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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远去的车驾,耆老喃喃道:“若真是给这位贵人为仆,就算迁得远一点,也不是不行吧……”
城门下,一群身着玄色官服的人迎上来,当先一人年约四旬,高冠玄服,佩黑色绶带,未语先笑:“哈哈哈!这位便是十六身袭富平侯的张君吧?果然少年英俊,气势不凡啊!”
青琰掀帘,张放下车,拱手还礼:“有劳督邮、明庭,有劳诸位。河东连年灾祸,流民四起,百废待兴,诸君辛苦。”
诸人齐回礼:“为天子分忧,为朝廷效力,俱是本分,谈何辛苦。”
张放多看苟参几眼,果然有几分皇太后的模样,光看脸,实在难以与流民口中穷凶极恶的样子联系起来。
“君侯一路辛苦,我等于府中略备薄酒,为君侯洗尘。请!”
一众官员齐躬身道请。
张放答谢之后,再次登车,在蒲反诸官吏的引领下,进入城门,前往寺衙。
时不过午,城外流民捧着空碗,苦苦等待晚间第二次施粥。而城中寺衙之内,却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热腾腾的酒菜流水价般端上来。
宴席自以张放居中为首座,苟参左席首位,周守右席作陪。苟参是六百石,职位相当于后世行署副专员,其位自然在县长之上。而汉代县分上、下,万户以上为上县,称县令,秩六百至千石;不足三千户则为县长,秩四百石。蒲反不过是几千户的小县,自然只能设县长。两下一比就知道,苟参的权位,远在周守这个县长之上。整个蒲反官场,俱以苟参为首。
张放举杯示意:“放奉天子令循行河东,初到蒲反,得诸君盛情款待,不胜感激。以此酒相谢,先干为敬。”一抑脖,豪饮而尽。
众皆击节而赞,纷纷举杯痛饮。
旋即有乐声自两侧配室响起,一队舞伎随着乐声款款而出,翩翩起舞,满眼红袖,香风盈室。
众人皆看得如痴如醉,唯有苟参捻须而笑,一脸得意。张放见了心下有数,这些舞伎必是苟参的家伎无疑。
乐舞到高0潮处,苟参站起,满面红光,高声道:“恕参唐突,请君侯一舞如何?”
宴饮起舞,是汉代风俗,上至天子,下至乡民,无不好这一口,区别只在于地点是在朝堂还是乡间罢了。汉时贵族起舞不是群舞,而是独舞。通常由地位最尊贵者先舞,舞完之后,再以舞“嘱”(指定)下一位接舞。无论是请舞还是邀舞,拒绝都是很失礼的行为,甚至会因此而交恶,当场发飙拔剑砍人都不奇怪。
张放自然不会扫兴,当即离座而起,走近舞伎,展袖而舞。
少年英俊,长袖善舞,灵动洒脱而不失矫健,在一众花枝招展的舞伎映衬下,赏心悦目之致。
众官员看得叫好不迭——这真心不是吹捧!
张放一曲舞毕,伸手引向苟参。苟参亦离座起舞,虽不如张放养眼,却也有飘然出尘之风采,自然又引来一番喝彩。
如此一舞接一舞,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0潮……
当一名廷掾舞毕,以手引向一位年轻的官员时,那年轻官员却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直身站起,合袖一拱,一言不发,离席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令在场官吏目瞪口呆,连乐舞都不自觉停了。
苟参脸上浮起一层青气,拍案怒吼:“墨秦!如此失礼,不怕出得此门,再进不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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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了,两更走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意外收获】()
青年官员止步,转身,盯着苟参,神情淡淡:“下官失礼,督邮失言,两清了。”说罢朝张放躬身为礼,转身扬长而去。
苟参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双目喷火,却发作不得。因为那叫墨秦的官员说得没错,他失言了。这时代,姓名不是谁都可以乱叫的,除了父母师长,其他人擅称,是一种严重失礼行为,这等于是以对方师长自居。正确的方式是称字,而苟参一时情急,加上平日与此人有些龃龉,脱口而出,结果被抓住话柄。
张放望着这突发的一幕,若有所思,对苟参等官员的赔礼,置之一笑。
宴会结束后,张放在苟参的安排下,入住官舍。而青琰、刘枫、羽希则分别出动,明查暗访。当天夜里,三人将情况汇总,那个名为墨秦的官员资料已打听得七七八八。
墨秦,字子期,河内人,年二十七,任职蒲反县门下议曹掾。这个职位张放在西征时当过,不过同是门下议曹,张放当时任职于都护府,高配六百石,而这个墨秦只是下县门下议曹,秩二百石,相差甚远。
但就是这二百石小官,却是与督邮苟参各种不对付,尤其在流民问题上,双方意见相左,争锋相对过好几轮。墨秦多次抨击主管赈灾的苟参措施不力,赈灾不善,致使流民困顿,饥馑日盛,盗匪兴起……更暗指其中饱私囊。
苟参没少打击报复,若不是县长周守与墨秦沾亲带故,不时打圆场,居中调解,苟参这强龙不好压地头蛇的话,怕早撸成一斗食小吏了。
仔细查看资料,再与青琰等人的打探核实,张放终于满意点头:“不错,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白天宴会那一幕,不是苟参与这个门下议曹演的一场戏。”
青琰眨眨眼:“公子想找这个人谈谈么?”
张放笑道:“原本我想直接找苟参谈,那样比较简单粗暴,既然有这么个变数存在,那么不妨先去了解一下,再做决定不迟。”
“公子何时去?”
“夜不叩户,明日吧。”
翌日一早,刘枫、羽希外出转一圈回来,报告所见情况:流民的粥依然很稠,而且已经有佐吏、乡老,开始分发衣物。
张放点点头,看来这苟参还算识进退,至少懂得领导下来视察时,起码做好表面功夫,而不是倚仗自己有后台,不把上级放在眼里。算是个懂得为官之道的家伙。
“走,去拜访一下那个让苟参不爽的刺头。”
当然,在拜访之前,先得去一趟寺衙,应付一番苟参等官员,并谢绝诸人的宴请,说要随意走访,便告辞而去。
到别人家拜访,当然不好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同去,所以张放只带几个扈从便出了门。
墨秦的宅子在城西隅,很容易找,但不巧,主人刚出门。
应门的老仆道:“主人到首阳山去了,日落之前不会归返,诸位还是请回吧。”
张放笑问:“墨君去首阳山何事,方便告之吗?”
老仆显然对这个英俊和善的少年很有好感,呵呵笑道:“有什么方不方便,都是公事,主人一直在白沙邑调查……”
老仆所知有限,只能说个大概。但张放却倏地想起一件事,回头与青琰相视,后者也是一副猛然醒悟的样子。
王凤险些栽倒的案子——王立从河东巧取豪夺弄来的二百亩上田,就是在首阳山下的白沙邑。
根据张放后来挖掘的情报,王立正是通过不算兄弟的“兄弟”苟参从中运作,弄来河东蒲反白沙邑的二百亩上田,但具体是怎么运作的,其中有何违法之处,张放就不得而知了。
张放这次来并不是查案的,所以没把这事放心上,但多少有印象,此刻一听老仆说起,立刻将此事联系起来。
难道,墨秦掌握了什么证据?
张放谢过老仆,转身上车,待老仆关上大门,马车行出百步,拐过一个巷子时,前后无人。突然车帘一掀,张放闪身而出,单足在车辕上一蹬,纵身跳起,跃到彪解头顶。
骑在马背的彪解立即低头躬身,用厚实的背部硬生生承受张放一踏。张放借力弹起,纵身跳过左闾院墙,消失在众人眼前。而他的一众扈从则浑若无事继续前行。
一行人消失在前方街角,后面闪出两个帮闲,互相打个眼色,继续跟上。
在这两人消失后,闾门打开,现出一个身着普通短衫单袴、头顶破斗笠的人。左右看看无人,向里屋道声谢,转身离去。
里屋屋主夫妇,望着手里的小金豆,面面相觑,震惊加狂喜。
当轩车行出一段后,青琰低声对渠良道:“记住公子的吩咐,驾车回去,告之公孙令士,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后,率队接应。”
渠良点头,扬鞭催马。
青琰交待完毕,与初六一同策马离开。而两个跟踪者,则分出一人跟踪。
又过一会,刘枫与羽希也离开轩车。这下那跟踪者有点傻眼,左看右看,最后还是舍刘枫羽希,跟定轩车。
最后,只剩彪解护着轩车,往官舍行去。
既然知道此事与苟参有关,就必须隐秘行事。只要他们在不惊动蒲反官员的情况下先期出城,一个时辰之后,就算苟参明白过来,也无法阻止他们了。
一刻时后,张放、青琰、初六、刘枫与羽希,齐聚城外三里处的小树林。
“都吃饱没有?”
“出城时都吃过了。”
“青琰带上了吃食,我带了马料。”
“确认没尾巴。”
张放已换上劲装,接过刘枫呈上的缰绳,足踏马镫,一板马鞍,飞身上马。而刘枫与羽希同乘一骑。
张放长鞭向前一指:“从这里到首阳山,不足五十里,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即至。现在是辰时末,距申时末闭城还有四个时辰,我们光赶路就得一个时辰,还不算找人的时间。时不待我,出发!”
长鞭虚击,双足一夹,战马嘶鸣,奋蹄奔出。身后,是一个个紧紧追随的骑影。(。)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暗 算】()
一个时辰之后,蒲反寺衙与正在官舍待命的公孙覆同时得到消息。
苟参听到这个消息时,足足发呆了三息,喃喃道:“这金蝉脱壳……”旋即张开双臂,仰天发出一声长笑,“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好级!好极!哈哈哈……”
“来人!”
“主人请吩咐。”
“把这封密信,送到城南右闾第三户,敲门之后,对方问你是谁,你要这样回答……”
另一边,当公孙覆率领众贲士纷纷涌出官舍,将马鞍甩上马背,扎好马镫、肚带,翻身上马,在渠良、彪解的引领下,刚刚奔出官舍大门。却见一辆马车急驶而来,堪堪将一众骑士堵在门口。
车帘掀开,一人踏板而下,上前合袖施礼:“公孙令士请了。”
督邮苟参。
公孙覆在马上躬身还礼:“苟督邮有礼。督邮若是来拜会君侯,只怕晚了一步,君侯已出城,眼下……”
“我知道,君侯已前往首阳山。”苟参满面春风,“我不是来拜会君侯的,而是来拜会公孙令士的。”
所有人愣住。
官舍大堂上,苟参与公孙覆再次互相见礼,相对而坐——公孙覆同样是六百石官,而且来自中央,面对地方官员见官高半级。
大堂外的廓阶下,彪解、渠良及一众贲士,人人面色焦急,不断向里面打望,但碍于身份尊卑,无法登堂入室催促,只能寄望堂上二人快快说完事。
公孙覆拱手道:“君侯自行前往首阳山,某护卫有责,不敢耽搁。督邮有话请说。”意思很明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影响我履行职责。
苟参呵呵一笑,毫不介意,不紧不慢从袖里掏出一物,双手平托,似笑非笑望向公孙覆。
自打那件事物出现在眼前时,公孙覆平静的面容就微微变色,惊疑不定望着苟参,欲言又止。
苟参就那样托着,也不展开,面带微笑,直到吊足了公孙覆的胃口,才倏收笑脸,缓缓站起,肃容道:“公孙覆,接旨。”
公孙覆神情肃然,腰杆挺直,双手撑地,稽首恭聆。
汉代官员接圣旨,可不像后世明清那样,又是摆香案,又是跪叩,甚至焚香沐浴。而是与平常接诏令时差不多,摆出垂首恭敬状就可以了,没那么多花团锦簇的东西。
“皇太后旨,着令卫尉寺公孙覆以下二十贲士,即刻返京。富平侯扈卫之事,交由河东都尉接手。”
在公孙覆一脸惊讶中,苟参将懿旨交到他手里,让他核验。
公孙覆认真验看几遍,真的是太后懿旨,帛书、格式、用印俱确凿无误。可是,要召自己率队返回,只要大司马府或皇帝诏令就行,为何二者都不见,反而是太后下诏呢?
苟参看出了公孙覆的疑惑,于是“解释”道:“或许是皇太后另有要务,需借重公孙令士之力,不便自大司马府传令亦未可知呢。”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做这样的猜测,那是没半点说服力,但苟参是谁?皇太后的弟弟啊!从他嘴里说的话,谁敢说一定是扯淡?
公孙覆仍然犹疑:“可是,这于制不合啊……”
苟参淡淡道:“事有从权,公孙令士若想弄明白缘由,返回长安后自知。莫非足下认为,河东郡兵护卫之力,不及卫尉寺二十贲士么?”
公孙覆抱拳道:“不敢。”
“那么,请公孙令士奉旨。”
公孙覆却将懿旨奉还:“眼下君侯出行未归,而河东郡兵未至,覆仍需履职。待君侯安全归来,禀明圣意之后,再接旨起程。”
应当说,公孙覆的回答合情合理,他的本职就是扈卫富平侯,没可能招呼不打一声,丢下保护对象,自己跑路的道理。
但是苟参显然不这样想,他负手而立,并不接懿旨,脸上笑容不减:“河东郡兵已在路上,不日即至。在此之前,富平侯的安全,由蒲反寺衙保证。公孙令士扈卫之职,自接旨时起,自动交卸。足下的扈从任务已完成,而当前要务,是尽快赶回长安,于卫尉寺听命,以备皇太后随时传召。莫要误了大事。”
公孙覆怔住。苟参笑容满面,上前虚引道:“来,你我一道出去,向诸贲士传达皇太后懿旨吧。”
……
此时的张放,已经顺利抵达首阳山白沙邑,找到此行目标,墨秦。
张放看到墨秦时,他正在一乡老家中,与几个百姓交谈,边谈边整理文牍。当看到张放的瞬间,表情之惊讶,无以言表。
待几个百姓退下之后,墨秦整理衣冠,躬身行礼:“墨秦参见君侯,不知君侯驾临,有失远迎,祈恕罪。”
张放示意青琰等人守在户外,步入室内,也不介意蒲席破旧,从容端坐,抬手示意墨秦坐下。
“今日本是要拜访议曹,但到得府上,老仆却道议曹已出门公干。左右无事,信马由缰,不意到得首阳山下,才知议曹也在此。如此巧遇,正好拜访,故不告登门,请勿嫌冒昧。”张放当然不会直说是专门冲人家来的,否则目的性太强,容易惹人反感。
墨秦连道不敢,他倒没想太多,因为首阳山不是一般的荒山野岭,而是一座名山。这是著名的孤竹国两位王子伯夷、叔齐薇菜充饥,不食周粟而死的所在。经常会有一些文人骚客来登山瞻仰先贤遗迹。富平侯来到蒲反,首阳山近在咫尺,特意来访古赏玩也在情理之中。
张放也没提昨夜宴会时墨秦拂袖而去之事,只以一种谈工作的口吻,询问赈灾情况。墨秦显然对赈灾有不少看法的,但在回答问题时,却很谨慎,并未吐露对上官的不满,回答物资的发放、谷米的配送等也是中规中矩。
张放边听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直到墨秦说到:“……下官此次到白沙邑,只是为清查一桩权贵占田之事。赈灾事宜,周明庭所知远胜于下官,君侯不妨返城之后召其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