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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刺我也刺()
日贰发兵包围雌栗靡,不是想杀他或生擒,而是要雌栗靡承认,他即位小昆弥的合法性。
乌孙俗与匈奴同,弑君上位家常便饭。细数乌孙历代昆弥,正常继位的与弑君上位的各占其半……可真是够乱的。
雌栗靡身边有上千骑扈,而日贰也并不想真个动手,所以只是围而不攻,不断派人入帐,催促威逼雌栗靡承认其合法地位。
说实话,雌栗靡倒是很想答应,反正再怎么乱也是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但问题是,乌孙是大汉的属国,任何一个昆弥上位,都是需要汉朝的金册印绶的,他答应也没用。最重要的一点是,雌栗靡深受曾祖母影响,知道汉家最忌讳这样的弑君上位。搞不好汉朝会派兵讨伐,拨乱反正。他若是擅自开口,到时里外不是人就糟了。
反正日贰一时也不会把他怎样,雌栗靡打定主意,不松口,扛下去,看西域都护府那边反应再说。
雌栗靡这一扛,日贰一时奈何不得。于是,也只能跟雌栗靡一样,等待西域都护府回话。然后,再根据反馈情况,与雌栗靡达成协议,收兵撤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桩弟杀兄、臣弑君、窝里反的闹剧,原本正趋向缓和,如同乌孙历史上历次政变一样,以谋逆者胜利而告终。谁也想不到,仅仅十日后,事态突变,急转直下。事情的起因,同时也是日贰杀兄的后续。
拊离是死了,但他有个儿子,名叫安日。所谓父仇不共戴天,安日怎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日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后患,在杀了拊离之后,派兵袭杀安日。可能是安日有备,也可能是日贰要分兵包围雌栗靡,兵力有所不足。结果安日逃脱,只抓到他的族亲、家眷及手下臣属。
按草原胜者为王的惯例,家眷、族亲俱被日贰所收,而其臣属亦改换门庭,投入日贰帐下。
草原部族间你吞我、我吃你,都是常态。胜者得利,败者臣服,千年以降皆如此,一切看上去很正常。
但这一次,正常之下隐藏着异常。安日是跑了,但他埋下了一颗暗雷,这个暗雷,就是他的心腹家臣,名唤姑莫匿。
姑莫匿,也是一个贵族,任职舍中大吏。他本就是安日的心腹,在安日逃亡之际,更是许诺,会娶其女为妻。这样,姑莫匿的命运就等于与安日牢牢捆绑在一起。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姑莫匿决定铤而走险。
姑莫匿借口他家下了一只白鬃乌蹄的双色马崽,请日贰去看。这也算是个吉兆,日贰不疑有它,带着扈卫去看了。结果,双色马没见着,只见到自家披红挂彩。
就在马棚之外,姑莫匿让两个手下隔开扈卫,掏出利刃对日贰发动暗杀。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乌就屠病亡,拊离即位,日贰杀兄,都在同一时间发生。只有安日派姑莫匿刺杀日贰,是若干年后才发生的事。但也不知是否张放乱入的缘故,历史的翅膀意外扇动了一下,刺杀提前,结果自然也就不同了。
日贰没死,只伤了手臂。姑莫匿早已布置下埋伏,一击失手,立马逃走,跑去与安日汇合了。
日贰差点步其兄后尘,不用说,那个暴跳如雷啊。
于是派人追查,这一查才知道,不光是姑莫匿,就连幕后指使安日,全躲在赤谷城。
七月初,日贰发三万骑,包围赤谷城,要求将安日、姑莫匿交出。
乌孙局势,就此恶化。
就双方实力而言,大小昆弥其实差不多,区别只在于谁准备得更充分。日贰处心积虑,图谋上位,自然早有准备,早就完成兵力调动,能一下拉出三万骑便可想而知。且不管这三万骑里面,有多少有经验的战士,有多少是普通牧民。总之,他把人马组织起来了,并顺利拉到赤谷城下。
而另一方面,赤谷城这边,事先没准备,事后没动员(投鼠忌器,怕刺激日贰伤害大昆弥),伊利草原何等广阔,各部族分布何等分散,消息传递又是何等迟缓?想召来足够的兵力对抗,一时半会,何其难也。
所以眼下的局面,是日贰占优。如果不是因为赤谷城具有很高的防御功能,而是如北乌孙那样结帐而居,日贰早挥兵踏破劫掠了。
安日也好,姑莫匿也好,与南乌孙方面,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安日,是有继承小昆弥之位资格的人物。对南乌孙而言,具有很高的政治价值。
在日贰兵围赤谷当日,赤谷城最高首脑,左大将大乐派人传讯日贰,交不交人,由不得他,一切但凭汉朝决定。请日贰先撤兵,静待上国使者前来调解。
等汉朝派使者来调解?这得等到猴年马月?这毫无技术含量的缓兵之计,如何能说动日贰?
次日,北乌孙骑兵开始出动,将赤谷城周边百里诸部族一扫而空。七月中,开始试探着攻击赤谷城。
赤谷城的城墙是半土半石建造的,没有内外城,也没有瓮城,就是一道简单的土石结构墙体。城墙上也没有完善的门楼、角楼、运兵道、藏兵洞等设施。唯一的好处,就是够高。
因为是倚部分山体而建,所以土墙部分只建造了两丈高,但连山体算的话,足有五丈。这样的高度,缺乏攻城器具及攻城经验的日贰大军,想短时间内攻下基本没可能。
果然,从七月初打到七月中,死伤近千,日贰大军,也没能攻破赤谷城。
这时,伤势好转,怒气稍退的日贰,开始转变策略。派人传讯大乐,如果再不交人,他将全力围攻阗池之畔的雌栗靡。到时候,把大昆弥“请”到赤谷城下,看你换不换人。
不得不说,日贰这一招挺狠,他一时奈何不了赤谷城不假,但真发狠了,击破只有区区千余扈卫的雌栗靡却不在话下。
而关于交不交人,在赤谷城内,各官员贵人也在日日争吵。有赞同交人的,也有反对的,各执一词,不相上下。不过,在日贰放狠话之后,赞同交人的意见开始占上风。
正当大乐这个反对交人的最高首脑也开始动摇时,西域都护府传来消息,西域都护、骑都尉段会宗,以都护府名义正式表态:日贰退兵,人暂不交,等待汉朝派使者前来调解。
西域都护府的表态,非但没能使事态缓和,反而更复杂了。
很快,受到刺激的日贰,竟以不输于当年“狂王”的气势,干出一桩胆大包天捋虎须的惊天大事。(。)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战云万里()
赤谷城议事宫,左大将大乐,坐在上座左首,一脸威严主持会议。
此刻这位左大将的表情跟他的名字完全相左,每一条褶子,每一根灰发,都透着一股严肃。与大多数深目高鼻的乌孙人不同,这位左大将,五官颇肖汉人。这不奇怪,因为他的生母,就是解忧公主。
解忧公主先后共生三男两女,无一等闲。长子元贵靡,是乌孙分裂后首位大昆弥。次子万年,为莎车老王所喜爱,将其女嫁与万年。后因老王无子,遗命万年接任王位。于是万年便成为莎车王。她的女儿弟史,也深得龟兹王子仰慕,之后成为龟兹王妃,再到王后,眼下是王太后了。
而幼子大乐,更是做到了乌孙左大将之位。西域诸国的左右大将,相当于汉朝的左右将军,是实打实掌握军权的实力派将领。从当年乌就屠(左大将)叛乱,到如今日贰(左大将)弑君做乱,就能看出这个职位的举足轻重。
大乐如今也已有五旬,因为乌孙是继婚制,伦理混乱,他跟长兄元贵靡非但不同父,甚至不同辈份,所以在乌孙是不论这个的。唯一只能确定一点,他是雌栗靡的长辈没错。
“诸位,我手上拿着的,就是段都护发来的府令,都护府的意见,大家也都看过了,有什么看法都说说。”
大乐发言之后,与平日不一样的是,那些每到开会就争吵不休的两派,今天居然出奇的默契,谁也不开口。
不同意交人的,自然不用开口,都护府的府令在那摆着呢。赞同交人的,也没法开口,都护府的府令在那梗着呢。
“既然没人说,那我就说说我的建议。”大乐放下府令,双手撑按在短案上,环顾一周,目光迥然,“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都护府的府令,代表汉国的立场,这人,我们是不能交了。”
下面与会者发出一阵嗡嗡声,交头结耳。过了好一阵,才有人站起质问:“若是不交人,那大昆弥的安全怎办?”
大乐目光凌厉,紧闭的嘴唇吐出四个字:“调兵!求援!”
“调兵?你是左大将,你最清楚令箭传递所需时日。八月以前,我们几乎调不来象样的兵。至于求援,周边小邦,国小力弱,来了也无济于事。除非……”
大乐不理会质疑的贵人,直接了当亮底:“我们分别派人向莎车、龟兹、大宛、康居,以及,都护府求援。”
下面又是一阵嗡嗡声。莎车和龟兹,与乌孙,尤其是大乐关系密切,来援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两国的实力在西域曾经算中上,眼下却弱了不少,能派出的增援有限。而大宛、康居倒是实力强劲,以前跟乌孙关系也不差,但自从乌孙大小昆弥并立之后,这两国倒是偏向小昆弥那边多些。能不能来援,或者来援了,究竟会帮哪一边,还真不好说。
左大监道:“依我看,比较可靠的,还是向都护府求援,并请汉国尽快派使者前来调解,敦促日贰撤兵、撤围。”
众人纷纷点头,西域都护府虽然没多少兵,但却有向西域诸国征调兵马的权力。天山北道大小十余国虽然都谈不上是大国,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一国出几百上千人马,就足以叫板日贰,令其知难而退了。
有人不无忧虑道:“都护府调兵,需上禀汉朝天子,一来一往,加上征调所需时日,实在是太久,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远水什么火的……”
大乐沉着脸:“远水救不了近火。”
嗯,不愧是公主之子,汉学底子过硬。
“对对,就是这个……依我看,还不如先请上国派个使者来,还管用些。”
使者!一说到这个,所有人同时想到一个人,一个去年还参观过这个议事宫的人。这个人不光是正牌使者,更难得的是,他在西域也很有声望,能对日贰形成威压。最妙的是,这个人正好在康居!
“诸位言之有理。”大乐拍案道,“向康居传讯!向摘星城传讯!”
大乐话音刚落,宫外就传来一阵仓惶的脚步声,大门砰地被推开,人未至,一个惊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出大事了!日贰出兵,进犯都护府!”
建始二年七月末,被都护府令激怒的日贰,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亲率五千骑,奔驰千里,突袭西域都护府。
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了!
一时之间,西域震动,诸国观望,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小小的乌垒城,看汉朝都护府会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西域都护段会宗也毫不含糊。立即驿马上书,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请示,请求批准都护府行使职权,发西域诸国及敦煌兵马以自救。同时,组织屯兵及乌垒民众,协同防守,并指令交河壁军司马杜勋,尽发屯骑从侧翼牵制乌孙骑兵,随时候命策应。
七日之后,长安章台街,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传来,同时不断有人大喊“紧急军情,行人避让”。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从中裂开一线,一骑飞速而过,转过街角,朝未央宫而去。
由于行人避让过急,少不了有磕碰,甚至有些撞倒街边的小摊,难免招至怨声一片。不过,天子脚下,终究与别处不同,抱怨过后,更多人被激起好奇心哪来的紧急军情?这驿马是从西门而来,西边,莫非是匈奴人又作乱了?
人群里,两个差点被撞倒的少女,刚稳住身形,立即撩起帷帽的的缦纱,望向远去的驿马,两张清水脸蛋,都写着惊疑不定。
阿离与夏蓉。
西边啊,那是她们最牵挂的地方,该不会有事吧?
阿离的眼睛,已经没有云翳,恢复澄明,如一弘秋水,灵动而有神韵。此刻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却饱含忧愁。
夏蓉不时安慰道:“没事,西边地域广大着呢,不管发生啥事,都跟主人不相干。别理会,咱们快快回府吧。”
阿离点头,嗯了一声,眼里的忧愁少了一些,但眉头依然皱着。真是才下心头,又上眉头的节奏。
夏蓉看在眼里,只是暗叹,心里却也不免奇怪,阿离虽然有些多愁善感,但这情形却是近几个月特别明显。似乎,不完全与主人有关……那么,又会与谁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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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谁最有发言权?()
未央宫,宣室殿,丞相匡衡,大将军王凤、左将军王商、御史大夫张谭等几位头号人物都在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面沉如水,冷硬如铁——连同天子刘骜,都是如此。
整个大殿,沉闷得连空气都似凝滞了。
御案上摆着西域都护府八百里驿马急递的公文。托富平侯的福,现在公文普遍采用纸张,轻便易携,不但驿马传递方便,就算是摆到御案上,也比之前一卷卷木牍养眼得多。
不过,平日里养眼的纱罗纸张,此刻在大汉君臣眼里,却刺眼得很。
当然,刺眼的不是纸张,而是其上的内容。
“……乌孙内乱,南北相攻,大小昆弥兵戎相见。左大将日2,杀其君谋其位,王子遣人刺之,潜藏于赤谷城。日2兵围赤谷索之。臣以府令阻之,令其撤兵,待陛下遣使调解之。然日2性蛮,不纳良言,竟兵围乌垒。臣西域都护段会宗,以驿骑上书,愿诸城郭、敦煌兵以自救……”
公文内容不长,但字字惊心。这份公文已经抵达长安三日了,未央前殿连续三天就在讨论这份公文,但三天过去,谁也拿不出个好主意。
其实要说没主意,也着实冤枉这些汉朝精英们了。主意是有,也算得上好,但问题是,好主意得要被采纳才能变现啊。退一万步说,都不用朝臣们想什么辙,人家段会宗已经说了,只要给他征调诏令,都不用你们操o心。合诸国兵,最多加上敦煌兵马,就能把事情妥妥解决了。
这事放在宣帝与霍光时期,治国以霸道杂王道,废话不多说一句,诏令下去,打他娘的。
这事放在元帝与许嘉时期,以儒治国,唯不缺文胆,废话会说很多,但结果也差不多,诏令下去,先礼后兵。
而这事放在刘骜与王凤时期……嗯,或许若干年后会有所不同,但眼下皇帝是新帝,大将军是刚来。一个初治天下,军国大事,心里没底;一个骤登高位,刚尝到甜头突然来了一把辣的,也不知要不要尝——这一口下去,也许会爽得飞起,也许会喷吐跪地。
王凤,犹豫了。大将军犹豫,天子自然也犹疑。
所以,三日议而不决。
宣室殿里,天子与几个重臣如木雕泥偶,大眼瞪小眼,只闻喘气不闻出声。
好半晌,张谭还是忍不住问道:“散朝时大将军要求至宣室再议。眼下陛下诸君皆已静坐良久,大将军有何良策,何妨道来。”
王凤凌厉的凤目一扫,一抚颌下长髯,自有一股大将风范,淡淡道:“某无良策,但有一人有。”
张谭立即问道:“是谁?”
张谭身为帝师,一向气度俨然,谈吐从容,本不会那样毛躁的。只是他深悉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