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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之所以要将宛平要过来,原因无他,七七事变的发生地卢沟桥就在宛平城西,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放心把这样一个重镇交在其他人手中。
当赵登禹得知冯治安失踪,37师易主的时候,他愣了老半天方才醒过神来,之后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以为冯治安一定被欧阳云和秦德纯这两个混蛋给害了,想起两人之间的情谊,刚开始几乎想起兵为之报仇。
欧阳云清楚赵登禹和冯治安之间的关系,早在和秦德纯大城协议的时候,他就希望秦德纯能给赵登禹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在冯治安失踪后第二天,秦德纯便亲自来到廊坊拜访了赵登禹。见到赵登禹以后,他无视对方那几乎吞吐着刀子的眼神,将一个文件袋塞到他手中,道:“看看吧,如果看完以后你还想杀我,我不反抗。”说完这话,他就走出屋去,在台阶上坐下,抬头看日行云过。
那个文件袋里装着的是冯治安、刘汝明和土肥原达成的一个协议,见证人是高桥坦和潘旒敏。协议上书上双方就三点问题达成了共识,首先是29军的军长一职将由冯治安担任,然后是任丘的归属问题,日本人将在接管那里建成一个经济特区,最后则是双方以后的立场:土肥原保证日本人不出兵29军控制地,而29军也不得阻拦日军从其控制地域出兵其它地方。
看完这份协议,赵登禹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曾经充斥全身几乎每一个毛孔的愤怒都变成冷汗流了出来。下一刻,再见到秦德纯的时候,他像个孩子般的哭了起来:“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德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只能说:“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这个恶果也应该由他们自己去品尝。登禹,我和军座都老了,29军的将来还得靠你,你一定要保重啊!——对了,这份文件除了我、军座和欧阳云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流了一会眼泪,赵登禹渐渐冷静下来,然后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军部会选择和欧阳云合作而不是直接下令给自己,他问道:“难道你们认为我在大是大非面前还会顾虑个人感情吗?要是这样的话,当吃冯长官出兵雄县,我只需要坐等看热闹就好了。”
又是一个秦德纯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他总不能说,那时我们已经不相信你了。
赵登禹也隐约猜到了答案,他说:“这也就罢了,可是怎么能让吉星文回37师当师长,这样一来,37师不是间接的又给欧阳云了吗?”
“因为欧阳云答应每年给我们这个数的军费,”秦德纯摊开了右手。
第266章 天歌有这一劫()
“五十万?”
“不,是五百万。”
“五百万?!天啊,当初少帅拨给我们的建军军费也不过五十万?”赵登禹张大了嘴巴,他几要怀疑欧阳云这话是不是逛语了。
“现钱只有两百万,其它三百万全部以军备抵充。我是管军需处的,察哈尔一年的收入只有这个数字的一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权当将37师给卖掉好了。”
“我们29军的老牌劲旅啊!”赵登禹摇头叹息着,虽然明知道从生意角度来说,已方其实是赚了,可是这毕竟是一支军队哪,还有察哈尔那么大的地盘!
华北局势在35年年底发生的变故许多人都看不明白,而获知实情的人都觉得欧阳云做了件蠢事,其中包括姜树人、李铁书和张镇等学兵师自己人。面对大家一致的诘难,欧阳云开始只是微笑着以沉默对应。后来他终于忍受不住众人没日没夜的唠叨,就拿起笔来给大家算了一笔账,结果呢,这账才算到一半,众人便知道已方其实赚了的。
扩大了地盘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察哈尔境内的资源——铁矿、煤矿,大片的土地,战略的纵深,将近两百万的人口,有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35年年中发生在辽宁沈阳城郊的“中马城之战”,因为日本人封锁了消息,并不为世人知。
因为中马城的特殊作用,其被袭惊动了关东军的上层,随后在南次郎的亲自干预下,关东军和伪军在伪满洲国内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不过却收效甚微,用日本人自己的话说,只抓住了几条小鱼,而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却一个也没逮到。在王东北和原救国军的帮助下,单人雄和脱身出来的四名狼牙战士、五名大刀成员自然没让日本人逮到,不过日本人的行动却阻碍了他们的归程,使得他们在东北躲了一个月左右才开始动身返回,等回到任丘,都已经是11月中旬了。
接到“狐瞳”传回来的消息,欧阳云带着一众学兵师骨干亲自等候在师部里,准备给英雄们接风洗尘。队伍里没有看见楚天歌,欧阳云愣在那里,足足有五分钟一言不发。学兵师,甚至是所有平津人士,再夸张一点,只要是知道“抗日双雄”名号及其组成的,顺其自然的都会明白欧阳云和楚天歌是怎样的关系。在归途中,单人雄曾经想象过欧阳云得知楚天歌死讯后的反应。花费了很大的心劲他才克服了这个心理障碍,宽慰自己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今天是楚天歌,明天说不定就是我了;小长官就是再生气,顶多也就是一枪崩了我吧,老子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个球。想是这样想,真正面对了,他的表现依旧让自己很是气馁,不自禁的就好像对楚天歌的死自己负有责任似的。
“欧阳,战士们此行不容易,你注意点,”李铁书凑到他耳边,轻声善意的提醒。刘哲良干脆大声询问:“师座,您没事吧?”
张镇等人早将单人雄他们围住,嘘寒问暖去了。欧阳云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双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口袋,他的十指微微颤抖着,半天也没能插进兜里去。
知道他是找烟呢,柳大楷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明明见他已经夹住了,可是自己将手拿开,那支烟却无声的掉落下去。
欧阳云恍然未觉,他抬头向天,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眶里跑出来,迅速的在他眼窝中窝出一滩水汪。他用衣袖擦去,忽然用力的站起来,看向单人雄问:“他的骨灰呢?”
学兵师军规里有这么一条,除非特殊原因,阵亡将士的遗骸一定要找到,条件不允许的话,最少要将骨灰带回,以安葬于烈士陵园。
这正是单人雄最感到不安的一点,战后,在王东北和抗日联军的帮助下,连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纳兰飞的骸骨都找到了一些,偏偏就没有楚天歌的。如果真的或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又好了,大家还有个念想,可问题是,不少人看见了他中枪倒下的那一幕……
“你们没有找到他的遗体,还是没有去找?”欧阳云的声音大了起来,眼神中有一股火焰在跳跃着,让人不敢逼视。
单人雄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小声道:“尽力去找了,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张镇等人看着欧阳云,李铁书已经做好了劝解的准备,心想如果欧阳云在这事上太过为难单人雄的话,那可不妙。
欧阳云的目光转向了别处,大声道:“那说明他还没死,他一定还活着,我有这种感觉!”他这话说的极其自信,就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大家看着他,不少人目光中透出怜悯或者是同情,熟悉他脾性的刘哲良等人更悲哀的想:师座又在自欺欺人了。想起楚天歌活蹦乱跳的身影,再看看眼前好像活过来的欧阳云,他心中一梗,几欲落泪。
不管欧阳云是真有那份自信还是有其它原因,总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表现得就好像楚天歌真的没事一样。他热情的招呼单人雄等人,对他们进行了夸奖,还告诉他们一个决定,等楚天歌回来以后,要一并为他们颁发“勇士银质奖章”,以表彰他们此行贡献。
两天后,欧阳云正准备离开师部前去“鲤鱼岛”,陈佳姚来了。在门口看见她的身影,欧阳云跨出去的一只脚立刻收了回来,他对刘哲良说:“就说我不在,”然后就准备开溜。
然而却晚了,陈佳姚清晰的看见了他的身影,如何肯轻易离开。没得办法,他最后只好将她让进了会客室里。
陈佳姚眼睛红肿着,显然已经哭过几次,或许就在来的路上,她还流过眼泪呢。她站在欧阳云面前,直直的看着他,问:“天歌呢?为什么天歌没有回来?”按照学兵师的规矩,单人雄他们今天被安排了体检,之前虽然欧阳云为了不让陈佳姚知道这事而特地让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上门服务,而且严令所有人都不得透露给陈佳姚消息,现在看来还是失败了。
“他还有其他的任务,”欧阳云若无其事的说。
“你骗我,天歌他,他是不是?”说到这里,陈佳姚再也抑制不住,泪如泉涌,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欧阳云默然,想了想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陈佳姚来说,虽然有点残忍,可是却有利于她迅速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他叹口气沉痛的说:“佳姚,天歌是我的兄弟,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我都不希望他有事,不过,现在真实的情况是,单团长他们没能找到天歌。天歌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进去了天堂……”
“你混蛋!我不信!”陈佳姚厉声大喊一声,然后飞奔着跑了出去。
他追了出去,想要拦住她给她一点安慰,最后却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他想: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我,天歌应该不会有这一劫的吧?这样一想,他心中泛起酸酸的苦涩的感觉
旺直夫的一枪直接击穿了楚天歌的左肺,如果再往右偏离两寸的话,那就会击中楚天歌的心脏,用水红袖的话说: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得救了。
肺部开了天窗,其要命和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试想一下,口鼻在呼哧呼哧的吸收着氧气呢,可是进到肺里却全部从枪口给漏了——而身体得不到氧气,其结果可想而知;创口的淤血顺着气管上涌,动辄就将气管给堵住了,让休克中的楚天歌随时随刻都会憋死过去。
第267章 吐血()
脸颊上的伤口让楚天歌本来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狰狞,使得水香每次一看见他的脸胃里的食物就开始翻江倒海的折腾,然后,她便不得不跑出去,扶着墙壁一阵剧烈的呕吐,直到呕出清水心里才舒服一些。
正因为自己这样强烈的反应,水香越发佩服自己的小姐和长官了。作为鹰崖山上坐第二把交椅的水红袖,一向以爱干净出名的人,不仅没有她这些反应,而且,自己都要她服侍的人,现在竟然为一个大男人擦身子、翻身,喂他吃一些流质食物。经常会出现的情况是,楚天歌气管被噎住了,他剧烈而毫无知觉的咳嗽起来,然后,刚刚含到嘴里的食物就狂喷出来,动辄喷水红袖一身一脸。
实在看不下去了,水香问水红袖:“小姐,你这是何苦呢,这个人,连蒋神医都说了,就是能够活过来也是个残废,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水红袖不理她,这个时候多半会让她去打水,或者支她去做其它事情,而等水香将兑好的温水端进来,就会发现自家小姐坐在床前的几子上,双手托腮,痴痴的看着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小姐不可救药了,”她心中暗叹,然后就开始替水红袖担忧起来——摊上这样一个男人,那女人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小妹,你怎么回事?就算他是杀鬼子的好汉,你救他回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如此大费周折?平时我手下的兄弟请我说情想来后山你都不许,现在可好,弄了个外人回来,竟然当自家汉子一样服侍上了,你不是出去一趟,傻了吧?!”半个多月以后,水红袖的大哥水红天从前山自家营地前来看她,如是说道。
兄妹俩是沧州人,家里祖传的杂耍手艺,一直在东北、华北走江湖来着,在水红袖17岁那年,沈阳城里的一个地霸看上了水红袖,水家不从,结果水家除了他们兄妹,其他人都被那个地霸给害死了。这兄妹两个也不是善茬,手上又有两下子,就择机杀掉了那个地霸为家人报仇,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通缉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后来干脆聚起人马在这鹰崖山做起了山大王。
鹰崖山分前山、后山,因为水红袖的手下都是娘子军,她就把营地扎在了后山,更立下规矩,水红天手下那帮臭男人,不得她的允许谁也不许往后山跑,违犯的话最起码要废掉一条腿,严重的甚至会吃枪子。
兄妹俩上个月一起下山做无本买卖,结果水红袖因为楚天歌的原因,什么也没捞到就回转了。而水红天着实发了笔小财,回来以后,听心腹赵小山说小妹这次什么也没捞到,却捡回一个男人,他就选了一副金手镯,明着说是来送手镯,实则上是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看到楚天歌那个半死不活的样,他心中来气,难免出言不逊。
水红袖看着他的胞兄,并不说话。
发现只半个月不见,自己最心疼的妹子竟然瘦了半圈,两眼红肿,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心想都是床上那死鬼害的,水红天右手一顺,驳壳枪抽了出来,枪机顺势在大腿上蹭开了,然后他大步上前,左手就去提楚天歌的衣领。
水红袖急了:“大哥,你干什么?”
水红天已经将楚天歌提了起来,他龇着牙道:“干什么,老子积善行德,助他脱离苦海。”
“你敢!”水红袖急了!很自然,她的右手从腰间顺出了那把勃朗宁。
水红天看着她,一脸的惊讶,眼睛瞪得足比铜铃大,道:“红袖,为了一个汉子,你,你竟然对老哥动枪?!”
水红袖一省,知道自己行为出格了,她把枪插了回去,双手却将楚天歌的身体托住了,道:“大哥,蒋神医说他还有救,我求求你了。”
水红天看着自己的妹妹,乍然之间好像不认识了她似的,半天,他放开了楚天歌的衣领,颓然道:“小妹,我看你真实昏了头了——”看了楚天歌一眼,他问:“你们以前认识?”
水红袖摇摇头。
水红天眼睛再次瞪园了,吼道:“那为什么?”
“大哥,你看看这个,”将楚天歌在床上放好,水红袖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扎报纸,将其中一张照片指给他看。
“‘抗日双雄’?”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个有气进没气出的半死鬼,说:“你说他是楚天歌?”
“大哥,我打听清楚了,日本人的中马城就是被他们给毁掉的。”
“中马城?那又怎样?关我们鸟事啊?”
见水红天这个态度,水红袖急了:“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究竟为什么要上山了。”
水红天冷哼一声:“我没忘,不过现时不同往日,这东北已经被日本人占了,我们才多点人马,和日本人干,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红袖,你别怪我不提醒你,我们在此落草的目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可别好人不学,去学那个什么‘抗日双雄’。哼!你看看,这就是不知量力的结果,”斜了楚天歌一眼,他接着道:“这次下山我遇到王成强了,这小子现在可是伪满洲国的团长,嘿嘿,一个月拿着上百的薪水,而且啊,地方上拍马屁的一个接着一个,那个小日子美的啊!”
“大哥!”水红袖怒了,道:“难道你想做汉奸?!”
水红天脖子一梗,道:“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汉奸,那满洲国的皇帝怎么说也是出自清朝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