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双方接近一箭之地时,汉军那边一骑越众而出,高声大叫:“我是大汉西域都护府队率丘仲,奉命缉拿鞮汗部的莫顿。尔等若是鞮汗部,立刻投降;若是莫顿,立即受缚!”
丘仲是用胡语说的,声音响亮,随风飘远。这既是示威,也是警告。
对面的胡骑果然迟疑起来,很快,对方有了反应。
“请汉军壮士住手,我们不是鞮汗部,而是左焉支部。”
汉军骑士闻言,也放缓马速。双方缓慢接近,但手里的兵器一直在手,保持警戒。
都护府屯卒里,并不全是汉人,也有几个胡人,他们对草原各部族有自己的分辩方法。几个人围着牧骑交谈一会,很快驰回禀报:“确实是左焉支部,他们的首领是个当户,叫于次纳格。”
丘仲道:“问问他们,一路南下,有见到鞮汗部的部众么?”
几个屯卒又上前叽叽咕咕问了一会,回报道:“他们在两日前曾与鞮汗部遭遇,彼此还联谊了一番,第二日便分开了,鞮汗部继续往东北去了。”
丘仲暗暗点头,看来这些左焉支部的胡人没说假话。如果这些人说没碰到,他会立刻下令攻击。
别看草原茫茫,好象到处都是路,实际上无论是旅人也好,商队也罢,都必须沿着水源路线及绿洲走,而大规模的迁徙部众更是如此。随便乱走的结果,别说前进了,原地打转至死都不稀奇。
左焉支部就是从这条路线往南走的,若是十个八个旅人他们没看见很正常,但一支上千人的部落对向而行,若说没看到,除了说谎,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是九月鹰飞,大雁南归的季节,正适合迁徙。追猎队一路上没少遇见类似的南迁部族,只不过都不及这左焉支部人畜众多罢了。也正是因左焉支部规模不小,人畜数量与鞮汗部差不多,所以追猎队将之当做嫌疑部族来处理。如果左焉支部敌意明显,针锋相对,本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原则,追猎队也不介意再杀一波。
既然误解澄清,按一般情况,双方应错马而过,各走各道。不过身为指挥的公孙覆想起粮草不多,当下让韩重等少年,以盐巴与左焉支部换些羊及草料。在草原上,有时金帛都不如盐巴好使,所以追猎队出发时,每人都带了好几十斤。除了少量自己食用,其余的,可当通用货币,与沿途牧民交易。
而之所以让韩重等扈卫出面,一是他们是平民,又是少年,比军人有亲和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公孙覆心里明白,这是富平侯委托他“训练”的护卫。多与胡人打交道,学习胡语,了解胡俗,正是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
羽希用五斤盐巴,换了五只羊,很是开心。不仅因为比上回多换了一只,更因为这是他用胡语讨价还价的结果。同期少年中,他的胡语是最利索的一个。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第五只是黑羊,大概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那黑羊在人群里钻进钻出,哞哞叫个不停。
“想跑!再跑小爷今日晚餐就先烤了你!”羽希满头大汗追着。
那些胡人哈哈大笑,大概是刚才受到惊吓,心下不爽,也不帮忙,最多就拦一下而已。
当黑羊从一个灰袄人身旁蹿过时,那人用脚拦了一下,并俯身按住黑羊。等羽希奔近时,那灰袄人已直起身,抱着黑羊,向羽希示意。
羽希看了一眼,灰袄人身材蛮高,脸上蒙前厚厚的防尘巾,双眼频眨,似乎被风沙迷了眼。这人身后,立着两个身材粗壮的胡人,左边那个眼神凶狠,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通常这们的情形,后两个胡人,多是前面那灰袄人的仆从奴隶之类,但当其中一个胡人从灰袄人手里接过黑羊,递给羽希时,他总觉得有点不对。是什么不对呢,一时又想不出。羽希也懒得多想,反正交易完成就走人,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与这个部族再有交集,有什么不妥也不关他的事。
当羽希从胡人手里接过黑羊并道谢时,他看到灰袄人有意无意做了一个动作——他按了按肚子。
羽希看到了,但根本没放在心上——也许人家正好肚子疼或觉得饿呢?
直到黄昏时,羽希实现狠话,宰杀了那只黑羊,正清洗羊肠时,摸到肠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取出一看,竟是一枚折断后只剩半弧的玉板指。
虽然玉质不错,但羽希也不稀罕,本想随手扔掉,突然想起那灰袄人做的动作,没由来心头一动,细细验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脸色越肃然。
刘枫正要经过,探头望了一眼:“看什么那么认真……咦?”
刘枫慢慢凑近,满面惊异:“这残破的玉板指……哪来的?”
羽希抬头,脸色同样惊异:“你也觉得?”
“不是觉得,根本就是!”
“就是什么?”身后传来韩重的声音。
二人同时转身,羽希拇、食二指拈住一物,神情激动,几乎大喊出声:“这是邓展大叔的玉板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追猎三千里(五)】()
左焉支部的胡人,怎都没想到,昨天才告别的那支汉军队伍,今儿黄昏时分又碰上了。所不同的是,昨日这支汉军骑兵还气焰嚣张,此时却像秋后打了霜的茄子,全蔫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连那杆神气的汉军旗,仿佛也被传染,飘动得有气无力。
昨天已打过交道,左焉支部胡人大概也了解这支汉军还算和善,所以再次遭遇倒也不惧,还上前询问。得到的答复是,追得太远,无法继续,得赶在入冬之前,返回乌垒城。因此,没法再追了。
听到汉军骑队也要南下,左焉支部当户于次纳格亲自跑去问那个骑队汉军官,是否与他们同行。得到的回复是否。于次纳格脸上遗憾,心里却是大大松一口气。
这支汉军骑队装备太过精良,而且除了那支少年小队,其余骑士,哪个看上去都是孔武有力,满含杀气的样子,一看就知是精锐。跟这样一支异族军队为伴,如同伴虎而行,谁知什么时候老虎一个不开心,把他们当点心吞了……
当然,不管于次纳格怎么担心,至少眼下这支汉军骑兵队看上去还算是友好的。于是,于次纳格本着草原习俗,邀请汉军骑士们一同共进晚宴,而对方也欣然接受。
夜幕降临,荒凉的草原上,燃起一堆堆熊熊篝火。每处篝火周围,都围坐着左焉支部的胡人男女老幼,载歌载舞,把草原的荒凉,远远驱散。他们向汉军骑士发出歌舞邀请,对方则只派出几个年轻善舞的小伙子做代表。绝大多数士兵连铠甲都没脱下,刀矛弓弩都置于脚边,伸手可取——如同胡人对他们的忌惮一样,他们同样也防着胡人。
在这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半夜同唱共饮,下半夜互相捅刀的情况并不鲜见。左焉支部的胡人也是见怪不怪,并不以为杵。
别一边,于次纳格盛情邀请这支汉军骑队的几个军官与他同饮共食,对方也给面子,欣然而来。
“大汉卫尉寺旅贲令公孙覆。”
“大汉西域都护府队率丘仲。”
“长安韩重。”
“河东刘枫、羽希。”
于次纳格对两个汉军官还是很重视的,但不明白他们怎会带三个平民过来赴宴,此时一听“长安韩重”四字,顿时恍然。长安,那是大汉王朝的都城啊,从那样的地方来的人,想必出身不凡吧……虽然看上去这小伙子憨实了些,没什么贵人气息。
刘枫、羽希同来,当然只有一个目的——找人。
在七八百人里找一个人,而且还是天黑时分,难度可想而知。不过公孙覆分析之后认为,从昨日羽希所说的情况看,那个疑似邓展的灰袄人,被两个胡人挟持。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凑热闹,而是会避开人群。此外,这两个胡人能做到这样,必须得到左焉支部的当户于次纳格允许,至少是默许。所以,他们要找的人,最可能隐藏在于次纳格左近。
经公孙覆这么一分析,还别说,范围一下缩小了。而且,还能借着赴宴之名,名正言顺查找。
就在公孙覆、丘仲跟于次纳格大口吃肉、大碗豪饮时,羽希跟刘枫两人,借口小解,专往黑暗处潜去,不断观察篝火映红的一张张人脸。连续转悠了半个时辰,仍无发现。
刘枫有些急了,扯住羽希的袖子:“还没看到?究竟有没有?”
羽希直挠头,说不出话。
正为难时,身后传来一阵沙沙脚步声,一人从黑暗里蹙出,从那扎腰带的动作看,不难想象之前在做什么。
二人本就是小解名义出来转悠的,这老半天尿意也憋出来了。刘枫碰碰羽希,意思是咱们也放松一下?羽希没反应。刘枫扭头,却见羽希死死盯住那胡人背影,伸出手,声音从齿缝挤出:“就、是、他!”
半刻时后,公孙覆、丘仲、刘枫、羽希,及十余羽林卫出现在一个毡帐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毡帐,隐隐透着暗黄的光,却无半点声响,与帐外篝火边的欢快气氛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诡异。
公孙覆向侧旁一让,露出身后的于次纳格。这位左焉支部的当户一脸无奈。
公孙覆只低声说了一句:“为敌为友,只在当户一念间。”说罢不再废话,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次纳格扯扯胡子,长吐口气,向公孙覆抱抱拳,向毡帐快步走去。
公孙覆打个手势,羽林骑士散成一个半弧,将毡帐出口包围起来。丘仲、刘枫各自拔刀,羽希搭箭拉弓。
脚步声惊声了帐内人,帐帘一动,一个警觉的声音传来:“是谁?”
于次纳格哈哈笑道:“是我。打扰屈突当户了。知道你们不便出面,给你们送来烤肉与酪浆。”
帐帘掀开,一人探头笑谢:“多谢当户贵人……”话没说完,黑暗中嗖地飞来一箭,射穿他脖子。
几乎就在那人倒下的一刻,丘仲、刘枫同时抢出,冲向毡帐。但有一人比他们更快,后发先至,抢先而入——公孙覆。
从安静平和到猝然发难,整个过程非常突然,帐子里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公孙覆冲进帐里时,正看到帐里两个人:一个闪身躲避,一个按刀而起。
“该死的浑球!”屈突惊怒咒骂拔刀。
刀刚出鞘半截,剑光一闪,手腕与小臂脱离,却还紧紧握住刀柄。
“啊——”惨叫刚出口,剑光伸缩,没入咽喉,屈突如同被割了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屈突捂着脖子,慢慢滑坐在地,牛眼凸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不甘。
公孙覆手腕一抖,收剑归鞘。这会丘仲与刘枫才刚刚冲进帐子。
那闪身躲避的灰袄人缓缓站起,赞道:“好一个公孙镇朔!这屈突也算是个狠角色,居然不是足下一合之敌。了不起,富平侯选对了人。”
刘枫盯住那灰袄人:“你不是邓展大哥,你是谁?”
那人拉下脸上的厚布,神色激动仍不失微笑:“不错,我不是邓展,我是班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追猎三千里(六)】()
九月下旬,追猎小队出击一个多月来,得到最大收获——解救了班行。
班行怎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如何自救?左焉支部当户于次纳格又在此事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事情原委要从半个月前,北迁的莫顿鞮汗部与南下的于次纳格左焉支部遭遇开始说起。
当日两部落相聚联欢,莫顿与于次纳格也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当儿,班行求见,提出一个要求,或者说,是一个方案。
这个方案就是,莫顿派出一支队伍,押解班行南下,与班氏交易——如果仅仅如此,莫顿是绝不会同意的。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追兵跟着?这会掉头,那不是送菜上门么?
但班行的下半段话,却令莫顿为之心动。班行说的是,不妨与左焉支部同行,也就是混入左焉支部。这样,不管路上会否遇到都护府追兵,都容易蒙混过去。而且与南迁部落同行,比起十几个人南下,这安全保障自不可日而语。
莫顿心动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尽快让班行与班氏联络,把部族需要的东西换回来,拖得越久越不利。于是莫顿送了一批牛羊给于次纳格,请他帮忙照应。
于次纳格也爽快答应了,这对他只有好处没坏处。别说莫顿还送了牛羊,光是押解的屈突及十几个鞮汗部牧骑,那就是一份难得的助力,可以在部落有需要时获得帮助。
于次纳格也没细问,一口答应——当然,他绝对没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如此严重。
班行计得以售,心中暗喜。匈奴人或许会想当然认为汉军追兵掉头了,但邓展却坚定地告诉班行,解救他们的人一定在路上,而且,越来越近。邓展的信心,不是对汉军,而是源自对他们的公子张放的了解。哪怕这些匈奴人逃到天边,公子张放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班行早年见过张放一面,对这位即将成为班氏快婿的富平侯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当年张放率区区十余人,力抗数十倍之敌的事迹,在西域一直有流传。从邓展口中,也得到证实。以班行阅人之目,也断定张放一定不会放弃。
果然,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就与追猎队遭遇了。
自打一看到那支汉军骑兵,屈突就让班行将脸蒙上,时刻不离左右。手里随时都攥着一把切肉刀,一旦班行有异动,什么都不管,立刻下手。如果不是追猎队与左焉支部交易,班行还真有可能错过被救的机会。
当看到那个汉人少年(羽希)追羊而渐渐接近时,班行就知道机会来了。他手里有邓展的一件信物,断了一半的玉板指。当然只是为邓展保存,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羊递给那少年时,暗中将玉板指交给他。这样,即使这少年不认识这东西,起码也会察觉有异。可惜屈突也不是笨蛋,根本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就在匈奴人把羊抱走的一刹那,班行急中生智,将玉板指强喂进羊嘴里——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能否被发现,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得不说,班行很幸运。如果玉板指是任何一个羽林骑士或都护府屯卒看到,不管是丢弃也好,收藏也好,反正不会把这东西与他们要解救的人联系起来。偏偏发现玉板指的,是扈卫队少年羽希,而邓展,正是少年扈卫队的教官之一。他身上的饰物,尤其是用于射箭的板指,少年们再眼熟不过。如果不是断了半截,羽希早就认出了……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羽希二人发现蹊跷,立刻上报。公孙覆果断率队掉头,一天一夜,追上左焉支部。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故意扮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声称放弃追击国,返回乌垒城。
不管于次纳格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要接待这支汉军骑兵,然后就可以顺藤摸瓜……
自家部族里藏有鞮汗部的人,明显触犯了汉军骑兵。虽然于次纳格并不相信光凭这几十人马就能灭了他一个近千人的部族,但一旦冲突,有严重损失是肯定的。不用公孙覆多说,于次纳格必然知道选择。
杀死屈突,解救班行之后,顺势擒获鞮汗部随行十二人。这些人既是俘虏,也是人质,更是向导。解决了鞮汗部的人,接下来就是于次纳格。这位左焉支部当户自认倒霉,不但将莫顿给的牛羊尽数吐出,还赔付了二十匹马及草料,作为对追猎队的隐瞒及耽误时间的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