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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您二位是藤野课长亲自派来的?”办事员神情一凛,更加恭敬,点头哈腰,递烟续茶。陈榆心里暗骂:藤野这个鬼子头目,一定是作恶多端,罪行累累,这才在乡间“威名赫赫”,闻名变色。
丁义云山雾罩地胡吹了一通,用鼻子哼了一声,“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抓住敌匪或可疑嫌犯之类啊,做出过什么成绩没有?皇军对于忠诚精干的人员,一向是重奖重用。你们自己做的,或是别处公务人员抓的,你们也有协助之功。。”
“是,是,一会满老爷亲自向您报告。”
丁义和陈榆一愣,“满老爷?”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留着分头的年轻人匆匆走进来,冲丁义和陈榆抱拳行礼,“两位,失礼了,请去家里一叙,我们不知道两位是藤野太君亲自差来的,多有怠慢。”
“这是满公子。”办事员在旁边做介绍。
“请,家父已经准备便宴,两位请赏光。”满公子一副热情,倒让丁义和陈榆有些尴尬,本来丁义是一唬二诈,想套问办事员点儿情况,谁知道话说狠了,牛吹大了,惹出了节外枝节。陈榆在心里暗暗埋怨丁义。
丁义本想溜掉,但满公子一再盛情相邀:“幸勿推却,各处公干人员,凡来到本镇,我们满家从来不曾失礼,城里警备队的栾大队长,守备二师倪师长,都跟家父是好朋友,您二位是藤野课长派过来的,务请赏光屈就,大家交个朋友。”连拉带扯,把丁义和陈榆请进了街里一个高墙大院内。
这是一片连成群落的宅院,青砖磨缝的院墙,将数个小院圈拢起来,古式瓦顶高房、小楼一栋连着一栋,也数不清有几进房屋,几处院落,放眼望去,门楼林立,花廊重重,直是一个独立小村庄,矗在镇子里。
“好气派的大宅院,”丁义赞叹道。
院里面青砖铺地,一个个圆形的月亮门,将一套套的院子隔开,既相通又独立成院,一条条镶嵌着鹅卵石的甬路,弯弯曲曲通向各个院子,墙角檐下,都摆着黄色的秋菊花,一进院内,直觉芳香扑鼻。
“真是曲径通幽,儒雅府弟。”丁义背着手称赞,一副学识高深的模样。
满公子面有得意神色,说道:“我们满家,人口众多,从曾祖开始,就修建宅院,历百年而家族昌盛,人才辈出。二位稍等,我去请家父过来。”
两个人坐在正房客厅的太师椅上,陈榆悄悄说道:“你看,牛皮吹炸了吧?”
“是他们非要请客,我有什么办法?”
一会,一个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的胖大中年人走了起来,满公子介绍说:“这是家父。”中年人哈哈笑着说:“尊客莅临,不胜荣幸。”声音宏亮,精神矍铄,手里转着一对铁球,一副豁达开朗的模样。
丁义和陈榆站起来抱拳拱手,说:“我们兄弟俩刚从南京过来,奉上峰命令,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因为事属机密,因此本不想来此打扰。”
“我懂,我懂,”满老爷哈哈笑着说:“你们的事,我不过问,不过来到这里,就是我的客人,满某一生,就喜欢结交朋友,别的不敢说,方圆百里内,遍地都有我的朋友,南京城里,知交也不少,哈哈,大家不是外人。”
满公子在旁边补充道:“家父在本地任着大乡乡长、乡自卫队队长兼民团团长,并在县里兼着参议会会长,在这片地区,一向以乐善好施、热情好客、结交朋友闻名,被人称作当代孟尝。各处来往的军政各届人士,我们都作为贵宾接待。这不,昨天还有两位军届朋友,带着个囚犯,在此盘桓”
“不必提了嘛,”满老爷摆摆手,阻止了儿子的炫耀,“两位老弟,听说你们是南京藤野太君麾下?”
丁义从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本,打开给满老爷看了一下,然后又收起来。满老爷笑容满面,“藤野太君和我也有一面之缘,这些年,各届朋友,和满某都有来往,特工总部的宋先生,前些天还在舍下一叙”
丁义和陈榆都被满公子那句“两位军届朋友带着个囚犯”给吸引住了,他们此行,便是来查找失踪的许群下落,这个“囚犯”会不会就是被敌人逮捕的许群呢?丁义打断满老爷的罗嗦,“满爷,昨天有囚犯在这儿押解么?是谁?”
“我也不清楚,”满老爷摇摇大脑袋,“两个特工总部的兄弟,酒量真是不错,都是见过世面的朋友两位,天将中午了,咱们家自酿的米酒,醇厚极了,大家一醉方休。”
丁义和陈榆心里只是记挂着“囚犯”的事,旁敲侧击一番,满老爷却也知之不详,两人都有些抓耳挠腮,一会有家丁过来报告,说酒宴已经备好,满老爷便引着他们穿回廊,过门厅,来到另一间大屋里,屋内灯火通明,满公子和几个陪客,已经先到了,满老爷笑呵呵地介绍:“这是本村村长,这是镇上的税务所长”
陈榆酒量不大,丁义却是个酒篓子,在席上,和满老爷左一杯右一杯,越喝越热闹。满老爷晃着大脑袋说:“满某被人称作当代孟尝,主要原因就是讲究一个‘义’字,朋友的事,总是两肋插刀,因此这些年下来,各地都有知交朋友,在地面上,无论是军届政届,中国人日本人,都给面子。”
“那是那是,”村长恭维道:“满老爷朋友遍天下,还在于他老人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总是以诚待人,无论地位高低,出身贵贱,都一视同仁,让人非常敬仰。前几天,城里特意派专人骑了高头大马,给满爷送来大红请柬,力邀出席南京召开的全国庆祝大会,这是咱们全镇的荣幸呀。”
丁义和陈榆都不知道什么“全国庆祝大会”,却也不能露馅,丁义试探着问道:“这个庆祝大会,满爷也接了请柬了?”
“是呀是呀,”满老爷喝得酒甘酣耳热,摇着大脑袋满面得意,“承蒙政府看得起我,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军政各方呀,据说那时候,各届达官显贵,名人精英,都会聚集一堂,我一个乡间草民,勉强能够跻身,有些惭愧啊,哈哈。
“满爷参加,极是正选,”丁义奉承道。
满老爷更加得意,“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并不是发财,而是做人,若是仗着财产和地位,将别人都瞧扁了,那是鼠目寸光。鸡鸣狗盗之人,也许能堪大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交朋友若是只知道眼睛往上瞅,那不过是虚情假义罢了。”
“对极了,”丁义没口子地奉承着,“象满爷这样,才算是领略人世,大慈大悲,人走江湖,总有高峰有低谷,一辈子不经风浪的人是没有的,人生处世如同行船,能象满老爷这样尊重每一滴水,才能江河湖海,畅行无阻。对了满爷,昨天那两个特工兄弟,他们到底往哪里去了?”
满老爷只是摇头,旁边的满公子插嘴道:“好象是往八里营去了吧?说了一半句,我们也没太在意。”
“对对,好象是。”满老爷也想了起来,“那俩弟兄,也够辛苦呀,昨天我还劝他们,人生如过眼烟云,对人对己,都不必过苛,就说那个囚犯吧,我命人送饭的时候,还吩咐要有肉有菜,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丁义和陈榆的心,早就飞到八里营去了,匆匆喝了两杯,便再也呆不下去,推说“有要紧公务”,便辞别酒席,跟满老爷说“下回一定来喝个痛快”,好说歹说,出了满家,蹬起自行车,飞也似地便赶往八里营。
第29章 酒宴杀机(1)()
八里营是个小村子,村边有一座破落了的祠堂,杂草满地的院里,摆了两张白粗木桌子,设着农家酒席。大碗的猪肉青菜,大碗的米酒,十几个人正围坐着喝酒猜拳,热热闹闹。
主座上坐的是本村的自卫队长,姓姚,席上的客人,却是倮戏班的侯班主和演员们。还有一个背着刀的跛脚汉子,坐在自卫队长身边,这人是跛脚龙。
“侯班主,”姚队长举着酒杯,鼓着两只金鱼眼说:“现在是皇军的天下,你们戏班东跑西颠,却连稀粥都喝不上,刚才阿龙兄弟的建议,我看很好,请兄三思。”
原来,刚才跛脚龙怂恿侯班主,率全班演员加入伪大乡成立的特务队,却被侯班主拒绝了。姚队长举着酒杯劝说道:“侯兄,咱们这里离南京一巴掌远的距离,特务队便是皇军的亲兵,又不用上前线,平时还有饷钱”侯班主连连摇头,“谢谢好意,我们跑江湖的,散漫惯了,受不了队伍上的约束,咱们此话休提,来,喝酒。”
姚队长金鱼眼一斜,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侯兄,您这有点不识时务了吧?”
侯班主陪起笑脸,“姚队长,您没明白兄弟的下情,这班兄弟,都是凭着义气凑起来的,大家不同意的事,侯某也说了不算,再说了,等农忙的时候,大家还得回家去务农,嘿嘿,虽然贵乡盛情相邀,但是”
“大哥,”跛脚龙凑上来劝道:“姚队长没拿听当外人,新成立的这个特务队,直属城里的皇军宪兵队,权势大大有,队长是姚队长的亲连襟,将来”
“你别说了,”侯班主拉长了脸,把酒杯放在桌上,“阿龙,你本不是戏班的人,是去是留,悉听尊便。我们这些人,小庙里的神仙,受不得高香。”
“对,”旁边桌子上,霍地站起个戏班里的高个演员,粗脖子红脸地说道:“特务队权势再大,咱们也不想沾光。阿龙,你离开这么些天,回来就劝我们加入日本特务队,是何居心?”
跛脚龙翻了翻眼皮,“老李,你是想造反吗?皇军可正瞪着大眼睛抓反日分子呢。”
话不投机,气氛紧张起来,两张酒席都冷了场,倮戏班的演员们有的对跛脚龙怒目而视,有的放下酒杯,静坐不语,姚队长眼珠一转,“侯班主,别误会,咱们从长计议,不必伤了和气,来来,我再敬你一杯,阿龙,倒酒。”
跛脚龙撅着屁股站起来,踮着条瘸腿,拎着一个硕大的铜酒壶,挨个倒酒,侯班主推辞道:“姚队长,今天叨扰贵处,多有冒犯,我看,咱们改日再聚”
“来,喝了这杯,我先干为敬。”姚队长一扬脖喝光了杯中酒,看着侯班主把酒也喝下去,放下酒杯,脸上现出一丝冷笑,“侯兄,我听说,你们平时不光演戏啊,还装神弄鬼,偷鸡摸狗。好象不怎么光彩呀。”
“这个,”侯班主尴尬起来,姚队长当面揭疮疤,让他有些下不来台,吭哧了两下,嘿嘿一笑,“您也知道,眼下世道艰难,我们吃不上饭,有时候也就难免嘿嘿,其实,您不知道我们的难处,说白了就和要饭花子差不多。”
“所以嘛,”跛脚龙又凑上来,“大哥,眼前有光明大道,您又干吗不走?非要等着让弟兄们挨饿呢?”话音刚落,高个子老李又站起来,“阿龙,你少放”
侯班主摆了摆手,制止了老李的话,冲姚队长一抱拳,“姚兄,我们要告辞了。”
“只怕,没那么容易吧。”姚队长阴阳怪气地鼓起金鱼眼,“侯兄,你们半夜三更装扮成鬼,扰乱乡里,凭这一条,便可治罪,皇军正在肃清匪患,整饬保甲,阿龙一番苦心,你却愚顽到底,当八里营是软柿子好捏么?”
“姚队长,你想怎么样?”侯班主也拉长了脸。
旁边桌子上的老李等人,听着话茬儿不对,从腰里拽出刀子短鞭之类的武器,这些戏班人员,都是勇悍武人,在外闯荡,提着脑袋讨生涯,常常集体械斗。此时见班主和主人撕破了脸,纷纷站起身来。
跛脚龙见势不好,脚下一出溜,缩到了姚队长的身后。伸出头来冲侯班主叫道:“姓侯的,你别忘了,这是八里营,姚队长的地盘,你耗子舔猫鼻,想找死是不是?”
“跛脚龙,我怎么认识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侯班子破口大骂起来,“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慈明老和尚,收留你这个瘸腿怪物,怎么着,想拿戏班子开刀,看我活剥了你的皮。”
“嘿嘿,”跛脚龙冷笑一声,“吹牛不上税,姓侯的,你自己想见阎王爷,是不是也想把你儿子搭上啊?”
“什么”侯班主一愣,“你什么意思?我儿子在哪儿?”
跛脚龙从姚队长身后钻出来,“你儿子侯小光,犯禁通匪,和锄奸团的人勾勾搭搭,就凭这一点,就可治你死罪,告诉你,侯小光就在我手上,怎么着,你服不服?”
“忽”的一声,老李一个箭步跳过来,用短刀指着跛脚龙,“大哥,别听这小子冒白烟,先把他抓住,再追问小光的下落。”戏班的其他人员,也都跟着老李鼓噪起来,纷纷拿刀持剑涌上前去,一场酒宴,眼看就要一场群殴。
“慢着慢着,”姚队长后退了一步,“侯兄,你冷静点,贵公子的命,你倒是要不要?”
“小光在哪里?”侯班主瞪眼吼起来,一撩衣服,解下一只软鞭来,儿子安危,自然重逾自己性命,叫他如何不急?跛脚龙见侯班主神情凶悍,有些胆怯,又缩到姚队长身后。
“侯兄,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姚队长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戏班演员,却似有恃无恐,金鱼眼里放着阴冷的光,“眼下天下是日本人的,你若识相,咱们都是朋友,真撕破了脸,一拍两散,大家都没好处”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侯班主捂着肚子蹲下去,“哎哟哎哟”地叫起来,脸色痛苦,手中的软鞭掉在地上。
“哎哟,”、“肚子痛,”其他演员们,也都纷纷叫起来,老李大叫道:“酒里有毒,他奶奶的,跛脚龙”
“哈哈,”跛脚龙拐腿一迈,上前一步,神气起来,“怎么样,侯兄,老李,我这坛十年陈酿,滋味儿挺不错吧?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们想后悔,也都来不及了。”
“好,阿龙,你这十年陈酿,效用倒还不错,”忽然从祠堂的屋内,传来一句说话声,两个手持短枪的人,从屋内走出来。
第30章 酒宴杀机(2)()
酒席摆在院里,谁也没注意屋内是否有人,侯班主捂着肚子委顿在地上,抬头看去,出来的这两人都穿便衣,手提着二十响驳壳枪,心知是中了埋伏,即便是没有中毒,自己这些人手里的刀剑,也敌不过连发快枪,只要人家一扣扳机,戏班演员们只怕都得血洒当场。
跛脚龙神气起来,“怎么样,姓侯的,你还洋蹦吗?实话告诉你们,你以为我们特务队,真缺你们这几块臭料?你儿子侯小光私通北平的锄奸团,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你们几个人平时不服皇军教化,散布不良言论,今天我们过来,本想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拉你一把,谁知道狗尿苔上不了锅台面,死到临头不知回头,那就别怪我手黑了,老老少少,斩草除根。”
“跛脚龙,”老李痛得倒在地上,却硬撑着吼叫道:“狗汉奸,我怎么没早宰了你。”
“李老大,你信不信,我把你立刻抽筋剥皮,大卸八块喂王八。”跛脚龙恶狠狠地说。
一个拎着二十响手枪的人开口说道:“阿龙,别跟他废话了,特务队成立那天,拿他们几个杀头立威,让这些愚氓百姓们看看,私通贼党,造反谋逆,是什么样的下场。”
侯班主侧身倒在地上,满脸痛苦,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去抓掉在地上的软鞭,跛脚龙上前一步,伸手一抄,将软鞭抄在手里,劈头盖脸,照着侯班主抽过去,“叭”地一声,侯班主背上的汗衫被抽裂了,布片飞散。
“谁敢再动。”跛脚龙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