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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妮坐下来,拿起枪刚要动手,想了一下就放下,说道:“你有副官不用,还要我给你擦枪?我不管!”
“副官又不是勤务兵,哪能什么都干,他也不少事要做。”
“团长的枪都是副官给擦,你怎么就不能用?把我当你的勤务兵,我也有很多的事要做!”
我到是也想让副官擦枪,可是谭卫民现在和我的关系非常复杂,我都正在准备再厚着脸皮让黄文烈给谭卫民再换一个职务。一个我不好意思指挥的副官,我要来何用?
黄文烈推门走进来:“安营长,你知道临勐军统站在哪吧。”
我连忙从床铺上下来:“我在那被关了两天,当然知道”
黄文烈都不容我把话说完,打断我的话说:“立刻带人赶过去,现在有乱兵正在冲击军统站,军部要求我们派兵前去弹压!”
“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吗?”我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心想拖延一会儿,让乱兵把军统站给平了才好。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带一个排哦,不,带一个连去弹压!记住,千万要保证军统站的绝对安全!”
“团座,这些军统的人是生是死,跟咱们关系也不大,您何必这么紧张。”
“咱们团是距离临勐最近的驻军,能没有责任吗?赶快去吧,再耽误下去,怕是真要出乱子!”
我没办法再拖延,带着一个连的人,跑步前往临勐。离军统站还有很远,就听见零星的枪声,看来事态确实很严重,双方居然都接上了火。
“把这些乱兵给我围起来!”
我们是一个装备齐全的连队,这群乱兵看起来只有三五十人,带头的几个明显是喝了酒,这个月份居然光着上身,带着这些乱兵在向军统的独楼开火。
我不知道独楼里的军统人员具体有多少人,但是他们仰仗着有利地形,居然没有让乱兵冲进去,也确实很有办法。
我高声喊着:“弟兄们,都停手!我是新200团的安营长,所有人立刻放下枪!对盲从者我们保证都既往不咎!”
一个光着上身的家伙举着枪大喊着:“他们抓了我们营长!不放人,想让我们放下枪,连门都没有!弟兄们跟我冲进去把孙营长抢出来!”
独楼的二层上,黄杰探出了脑袋:“安营长,别和他们废话,这些人胆敢冲击军统站,已经是属于叛乱行为!对他们没什么道理好讲!”
砰!一颗子弹射了过去,吓得黄杰一缩头,没了踪影。
按说我应该下令开枪,平定这场叛乱。因为事实很清楚,这些乱兵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胆敢公然拿着武器冲击军统这类的军事执法部门,就是叛军无疑。
可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因为救人心切,才在某个酒壮胆家伙的煽动下,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这让我很难下令对他们开枪射击。
我们这样僵持住,因为我们已经摆出了进攻的态势,乱兵们也不敢再去冲击军统的独楼,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军人,四处分散各自找隐蔽,转而和我们对峙。
第91章 乱兵()
一辆威利斯吉普车风驰电掣驶过来,司机一脚急刹车,吉普车戛然而止横在了我们和乱兵之间,车上坐的是第七旅的旅长耿怀奇和他的副官。
耿怀奇阴沉着脸跳下车,看了看我们这一群,转脸对那些乱兵喝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这是要造反吗!”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乱兵都是第七旅的人。
那些乱兵看见耿怀奇都傻了眼,互相看着,纷纷从隐蔽处站起身走了出来。其中那个带头的大喊着:“旅座,军统这帮杂碎抓了我们营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耿怀奇:“他们抓人又不是毙人,你们慌什么?都给老子滚回去!”
跟着耿怀奇来的副官大声说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旅座这是在救你们!”
耿怀奇还是有震慑力的,他一露面,这些乱兵都低头耷拉脑袋不敢再言语。
我走过去,立正敬礼:“耿旅长,卑职新200团安思虎,奉命弹压乱兵。”
耿怀奇点了点头,说道:“安营长,我的这些兵给你添麻烦了,我替他们给你赔个罪!”
我:“耿旅长,您这可是折煞卑职了,我这也就是奉命行事,既然没什么事是最好了”
独楼的大门打开,黄杰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我面前:“安营长,你是来弹压的,还是来叙旧的!这些乱兵为什么还不绳之以法!”
耿怀奇也不看他,冷冷的说:“安营长,这位这是谁啊,好大的口气,说抓人就抓人!”
我:“这位是军统临勐站的黄站长。”
耿怀奇:“就是趁着我不在,到我第七旅抓人的那个黄站长?”
我心想我又不是你的下属,犯不着和你像说相声一样的你来我往,这样难免会得罪黄杰,就退了一步不再接他的话头。
黄杰皮笑肉不笑的说:“原来耿旅长的大驾也在这,恕黄某眼拙了。”
耿怀奇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很会打官腔的长官,这时候也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黄站长,我就请问一句,你们抓人的依据是什么?孙营长到底是犯了哪一条哪一款的军法条例?”
黄杰:“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孙营长在本月初,本月中旬,两次在他的营部大肆发表赤化言论!我们现在怀疑他自己就是赤色分子!”
耿怀奇大笑:“你们说他是赤色分子?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无非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你们军统在我的地盘里,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了十几个人!我还是真不知道,我部队里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赤色分子!”
黄杰:“耿旅长,我们也是为了整肃军纪,孙营长他们到底是不是赤色分子,等我们查实了之后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耿怀奇:“这样吧,黄站长,你把孙营长交给我,他是在缅甸的时候,就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兵。我带回去一审,他一定是有什么说什么!要是他真像你所说的,你放心,我耿怀奇绝不姑息!亲自给你送来!要杀要剐随你便!”
黄杰:“耿旅长您这样说,我可是没有办法答应您要不然,您给戴老板打一个电话?只要戴老板同意放人,我绝无二话!”
耿怀奇脸色变了,啐了一口:“姓黄的,你少拿姓戴的压我!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耿怀奇的!”
那些乱兵一看自己长官不再客气,自然都是鼓噪一片:“不放人,咱们就进去抢人!”
“狗日的,我们和小鬼子拼命,他们在后面使绊子!”
“去他娘的!闯进去拆了他们的狗窝!”
黄杰色厉内荏的说道:“耿旅长,您是堂堂旅长,说话要注意分寸!”
耿怀奇冷笑道:“老子要是没分寸,你根本就没机会站着和我说话!”
然后耿怀奇又转脸对我说:“安营长,我的人我都带走了,你不必为难,我自会去向军部解释。”
看着耿怀奇带着闹事的乱兵离开,黄杰气急败坏的说:“安营长,对这些乱兵,你为什么不下令抓捕!”
我假装示弱:“黄站长,你也看到了,耿旅长亲自坐镇,我一个小营长,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旅长动手开枪吧。”
黄杰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恨恨的说:“太不像话了!我要给重庆打电话!告他耿怀奇纵兵作乱,包庇下属!”
我带着人回去见龙湾,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没人愿意手足相残,没人愿意对着自己的同袍开枪。
没过几天,军统站就释放了那位引起风波的孙营长。原因很简单,耿怀奇先发制人,连夜就把临勐军统站到处乱抓人的事,告到了远征军司令部。
司令部和重庆沟通之后,临勐军统站几分钟后,就把被抓人员中没有确凿证据的全部释放,对乱兵冲击军统站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发生。
临近月底的时候,军统站大张旗鼓的清查风暴也被上峰以“战事临近,不宜横生事端,以免对军心造成不利影响”为由勒令停止。
“耿旅长对下边人真是没话说!”
“为了一个营长,就不惜冒着得罪军统的风险,亲自给陈长官打电话陈情!”
“这样的长官,给他卖命也值了!”
“听说那个营长在野人山救过耿旅长的命”
团部里,新200团的这些营长连长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耿怀奇的这次的壮举。
黄文烈从外面走进来,所有人立刻住嘴,齐刷刷的立正敬礼。
黄文烈环视四周:“根据军部命令,月底之前,第七旅将整建制渡过怒江,在西岸建立展开游击战。我们团做为后续接应部队,也要保证随时都能渡江参战,以做支援!”
驻印军盟军指挥官史迪威将军,因为和中方指挥官发生摩擦,本来计划对缅北发动的攻势被延期,但是这并不妨碍滇西远征军的进攻计划。
第七旅在十天后,兵分前军后军,采取迂回战术,在日军防御最为薄弱的怒江下游地区强行渡江。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策略,虽然要耗费更多的时日,才能真正到达日军后方,但是也可以避免在渡江过程中,遭到日军截杀。
我们的情报工作一向松懈,即便是因此受到的教训比比皆是,也依然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第七旅和军部之间的来往电文,在此之前就已经被日军破译,这么明显的漏洞,天知道军部主管情报的长官们是怎么考虑的。
他们依然使用最初的密码电文,也没有更换电台频率,还是采用之前的密码传送方式。
这种不可思议的荒唐带来的就是严重的军情泄密,日军拦截了电文,预先就已经做好了伏击准备。
第92章 惨胜()
耿怀奇也是选择的夜间渡江,竹木筏橡皮艇各种强渡器材,早已经准备就绪,做为突前前锋的就是被耿怀奇刚刚救下来的孙营长。
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尽量做到缄默状态,怒江中只听到丘八们奋力划水的声音,渡江器材上最多二十几个人,最少也有十几个人。
孙营长伏在橡皮艇上,紧盯着西岸,身边的士兵小声的说:“营长,小鬼子都睡着了吗?怎么这么安静”
孙营长知道此地驻防着一个日军小队,就算是有伏击也不足为惧,只不过自己已经行将渡过怒江一半还要多,对岸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确实让人心里不安。
孙营长心里疑惑的时候,突然对岸丛林里传来一声日语的大叫声,随后掷弹筒九二重机枪各种武器的射击声音,骤然猛烈。
嗵嗵嗵!掷弹筒连续投掷的声音,轰轰轰!一声接一声的巨响,瞬间在江面上炸开了花。
一艘载着弹药的橡皮艇被炮弹击中,立刻燃起大火,都还没来得及爆炸,就已经连同橡皮艇上的十几个士兵都被掀翻进了怒江,左近的人都来不及相救,他们打了一个花就已经沉入怒江不见了踪影。
“有伏击!开火!还击!”孙营长大喊着。话音未落,一发榴弹炮呼啸而至,在惊叫中轰然爆炸,孙营长连同十几个士兵在火光中被炸翻进了怒江。
第七旅的士兵在怒江里伏在渡江器材上,纷纷开火还击,但是因为在行进中,这样的射击基本就是属于盲射,子弹大部分都偏离了目标。
因为大幅度的晃动,机枪都无法稳定在渡江器材上,只是胡乱的向对岸扣动着扳机,这样的命中率可想而知。
跟随后军督战的耿怀奇也很吃惊,因为从日军的火力来判断,这里伏击自己的,最少是两个中队的火力配置,绝不是一个小队日军能够有的火力。
“传令兵!命令所有人立刻开火!掩护前军冲上江滩!”耿怀奇喊着。
东西两岸枪炮齐鸣,只苦了怒江中第七旅的前军部队,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御的能力,只是撞大运一样的顶着子弹炮火,向着西岸挺近。
日军为这次狙击战,准备了大量迫击炮,九二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更是多达二三十挺,在江滩上架了一溜儿,密集的子弹不间断的向江面的目标射击。
嗵嗵嗵!火光炸起,被炸散架的竹木筏子,只剩下几根零散的竹木飘荡在江面上。
不断的有渡江器材被炮火击中,渡江器材上面的士兵避无可避,根本是看见炮弹飞过来,除了跳江别无他法。跳下怒江也是九死一生,在怒江中活命的机会,并不比被炮弹击中的几率要大。
眼看着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耿怀奇大叫着:“通讯兵,立刻给军部发报,请求炮火支援!”
炮兵团的炮火在一刻钟后,发出震天的怒吼声,各式炮弹倾泻到了西岸日军的防御阵地。几挺九二重机枪火力点被炮弹炸毁,日军的火力渐渐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猛烈,趁着这个机会,伤亡惨重的前军残余,总算是抢占了滩头,就地展开攻势。
耿怀奇指挥着后军继续强渡,一个营长跑过来说道:“旅长,看起来鬼子早有准备,而且设了重兵伏击,咱们这么打下去,消耗是不是太大了”
耿怀奇怒气冲冲的吼道:“那也得打!前军已经过江,我还能把他们仍在西岸不管了吗!我们的后续增援部队在哪?联系新200团!让他们火速过来支援!”
我们团还在见龙湾,因为我们没有接到上峰的任何命令调度,我们也就只好按兵不动。我们的上峰可能是认为,第七旅必定会一鼓作气渡江成功,也就没有给他们准备任何支援的打算,也包括我们这支名为后续支援的部队。所以我们只能眼巴巴的待在见龙湾,听着遥远的枪炮声,我们远水难解近渴,无法对他们展开任何支援。
因为情报泄密,加上我们上下协调的混乱,本应该是一场伤亡代价很小的渡江作战,变成了一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强攻战,只是这样处于防御劣势顶着子弹的进攻,让第七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幸亏是日军兵力有限,不敢分兵投入太多的狙击增援,他们主要的防御重点,还是摩云岭松山这些关键要塞。
经过一夜的激战,第七旅在付出数百伤亡战损后,总算是是攻克了摊头阵地。日军的伏击也并没有死缠烂打,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给敌军造成更多的杀伤,在第七旅后军渡过江以后,日军的狙击部队就已经陆续的撤退。
黄文烈放下了电话,他刚刚因为第七旅渡江作战的惨胜向上峰谏言,被上峰训斥了一通。
黄文烈叹道:“这样的惨胜和战败又有什么区别”
我:“团座,上峰才不管惨胜还是大胜,只要是胜了就好。你非要提醒上峰,我们是用二十个换一个取得的胜利。您要是上峰,您能高兴自己的下属这么质疑自己吗”
“第七旅正在西岸修整,他们对西岸地形不熟悉,恐怕也会是一个大问题。四面受敌,又是刚刚打了这么一仗,我怕耿旅长准备不足”
“这一点您不用太担心,耿旅长在缅甸也不熟悉地形,还不是一样打了胜仗。”
黄文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那只是局部的胜利,何足道哉!正是因为不熟悉地形,远征军才有野人山的惨败!如果不是失去地利,戴将军又怎么会因此一战以身殉国!”
“戴将军殉国确实令人惋惜其实戴将军的部队是极能打的,他的师是我军精锐中的精锐,只是不应该退进野人山,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实在是犯了兵家大忌。”
“全局失利,戴将军孤军作战又能如之奈何!当时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