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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注意到伊娃正用我已经很熟悉的那种既温柔又悲伤,却又透着些微的决绝的目光看着和我们隔着一段距离的伤兵们。。
“要大展歌喉了么?”我这样问伊娃。
伊娃咬了咬嘴唇,依然看着伤兵们,以轻柔却坚定的口吻对我说:“最近我一直和格里沙你在一起,不管是上天歼敌,还是在地面上接受军报的采访,亦或者是在飞行员俱乐部里和刚加入部队的菜鸟们聊天,我都在你的身边。看着这些,我渐渐明白了一件事,王牌飞行员并不是只要上天歼敌就好了。所以王牌飞行员的搭档的任务,也不仅仅是操作符文系统而已。”
说到这里伊娃终于将目光从伤员们那里收回来,她对我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片刻之后又低下头,额头轻轻顶着我的胸口。
“而且,我们从基辅逃出来到现在,目睹了那么多慷慨赴死的人,见证了他们的信念。我觉得将这些信念接受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是我们这些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的义务。”
是啊,如果我们战败了,失去了家园,那么死去的那些人就真的是白死了。
“我去借个手风琴。”
我推开伊娃转向身后的小乐队,却被伊娃扯住了袖子。
“不用了格里沙。我在拉尔车站那里说过的话你不必在意。那个时候我只是突然觉得不甘心,同是你的妖精,娜塔莉亚却带走了你的手风琴,那么喜欢唱歌的我就只能听你吹的草笛现在想来那时我的做法真是太混蛋了,那个手风琴明明是那么重要的遗物,明明应该一直放在冬妮娅身边才对所以,我不要你再拉手风琴了,你一拉肯定会想起娜塔莉亚,肯定会因此而悲伤,我做了一件错事了,不能做另一件”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伊娃就松开了我的袖子,甩给我一个背影,一步一步的走向还在唱着悲怆歌曲的伤员们。
她在伤员们所处的草坪和我们所在的空地之间的土路上停了下来。
紧接着悦耳的歌声拼凑出欢快的旋律,穿透夜空中积累的悲怆。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就像明媚的春光。
她不是要唱点军歌鼓舞士气么?怎么唱起这个来了?
过于轻飘的旋律在悲怆的古调的包夹下,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可伊娃并没有停止歌唱,她的声音就像狂风中的野草,尽管弱小却依然拼命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亲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的书信。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空地一侧的几个防空炮哨位一齐打开了探照灯,将伊娃周围照得如同白昼,扫过机场的风撩动她的辫子与裙角。
也许是惊讶于伊娃的美丽,伤员们那边的歌声骤然停止,只剩下喀秋莎的旋律飘荡在夜空之中。
——啊这歌声美妙的歌声,向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另一位妖精离开了自己的舞伴,走向站在土路中央的伊娃,接着妖精们接二连三的走了出去,在伊娃身后排成一排,齐声高唱着欢快又充满温情的歌曲。而刚刚拉出舞曲的小乐队也合着姑娘们的歌声凑住欢快的乐曲。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的爱情永远属于他!
一曲结束,飞行员和地勤兵这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忽然,从伤员那边飘来一阵欢快的手风琴声,原来他们也有手风琴手!
小苹果那由短促的小段旋律不断重复而成的欢快调子中,一名头上缠着绷带的小伙子从伤员们当中窜了出来,蹦到被探照灯照得雪亮的土路上。
他冲聚集在土路另一侧的妖精们嘿嘿一笑,就背起手,弓起身子,脚上的大皮靴合着旋律“噼里啪啦”的敲打起路面,弄起一片尘土的同时他还向着我们这帮飞行员的方向发出“咿呀”的挑衅声。
所有的妖精都转过头,看着各自的搭档。
我不擅长跳舞,可是我不想让伊娃失望。
所以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土路,面对着陆军的小伙子,也开始用大皮靴“噼里啪啦”的敲打起地面。
不过不擅长跳舞就是不擅长跳舞,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我很快落了下风,只能勉强跟上越来越快的旋律。
就在这个当儿,在我身后传来手风琴和口琴合奏出的另一首舞曲,伊娃合着拍子,旋转着加入到我们之间。她的裙角微微扬起,长长的辫子在空中甩出一圈银轮,辫子上的蝴蝶结则化作银轮外缘的蓝色边线,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大陀螺。
伊娃转到还在蹬地的陆军小伙子面前,轻轻推了他一把,而小伙子也很配合的装出被推得站不稳的样子,向后退了好几步,接着他往伤员中招了招手,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少女就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上了土路。
就这样,舞会变成了空军和陆军的大联欢。
事后机场的政工军官们郑重其事的向伊娃道谢,伊娃则带着堇花般的笑靥,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这么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其实很适合担当政工军官,有她在的部队一定随时随地都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那次舞会之后,我和伊娃就经常在结束飞行任务之后跑到伤兵们中间,我们会帮护士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者单纯的是和伤员们聊天。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卫国战争开始之后的第一个胜利节近在眼前。
十月二号的早上,普加桥夫突然闯进我的宿舍,告诉我瓦尔基里一号的维修全部完成了。
而起飞的日子就定在胜利节当天的早上。
。。
第13章()
胜利节的前一天晚上,拉尔机场挂起了彩色的万国旗。
米沙耶维奇用了一天时间把瓦尔基里一号粉刷成了银白色,又用了一个晚上画好了狼头。
第四大队的飞行员们和驻扎在机场的陆军医院的人们为我和伊娃开了个小小的送别会。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可胜利节当天早上,机场指挥部接到了由西大陆战区空军总部直接下达的命令,要求整个机场所有能够投入对空作战的飞机都立刻起飞赶往明斯克方向。
于是瓦尔基里一号的起飞被推迟到所有战机起飞完成之后,而在我们起飞时担任护卫的战机部队也由“先行起飞的一个大队”改成了“最后从机场起飞的一个雅克小队”。
对于这个变动普加桥夫的评论是:“这就是诱饵和炮灰必然的命运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里喷出一股股酒气,自己辛辛苦苦完成修复的古代战机却被当做诱饵,这个事实对这位军工中将的打击看来着实不小。
而我和伊娃对此都只是一笑了之——事实上,我更担心明斯克附近的情况,会突然下这种命令,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
我看着战友们的飞机一架架从我面前经过,想要加入他们一起升空作战的冲动变得越发的强烈。
终于,整个机场所有的机库都变得空空荡荡。
我走进瓦尔基里一号的座舱,伊娃已经在里面等着我了。
尽管几天前开始我和伊娃就不断的在瓦尔基里的座舱里熟悉状况,可我依然无法习惯那宽大得过分的座舱——这座舱竟然宽到能有地方安放行李架,我和伊娃的所有衣物,连带伊娃从冬妮娅那里抢来的简易手风琴全部都能放进去!
同样让我觉得无法习惯的还有并列式的座椅,总觉得伊娃就在旁边看着我驾驶,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伊娃看起来却很开心,这两天她不止一次坐在座椅上从侧面看着正在熟悉操纵杆和脚舵位置的我,一脸笑眯眯的说:“这次终于能看见格里沙开飞机时的正脸了。”
我在座椅上坐好,拉上安全带,然后启动了瓦尔基里的动力系统。
瓦尔基里和雅克不同,它是完全使用符文动力的机体,由于它采用了某种现在普加桥夫他们这些科研人员还完全无法搞清楚机理的失落技术,全符文动力的瓦尔基里对妖精的负担却被符文活塞混合动力的雅克要低得多,甚至可以仅仅依靠符文动力就实现长距离飞行。
我本来还担心伊娃能否承受瓦尔基里的符文系统对她造成的精神压力,可是在第一次启动试验的时候,伊娃竟然没察觉到我已经启动了这家伙的动力系统,我只能感叹古代妖精帝国的技术力果然深不可测。
确认我的新座驾一切正常之后,我对围在座舱的舱门外的技术人员和地勤人员敬了个礼,就扳动按钮关闭了座舱。
我操纵战机缓缓滑出机库,沿着柏油路滑向水泥铺就的跑道。
就在这个时候机场上空响起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我抬起头,看见数个黑影从西面向着机场俯冲而来。
跑道周边的防空炮对着天空吐出火舌,很快黑色的死亡之花就布满了我头顶的天空。
斯图卡发出刺耳的嘶鸣,在炮弹绽出的黑色花丛中穿行。他们并没有向我冲来,而是锁定了我即将使用的跑道!。
蓝色的轨迹从我头顶滑过,也一头扎进布满天空的黑色花丛之中,与斯图卡的队列交错的瞬间,一架敌机拖着浓烟栽向跑道旁边的小山包。那架敌机径直撞上进了山包上的防空炮阵地,来不及投下的炸弹和飞机的燃油让山包顶端腾起一朵火红的蘑菇云。
防空炮阵地的弹药库可能被点燃了,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从阵地上传来,还时不时的有什么东西拖着闪亮的尾焰冲上天空。
其他的敌机顺利投下弹药,我前方的跑道两侧腾起一股股尘云——这一波敌机没有命中目标。
忽然我的耳机里响起不认识的嗓音。
“中校同志,请你立刻起飞!后面还有敌机!大量的敌机!机场也请立刻疏散陆军的伤员,敌人的大队来了!”
声音在一片爆炸声里中断,耳机里只剩下嘈杂的电磁噪音。
我和伊娃对视一眼,下一刻我往前猛推瓦尔基里的动力阀。
我的座机开始加速,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它就在跑道上飞奔起来,而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敌机也出现在机场西方的天空中,我还看见了一艘空中战舰。
看来我这个诱饵对敌人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嘛!
我继续在跑道上滑行,瓦尔基里的动力比雅克要强得多,相应的也要重许多,按照普加桥夫的预测滑行到机场跑道的末端它才能获得足够的离地速度。
我抬头看了眼头顶上越来越近的敌人大机群,心想能不能到末端只能靠运气了。
不巧的是,我和伊娃的运气从来都超级好。
我们滑到跑道中段的时候,一架梅塞史特突然从跑道旁的一丛小树林后面拉起,转了个小弯之后迎面向我扑来。
我轻轻一带操纵杆,瓦尔基里的机头向上跳起又落回地面,这一瞬间安装在机腹二十毫米机炮打出一串小火球,其中一个小火球钻进了敌机的肚子里,把它打得凌空开花,我们的瓦尔基里则从纷纷落下的敌机碎片中穿过。
“格里沙你击落敌机时的样子好帅!”
明明现在我们的座驾正依靠符文动力以这样可怕的速度奔驰,伊娃竟然还和平时一样活蹦乱跳,这再次让我对古代妖精帝国的技术心生敬畏。
座舱里的轻松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接着铺天盖地的炸弹雨就落在我们四周,爆炸溅起的泥土一次次为我们的座舱玻璃蒙上一层薄纱,又一次次被向我们后方奔去的风带着向后滚去。
终于,看见跑道尽头了!
忽然,我头上的天空中好像有人拿着相机按下了快门,转瞬即逝的闪光灯照亮了我的座舱。
我刚一抬头,轴心国空中战舰那庞大的阴影就掠过我的头顶。
在我前方的跑道上腾起两根近十米高的粉尘柱,冲击**着成年马匹大小的水泥块飞过我的头顶。
刚刚那闪光是空中战列舰的主炮齐射!跑道被打坏了!
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瓦尔基里已经冲进了爆炸的烟尘当中,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瓦尔基里的轮子跌进跑道上新添的大坑里、我和伊娃都撞死在裸露的水泥块上的情景。
但是这种状况并没有发生。
冲出尘云的时候我感到手里的操纵杆轻飘飘的,我握着操纵杆的手每一次摇摆,瓦尔基里都会给予轻柔的回应。
我们离地了!
我猛拉操纵杆,瓦尔基里一下就窜进了天空,只用了片刻,我们就冲到了轴心国大机群的上方。。
“我们要掩护机场转移伤员!”我抽空对身旁的伊娃说。
“知道了!”
我推动操纵杆,迅速咬住一架正要进入俯冲的斯图卡,用安装在机翼上的八挺机枪把它打成了蜂窝。
瓦尔基里的性能实在太优秀了,和它比起来雅克就是一只不会飞的鸵鸟。它的速度那样的快,以至于根本不用担心被咬尾巴,因为没人能追得上它。它又那样的灵巧,可以在一艘航空战列舰和两艘航空巡洋舰编织的火网中自如的穿梭。
很快敌人的队形就被彻底打散,没投弹的斯图卡甚至连俯冲都不俯冲,直接在水平状态中投下炸弹之后就转身逃之夭夭。
如果不是要为之后突破极海上空的敌军防线预留弹药,我肯定一个不剩的将他们统统击落。
被战机遗留在机场上空的三艘轴心国空中战舰就像被抛弃的孤儿,它们一边向我倾泻着毫无用处的炮火,一边朝着己方战线退去。
地面上刚刚还被敌人的炮火打得到处乱窜的人们此刻都从掩蔽处跑了出来,挥舞着拳头向着逃跑的敌舰高声叫喊。
我开着瓦尔基里掠过机场上空,所有的人都将帽子丢起来,向我欢呼。
绕着机场转了几圈之后,我拉起机头,向着极海方向飞去。
可我的耳机却响了起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机里说道:“空军中校格里高利车尼雪夫斯基,及空军少尉伊娃拉兹格里兹,我是空军元帅叶廖缅科,下面邦联最高统帅要和你们讲话。”
我和伊娃再次对望了一眼。
在广播里听过好多次的那把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我是邦联最高统帅,格里高利,伊娃,你们两人的军衔即刻各晋一级。现在我命令你们,暂时中止原定任务,飞往明斯克,狙击正在向明斯克集中突击的敌军航空舰队!”
统帅的声音刚刚消失,叶廖缅科的声音就再次出现:“你们都听到了,最高统帅在召唤你们。”
我毫不犹豫的摆动手中的操纵杆,向着明斯克的方向飞去。
距离明斯克还很远,我就看见空中战斗的火光和烟雾。
我的瓦尔基里俯冲着冲进战场之后,耳机里一片乱七八糟的通讯声中立刻有人大喊:“白狼来了!白狼来支援我们这一区了!”
喊声余韵还未褪去,我就打下了一架梅塞史特,于是耳机里的话语变成:“白狼开着怪物一样的新型机来支援我们了!”
我的技术再加上瓦尔基里的性能,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很快整个空域就再一次被我净空,硕果仅存的几架雅克和拉5迅速聚集到了我身边,我放慢速度配合着它们的编队。
“情况怎么样?”我通过无线电询问距离我最近的带队长机。
“糟透了,敌人简直是倾巢而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