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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玛笑道:“谈不上帮手,我是来给你接赃的!”
珠玛匆匆地把必要时联络的办法告诉了鲁世雄,说道:“这里我不便久留,我走了。你快快睡下,不可露出丝毫痕迹。决不能让你的妻子有半点怀疑。”
珠玛走了不久,独孤飞凤回到房中,见丈夫还在熟睡,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现出惨白的笑容。
第二回 穴道铜人的秘密
这个推门而入,哈哈大笑的人,正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
鲁世雄这才知道,原来今晚的遭遇就是完颜长之所安排的最后的一场考试,心里不由得暗暗叫了一声:“侥幸!”
“但愿这当真是‘最后’的一场考试,要不然,倘若还有什么古怪的花样,我可就真是要吃不消了!”
当然,这个答案只有完颜长之知道,但看他满面笑容,看来他对鲁世雄的考试成绩已经很满意,“大约不会再给我出什么难题了吧?”鲁世雄心想。
完颜长之笑道:“你们是不打不成相识,来,来,来,我和你们介绍介绍,他是檀元帅最赏识的少年将领,名叫鲁世雄;这是小女,闺名飞凤。”
鲁世雄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小将不知是王爷的掌珠,冒犯‘格格’(金人称郡主为‘格格’),罪该万死。”
鲁世雄口里说话,心里可有点疑惑,“檀元帅曾经说过,完颜统领只有一个儿子,并没女儿,难道檀元帅还不清楚他的家人子女?莫非这位飞凤格格,就是就是——
完颜长之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说道:“飞凤虽然是我的干女儿,但我却是最疼爱她的。她的武功是我亲自教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鲁世雄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就对了。原来她就是那头‘冲天凤’,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完颜长之有一个复姓“独孤”的家将,曾跟完颜长之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在某一次与南宋的战役中,这位独孤家将不幸战死,留下一个幼女,由完颜长之收人工府,抚养成人。独孤飞凤武艺高强,人又能干,完颜长之十分宠信她,不但王府的事情她出得主意,甚至许多军国大容,完颜长之也让她参与机密。她经常独自骑马在京城行走,有些浮薄少年,不知她的来历去调戏她,给她打个半死。这样的事情闹了几次之后,大都的人都知道她了,谁也不敢惹她。而她也就得了一个绰号叫做“冲天凤”。鲁世雄是到了大都之后,才听人说起“冲天凤”的事情的。不过,这些人也还不知道“冲天凤”是王爷的干女儿。
鲁世雄知道了面前的这位姑娘的身份之后,哪里还敢怠慢,忙恭维道:“格格武艺高强,小将十分佩服。”独孤飞凤“哼”了一声,爱理不理的样子。
完颜长之笑道:“凤儿,你虽然输了一招,也算不得是失了面子的事。你不知道,咱们军中的十八名高手尽都败在他的手下呢!你只输一招,算得了什么?怎么样,你对他的武功也应该佩服了吧?”
独孤飞凤撅着小嘴儿道:“不错。他这一招虽然取巧,也算得是不错了。不过,他的武功不错,爹爹,你这一着,却是错了。”
完颜长之怔了一怔,心里想道:“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说得不大清楚。凤儿是在埋怨我呢?还是在说我今晚的安排不当呢?回头倒要好好地问她。”
于是完颜长之哈哈一笑,说道:“我这枚梅花针是发得迟了一些,累你受了惊恐了。怪不得你怨我,我也觉得惭愧呢。这几年来我疏于练习,暗器的功夫是差得多了。”
完额长之又回过头来对鲁世雄道:“你的武功之局,也是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以为随时可以打落你手中的长剑的,让你只是点到即止,赢了一招,便可收场。不料你的出剑竟是如此之快,险些把我的凤儿伤了。不过,也幸亏你没有伤着她,否则,嘿嘿,只怕我那一枚梅花针,也就不是这祥打法了!”
鲁世雄悚然暗惊,心里想道:“好在我警觉得早,知道她是戴着面具,就只想揭开她的庐山真面目,根本没想到要伤她。否则大事可就坏了。”要知像完颜长之这样的听风辨器之术已臻化境的人,若然鲁世雄那一剑是想伤人的话,出手定然较重,一重完颜长之就会听得出来,那时他为了要有效地制止鲁世雄,那枚梅花针多半也就射入鲁世雄穴道。鲁世雄受伤不打紧,一生的前程也就要因此毁了。
鲁世雄心里暗暗吃惊,神色却是丝毫不露,说道:“王爷的梅花针真是神乎其技,如此高明的暗器功夫还说已嫌荒疏,像我这样粗浅的三脚猫功夫,当真是要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完颜长之笑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以你的武学造诣,用不了十年就可以赶得上我。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想要请教!”
鲁世雄垂手说道:“不敢,王爷请说。”
完颜长之忽地面色一变,说道:“在刚才那样的情形之下,她已经说出她是南朝奸细的身份,为何你不杀她?难道说你已经猜得到她说的乃是假话。又或昔你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
鲁世雄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将实是不知。不过,此事既是在王府之内发生,不管她是什么人,小将认为,总是该由王爷发落才是。所以,小将不敢擅自杀人。”
完颜长之哈哈笑道:“对,你做得好极了,武功好的人还容易找,像你这样小心谨慎。做事极有分寸的人却是难找。好,你这最后一场考试,成绩我是十分满意。现在我要给你安排差事了,不过,我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鲁世雄道:“但求得在王爷麾下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执鞭坠镫,均属所愿。”
独孤飞凤忽地盈盈起立,硷了一礼,说道:“爹爹,你们要谈正事,女儿告退。”
完颜长之笑道:“你在这里也无妨。”
独孤飞凤道:“不啦,你给鲁将军安排差事,也不必我在这里,并且我还有点事情呢?”
独孤飞凤一脸冷漠的神气,好像对鲁世雄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又好像是另有心事,魂不守舍的样子。鲁世雄只道她是因为败在自己的手下,心存芥蒂,从而装出这副冷漠的神情。鲁世雄也不怎样放在心上。
独孤飞凤走后,完颜长之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会给你什么差事?我告诉你: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全部想错了。我无须你赴汤蹈火,更无须你执鞭坠镫。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要你在我的‘麾下’作征战之事。”
鲁世雄怔了一怔,说道:“任凭王爷差遣,王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完颜长之接下去说道:“本来你一身武艺,是应该图个军功出身的,但现在我想给你的差事,却是要你似苦读寒窗的举子一样,整天关在屋子里的。也许你就默默无闻地过了一生,什么功名富贵都得不着,你愿意吗?”鲁世雄道:“我只知道为王爷出力,是王爷吩咐的我都愿意。”
完颜长之道:“好,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先问一问你,你可知道:穴道铜人是什么吗?你的这件差事必须从穴道铜人说起的。”
鲁世雄道:“不知。”
完颜长之道:“你的大师父从没对你说过吗?”再下似乎微有诧异。
鲁世雄道:“没有。”
完颜长之点了点头,说道:“好,你的大师父倒是真能守口如瓶。我现在告诉你吧,这穴道铜人乃是中国的国宝!”
鲁世雄道:“哦,是中国的国宝,那么对咱们有何用处?”
完颜长之得意笑道:“但现在则是咱们金国的国宝了,十年前咱们攻破泞京(今开封,北宋京都),掳了北宋徽、钦二帝,宋室因此被迫迁往江南。咱们捉了他们的两个皇帝不算怎么稀奇,得了这穴道铜人可宝贝了!”
鲁世雄问道:“不知穴道铜人有何好处?”广
完颜长之道:“这铜人身上刻有最详细的穴道部位,经络分明。任何武学典籍与医书,关于穴道的研究,都没有这个‘穴道铜人’的详细精微。因此这个铜人对于武学医学,都有极大的价值,武林宗师,杏林国手,梦寐以求的就是能见一见这个“铜人。”
鲁世雄对武学医术均曾下过苦功,一听便即明白,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当真是稀世之珍了。”
完颜长之歇了一歇,望了鲁世雄一眼,说道:“你的大师父是我国国手,你的二师父又是武学名家。听说你的大师父对针炙一门,尤具专长。想必你对于穴道也是颇有研究的了?”
鲁世雄字斟句酌地答道:“人身经脉复杂之极,据已知的医学著述,就有十二经筋,十五脉络,又有奇经八脉与脏腑之中之若干隐穴。我的大师父曾对我说,他对于穴道的探究,已经清楚明白的尚未到十之二三。师父的本领传给我的又未到十分之一,是以我实在还谈不上‘研究’这两个字。”
完颜长之微微一笑,说道:“你太谦虚了,不过人身经脉穴道的秘奥,的确也是足以令天下才智之士蹩眉兴叹。这穴道铜人,我们曾聘请了数以百计的武学名家,杏林国手、共同研究了十年,至今尚未能穷悉其中秘奥!”
说到此处,完颜长之忽地停了下来,想了一想,说道:“因此,我有一个疑问,至今未解。这穴道铜人本来是杏林国手、武学名家梦寐以求但愿一见的宝贝,所以经我聘请的人无不欣然而来,但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你的大师父!”
鲁世雄道:“我的大师父从未和我提及此事,我也不知其中缘故。但据我所知,我的大师父在十年前就患了不治之症,凭着他的精妙医术才能苟延至今的。他的病症只能传授他已知的东西,却是不宜再用脑的了。”
完颜长之道,“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他宁可放弃这样宝贵的机会了。你别误会,我对你的大师父是绝对没有疑心的,要不然我也就不会接受檀元帅的推荐,要你来了。我只是想知道他那次不来的原因而已。”
鲁世雄道:“小将明白,对王爷的栽培,小将十分感激。”
完颜长之道,“你的大师父只知道有穴道铜人,还有一件宝物,则是他未曾知道的。这件宝物和穴道铜人有连带关系,我一并和你说了吧,这是宋宫的第二件宝物,论价值不亚于穴道铜人,说来倒有一个故事。”
完颜长之道:“你和宋国打过仗,对宋国的历史或许知道一些,宋国的开国之君赵匡胤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这一问颇出鲁世雄意外,当下小心答道:“我只听说南宋现在的皇帝赵构是个昏君,至于他们的开国之君,年代久远,军中谈论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完颜长之道:“那么也总有谈到一些吧?”
鲁世雄:“听说他本来是个统兵的大将,他的部下在陈桥举行兵变,篡夺了后周,拥立他为帝的。据说赵匡胤打仗的本领倒还不错。”
完颜长之笑道:“赵匡胤不仅是个有军事才能的将领,他还是个武学高手呢!”
鲁世雄道,“真的吗?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完颜长之道:“在你们军中,‘太祖长拳’和‘二圣棒’是不是相当流行?”
鲁世雄道,“学这两套拳棒的人是相当多,不过据我看来,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拳术棒法。”
完颜长之道:“那是因为后来所学的人不得真传的缘故,这两套拳棒其实是相当精妙的。但我要谈的不是拳棒的本身,而是这两套拳棒的来历,你知道吗?”
鲁世雄道:“小将孤陋寡闻,请王爷指教。”
完颜长之道:“赵匡胤是宋太祖,‘太祖长拳’那是赵匡胤当年称雄江湖的一套拳术。至于‘二圣棒’的得名则包括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在内,他们兄弟二人都长于棍棒,赵匡义后来弟继兄位,是为宋太宗,故此与赵匡胤合称“二圣’。赵匡胤出身微贱,早年曾闯荡江湖,后来才以军功出身,做到后周的大将,他曾有‘一条棍棒打平四百军州’之说。赵匡义的武艺是他哥哥教的,但他人颇聪明,在棒法上也有独到之处。是以兄弟二人合创了‘二圣棒’。”
鲁世雄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我们的军士学这两套拳棒是从汉人中传来的了。我们还保留原来的名称,这,这可实在是很不妥当了。”
完颜长之笑道:“这也用不着避忌。赵匡胤本来是宋太祖嘛。咱们的兵士学了他的拳术,沿用旧名,有何不可?只要学了敌人的功夫能够打败敌人,那就好了!”
鲁世雄道:“是,是。王爷见识博宏,非小将可及。”
完颜长之道:“我说了半天,现在该说到正题了。赵匡胤不但拳棒双绝,而且内功的造诣也很不凡。兵器与内功的关系,想来你是会懂得的。”
鲁世雄道:“是,这是一定的了。若无深厚的内功作基础,任何兵器也不能发挥出大威力来。”
完颜长之道:“赵匡胤的武功得于华山隐士陈搏的传授。这个陈搏是被汉人当作神仙一流人物看待的。有个故事说是赵匡胤未曾富贵之时,陈搏和他赌棋,以华山为注,赵匡胤输了华山给他。传棋术是假的,传武功则是真的。陈搏将他的内功心法写成了一篇‘指元篇”附在拳经之内,都传给了赵匡胤。”
鲁世雄笑道:“如此说来,赵匡胤若是不做皇帝,也可以成为一派的武学宗师了。却何以宋国的国势一弱至此呢?时到今日,非但比不上咱们大金,连新兴的蒙古恐怕也比不上了。”
完颜长之道:“赵匡胤私心太重,取得江山之后,便以为天下太平,听宰相赵普之计,‘拂酒释兵权’解除各将领的兵权,从此号称‘重文轻武’实际只是造成了许多只知富贵功名的贪官污吏!宋太宗赵匡义以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耽于逸乐,无心练武。以至这陈搏所传的拳经、心法,尘封于大内之中,等于废纸!”
鲁世雄道:“王爷所说的第二件宝物,敢情就是指这拳经心法?”
完颜长之道:“不错。那年咱们金国的大军攻陷计京之后,把宋国大内的宝物,全部搬回大都。其中就有那穴道铜人与陈搏毕生心血所著的武功秘笈!”
鲁世雄道:“宋国之宝,尽归大金,这真是咱们大金之幸。”
完颜长之叹口气道:“可惜陈搏的武功心法,也是极为深奥,咱们直到如今,仍然弄不明白。”
完颜长之深沉地看了鲁世雄一眼,说道:“所以现在我要借重你了!”
鲁世雄傻然道:“王爷言重了,请王爷吩咐!”
完颜长之道:“皇上得了宋国的这两件宝物之后,在宫中设了一个‘研经院’礼聘天下武学名家,杏林国手入官研究,务必要推究出穴道铜人的秘密与那‘指元篇’的奥义,‘研经院’就是由我主持。现在我请你参与其事。这事说不定是要穷你毕生之力的,你愿意吗?”
鲁世雄道:“这是为国效忠,为王爷效劳的大事,小将焉有不愿?但只怕小将才疏学浅,有负王爷期望。”
完颜长之道:“你不必客气,你有三个条件适合,所以我才选中你的。第一、你是医隐德充符的弟子,御医也称赞你的医术了得。第二。你的武学造诣也很不错,我手下的御林军军官,就没有谁比得上你。陈捷的内功心法是必须武学有造诣的人才能研究的,而穴道铜人,更须在武学之外,兼通医术。你两者俱长,自是最适当的人选。第三、你又是金国人,是檀元帅的亲信,我可以信得过你。你要知道,假如你不是金国人,只具备前两个条件,我还不会选中你呢!”
鲁世雄道:“研经院中没有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