚美。”黄石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商人沉吟了一会儿,出言问道:“阁下的身份鄙人自然不能问,也不敢问,不过以鄙人所见,阁下恐怕不是军身吧?”
黄石也不回答,只是重新端起茶碗,含笑开始吹气。
“鄙人失言了,不过胸中有些话不吐不快,望阁下海涵。”
看到黄石但讲无妨的表示,商人反倒又是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听说辽东经略熊大人主张以守为主,要抛弃我们辽东子民?”
“辽东巡抚大人是主攻的。”黄石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大人想来是能在巡抚大人面前说得上话的了?”商人对黄石的称呼从你变成了阁下,现在又从阁下变成了大人。
“先生过誉了,我位卑言轻,恐怕入不了巡抚大人的贵耳。”
“大人文采风流,智虑长远,要说是无名小卒,草民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见黄石轻巧地打起太极拳,商人发急了。
心中暗自叹息的黄石放下茶碗,看着商人的眼睛,直到对方躲了开来,他才正色说:“如果我能为朝廷重用,何至于来干这种差事?”
商人半晌无语,最后叹着气说:“阁下一手好字,出口成章,鄙人以为饱学之士也不过如此,美色当前,神色如常,后问所感,直言相告,真乃名士风范也。鄙人观人数十载,自认罕有走眼。”
听了这些话,黄石心中一紧,手心里也微微出汗,他猛然想到:如果在李永芳面前也这番表现的话,自己这条命就很危险了。
见黄石不搭话,商人继续说道:“阁下若能见到巡抚大人,万望能替辽东子民一言,吾辈之望王师,真如赤子之望慈母也,请朝廷早发大军,拯救黎庶于水火之中啊。”
等商人说到最后,黄石看见他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心里也是凄然有感,只好出言宽慰:“阁下但请宽心,辽东巡抚大人一定会早日兵发辽阳,解民倒悬。”
商人听了这话就翻身跪倒,大声说道:“鄙人代此城百姓谢过阁下。”
刚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黄石本想起身去扶,但是转念一想,没有希望这些人怎么活下去呢,于是就坦然受了这一拜,然后笑着说:“那就用那个美丫头谢我吧,让她今晚伺候我起居。”
第二天起床后,黄石施施然用过午饭,然后告辞商人出门,走到辽阳城中心的一座官邸前。
他望了一眼府门上的牌匾,确认无误后向卫兵递上准备好的名帖:
“麻烦通报府上,有人求见。”
头顶上的匾额上有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抚顺驸马府
第七节
富贵逼身不自由
没有让黄石等上很久,门口中就出来一个蓝衣士兵,胸前的圆形护心锃光雪亮,棉甲上整齐地嵌满菱形的金属片,脚下是黑黝黝的崭新军靴,他也不打量黄石,只是淡淡说:“跟我来吧。”掉头就往里面走去,黄石连忙快步赶上。
府中台榭纷纷,红砖绿瓦,一道长廊横跨台前,长廊白玉栏杆、青石台阶,过上长廊后,左侧是新砌的花园,园正中摆着碧绿潭水,谭里耸立出一丛山石,顶部矮矮喷起一汪水泉,顺着石壁泪泪流下两道清流……
蓝衣士兵走到一扇红木门前停下,对着门鞠躬报告:“额驸,来人带到。”
“带进来。”
来到这里的时候,一路走马观花的黄石心中已如明镜般,只剩下对王化贞发出的一阵阵冷笑。听到里面传出的命令,他赶快整肃心态,跟着士兵走进去。
等听到身后门关上后,黄石立刻冲着书桌跪倒叩首:“李将军,小人有信带到。”
“呈上来吧。”
闻声起立的黄石从怀中掏出一个蜡丸,双手捧着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桌上,眼皮也不抬一下就退后肃立。
“抬起头来。”
黄石顺从地抬头观察这个努尔哈赤的老朋友,只见此人方头大耳,下颌留着长须,浓眉大眼的很有有几分男子汉气概。李永芳摸着胡须看了黄石一会儿,眼睛眯了一下,就打开蜡丸开始看信。一会儿就嘿嘿笑道:“好大胆,细作竟敢白天来访。”
“我家大人和李将军是老朋友了,小人不过是替两个老朋友之间带一封信,李将军不愿意看到我家大人的信么?”黄石早已打定主意,用词是越重复越好,自己更是显得越粗鄙无文越好。
李永芳锐利的目光在黄石身上盘旋了很久:“你怎敢白日前来?”
“小人想,李将军的府第晚上一定戒备森严,耳目众多,小人白日前来,将军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
李永芳鹰一样的眼神中闪过一色讶色:“你叫什么?”
“小人黄石。”
“你不怕被斩首么?”
“我家大人告诉小人,李将军是讲义气的好朋友,再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这个成语让李永芳愣了一下,随后就放下胡子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斩来使,正是如此,坐!”说话同时李永芳在心里骂了一句,没文化的粗鄙军汉,你算哪门子的使者,明明就是一个奸细。
黄石谢过以后贴着一个椅子边缘坐下,垂首良久后抬了一下眼皮,正好与李永芳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他赶快又把头更低下去了一些。
李永芳随口问起广宁情形,孙得功外貌、体态,黄石对答如流,毫无迟滞。然后李永芳就问到了黄石这一路所见所闻,民生乡情,但是这些问题让黄石瞠目结舌,词不达意。
见这个黄石不甚了了,李开芳也就不再多问,两人对话里对广宁的军情兵力没有丝毫涉及,更绝口不提他来辽阳的经过。李永芳随口又说了几句后就喊来卫兵,让他们把黄石带下去安排妥当。
晚饭的时候李永芳又叫黄石一起去用饭,两人分宾主做好后,坐在下首的黄石也是菜肴丰盛,琼浆玉液。酒过三巡,李永芳拍手叫来歌姬献舞厅堂,环肥燕瘦,美色缤纷。等到一个歌姬来敬酒的时候,黄石看得不禁一呆,比昨天见过的那个丫环更要美上几分,酒碗一时都拿不起来了。
“黄石你既然来了,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吾把一切考虑停当,再作打算不迟。”李永芳的话把黄石从神游状态中来了回来,他连连称是。李永芳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另外挑了两个歌姬陪黄石回去,这两个比刚才献酒那个也是不逞多让。
房间中檀香邈邈,纱帐如烟,这一住就是三天,几天里两个侍女整日陪着黄石在府中游玩,虽然很多地方他也知道不能去,但是等到李永芳再次召见的时候,见过的景致还是他意犹未尽。
这次李永芳赏了他一锭金子,还交待了几句话。黄石俯首遵命后,离开驸马府原路返回到商人的家门前。
“我得志向是取得天下,为此我不能有丝毫的顾虑迟疑。”黄石在心中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叩响了大门的铜环。
商人见到黄石回来也是又惊又喜,赶快把他引到内室,一面招呼丫环上茶,好不容易等黄石坐定喝了半口水,就急不可待的问:“阁下来辽阳要办的事情如何?”
“大功告成。”
“那阁下可是要返回广宁。”
黄石放下茶碗,笑嘻嘻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日就走,麻烦阁下赶快安排一下吧。”
“好,鄙人立刻去安排。”说完之后商人搓了搓手,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过鄙人还有一个不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