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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霞仙子点头之时,她身后密林之中依次走出数人,赫然就是那牛戬,与一众镇子上的渔民。此时郎飞也已降落海滩上。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汉子的脸上却露出一副犹豫之色,瞧那样子,是想去迎接郎飞,可偏偏认出他“仙人”的身份,又有些慌张无措。
“牛大哥,你们平安无事便好!”细打量众位渔民一眼,郎飞微微一笑,也不意众人脸上的古怪表情,转而看向青霞仙子。“师叔,是你救下的他们?”
“不是我!”青霞仙子摇了摇头,忽然侧身指着众渔民身后一位身穿蓑衣的老人说道:“这些人都是被这位修士所救。”
“嗯?”郎飞这才注意到蓑衣老人的存,从他身周的流露出的气势来看,乃是一位炼精后期修士。
看到郎飞望来,蓑衣老人赶紧上前两步,行礼道:“小道无垠子,见过前辈。”
“唔,有劳援手,多谢,多谢!”第一次被人称作前辈,郎飞总觉心里怪怪的。
“之前飞行途中,察觉到海面上余留着一些真元气息,我便顺其所指,寻到这座小岛上,于是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青霞仙子一边解释道。
郎飞点点头。“难怪我沿着海岸线寻不到,却原来都被救来此岛。”话罢,想起途中所见,脸色忽然一寒,又扭头看向无银子。“来之前,我曾东北方向路过一个沿海渔村,不想正巧见到海兽屠村的一幕。无垠子,我且问你,你可知这兽潮起因?”
无垠子闻听此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恰被郎飞看眼里。
难不成这兽潮一事他知道些什么?或者是与他相关?想到这里,郎飞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可就这时,听到海兽屠村之事,众渔民登时惊慌失措起来。牛戬是一步上前,一脸紧张的问道:“兄……兄弟仙人,我……我们的镇子怎么样了?‘七两’和他娘还好吧。”
郎飞微微一笑:“放心吧,牛大哥,牛大嫂和七两他们……”因汉子的问话,他的注意力被引回渔民小镇身上,神识也不由自主的向着西方扫去。
可就将神识蔓延出去的一刹那,他的脸色忽然变了。西方三百里的海面上风波大做,兽潮接天,从妖气与灵气纠缠引发的声势来看,只怕比渔村那次为激烈。
“不好!”郎飞来不及多做解释,扭头对着青霞仙子说道:“师叔,你带着他们从后面赶上,我先去了。”说完,又催小白儿丢下元刹老妪,同样与他纵身而起。
从郎飞的反应上,众人也意识到小镇生变,众渔民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然。可就郎飞纵跃而起,待要折返小镇之时,无垠子忽然跟了上来,并且一把拉住了他。“前辈,这……这事,您还是不要管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拿什么祭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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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些什么?”郎飞面色一冷,一股冰冷的杀意直接将无垠子吞没其中。
“前……前辈,你……你别逼我了,我……我只是区区一位散修,能……能偷偷救下他们已……已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至……至于发动兽潮之人,小……小道招惹不起啊!”无垠子郎飞散发出的杀意中瑟瑟而抖,这一句话几乎耗了他全身的力气。
“招惹不起?哼!既然造下这等无边杀孽,我倒要看看他是谁,难道还真有三头六臂不成!”说完,郎飞收回了笼罩无垠子身上的杀意。“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方寸圣宗我都不惜一战,任他作恶之人是谁,莫非我还怕了他不成?”
方寸圣宗都不惜一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无垠子打了个寒战,等他抬头再看时,郎飞已与二小化为了天边的三个黑点。而下方的青霞仙子亦将元刹老妪押上船,随后护着众位渔民,向着海岸进发。
目送郎飞与二小消失天边,而云霞仙子等人也越去越远,无垠子踌躇良久,忽然狠狠的跺了跺脚,随后架起遁风,紧追郎飞而去。
飞行途中,郎飞一直注意着小镇方向的动静。脚下位置风平浪静,可百里之外却是风疾浪涌的末日景象。
无数大大小小的海兽向着西方蜂拥而去,他却没时间去行杀戮之事,因为神识传来的远方的一幕已经令他双眼通红,恨意满脸。
末日下的小镇一片血红,原本金黄色的沙滩如今已成修罗地狱,数百具老弱妇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海滩上,一些残肢断臂随着海浪的起落,被染红的海水带入海中,落入那些难以上岸的海兽口中。
小镇街道上亦是同样的景象,几乎九成九的人口惨死兽潮之下,残垣断壁中总能见到些鲜血模糊的头颅,那一双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中满是无助与惊恐。而一些上得了岸的凶兽则分食着这些死去的渔民的尸体。
将近万人的小镇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屠戮一空,郎飞只觉心里堵得难受。之前听妇人与汉子说以前几次的兽潮都很小,且有神风门仙人相护,从未出现过大面积的死伤。他于是便信以为真,将全部注意力放寻出海打渔的渔民身上,可谁曾想,此次兽潮竟是全所未有的凶猛。
他望着街道上那些足有一幢小楼高的一些蟹妖,虾怪,望着那镇民尸体上扯下一块块血肉的水蜥,望着那仰天长吼的人形妖兽,望着那悬浮半空浑身散发着浓浓妖气的化气凶妖。悔恨与愤怒一瞬间爬满了整个脸庞。
“师叔,生魂已收取完毕。”就这时,前方的神识突然听到云层中传来两人的对话。
“嗯,清福子,此镇北面的渔村是怎么回事,天崆师弟方才传讯说,海兽竟被屠戮一空。之前我记得吩咐过你传讯海上那些不安分的散修给我老实一点,怎么还有人敢把我们的话当做耳旁风?难道他们活腻了不成?”
“禀师叔,之前师侄曾差那圣鲸妖王分了一些炼精妖兽过去。虽说它们上岸后能力大减,可也绝非一般的海上散修能对付的,此事只怕还要着落那几大海岛的散修上人身上。”
“哼,这些家伙狗胆包天,我们神风门要做的事都敢插手,我看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待回去禀报师叔之后,定要叫他老人家出去教训教训那些不开眼的家伙。”
这话传来时,郎飞的神识也已扫了过去。云端站立一老三少四位修士。星月道袍,袖口与衣襟上的风纹金丝,赫然正是那之前镇子中央所见的神风门弟子装扮。
为什么?郎飞打了个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言崆师叔,掌教吩咐要拘炼六万生魂,加上北方几个渔村,如今也才万二之数,我看之后还是多拣一些镇子做为目标才好。”
“嗯!师侄所言不错,这样太慢了。我们几位负责海域的师兄弟,若想师叔面前稳住跟脚,还是早些将此事办妥为妙。”
“师父所言甚是,这海边毕竟不比内陆,都是一些渔村小镇,并无什么重镇、城郭,我们还是要抓紧一些才好。”这次说话的不再是清福子,而是化气老者身后的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修士。
而他身侧,另有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闻言却是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小声说道:“师父,为什么这一回需要拘炼如此数量的生魂?以往可是从没出现过这等事,六处地域加一起的话,可足足要三十六万啊。师父……这……这……是不是杀孽过重啊!”
老者没说话,之前唇红齿白的年轻修士却是撇撇嘴,说道:“心福师兄,你有些妇人之仁了,想这些凡人能存活至今,还不是靠着我们神风门。若非师祖将这些兽妖收归手下,他们哪能过上太平日子,不用提还要我等下山传授他们生活技艺了。只不过偶尔取他们些生魂而已,这又算的上什么大事!”
“瑄福所言不错。心福,你要知道,这些凡人会畜养牲畜,出海捕鱼。对我们神风门来说,他们亦是如那圈养的牛羊一般。凡人杀牛羊食肉,自是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而我们取它们些生魂,又何必讲什么仁义道德。不过是蝼蚁之辈,它们不配。”
“是,师父所言甚是,徒儿受教了!”
“既然此间事了,清福子,你去通知那圣鲸妖王,着他屏退海兽。且随我南下,另寻目标。”
“是!”清福子领命,转身向着小镇上空指挥兽潮的圆脸壮汉飞去。
神风门!神风门!郎飞的脸色变得狰狞之极。视线中,小镇东面的竹篱小院已是破败不堪,妇人背上的血洞正向外汩汩的冒着鲜血。她身下,“七两”蜷缩成一团,黯然无光的双眼中满是迷茫之色,而他的两只沾满鲜血的小手,还死死抓着胸口的剑形玉符。
“郎兄弟,当家的今天出海,捞了些海参,晚上我拿去炖一炖,便帮那位姑娘补充补充受损的元气吧。”
“叔叔,不许你看不起仙人爷爷,娘和爹说过,仙人爷爷的保护下大伙儿才能吃饱穿暖,仙人爷爷的保护下,爹爹才能每次打到好多好多鱼。”
二人的话语脑海中闪过,郎飞再难抑制浑身的杀意,剑气冲霄而起,将整个天地都染得乌黑如墨。
他们将你们当做天神一般敬仰,而你们却只将他们看做蝼蚁。他们是一个个会哭、会笑、会努力呼吸、会拼命生活的鲜活生命,而你们却把他们看做草芥牲畜。他们中可能有你们的后代、祖辈,而你们却麻木无情,连三岁大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们这些修仙者,不配活这天地之间!”如暴雷般的怒吼由远及近,咆哮声中,一道天堑般的狭长剑芒自海面上一扫而过。
数万妖兽一招全灭,那身处村子上空的圣鲸妖王与清福子只来的及打了个哆嗦,剑芒斩过,他们的身体直接无数细小剑芒的分割下碎成了无数肉屑。
那些还啃食镇民尸首的无脑妖兽,是被无数把瞬闪而至的飞剑刺成了筛子,而一些侥幸躲过剑芒的海中凶兽还没等回过神,便又被如阳光般射下的青红两色血雷刺穿了身体。
弹指间,连带着圣鲸妖王内,超过五万妖兽凭空蒸发。如雨的鲜血飘散海空,无数细碎的肉屑似从天而降的冰雹一般打沙滩上、海面上,以及破败的小镇上。
“吼!”如兽王的怒咆,一声响彻九天的虎吼穿越虚空,将那些剩余的低级妖兽直接震的脑瓜碎裂,孔窍流血。
这……这是什么?那剑芒是哪里来的?血雷是哪里来的?兽吼又是哪里来的?因身处云端,神风门三人得以保全性命。看到剑芒斩过,数万妖兽以及圣鲸妖王凭空蒸发,言崆上人只觉耳边嗡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瑄福子直接吓傻了,整个人都哆嗦着,脸上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心福子的状态却是还好一些,他一脸惶然的向着海面看去时,就见远方急掠而来一位白袍青年。只见那青年一脸狰狞,以他为中心一波一波的杀意如潮似瀑般的激涌而来。
他好似地狱中走出的阎魔,那头上原本象征祥瑞的紫色明珠,此刻看来,却似灭世明王手中的魔器。他身边,还有数千柄吞吐着灰色剑芒的飞剑,流光明灭之间,洒下一片又一片猩红的血液。
第五百六十九章 你可以选择去死,或是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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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还有一头血翼白虎,一青一红两色雷霆包裹它身上。心福子那一对虎眸中读出了它的愤怒,它的悲伤。而它头上有一只七彩的鸟儿,只不过此时此刻,那头有着凤凰光辉的鸟儿身周荡漾的火光却是给心福子一种黑暗、幽冷之感。
“师……师父……我们该……该怎么办?”心福子扫过裤腿下淌落点点体液的瑄福子,目光再转到言崆道人身上时,却见不知何时,那白色人影已是出现了道人身边。而他的手,却是已经插入了言崆道人的左胸。
白色的星月道袍一瞬间被鲜血所染红,一颗“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却是五指紧扣之下“噗”的一声碎做无数肉屑。
道人眼中带着不解与惊恐,脸上挂着错愕与不可置信,随着白衣青年将手臂抽出,他的身子顿时向着下方坠去。
可就这时,青年身畔的数十柄飞剑齐齐调转了方向,但听一阵“哧哧”的破空声,建群呼啸而下,接连刺穿了道人的身体,带起他的尸身,终将其钉小镇的钟楼之上。
“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见到这一幕,瑄福子忽然回过神来,原本白嫩的脸庞此时竟是有些惨绿。他一边喊着,一边缓缓的向后退去。
“吼”郎飞没有说话,迎接他的却是小白儿的一声怒吼,接着,一只是利爪洞穿了他的肩头,带起一团血雾。
“神风门哪?”白衣青年的声音很冷,冷的如同沉睡万年,方才苏醒过来的嗜血恶魔。
“你……你……只……只要不杀我,我……我就带你去。”瑄福子瑟瑟而抖,面对郎飞的压迫,他几乎耗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却才说出这句话来。
“好!”郎飞斩钉截铁的答道,而后目光向着一旁呆立的心福子扫了一眼,冷如冰霜的脸上厉色一闪而逝。接着,心福子只觉胸口一凉,一柄青色飞剑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
就心福子的尸身坠下之际,郎飞忽然扭头看向小白儿。“你去沿海寻,但有神风门人,给我一个不留!”
这一句话,好比死神的召唤。小白儿虎头点了点,将瑄福子抛给郎飞,而后闪身向着北方而去。待其去远,郎飞将瑄福子丢于小羽儿收摄,他则屈指一引,言崆子的手腕便被飞剑斩下,一道翠色闪动之间便落入郎飞手中。
“啪”随着一声脆响,突然出现他手中的一颗幽光寒珠被捏的粉碎。
“牛大嫂,‘七两’,以及镇上的父老,你们安息吧。凶手已经被我杀了,至于那神风门,你们只管放心,我不管它有多强,亦或有谁做靠山,也定要将之除名!”
听着郎飞森冷的话语,瑄福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虽然不知道白衣青年的自信来自哪里,可他却从对方杀机四溢的话语中听出了那份不容置疑,那份说到做到的决心。
“哗,哗……”本已风平浪静的海上突然传来阵阵水声。远远的,一艘五丈长短的渔舟飞射而来。透过海面上朦胧的烟气,可以看到船舷上一脸悲愤的众人,而渔舟之后,还有一名表情呆滞的蓑衣老者。
鲜血早就将数百里海面染得通红,来的途中,牛戬与一干渔夫便有了心理准备。可来到镇子跟前,看着那破败不堪的城镇,看着那沙滩上随着潮涌起伏不定的尸身,泪水早已迷蒙了双眼。悲恸声中,他们先后跳下渔舟,红着眼,迈步如风的向着镇子扑去。
待后一人离开渔舟,青霞仙子摄着元刹老妪缓缓飞起,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再没了以往的从容。妇人匍匐于地的尸身,“七两”睁得大大的眼睛,以及牛戬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还有随处可见的尸体,以及弥漫数里,天风都吹不散的浓重血腥味。这一切都让她悲愤交加。
“这可是他们做的?”来到郎飞身边,青霞仙子咬牙问出这句话后,竟是不待他回答,挽动早就攥手心的青萍剑,直接向着瑄福子刺去。
“师叔且慢,我留着他还有用!”郎飞屈指弹偏青萍剑,随口答道。
闻听此言,她这才对着瑄福子冷哼一声,收了手中长剑。
那瑄福子又一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吓得几乎虚脱,转眼间看到青霞仙子身后的元刹老妪,忽然凌空跪了下来,边叩首,边对着老妪说道:“上仙,求你可怜可怜小人,放了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