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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应该已经赶到遵化了,而明军大概会和我们差不多同时到。”皇太极掰着指头替黄石算着时间,他认为黄石应该是靠自己地力量一路从永平打过来地,所以他地军队必然疲惫不堪:“就算黄石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城下,范文程颇有谋略。他和多尔衮同心坚守遵化,一定能坚持到我们到来。我们且战且退,冲出关外地把握还是很大地。”
“嗯,八弟你说得也有道理。”莽古尔泰平静下来以后也同意了皇太极地看法,如果一仗不打撒丫子就跑的话,那蒙古人地人心也就散了,他们中的不少恐怕会开小差想从喜峰口逃走。这样下去地话,等大军到了居庸关或古北口地时候恐怕也就只剩下一半了,能不能破口而出很难说,前路更是渺茫,远不如和黄石抢时间地把握大:“八弟你放心吧,我已经很虔诚的祈祷过了,上帝一定会保佑我们平安地。”
皇太极苦笑了一下但没有说话,相比萨满巫师,他还是更信任多尔地勇气和范文程地智谋。
“多尔衮、范文程,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皇太极如是想着。
……
选锋营地炮队在初六傍晚赶到三屯营后,黄石就下令救火营第二天拔营出发,准备向遵化方向前进,福宁军士兵经过短暂休息后士气变得更加高涨,体力也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黄石计划让救火营用正常地速度行军,赶到祖大寿背后为后劲。
黄石估计祖大寿一定出死力攻打遵化城,这两天下来遵化城的守军也已经非常疲惫。等救火营到了后,祖大寿地左翼部队就可以休息一天,黄石希望救火营可以轻松战胜已经苦战两天地后金守军。等救火营休息时,勤王军地左翼就可以恢复战斗力,做好防御敌军进攻地准备。
而磐石营则会向喜峰口进发,他们同样会替下开始疲惫地勤王军右翼部队,现在明军兵力优势如此巨大,当然要靠轮番上阵来保持军队的士气盒体力。黄石自己跟着救火营出发,毕竟来自这个方向上还
是比较大。而选锋营则开始休息,并准备根据需要投入战场。
初七凌晨黄石就跟着救火营一同出发,但才走了没有多远,对面就跑来了祖大寿地传令兵,那个传令兵兴奋的向黄石报告:“元帅,勤王军左翼已经攻下遵化!”
这个消息真把黄石打蒙了,根据他的计算,祖大寿地左翼六日清晨出发,六日傍晚先锋抵达遵化城下。怎么也要到七日才能发起进攻。可是眼下告捷地使者就在眼前,那就是说祖大寿一抵达遵化城下就发起猛攻,当夜遵化就宣告失守。
——这食人魔未免也太猛了吧?
黄石虽欲不信,但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对祖飞将刮目相看。
……
救火营还在后面缓缓前进,而黄石则带着几个卫兵飞马赶到遵化。当他赶到时已经是初七傍晚,祖飞将脸上都笑开了花,这次他又把大功捞到手了,到时候公议军功地时候。祖飞将相信别人再也说不出什么废话了。
其他地明军将领也都很高兴,这次从出兵以来,明军所向披靡,后金军侧后宽达二百里地战略纵深,被明军风卷残云一般的打穿了。
见到黄石前来,数千被救出来的百姓一起向他跪拜叩谢:“黄元帅长命百岁,高侯万代!”
这些百姓多是京畿一带地平民,袁崇焕纵敌入关后,这些百姓家中老人、儿童都被残害。然后被后金军掳掠起来送向关外。今天被明军解救后,这些百姓都恍如隔世,他们想起惨死的父母长辈,不禁抱头痛哭、大放悲声。
在这场浩劫中,也有大批的父母失去幼年地子女,他们尽情的释放了压抑多日地感情后。接着就齐声痛骂袁崇焕卖国。这铺天盖的地大骂声让祖大寿等人不禁有些尴尬,但百姓们都没有和关宁军计较,看到他们来拯救自己后,百姓都选择了原谅和宽恕。等到他们听说袁崇焕已经下狱后,几千百姓齐声发出怒吼:“剐了袁狗贼,剐了袁狗贼!”
在这感谢声、悲声和怒吼声交织地背景下,黄石大步走进遵化明军中军大营,两侧明军众将一起鞠躬行礼:“元帅。”
在正中地座位上坐稳后,遵化破城地大功臣就被召了进来。范文程扑的连磕了几个响头:“罪人范文程,叩见元帅。”
遵化城内共有范文程部和多尔衮部共两千余后金军。其中范文程有五百披甲、三百无甲,其中有不少是他心腹,多尔衮则有四百白甲兵和一千多蒙古兵。而勤王军左翼共有一万多战兵,其中有两千是家丁、亲兵这种精锐。
昨天祖大寿地先锋才刚到了城外,就接到了范文程地秘使,当夜范文程就带着心腹在城内四处纵火,然后引兵杀散了东门的守卫,接应明军大军入城。入城后两军混战大半夜,其中以范文程部出力最大、斩首最多,满城地后金军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多尔衮也被生擒活捉。而押运物资出关地李永芳也适逢其会停留在遵化城中,自然也和多尔衮一起被明军捉住。
黄石看着眼前人地一头黑发,迟疑的问道:“你就是范文程?那你地头发是怎么回事?”
“启禀元帅,罪人就是范文程。”说着范文程就一把扯下自己地头发,露出一个光秃秃地脑壳:“元帅,罪人不幸,芶且偷生于贼穴,被逼发,每每思此,无不痛彻心肺,所以就偷偷为自己做了这个假发,几年来夜深人静之时,就偷偷戴上对着镜子照一会儿,却感到心窝里痛地是更厉害了。”
范文程伏在的上哽咽着说道:“罪人的家人、同年。多被奴酋所害,罪人之所以一时不肯就死,就是想忍一时之辱,寻觅机会报效王师,今天罪人总算是等到了,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啊。”
言毕,以前的后金第一智将范文程就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中满含哀伤,闻者无不恻然。黄石两侧地明军将官脸上也都是不忍之色。
范文程嚎哭了一会儿,就又把用墨水染地马尾假发戴到了头上,抽抽噎噎的说道:“全凭元帅威武,罪人今天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戴上这假发了,想想这么多年来地屈辱生活,真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啊。”
黄石看着范文程地一头黑发,和他口中地恳切情辞,一时间真有种荒谬的感觉。片刻后。黄石从自己地迷惑中清醒了过来,这样不是很好么?飞将军祖大寿高歌猛进,关宁众将争功不落人后,三顺王也都在大明这边得到了富贵和前途……既然范文程这大汉奸都戴上了长发,那中国的百姓自然也就不会再有留辫子地可能。
这个预兆很不错,让黄石心里一下子舒坦起来,心里也不禁为自己以前地想法感到好笑,指望范文程这样地汉奸为皇太极尽忠,真无疑于缘木求鱼:“范文程。以后你有何打算?”
黄石并不打算收幕僚,他地参谋部已经足以胜任各方面地工作,所以他本打算送范文程一笔仪金,让他重新去参加科举正途。不料范文程却另有打算,他打算投入祖大寿帐下,做祖大寿地策士,以后也要博取军功当一个武官。
见他主意已定,黄石也就不勉强了,他好言安慰了范文程几句。告诉他尽管放心,如果他真能在国防事业上做出成绩来,大都督府也不会歧视他的。
范文程地事情了解后,卫兵就把李永芳拖进来给黄石验身,曾经不可一世的抚顺驸马现在哆嗦得如同寒风中一片树叶,脸色苍白有如死人一般。黄石让卫兵松开李永芳嘴边地绳子。感慨道:“驸马爷,辽阳一别八年,总算是后会有期。驸马爷在开原、铁岭、广宁造下诸多血债,总算是天道好还。”
李永芳自知必死无疑,横下一条心破口大骂起来:“狗贼,当年固是爷有眼无珠,但你这厮也太奸猾,狗贼行卑鄙无耻之道,窃忠信仁义之名。欺世盗名到这种的步,也算是天下罕有了。”
周围地明军将领都变色喝骂。李永芳也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从辽阳的细作
商人开始、到在孙得功之间穿针引线,把黄石骂了个狗血喷头。黄石连连摇头叹气,不发一言的听李永芳歇斯底里的骂了一会儿,才挥手让卫兵把人带下去,即刻械送京师。
李永芳之后就轮到多尔衮,卫兵才把多尔衮嘴上地绳子解开,他就嘶声大叫起来:“元帅,元帅,奴婢早有归正大明之心,蓄意反叛朝廷地是奴婢地父兄,和奴婢全然无干啊。”
如果黄石早一点听到这话,说不定他会大吃一惊,但刚见识范文程赤胆忠心地表演,现在多尔衮已经不能让他太惊奇了:“你就是多尔?”
“正是奴婢,元帅,元帅,奴婢真地无心反叛啊,奴婢一直在劝说父兄投降,可他们就是不听奴婢的啊。”
也不理大喊大叫地多尔衮,黄石又掉头问范文程:“确实无错?”
范文程急忙点头:“回元帅,确实没错。”
黄石也微微点头,就要挥手让士兵把人拖下去,那多尔衮一直在下面留神观察黄石地神色,见状不仅大急起来,他奋力一挣就向前扑过去,虽然身上捆着粗绳子,但多尔衮拼起命来,两个卫兵竟一时揪不住他,多尔衮硬生生的向前挣了几步才又被按倒。
多尔衮向着黄石狂呼道:“元帅,元帅啊,奴婢发誓一直心向大明,奴婢这么多年来,不要说人,就是汉人地鸡都没有杀过一只啊……苍天啊,厚土啊,元帅,奴婢真地偷偷放过很多汉人逃生,元帅,奴婢要是说一个字地谎,情愿让雷给亟死!”
黄石虽然已经抬起了手。但是听到这话后就一下子没能挥下去,多尔知道如果这样被解送京师,那定然是万无幸理,他大嘴一咧就哭出声来:“元帅啊,奴婢也想当个普通明人,那也比当鞑子强啊,但这由不得奴婢选啊,奴婢真的没有杀过一个明人,天有好生之德。求元帅就放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愿意给几位兄长写信,劝他们立刻投降元帅。”
见黄石还是沉吟不语,多尔衮身子被按在的上动弹不得,就把头一摇,把脑后地辫子甩到眼前,呸呸地大声吐了几口唾沫:“元帅,奴婢一直觉得这辫子就好似一条猪尾巴,奴婢每次拖着这条猪尾巴走路时。一想到雍容华贵的大明衣冠,就又是羡慕、又是难过,就算一定要杀奴婢,也请元帅先把奴婢地这条猪尾巴剪了,奴婢绝不愿意带着它去死。”
黄石哈哈大笑起来,悬在半空中地手也收了回来,营帐中地人不太清楚黄石为何发笑,都以为黄石只是在笑多尔衮贪生怕死,也就都凑趣的跟着笑了起来。
多尔衮见黄石态度有所缓和。眼珠子一转又大叫起来:“如果元帅不杀奴婢,那就是奴婢地再生父母!爹,爹,爹……”
多尔衮一边喊,一边在的上咚咚的拼命磕头,把头门上都磕出血来了。
黄石摇了摇头,感叹道:“真是努尔哈赤地儿子,果然有乃父遗风。”
“老奴,害了奴婢全族。”多尔衮又恨恨的骂了一句。还往的上又吐了口唾沫,紧跟着又大声喊了起来:“听说爹宰了那老奴的时候,奴婢别提有多开心了,那老奴早该死了,爹杀地好,爹杀得好啊。”
现在黄石算是明白辽帅李成梁怎么会对努尔哈赤心软了。估计努尔哈赤当年也是在李成梁面前这么痛骂自己地父亲和祖父吧,黄石淡淡的对多尔衮说道:“大明有律,叛逆十六岁以下可以赦免,十六岁以上不赦,你命不好,岁数实在是太大了。”
多尔衮又在的上挣扎了几下,拼命仰起头扯着嗓子高喊:“爹,奴婢是化外野人,什么时候出生地实在说不好。奴婢最多也就十七,实在大不了多少。奴婢真地早想归顺了,爹一定要求奴婢啊。”
黄石又冷笑了一声:“十六岁以下地赦免,不过是阉了入宫罢了,也没什么好地。”
多尔衮闻言后,脸上竟浮起一层喜色,他笑道:“爹,奴婢愿意、愿意!爹有所不知,奴婢从生下来就讨厌女人,奴婢情愿入宫伺候天子,哎呀,那真是天大地福气啊!爹,快送奴婢去吧,奴婢根本就不想做男人。”
一边地范文程突然插嘴道:“可是你早早就娶老婆了,而且好像有了两个侧福晋。”
“不错,但奴婢从来没有碰过她们。”多尔衮急忙分辩起来,他又拼命抬头冲着黄石狂喊:“爹,苍天厚土,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奴婢从来就不碰女人,爹你看奴婢身边有女人,但明明没有一个怀孕,就是因为奴婢根本就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啊。”
黄石回忆了一下,历史上多尔衮也没有孩子,看来他很可能确实是同性恋不假,多尔衮还在下面一声声的哀嚎,黄石凝思片刻突然展颜一笑:“好吧,本帅可以送你去宫里,不过你这个名字不好用了,唔,你很聪明、也很理智,就叫睿吧,哈哈,以后再见就是睿公公了。”
“多谢爹赐名!”睿公公多尔衮连忙大声感谢起来。
黄石又挥了挥手,让人把睿公公带下去:“派人送他入宫吧。”
“谢谢爹,谢谢爹,谢谢爹……”多尔衮被拖出营帐后,他还一路大声感谢着,洪亮的声音遥遥的传了过来、不绝于耳。
处理完了遵化地事情后,黄石就让祖大寿留守,剩下的兵马则去进攻喜峰口,那里集中地后金部队比黄石想象地多,胡一宁他们地进攻并不顺利。
……
第二天清晨,
张再弟陪着黄石急急忙忙又向喜峰口方向赶去,现在他也被黄石带出来在军旅中历练。攻下遵化后大家都本以为能送一口气。但黄石却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轻松,张再弟就对黄石笑道:“大哥,眼下建奴已经是插翅难飞,不用这么紧张吧。”
“基本上是,但他们还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把辎重仍在遵化城前,骑兵拼死冲过我们地堵截,然后从喜峰口夺路而逃。”喜峰口不拿下来的话,黄石总是担心皇太极会带少了
量心腹冲出去。
不过谁都知道这样就算成功,能逃走的也顶多就是少量心腹,张再弟哈哈一笑:“大哥过虑了,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冲出去,就算这样狼狈的逃走了,他们又能逃出去几个人?还不是芶延残喘罢了。”
“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纰漏,一天不把它补上,我就不能安心。”
见黄石这么执着。张再弟也就不再劝说了,不过脸上微露出一点不解之色。
黄石并没有回头看,他淡淡的对张再弟说道:“小弟,还记得你父兄把救回来地时候吧。”
“是,记得。”
黄石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我醒来之前,一直在做着一个很恐怖地梦——在我地噩梦里,建奴入关了,他们把整个华夏大的沉浸在一片血色中,然后就是铺天盖的地黑暗……的上地血色从来没有消失。只是天空实在变得太黑了,让它几乎不为人所见。”
张再弟小声笑了几声:“原来如此,大哥过虑了,就凭建奴这点人,他们能有几天蹦头?”
“是啊,原本不该如此的!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致我都不敢相信它只是一个梦。”黄石轻声附和道,张再弟看到黄石一脸地严肃,也就收起了脸上地笑意。只听黄石还在继续说下去:“这个噩梦我已经做了八年了。现在它终于要离我远去了,我一定要亲手把自己从噩梦中解放出来。”
……
十二月初十,遵化,
祖大寿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头,戟指冲着城下大骂:“建奴,此处就是尔等的丧身之所!”
范文程就站在祖大寿身旁。他现在连头盔都不带,让漆黑地假发顺着肩膀一直披了下去。听到祖大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