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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急电北平，申明我兵团处境。”莲沼蕃叹了口气后，又斟酌着说道，“恳请方面军增援两个师团的兵力，或者允许我兵团趁夜突围！”
听莲沼蕃提及“趁夜突围”，在场诸人都吃了一惊，就连原本一直心情沮丧、低头不语的后宫淳也抬头劝道：“阁下，我兵团缺乏夜间作战的经验。现在凭城据守尚属勉强，若是夜间突围，这晋北群山冬季的严寒可是与人民军同样危险的敌人！”
虽说此时四九已过，可晋北一带后半夜的严寒却仍足以致命。若是用温度计测量一下，就不难发现，此时大同一带夜间最低温度接近零下三十度！以久战疲惫之躯在这样的严寒中奔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被冻成冰棍！
“夜间突围的难处我自然清楚。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增援，我兵团的固守便毫无意义。”莲沼蕃无奈地苦笑道，“而若是白天突围，那我兵团不但将面临支那西北空军的打击和迟滞，还将遭受其机动兵力的追击！相比之下，反而是夜间突围的生机更大！”
想想白天突围头上飞机炸、身后人民军追的后果，后宫淳等人便都沉默起来。
“阁下，方面军在此前来电中曾说，张家口机场经过修复后明早可投入使用。若是航空兵团能牵制住西北空军，增援的驻屯兵团再从外接应，我兵团即便在明天上午突围也不是不可能。”石本寅三建议道，“这样一来，还能避免因严寒造成的非战斗减员。”
“我也认为明天上午突围把握更大些。”混成第1旅团旅团长酒井镐次附和道，“夜间太冷，车辆的发动有很大困难，白天却要好得多。”
“还是把我们的意见电告北平，请方面军决断吧。”后宫淳说道。
驻蒙兵团莲沼蕃等人虽然忧心忡忡，却把希望寄托在了华北方面军和杉山元身上。而杉山元在获悉西北战况通报，并连续接到大同的急电后，震惊之余，更是绞尽脑汁苦思破局之法。
与此前听到阳高、张家口机场被毁时的震怒不同，在得知人民军一日间歼灭众多日、伪军并收复绥远、晋北偌大区域后，杉山元震惊之下，竟似顾不得发脾气，只将方面军几位大员召来研究对策。
“现在来看，只派驻屯兵团增援晋北是不够的，方面军还需增派更多的兵力。”杉山元将目光投向冈部直三，并问道，“新组建的几个旅团能否提早出动？”
“按照计划，第2、第3、第4、第5等几个独立混成旅团要在2月10日完成编组工作，然后要再经一个月的训练才能加入我方面军战斗序列。现在出动，实在太勉强了，战力上也会打大折扣。”冈部直三颇为无奈的说道。
杉山元也知道新组部队尚不堪用，此前所问不过是心中侥幸罢了，听了冈部的解释后也便不再多提。
“阁下，绥远、晋北局势虽然出现大的变化，方面军也确实应当挽回局面，但投入如此多兵力，恐怕会影响到我军随后对山东的作战。”副参谋长河边正三建言道，“驻蒙兵团此前在绥远、晋北有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以及五个后备大队和蒙古政fu军，总兵力近五万，这兵力原本已经不少，只是在部署上过于分散，才给支那人民军以可趁之机。
若是驻蒙兵团与驻屯兵团会合并固守大同，待几个混成旅团提前加入方面军后再增派过去，以近七万的兵力，即便不能重占晋北、绥远等地，但顶住人民军的攻势却是绰绰有余。而一旦我方面军和华中方面军联合拿下山东，阁下便可从容抽调兵力用于恢复晋北、绥远。”
“河边君，就怕时间上等不到新组旅团去晋北啊！”杉山元尚在思量，冈部直三却摇头叹道，“支那人民军能在一日间连下绥远、晋北众多地域，其出动的兵力很可能远不止十万，有可能在二十万以上。否则，驻蒙兵团和蒙古军总兵力近五万，又是防御作战，即便措手不及之下，也绝不会连一天时间都顶不住！而要想消灭这二十多万人民军，我方面军至少要投入四个师团的兵力！”
二十万人民军并非是冈部直三毫无根据的臆测，而是他根据包头、归绥、应。县、大同等地日军遭遇到人民军的数量，再结合其他遭受攻击的地方，按照比例大致推测出来的。而华北方面军兵力虽多，却各有任务，加上兵力补充尚未完成，眼下是抽调不出四个师团用于晋北方向的。可若是不能一次投入足够的兵力，分批分次的向晋北添油，那只会给人民军增加新的战绩。
“若民众党真出动了二十万以上的兵力，再加上其空中优势，那今天的战况就能说得通了。”杉山元脸色凝重地说道，“方面军要想抽调出四个师团用于晋北，那至少也要等半个月左右。而从驻蒙兵团发来的急电看，大同是坚持不了半个月的！”
驻蒙兵团的数次来电众人都已知晓，但杉山元等人却不愿就此撤出大同，仍千方百计地想着如何固守，等兵力充裕后再寻机翻盘，以图恢复绥远、晋北。
“那能否在对平汉线和山东发起作战前，抽调第16师团、第20师团自榆次北上，攻击晋西北？届时，再命即将抵达的第114师团沿平绥铁路增援晋北，配合驻蒙兵团、驻屯兵团恢复绥远、晋北？”河边正三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16师团虽说已分散到高邑、彰德、临清等地，但却靠近平汉线，沿正太路方向与20师团会合后一同北上也确属得宜。至于仍在南方的第114师团，华北方面军也可催促其尽快海运塘沽，再由平津、平绥铁路将部队直接西运晋北。这样一来，加上驻蒙兵团的兵力，华北方面在一周之内就能集中约四个师团、近十万大军在晋北同人民军交锋！
“催促华中方面尽快将114师团北运确实可行，但第16师团、第20师团合力北上却存在不小问题。”冈部直三分析道，“正太路、同蒲线和太原城在此前作战中被毁，两师团若经忻县北上，这后勤运输线的保障就是个大问题。再者，两师团北上后，晋南阎锡山没了压制，很可能会向正太路一线逼近。另外，西北空中力量也是个严重威胁。”
冈部直三的分析让诸人一阵无语。正太路、同蒲线和太原城被毁后，20师团的后勤物资补充一直就比较费劲。若是再加上16师团的两万多人，后勤物资补充的难度还要进一步加大。而一旦两师团北上，那正太路一线将面临南面二战区阎锡山所部威胁，而忻县往北的同蒲线一带却又在云中山以西人民军的打击范围内。
况且，16师团、20师团若经忻县北上，华北航空兵团将因航程距离的原因无法提供充分援助。北上部队不但后勤会出现问题，还会遭受人民军空中、地面的双重阻击。届时，前有人民军，后有二战区，北上日军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冈部君，民众党武装至今与蒋中正的国民政fu处于敌对，虽然此前人民军曾给阎锡山的二战区提供过不少帮助，但阎锡山未必就会配合人民军，别忘了，二战区并不是只有晋绥军，还有蒋的嫡系中央军！”德川好敏提出异议。
“德川君，二战区确实有旁观的可能，但我们眼下却不能冒这个险。”杉山元摆了摆手，叹息道，“这样看来，除非后勤运输有切实保障，或者能在短期内解决掉人民军，否则，16师团、20师团的北上也是不可行！”
“阁下，支那的兵法中讲究虚实并用，两个师团虽然不能真正北上，但却能在榆次和忻县做出全力北上的姿态。这在对晋南阎锡山部保持压力的同时，至少能牵制人民军五万左右的兵力。”冈部直三却另有想法，“而114师团西运晋北后，加上驻蒙兵团、驻屯兵团，即便大同失守，也能在晋北立足。只不过，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方面军对平汉线、山东的用兵了。”
“这样吧，16师团暂且不动，20师团做出北上的姿态以牵制人民军兵力。催促华中方面，114师团务必在两日之内北运塘沽！”稍一迟疑，杉山元又命令道，“命驻屯旅团明日上午视机而动，或与驻蒙兵团固守大同，或接应该兵团突围，但绝不能退过阳高一线！航空兵团和防空部队，明日一早也要进驻张家口机场，为大同作战提供空中支援！”
按照目前的修复进度来看，再有三个多小时，北平至天镇三百多公里的铁路便能恢复使用。而天镇至大同以东三十公里间的公路也能通行汽车。加上张家口机场跑道也得以恢复，明日一早驻屯兵团和航空兵团增援大同还是能够实现的。
“阁下，三个野战高射炮队和一个野战照空队将在今夜进驻张家口机场。航空兵团除保留二十架战机担负华北其他区域的空中侦察、防范任务外，其余六十余架战机明日一早将进驻张家口机场，并从那里起飞，参与大同作战！”德川好敏信誓旦旦地说完后，又恳求道，“阁下，航空兵团急需更多、更新的战机！”
“我知道了！”杉山元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若大同真有不测，一定要驻屯兵团和驻蒙兵团不惜代价，将将莲沼蕃司令官、后宫淳师团长解救出来，这关系到帝国的荣誉！”
日军旅团级别的将领在民众党武装手上阵亡已非一次，但杉山元却绝不能在自己任期内开创师团级、军级将官被民众党武装歼灭的先例！
寺内寿一因独立混成15旅团、118旅团、第10师团的覆灭而黯然收场，一旦莲沼蕃、后宫淳两位中将在晋北陨落，那杉山元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位置可就不牢靠了！
杉山元等人忙着调兵遣将解救大同危局，在大同前线的陈海澜、庄毅却和刚赶到的柳继峰、蔡廷锴研究着周明远刚发来的电令。
“大同的日军现在已是瓮中之鳖，现在我们要想法对付的是日军的增援兵力。”陈海澜说道，“明远要我们把目标放在歼灭日军的有生力量上，说是‘哪怕让小鬼子的几个头目逃了，只要能歼灭驻蒙兵团和驻屯兵团主力，就是胜利。’老柳、老蔡，你们在南边围点打援搞得不错，看看我们是照章办理呢，还是围三阙一，等日军逃跑时追击？”
“若是围城打援，那不但能就此歼灭驻蒙兵团，若打好了，还能把远道而来的驻屯兵团也全部留下！但这不利于我们放长线钓大鱼！”柳继峰思索着说道，“不若围三阙一，待驻蒙兵团残部同日军援兵会合后，我军再将其迫至阳高一线，并在那里同其对峙，吸引杉山元不断向晋北投入兵力！”
人民军发起此战的目的，除了收复绥远、晋北等地外，更主要的是想牵制华北方面三个师团左右的兵力，减轻山东护卫军的压力。若是陈海澜等人干净利落地把晋北的小鬼子给收拾掉，那杉山元就有可能退到察哈尔，凭借那里的地势坚守。人民军若再要攻击可就是劳师远征。这与整个战役目的不符。
“不错！把日军迫至阳高一线并与其对峙，让小鬼子看到我军东进乏力，给其希望，杉山元势必要继续向晋北投入兵力。而我军拿下大同，等随后再拿下丰镇、集宁后，就可从容恢复同蒲线北段及平绥线西段，将绥远、晋北区域彻底联结为一体！”陈海澜抓住了心中那一线灵光，兴奋地说道，“这样一来，也就能实现先生此前所提出的战略目标！”
赵振中曾经说过，在今后两、三年内要把晋北变成人民军与日军拉锯的战场，在牵制、打击华北方面军的同时，锤炼部队，为今后的战略对决打下基础。
“在日军援兵没有赶到之前，我军可适当降低火力密度，对大同城内日军保持压力即可。”蔡廷锴建议道，“要让部队轮番休息、取暖，避免非战斗减员。”
提及非战斗减员，庄毅忍不住说道：“这晋北夜间的严寒可真够人受的！昨夜一直保持急速行军状态，还是有些兄弟冻伤了手脚、鼻子的，好在情况都不严重。今夜可一定要注意！”
就在陈海澜等人敲定对敌策略，并对大同日军保持火力压制的时候，山下奉文率领驻屯兵团踏上火车，沿平绥线向天镇连夜开进。
虽然接受的命令是在阳高一带建立防御阵地后，再寻机解围大同，但自视甚高的山下奉文却不愿在限定的圈子里打转，而是想建立防御阵地后，打到大同并与驻蒙兵团会合，好好和人民军较量一番！
……
第四章 ：此伏彼起（二）（）
第四章：此伏彼起（二）
在36年前，山下奉文也是日本军界的知名人物，是荒木贞夫、真崎甚三郎等皇道派首脑人物的忠实追随者。//《》。《》//但在二？二六兵变之后，皇道派遭到全面清洗，山下奉文也因此受到牵连，遭到冷遇。
心灰意懒之下，山下奉文曾一度决心退伍，只是被当时的陆军大臣川岛义之挽留，并被调任朝鲜龙山的歩兵第40旅旅团长，在日本军界被闲置下来。
抗战全面爆发后，山下奉文虽曾率部参与平津作战，但随后便于37年8月被调任为中国驻屯混成旅团旅团长。这使得山下奉文在平津地区一呆就是大半年。
在这半年里，山下奉文眼睁睁看着昔日同袍在中国战场上为帝国建立武勋，实在有些心痒难耐。特别是看到与其同年并同为陆大二十八期生的板垣，不但率领大半个师团纵横华北，现在又成了日本陆军大臣，就更深深刺激了仍佩少将军衔、在旅团级别徘徊的山下奉文。
现在有了率部出战晋北的机会，山下奉文对武勋的渴望也就如烈火般在心中熊熊燃烧起来。山下现在所率领的中国驻屯兵团是由驻屯混成旅团改编而来，辖有步、骑、炮、工、辎等共约一万三千多兵力。
虽然山下奉文也听说了驻蒙兵团在绥远、晋北被人民军重创，杉山元还曾特意告诫他不要小瞧人民军，并说人民军此战出动的兵力在二十万以上，可在没有真正见识到人民军的实力之前，山下奉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或许，看轻他人抬高自己是所有自视甚高者的通病。山下奉文总觉得是驻蒙兵团在兵力部署、作战指挥上严重失当，才被民众党武装钻了空子，并认为自己的驻屯兵团足可以力挽狂澜。从5日晚七点多自北平乘军列出发后，山下奉文就一边研究着地图和有关人民军的资料，一边思量着如何能利用手中的兵力以更有效地打击人民军。
只不过，随着山下奉文对人民军有关情况了解的深入，知道驻蒙兵团与人民军作战的概况后，原本的自信已逐渐被凝重所替代。了解并分析完有关战况后，山下奉文忍不住喟然长叹：“有备而来，猝然发难，加上地、空两方面在兵力和火力上的优势，也难怪驻蒙兵团如此被动！这一仗，不好打啊……”
尽管嘴里说着“不好打”，可山下奉文心里却拟好了固守大同、退守阳高两个方案。只待到晋北并与驻蒙兵团联系上后，再视情况而定。
到了6日凌晨两点多，军列在阳高东北十六公里多的罗文皂一带停了下来。前方被人民军炸毁的路段尚未完全修复，驻屯兵团只得在此下车，或乘随军列运来的汽车，或步行赶往阳高等地。
派人将麾下几位干将召集来后，工兵队队长贺茂久治少佐敬礼并请示道：“阁下，兵团司令部设在阳高还是别处？”
“兵团指挥部先临时设在阳高以西的王官人屯。工兵队要尽快收拾好阳高与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