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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连个门扇也没有,一铺土炕,墙上灰皮掉了大半,结着蛛网。
“这房子真不错。”彭壮夸奖了一句。
“你知足吧。”项先生吧嗒着烟斗说:“大夏天,又通风又凉快,胜过金鸾殿。你们的菜送到哪里了?”
彭壮把送菜的经历简单讲了几句,不满意地说:“猴吃麻花,满拧,买菜的主顾给搞错了。”
“也不算搞错,”惠姐笑道:“这个莫雅德,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货色。权势似乎大得很,只是他到底是哪路神仙,还得再摸一摸。”
“呵呵,莫雅德,不用摸,你师母知道。”曾老师笑着说。
“是吗?”
“呵呵,”曾夫人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是这么回事,要讲莫雅德,得先说他的姐姐莫国康。莫国康原来是我的学生,小惠,她比你好象只高两三届,这个女孩子,长得可俊俏了,柳眉杏眼,肤白如脂,啧啧,称得上国色天香,更难得是聪明伶俐,博闻强记,学习成绩总是一流,还写得一手好抒情诗,当时,我曾经夸赞她,将来会成为中国的女雪莱。”
陈榆这时抱着一抱枯草,走进屋来铺草打地铺,听曾夫人说起莫国康,听得入神,停下手中的活,插嘴道:“听您一说,这女人简直就是仙女。”
“可不嘛,当时同学们就叫她仙女。追逐她的男孩子,也挺多的,只可惜呀,唉,”曾夫人说着直叹气摇头。
“怎么,是不是她投敌当汉奸了?”项先生微笑着问。
“算是吧,”曾夫人满面惋惜地又摇了摇头,“其实这怎么说呢,应该算是遇人不淑吧,那么多的优秀男人追求她,可她心高气傲,全都不入法眼,谁知道唉,也算是命运造化,几经波折,她最后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甘愿给人家当了情妇。这个有夫之妇,叫陈公博。”
“陈公博?”屋里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陈公博目前在南京汪精卫的伪政府任立法院长,是中国汉奸里仅次于汪精卫的第二号人物,此人曾经参加过中共一大,后来脱党投敌,资历之老,名望之高,尚且胜过汪精卫。这个闻名全国的大汉奸眼下铁心事敌,忠于日寇,正是项先生手下的特工们,重点刺杀的对象。
“陈公博的情妇?”项先生拧起眉毛,一拳打在炕沿上,“那可太好了。”炕沿陈年破旧,被他的重拳击打出一片尘埃。
“老项,”曾夫人看了攥着拳头的项先生一眼,神情里有些犹豫和难为情,“你们是这样,国康这孩子,也算是投敌了吧,可她真的多才多艺,我见犹怜一直挺喜欢她的,你们能不能放过她一马?”
“你看看你,”曾老师不满意地瞪了老伴一眼,“这事涉及民族大义,怎么可以儿女情长?”
项先生笑了笑,“曾夫人,兹事体大,我说了不算。陈公博是为害国家的大汉奸,自然饶恕不得,莫国康卖身投敌,于法不容,但若她为害不深,我想日后国家公权自可酌情裁处。眼下我只能保证一点,就是我们不以她作为暗杀对象。”
“那就好,那就好,唉,”曾夫人又叹了口气,“总之盼她好自为之吧那陈公博最为可恨,这人枉为一代名儒,却是贪花好色,害人误国,听说他光情妇,就包养了四五个,也不知道国康怎么会瞎了眼,甘心委身于这样一个荒淫无耻的卖国贼?老项,如果你们有机会,一定要为民除害,杀之而后快”
“我们一定。”
“扯远了。我接着说,那莫雅德是国康的弟弟,靠着陈公博的权势,年纪轻轻便飞黄腾达,听说当上了伪国府的封锁管理处长。”
“好厉害,”项先生盘腿坐在炕沿上,抽着烟斗嘿嘿一笑,“那南京伪政府的封锁管理处,算是一等肥缺,经管着伪区统治下的粮食运输和税收,兼着毒品禁运,凡是收粮运粮,水陆两地货运,财税征缴,都归他管辖,权势大得不得了,怪不得这么快就置办毫宅,招收仆妇,这事儿,既然咱们赶上了,决不可放过。老彭,我看,你就暂时去莫府当个佣人,怎么样?”
“好。”
惠姐笑道:“老彭,当佣人又受累又受气,可辛苦你了。”
“算不了什么,”彭壮摇摇大脑袋,满不在乎地说:“我小时候,就是给财主家打工扛活的,也算是门里出身。后来嘛,挨了财主羔子的打,放狗咬我,这才杀了财主家的大狗,逃出来当兵。不过你们放心,这回莫老爷府上的人再打我,我也保证老老实实,逆来顺受,绝不杀他们的狗。”
“哈哈哈。”
众人的谈笑里,时光飞逝,夜色越来越沉静,大家便止住话题。惠姐和曾老师夫妇一同去曾家睡觉。阿混和瓜仔每人抱着一捆稻草,走进屋来,几个年轻人都挤在屋地下的草铺上,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躺下休息。项先生吹灭了窗台上的豆油灯,皎洁的月光,从只剩了半扇的窗户里照进来,满屋洒满了银白。
“吱吱吱,”一阵细微的叫声,从草铺底下传过来,房子荒废久了,难免老鼠成灾,阿混一骨碌爬起来,“糟糕,这地方是耗子窝,瓜仔瓜仔,快起来逮耗子。”
“不好,耗子倒不怕,老王家这栋老房子,以前出过吊死鬼,据说夜里子时的时候,屋里就有怪声”
彭壮在炕上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年轻人快睡觉,再过一会就要鸡叫了。”
次日。
大家一早便去菜园里忙活。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让阿混等人望眼欲穿的白班长终于来了。
老远便可以看出这是个兵痞,一身油渍麻花的黄军装,敞着风纪扣,武装带解下来提在手里,军帽推在后脑勺上,满脸横眉立目的戾气。他晃着膀子走到菜园里,对正在摘菜的瓜仔阴阳怪气地说:“五十斤豆角,十斤茄子,马上。”
“班长,以前的帐,什么时候结呀?”
“你奶奶的”白班长瞪起眼睛骂起街来,伸腿踢了一脚旁边的秧架,把竹竿架子踢得一阵摇晃,正要再骂,从旁边的菜畦里钻出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冲白班长点头哈腰地咧嘴一笑,“嘿嘿,长官,别生气,瓜仔,班长是官门里出来的,还能黄了咱们的菜钱?五十斤豆角,马上好,马上好。”
“你是谁?”白班长斜愣着面前的阿混。
“我是新来的帮工,姓段,您抽烟,坐下歇会,我保证都摘最鲜的菜,马上就得。”阿混嘻笑着给白班长递烟点火,同时给瓜仔使个眼色,“还不快点,摘茄子呀。”
“哼,”白班长歪歪愣愣地接过烟,上下打量两眼又瘦又矮的阿混,没再吱声。阿混和瓜仔手忙脚乱的摘了两筐蔬菜,背在肩上,“班长,走呀,我们给您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
三个人转身出了菜园。
阿混跟在白班长的屁股后面,嬉皮笑脸,没话找话,“班长,我是新来帮工的,还什么也不懂,以后您多指教。”
“好说,奶奶的。”
“班长,摘这么多菜,你们得吃好多日子吧,我们这菜可实诚呀,足斤足两。”
“嗤,这点菜,晚上就变粪了,还好多日子,你个乡下土鳖,见识过什么呀。”
出了后水峪,顺着羊肠小道走过一片枯死的树林,三五里的路程,几个人三晃两晃就到了,前面那个大院里,高高的岗楼上,哨兵象个黑橛子似的站立站,阿混向瓜仔使个眼色,两人只顾低头走路,谁也没有东张西望,走过墙外荒芜的开阔地,一直到了围墙的大门前。
铁皮包木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还有个小门,白班长抬手敲了敲,小门开了,一个哨兵探出头来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把菜放在这儿。”白班长命令道。
“班长,”阿混笑嘻嘻地说:“挺沉的,我帮您背进去吧。”
这道门里,便是大家“魂牵梦萦”的毒气工厂,阿混太想进去侦察一番了。但是,这个爱贪小便宜的白班长,会让自己进去吗?
第103章 爆炸任务(1)(求首订)()
“不行,”白班长一瞪眼,歪着脖子训斥,“让你放下就放下,不准进去。少给老子废话。”
阿混大失所望。
侦察工厂的计划,暂时落空了。
但他怕引起怀疑,不敢罗嗦。乖乖把菜放下,蔫蔫地回到村里,却发现,满头大汗的汤阿四,骑着一辆自行车,从公路上飞驰而来。
“有紧急任务。”
阿四擦着汗水说道。
当汤阿四随着阿混,推着车子走进村北那个破旧的小院时,院里正架起铁锅煮饭煮菜,糙米饭,炖南瓜,煮茄子,熬豆角,一大堆饭菜,院里香气扑鼻,阿四乐了,“正好打牙祭,骑了半天车子,饿得前腔贴了后背。我说,太丰盛了,你们这儿的伙食这么高级呀。”
“我们开着菜园呢,”阿混得意地说。
阿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扔下车子匆匆奔进屋里,把手里的一张电报纸,交到项先生手里。
那纸上写着几行字:“据悉,石山敌特派员及敌特工站长,已经就戮,殊堪嘉奖,望再接再厉,同时严密注意南京或上海之敌,或再往石山赴援,如有迹象,坚决阻击消灭。另,近日你部在南京城里搞一至两次爆炸行动,以城市中心敌警备司令部、派遣军司令部等重点区域附近为佳,以期震动敌伪,配合我全局军事作战。切切。总部。”
方江等人去石山的时候,并未携带电台,因此项先生等人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现在总部来电告知,敌人特派员已经被暗杀,说明方江在那里的行动成功了。
项先生很是兴奋,拿着电报把惠姐、陈榆、阿混都找了来,大家共同看了电文,高兴得互相击掌庆祝。破旧的小院里充满了欢乐。阿四坐在门槛上,端着粗瓷大碗,稀里忽鲁地喝着南瓜汤,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从来就没担心过,方组长亲自出马,那还有不手到擒来的?杀个把特派员,不在话下。”
瓜仔在旁边也跟着傻乐,他问阿混:“方组长是谁?”
“我们组长,智多星。就跟诸葛亮似的。”
对于电文上的第二个命令,大家都有些疑惑,特工的行动以隐秘为要,力争不引起敌人注意,但这回要求在南京城里搞爆炸,那不是故意暴露目标吗?这种搞法不但危险,而且与特工行动准则,完全背道而驰。
惠姐冷静分析说:“总部一定是另有企图,电文上自然不便详写,但这句‘配合我全局军事作战’,已经表明其重要性了。让咱们搞爆炸,很显然只是全局行动里一个很小的组成部分。”
“咱们坚决完成。”项先生毫不犹豫地说。
话虽如此,但南京是日伪统治中心,在里边搞爆炸,而且还要求在“警备司令部”或“派遣军司令部”附近区域爆炸,这种“虎口拔牙”的任务几乎等同于开玩笑。几个特工都露出些无奈的神情。大家都明白,这种任务,远非靠勇敢便能做到。阿混挠挠头说:“要不,我去偷点手榴弹,扔进鬼子司令部。”
“然后呢?”惠姐盯着他追问道:“先不说你是不是能偷到,偷到了能不能带到鬼子司令部,假如这一切你都能做到,那么,你扔完了,然后怎么办?”
阿混又挠了挠头。
“光爆炸,也还不行,”项先生象方江一样,倒背着手,在院子里慢慢踱步,边琢磨边摇着头说:“随便扔俩手榴弹,只怕引不起敌人重视,最好炸死几个敌人头目,那才显着入情入理,才会引起恐慌和注意,把敌人拖进咱们的圈套里。”
“这构图蛮好,就看如何下笔了。”惠姐笑道。
“开饭了,开饭了,”陈榆嚷嚷着,把大锅热腾腾的豆角端上来。香气弥漫了小院。大家热热闹闹地或坐或站,在院里盛饭吃饭,项先生和惠姐简单商量了几句,决定兵分两路,惠姐继续住在曾老师家里,带着阿混、瓜仔侦察毒气工厂,项先生和阿四、陈榆即刻返回密营,着手完成刚刚接受的爆炸任务。
“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在毒气工厂,搞一次爆炸。”惠姐吃着饭,笑吟吟轻描淡写地说。
“那倒也行,”项先生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这个秘密工厂如果爆炸了,那对敌人的震动,不亚于南京城里,但是,在这个毒气工厂,搞此类行动只怕比城里更难,南京城,咱们好歹还能出出入入,可眼下,这个铁桶似的毒气工厂,根本就进不去。”
惠姐永远没有发愁或忧虑之类的表情,她依旧笑意盈盈,轻声慢语地说:“多好的饭,也得一口一口地吃。多好的画,也得一笔一笔地描,功夫到了,自然色彩纷呈,毒气工厂嘛,防备算得上严密,可也不是铁板一块,总会有办法的,你放心吧。”
项先生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惠姐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再大的困难,她也总会出奇制胜,每每于危难之中建功,是个不可多得的能独挡一面的特工干才。
吃过了中午饭,项先生和阿四、陈榆立刻动身,折返密营。
当三个人踏上登山的小路,走到匡老伯小屋前的树林迷宫附近时,看见鲁满仓提着一支驳壳枪,正站在路边眺望。
“逮住了一个奸细。”鲁满仓一见项先生,直冲冲地说。
“啊?”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密营的位置极其隐秘,通向密营的山间小路经过精心修缮,做了重重伪装,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见通路,并且设置了数处机关陷阱,怎么会有奸细混到密营的纵深来?
如果密营的位置被敌人发现,那将后患无穷,易大江前车之鉴,弥足警示。项先生等人不由心事重重,跟在鲁满仓身后,走过树林迷宫,来到匡老伯的小屋前。
老槐树下,地上躺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这人约有三十多岁年纪,身形剽悍,肌肉隆起,有些和陈榆相似,紧闭着双眼晕迷不醒。匡老伯和陈瑾都坐在旁边,见到项先生回来,鲁满仓粗声粗气地说:“这家伙鬼鬼祟祟,想闯进迷宫里,给匡老伯的伏下的暗弩射中了。”
若是有人从山中路过,并不足怪,可故意硬闯迷宫,那就一定有问题了。项先生上前弯腰仔细察看,等他看清此人的面目时,不由愣了一下。
“匡老伯,把他给救醒吧,是自己人。”
“啊?”
第104章 爆炸任务(2)(求首订)()
项先生弯下腰,把地上这个晕倒的人扶正身子,对大家解释道:“他叫林飞,是上海站的组长,咱们从重庆潜到南京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上海工作了一年多了。本来,总部指示咱们,准备在秋天的时候去上海跟他接头,谁知道他提前到这儿来了。”
“这样啊,”大家都松了口气。匡老伯拿过药水葫芦,给林飞嘴对嘴喂下去。没过多长时间,他慢慢清醒过来,摇了摇脑袋,望着四周的诸人,当目光转到项先生的时候,顿时激动起来,挣扎着身子往起爬,“老团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哈哈,林飞,我听说抓到了奸细,没想到是你。”项先生亲热地掐掐他肩膀上的肌肉,“好汉子,还是那么强壮。各位,当年守上海的时候,他当警卫排长,提着把驳壳枪,顶着鬼子的歪把子扫射,把我给背下来,是我的救命恩人。林飞,你到这儿做什么来了?”
林飞低头把自己的衣襟拆开,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张卷着的纸条来,项先生接过纸条,展开,这是军统上海站的一封密函,大意是派林飞到南京策反一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