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来,上官于思这两个月中,一直在怒江沿岸寻找着可以过江的机会。后来他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每隔半个月他们就会来到江边,趁着黑夜从草丛内拽出一个竹筏,推入江中然后运送一些货物划去东岸。
我有些疑惑:“这么宽的江面划竹筏过去?从来没人发现他们?”
上官于思:“我开始也觉得奇怪,后来他们走了以后,我去查看那竹筏才明白,竹筏的一头系着一条绳索,直接通向东岸,每次过江他们都是在指定的时间,东岸有人接应他们。”
“怎么接应?”
“既简单又原始,东岸的人拉拽绳索,借着夜幕掩护,竹筏很快就能通过怒江!”
我愕然。这真是简单至极的办法,黑夜中一个小竹筏是不会引起太大注意的,加上东岸有人助力,这确实是绝佳的过江办法。
段彪扼腕叹息:“他娘的,早知道有这办法,咱们何苦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当鬼子的活靶子!”
上官于思:“这个法子只能运送极少的人过江,人多了不要说西岸的日军,就是被东岸守军发现也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于是,我们暂时躲在上官于思的藏身地,等待着过江的日子。他藏身的这地方是一处岩洞的背面,因为有大片茂密的树丛遮挡,就算是一般的猎人都很难发现这里,所以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还有两天就是那些人例行过江日子,段彪已经开始在分配武器弹药,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因为毕竟这里是敌占区,遇到日军的几率其实不比我能不能活下去的几率要小。
我被人用竹床轮换抬着,一行十几个人在上官于思的引领下,开始向江边走。
我躺在竹床上也能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上官于思健步如飞,他真的不像是一个医生,他倒是更像一个行军打仗多年的军人。
一路上还算幸运,在躲过了日军两次巡逻队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日军。在傍晚时候我们来到怒江边上,即使按照上官于思说的,这里已经算是怒江水势最缓的地方,我们在江边依然听得到怒江水湍急奔腾的水声。
“怒江,一条发了怒的江,这名字真是没叫错!”段彪感叹着怒江带给他近距离的震撼。
我笑着说:“所以说,老段,你上次能够在怒江里死里逃生,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段彪嘿嘿一笑:“那就是说老子征服了怒江!”
在这里我们仰着头可以看到东岸的阵地,偶尔的枪炮声提醒着我们,一切都未改变,东西两岸并没有因为我们这一队人而有任何改变,我们的生死存亡,无关大局。
入夜了,我躺在竹床上,一条蛇蜿蜒着从我身边爬过。我静静的看着它,以前对蛇的恐惧感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是奇怪的现象,难道是经历过死亡的人就能无视恐惧了?
段彪也看见了那条蛇,段彪看起来对这种软体的冷血动物很是忌惮,他一下坐了起来,向后避让着让那条蛇悠哉的通过。
“安子,你没看见吗”段彪心有余悸的指着蛇远去的草丛。
上官于思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丘八们立刻放低了身子,伏在草丛里。
不多时,几个一身黑衣的家伙,从山坡的林子里冒了出来。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拖拽出了一个能容纳二十几个人的竹筏子,顺着江边把竹筏子栓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几个人又返回林子里,扛出来了几个裹着油布封闭密实的木箱,逐一的摆放在筏子上。
上官于思一挥手,段彪带着十几个人举着汤普森冲锋枪从草丛里站起身,慢慢走近了这几个目瞪口呆的家伙。
待到走的近了,他们看清楚了段彪他们身上的服装,其中一个领头家伙吃惊的说:“国军的弟兄?”
段彪压低声音:“别他娘的废话!用这筏子把我们渡过江去!”
这几个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好像也并不怎么惊慌:“这个好说,怎么说咱们都是中国人,帮助国军也是理所当然的。”
段彪也不和他们多说,指挥着人把我抬上了筏子。
那个领头的家伙几乎都是幸灾乐祸的说:“军爷,我劝您几位别费劲了,这位军爷伤的这么重,被江水一泡,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这是被我们都忽略了的问题,用这样简陋的渡江工具渡江,江水势必要涌上筏子,像我这样的重伤员,伤口要是在江水中冲刷一遍,估计也不用送去手术了,在江里就会死去。
段彪皱着眉在转了一圈,用脚踢了踢木箱子:“你的货物不怕水?”
那家伙笑:“军爷,我们的货都有防水的油布包裹哎哎哎,军爷,你要干什么?这不能动啊”
段彪已经开始动手拆着木箱子,他要拿出里面的防水油布。
这下子这几个家伙可急了:“嗳,军爷,这可不行,这是我们的货,这要是浸了水可就全毁了,你让我们怎么和东家交待?”
段彪一肘子把一个靠近他的家伙推到了一边:“什么货能比人命重要?货毁了,到了东岸老子赔给你就是了!”
第32章 国难财()
段彪打开了那些箱子,然后他愣住了。我躺在竹床上问他:“怎么了老段,里面是什么货物?”
段彪忽然回手给了那领头的家伙一记耳光:“他娘的,原来都是一群发国难财的王八犊子!”
一个箱子被段彪踢翻在竹木筏上,一堆黑色的圆球滚了出来,有的散落在竹筏上,有的掉进了水里。
——那是一整箱子的烟土。
“军爷,您知道这是谁的货吗!”被打的家伙兀自出言恐吓着。
这家伙不知道段彪的脾气,段彪最不怵的就是恐吓,听这家伙居然威胁自己,段彪冷笑着:“老子管他娘的是谁的货,就算是委员长的货,老子也不怕!”
段彪发了狠的把十几个木箱子都推进了涛涛怒江中,不要说根本来不及阻拦,就算来得及谁能拦得住怒气冲冲的段彪。
段彪看了看筏子上剩余的十几个散落的烟土:“来吧,现在告诉我这是谁的货吧!”
说着走上前再把剩余零散的烟土也都踢进了怒江:“这多好,弄这些害人的东西还他娘的占地方!”
领头的家伙颤抖着声音:“你,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道这些货值多钱吗?你,你把命搭上都赔不起的!”
段彪毫不在乎:“那好啊,你们不是想要赔偿了吗?想要赔偿就乖乖把老子们送过东岸去!”
段彪提醒了这些家伙,其中一个站在江边发出了一声类似夜枭的声音,刺耳至极也难听至极,但是效果很好,不一会儿我们就看见栓着筏子的绳索动了,然后绳索被绷直。
我们十几个人伏在竹木筏子上,在波涛中穿行着,十几个人一齐快速的划着水,加上对岸的力量牵引,我们几乎是以一条直线渡过了怒江。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东岸接应的十几个人中,居然还有一个少尉军官,这让我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上了滩涂所有的人都是落汤鸡一样,只有我因为被上官于思用那些油纸缠裹得严密,除了手脚不可避免的沾了水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尤其是伤口处都没有被水浸湿。
那几个运货的家伙,围着那个少尉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少尉就走过来打量了我们一会儿,然后径直走向了段彪:“你不能走,你把我们的货都丢进了怒江,这件事怎么算!”
段彪:“怎么算?你他娘的身为军官走私烟土,自己是什么罪名不知道吗!要不是老子们有急事办,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军法处!给老子滚开!”
少尉:“长官好大的官威啊,就是不知道长官敢不敢报一下你的名字,也好让兄弟回去有个交待。”
“真他娘的啰嗦!是不是以为老子怕了你?老子新200团段彪,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段彪报完了字号,就推开这少尉的纠缠,赶忙着抬着我赶去野战医院。
怒江前线的野战医院是美国军援的一部分,设施各方面都非常好,唯一缺的就是高水平的外科医生。所以在那个和我一样慌乱的中国医生的眼神里,我毫无犹豫的要求上官于思做我的主刀医生,鉴于我是一名校级军官,而上官于思的身份又是有着德国留学背景的军医官,他们同意了我的要求。
在我做手术期间,黄文烈来过一次,但是他没多停留,只是隔着窗户看了看我就离开了。
手术做的很成功,上官于思告诉我再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我就能下床走动了。他自己在不久后就被升任为中尉军医官。因为特务营已经全员殉国,上峰为了以示安慰,让上官于思随便挑选部队,上官于思和别的部队也不熟,好赖和我们还算是患难一场,所以他调任到了新200团。
我在养伤期间,很多新200团的同僚来看望过我,唯独段彪除了当天送我过来就再没有露过面。我很奇怪,按照他的性格,早就应该来了,所以在上官于思来给我拆线的时候,我特意问起了段彪。
上官于思叹了口气:“段连长被军法处抓了。”
我很吃惊:“为什么?他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上官于思:“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去问黄团长才知道。”
我没等到伤势痊愈,就提前回到了团里,然后直接去见黄文烈。
到了指挥所,我才发现这个曾经老鼠洞一样的地方,如今已经改头换面了。面积至少扩大了一倍还多,顶部铺设了滚木砂石加铁皮的双夹层,最上面是伪装的植被,这样的防炮洞就算是重炮砸上去我看也最多是啃下来一层皮而已。
进到了里面更是不同,不仅是宽敞通透,而且几乎就是一间功能齐全的作战指挥所了。曾经摔的我七荤八素的木凳子早就没了踪影,代替的是带有靠背的红木坐椅。
我站在门口有些发愣,要不是看见里面的黄文烈,我都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黄文烈看见了我,他脸上有了一丝尴尬,但随即就消失不见。
“伤养好了?”黄文烈远远的问我。
我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指挥所:“团座原来最近一直忙着修缮团部”
黄文烈脸色很难看:“这次过江你们孤军奋战,我已经为了你们向上峰请功。”
“请功就免了吧,我们去了一百人,如今活着回来的就剩十几个,八十几个弟兄的性命被丢在了西岸,这样也能领功受禄的话,我担心会遭了天谴!”我淡淡的说。
黄文烈的脸色就加倍的难看:“安营长,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在西岸出生入死的,我在东岸就能悠闲自在!你的牢骚怒气还有发泄之处!我呢?我的委屈呢,去哪里开解?啊?”
我冷笑:“我们出生入死,那是军人本分,为国为民的从来也不敢谈什么牢骚怒气!我只是替那八十几个弟兄问一句:团座,您苦思冥想出来了一个进攻计划,可是计划中的后续增援去了哪里了?”
黄文烈大跨步走到我面前。
我戒备着,身体后退着,我看准了一把椅子。我豁出去了,这家伙今天要是动粗,我一定用这把椅子砸破他的头,大不了进军法处!
黄文烈并没有动手的意图,他走近我,只是为了强调他的委屈,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安营长,我们第二批增援被日本人打了下来,你应该看到了。我也想再派送第三批,第四批,甚至把我自己派送过去,与你们并肩作战!可是被上峰否决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应该游过怒江和你们一起生一起死,你就满意了?”
第33章 预感()
黄文烈不是一个靠着官威压制属下的长官,这一点是很让人服气的,而且其实我也能够理解,我们被扔在了西岸,一定不可能完全是他黄文烈所能决定的事情。
两千人的特务营都可以抛弃,又何况是我们这区区一百人的游击队。
我的愤怒是因为那八十多条生命,我若是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黄文烈探讨着这场仗的得失成败,我相信我的良心不会安宁,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争吵,我是替死去的人在争吵,我以为我只是那八十几个魂魄的传声筒而已。
我换了一个问题:“团座,我想知道段彪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很想说,如果你不能够控制住局面,就不要去做什么狗屁计划!但是我不能这样无理,这不是一个部下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应该说的话。我也相信,黄文烈的度量没有大到可以忍受自己的部下辱骂自己的程度。
黄文烈:“段彪段彪还要关押一段时间”
“军法处抓人都没有理由的吗?团座,您要是对自己部下的生死都不闻不问,那我自己去军法处要人去!大不了军法处把我们哥俩关一起!”我的激将法几乎是赤裸裸的一点掩饰都没有。
黄文烈不理会我的激将法,他只是语气平静的说:“这件事我会去处理,你不要管了,这两天你也不用在团里,回家去看看吧。”
黄文烈这样的态度,让我觉得紧张,因为他简直都是在讨好你,而讨好的目的好像除了是因为段彪的事情,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团座,段彪被抓,是不是那几箱子烟土的事?”我察言观色注意着黄文烈的表情。
黄文烈很烦躁的一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说了我会处理的!”
我被黄文烈轰了出来,回到了我的防炮洞里,我下意识里觉得段彪的事情可能不会太简单,黄文烈的烦躁情绪传染了我,我在身上翻找着,想要摸出支香烟来,可是连个烟头也没摸出半个来。
“谁在外面呢?”我喊着。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张让人恶向胆边生的脸——那是英顺迟疑着、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着的脸。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有一种人明明一副懦弱可怜的模样,却是偏偏让你无法对他产生可怜同情,反而是每次看见他,你都会忍不住的怒火万丈!
“要么你就进来,要么你就走开。”我瞪着他。
这家伙我没有带去西岸,对他没信心是一方面,另外我觉得,既然英慧把他送到我这里,就是有要求照顾庇护的意思。像这种打生打死的战斗,实在是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干脆留着自生自灭吧。
“安,营长,你有什么事?”英顺的身体一半门里一半门外,可能是先入为主的感觉,这家伙给我的感觉总是一副撒腿就跑的样子。
我问他:“你有烟吗?”
英顺摇头。
我挥挥手:“没事了,你出去吧你等会儿,你姐姐怎么样了?”
“我姐她还好,就是常常会问我安营长什么时候回来”英顺低眉顺眼的说。
我挥挥手让他出去,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英慧了,在这个人命短过朝露的年月,能有一个对你日夜牵挂的人,我们都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呵护不去珍惜。
军需官派人送来了一套新的军装,我原先的军装在西岸的丛林里刮扯磨损,早已经烂的不成样子。随同军装送来的还有一把崭新的毛瑟c96手枪。
这种枪又叫毛瑟二十响,是最早装备国军的德械,那时候因为武器禁运,我们只能大量采购这种不在禁运名单上的手枪,虽说属于手枪类,但是其实毛瑟c96如果接驳上枪托的话,完全可以当做自动步枪使用。也是因为它的威力不比普通的步枪逊色,以至于那时候出现了大量的手枪团、手枪旅这样奇怪的部队。
“这枪是怎么回事?”我问那个送枪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