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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老师之言虽是,奈天数已定,吾父已失天道,周主当兴。况且姜尚仁德布于天下,我不敢有背师命,此事断难从命。”
那道人反而笑了。“姜尚有德?他的德在哪里?”他突然凑近来。“殿下之胞弟,殷洪,前日他下山助周。岂欲那姜尚欲邀己功,竟将殿下亲弟,用太极图化为飞灰……”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我没有听清。
“……什么?……”
“老师!……此事可真?!”
“天下尽知,难道吾有诳语?”道人慢条斯理地“如今张山在西岐驻扎人马。你只问他。如果殷洪无此事,你再进西岐不迟。”
他骑上他的猛虎,径自出营
殷洪死了。
姜尚……这怎么可能呢!
极强烈的惶恐在心头萦绕。我在帐内踱来踱去。温良迎上来,满脸疑惑地问些什么,我只是摆摆手。
“拔营。先将西周旗号撤下来。”
八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沉默中度过。
穿越群山,就是西岐的领土。清晨,张山,李锦的商营已遥遥在望。
“你去问一下。”我对温良说。温良一抱拳,打马上前。我抬头眺望。
从这个角度,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西岐的城楼。广阔的晴空下,赤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仿若未熄的火焰。
“千岁”张山低头行李,眼角全是笑意。“今日得重见殿下,臣……”
“张将军。”我慢慢说。“将军可知道二殿下殷洪的事?”
张山抬起头来。他的表情略略有些惊讶。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暗淡了。他把目光移了开去。
后来他终于回答我。
“殿下,二千岁因伐西岐,被姜尚用太极图化为飞灰多时矣。”
九
殷洪死了。
我像是不相信似的看着张山。我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没有说谎,在远来的路上,我也曾一次次地怀疑,一遍遍地否定自己。我说这是不可能的,姜尚不可能去害我的弟弟,他不可能这样做。我按耐着疑惑与恐惧来到这里,希望张山揭穿这子虚乌有的谎言,可他却无情地把我的恐惧变成了现实。
心慢慢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外茧。那茧又突然碎裂了。碎片刺进十来年岁月的想望,疼得无法呼吸。我的膝盖触到了冰冷的地面。
像是在不见底的深渊中坠落。眼前闪过无数模糊的幻影——我说我要保护殷洪不受伤害……我在法场上拼命去握他的手……我在九仙山上等待,祈祷殷洪也平安地长大……
祈祷殷洪,能平安地等我回来……
一直坠落,一直坠落,直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知道师父他骗了我。什么封神,什么西岐圣主。我与殷洪都是这布局中无关紧要的棋子。可以征战沙场立下不世奇功,也可以就此消失。而姜尚,则打着“天命所归”的旗号,任意屠戮。因为他就是被选中的执子者啊。
可是我不管。我可以为天意付出一切,但是天意却安排那姜尚夺去了殷洪。我唯一的弟弟,我在世上最珍视的人。
天如此待我,尽管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站起身来,不需要他人的搀扶。我从张山的军案上取过一只令箭。
所以我要逆天。我要为殷洪报此大仇。师父,我要逆天。
我将那支令箭一折两段。
“若不杀姜尚,誓与此箭相同!”
殷洪,你等着。我会杀了姜尚。我会斩下这匹夫的头颅。我会用它来祭你的在天之灵。我不会让你含恨而亡。
但是殷洪……你看见了吗?
毫无征兆地,泪水滚滚而下。
九
第二天对阵时我见到了姜尚。
西岐五方队伍,按震,离,兑,坎,戊己宫方位列队,人马分着青,红,白,皂五色。齐齐整整,声威浩荡。两旁皆是洞府门人,气宇轩昂,形貌各异。
而姜尚就在中央宝幡下。未成仙道,只得享人间富贵的他已经九十有余。发须皆白,峨冠博带,一派仙风道骨。
可他的刻着风霜纹路的脸上却是漠然的。他冷冷地看着我,好像我不应该存在,不应该阻挡他拜将东征的道路。
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只有两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来者何人?”
“我乃长殿下殷郊是也!你将我弟用太极图化作飞灰,此恨怎能消歇!”
“与我何干?”我听见姜尚这样说。“彼自取死,与我何干!”
他不在乎!他不在意斩将封神之外的任何事,我弟弟的生死与他无关!
“好匹夫!尚说与你无干!”我大声怒喝,纵马摇戟,直取姜尚。哪怕他无数门人佐阵,哪怕他有什么天命。我要杀了他,现在就要杀了他。
那厢一少年将军迎上前来,脚踏火轮,挡住我去路。一根红枪舞得如同翻江蛟龙,下山猛虎,我险些招架不住。
这又是哪位师叔师伯的亲传弟子了……我暗暗冷笑,一手取出怀中的翻天印。
你有仙家妙传,我没有么?
一场混战,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然后在黄昏时候,两军鸣金收队。
我从不知道师父所传的法宝有如此可怕的威力。西岐二人中了落魂钟,被温良,马善擒来。而那翻天神印更是可怕,只留下沙场上满地血迹。
我站在辕门眺望许久,然后转身回营,去看那两个擒获的俘虏。
令我无比惊讶的是,那被我阵前擒获的将军竟是黄飞虎,当年在十里长亭放我,在午门救过我的大恩人黄飞虎。而另一个年少道士则是他的长子。
毕竟无法对恩人下手。我连忙解开黄飞虎的绳索,又吩咐把他的长子黄天化也放了。
在他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将二人送往辕门。
“殿下当时风刮去,却在何处?”飞虎这样问我。
“海岛仙家救去……在山学艺……今日下山乃报弟仇。”我支吾道,却不敢泄了师父名字。
黄飞虎抱拳感谢,乃带着儿子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
黄飞虎也降了西周。
我无端觉得烦闷无比,径回帐中。
次日对阵,马善迎敌,被擒,凭借其神妙道术全身而返。
然后一连数天,周兵都未曾出战。
那日我坐在帐中喝闷酒。忽然探马来报,辕门有一道人请千岁答话。
我扔下酒碗,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披挂整齐,策马出辕门。
我看见那风尘中的人影,我怔住了。
那是师父。
“师父……师父。”
我低下头不去看他的表情。
手中戟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弟子甲胄在身,不敢叩见。”
我听见师父的声音,像呼啸寒风一样冰冷。
“畜生,你在山前是怎样讲来?”
我的心一阵可怕的颤抖。
师父从未如此动怒,他从未用过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
“师父在上,听弟子所陈……”我低声说。师父他不知道殷洪已死,他不知道殷洪死得有多么悲惨。还是他从没有告诉我?
“我幼弟又得何罪?竟将太极图把他化作飞灰!此岂是以德行仁之主!”
我想着殷洪死前的惨状,耳旁似乎回响着他的呼号。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风裹挟着地面上的尘沙,发出有如悲鸣般的呜咽。
然后我听见师父满是怒意的声音。
“殷郊,你不知那申公豹与子牙有隙,他是诳你之言,不可深信。汝弟之死,实是天数……”
“哈!~”我冷笑一声。
师父他知道,可是他不理解。他活过了几千年岁月,可是他无法理解失去弟弟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毕竟神仙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啊。他知道天命,却甘心被天命所左右。
“吾弟之死,又是天数,终不然是吾弟自走入太极图中去寻此惨酷极刑!老师说的好笑!”
“殷郊!”师父终于按耐不住。“你不要任意妄为!可记得发下誓言?”
我惨然一笑,抬起头来——我不能让师父看见我的眼泪。
“弟子知道……就受了此厄,死也甘心,决不愿独自偷生!”
师父大喝一声,转眼拔剑在手。剑身猛烈激荡,直刺我的胸口。我一侧身用戟架住。
“师父,没由来由你为姜尚与弟子变颜,倘一时失礼,不好看相。”我低沉地回答。
师父看我的眼神有多少悲切无奈。他转身又是一剑。我暗暗叹息。
该想到终有这么一天。师父会阻拦我,师父会和我动手。
可是我……
“殷郊!”
“你自不悔悟,违背师言,必遭杀身之祸啊!”
终于下定决心。我退开几步,摆好架势。
“你既无情待我,偏执己见,弟子也顾不得了!”
我发手就是一戟。师父一时震惊得几乎忘了闪避。
“回去吧,师父!”
师父怒喝着刺来一剑。
我后退,一手祭出翻天印。
雷鸣处,巨印劈落。
师父依然站在原地。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悲哀。
一声巨响。烟尘四散,师父的身影消失了。
我喘着粗气,几乎跪倒在地上。
原谅我,师父,错的人应该是我。
我无比难过地望着一轮明月熠熠。
可是我……怎么能回头啊!
十二
下雨了。
我望着无数细密的雨丝降临大地。西岐上空的烈焰逐渐从浓雾中消失。
西岐城欢声雷动。而空中那位仙子一样的美貌道姑也隐去了身影。
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我知道罗宣他也失败了。
原本希望这些旁门左道一下子取胜也毫无意义。我转身入帐,张山和李锦依然站在辕门前惊讶地指指点点。
偌大的中军帐里。只剩我孤单一人。
前日对阵损了温良。他被西岐门人暗算打穿肩头,终于不治身亡。
马善胜了几阵,甚至在被擒后安然而返。就在我要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他被单骑挑阵的姜尚引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今天,来的是火龙岛焰中仙罗宣。
正如师父说的,我是在逆天行事。
那些相助于我的人们,也会被无情地抹杀。
那么他们的死是我的错么,可笑。
可笑。
我这么想着,将一盏几欲溢出的酒浆都灌入喉中。
那就让我为你们复仇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将那武王姜尚的老巢烧他个干干净净。
我手一倾让酒水浇在地面上。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十三
营中杀气笼罩。
“千岁,我等驻扎在此,不能取胜,不如且回兵朝歌,再图后举。千岁意下如何?”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不曾奉旨而来。待我求援兵来至,料一小城有何难破?”
张山满脸焦急的神色。“姜尚用兵如神,兼有玉虚门下甚众,亦不是小敌……”
“我师也惧我翻天印,何况他人!”
张山摇摇头。他身后的李锦还想说些什么。我站起身走出帐去。
暮色四合,转眼已是黄昏。
“今晚我就修本往朝歌,请调援兵。”
我对身后的张山李锦说。
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当晚我挑灯夜读,正想着如何向我那久未谋面的父王写本,帐外忽然杀声震天。
一个小卒惶惶然扑进帐内。“大事不好,千岁!……”
我冲出帐外。
西岐居然前来劫营。
十四
披挂整齐,手提雌雄双剑。我上马。灯笼火把的微光中摇曳着无数人影。我抓住一个从我面前跑过的小卒,
“张将军呢?!”
小卒望着我的样子畏畏缩缩地拼命摇头。我一把将他丢在一旁。
一片昏黑中喊杀四起,不知西周来了多少人马!
我策马冲进西首的厮杀中。一员敌将正挥动长枪。枪法势如蛟龙,转眼刺穿身畔数名商军将士的胸膛。惨叫声不绝于耳。
“锵!”
我举戟架住那人长枪。
那人看见我却怔住了一下。这时***照亮了他满是鲜血的脸庞。是黄飞虎。
“黄飞虎,你敢来劫营,是自取死耳!”
“奉将令,不敢有违。”黄飞虎回答。
他不再看我,回首一枪刺来。
可恨!
我挥动长戟,正要取下翻天印。东首却又赶来数员周将,各舞兵器,转眼将我围住。放眼望去,尽是刀刃寒光。
这样脱身不得……要将这些人,全收拾了。
我打定主意。取落魂钟,对着近我身侧的一员周将摇动。勾人魂魄的奇异钟声响起,而那年少的周将却对我咧嘴一笑,全然无事!
怎么?!……
落魂钟几乎从我手中滑落。我急忙祭起翻天印,打向冲上前来的另一员周将。
那周将却无所畏惧似地打马上前。雷鸣响处,我相信宝印转眼会将这凡夫俗子的身躯压成碎片。
可是……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看见那员周将的身躯像是化作粉尘一般,就这样随风而散。翻天印砸下,却是砸了个空子。风声一过。那周将又出现在马背上,浑身瑞彩祥光,一刀劈下。
奇人异士!
我紧咬牙关,再次摇动落魂钟。方才那少年将军却也祭出一物——明晃晃一块金砖,砸在我手中的落魂钟上!
惊天一响,霞光万道。这是法宝与法宝之间的碰撞。
光芒照耀中,我看见身畔无数周将嗜血的表情,看见地面上倒下的无数商军尸体。
金砖落地,落魂钟的声音也就此消失。我知道我已经是众矢之的,再难脱逃。
我还不想放弃。
第三次摇动落魂钟。总算身后一员周将应声落马。西周人马的包围出现了缺口。我趁着机会,策马突破围阵。
逃吧……到哪里去?
杀到天明,只剩得几个残兵败卒。
十五
进五关,往朝歌见父王借兵。
从未经历过这样可怕的失败。晨光熹微,只有我一人一马,在密林中穿行。
马蹄踏过一具具尸体。战后的余烬一直延伸到了商大营三十里以外。
“不知母后和殷洪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会怎么说。”
我忽然这样想到。山谷的尽头到了。一出丛林,明媚的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从这条路走,就能进五关。我还有希望啊。日后卷土重来,定要踏平西岐。
我那时还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所有的一切,已经为我铺垫好了末路。
“殷郊止步。”
我看见一个白袍道人立于道前,手持一面卷起的旗帜。
我依稀记得他是我的某位师叔。
“殷郊,今日你难免犁锄之厄!”
“师叔休要阻我去路!”我恨恨地说。
道人哼一声,站在原地不动。
欺我太甚!
我祭起翻天印。道人却不慌不忙地将手中大旗展开。旗上纹路光彩夺目,一派异光。我看见一颗奇异的珠子悬在半空,翻天印被光芒所挡,落不下来。
“殷郊已入罗网之中,速速下马受死!”
我忙收了翻天印,兜马向南,离那道人而去。
南方十里,又有一红袍道人站在路旁。这次我却认得他,他是赤精子。
“殷郊,你有负师言,难免出口发誓之灾!”
我二话不说祭起翻天印。
赤精子与我师父要好。但我知道他是殷洪的师父。殷洪死,他却不去相助。
大印裹挟着风声落下。赤精子也展开了手中大旗——五色毫光迸出,翻天印只在半空乱滚。
我麻木般地收回翻天印,转身逃去。
这一次是正西。
山岗上立着二人。其中一人头戴金冠,身着锦袍。另一人穿着道服,发须皆白。
姜尚!
姜尚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不杀此人,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