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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些光亮,是墙上唯一的一个扇巴掌大的小窗透出来的。
到处都是长期返潮的湿咸味以及屎尿的味道,看来这里长期关押犯人,并无人打理。
借着微暗的光线望去,靠墙的位置还躺着几个人,他们皆是有气无力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就那样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具具木偶。
程野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只是大抵瞧见他们的面上很脏,应该是许久没有清洁了,身上的衣物也是破破烂烂,甚至有些衣不遮体。
瘦是每个人共有的特性,毕竟现在连外面的许多人都吃不饱饭,程野可以想象的到,这里能按时放饭已经是奇迹了。
房内的氛围有些压抑,至少比在影视作品中瞧见的要压抑的多,一个陌生的环境,四下都是破败的景象,恶臭与不知哪来传来的低喊声交织在一起,再加上长时间昏暗的光线,这便是真实的牢狱环境。
程野走到纵向排列的栏杆前,抻着脑袋向外张望,他记得进来的时候,是一个向下的斜坡,又拐了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可以推测,这牢房有一半是建在地下。
远处墙壁上插着的火把摇摇曳曳,光亮勉强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再远一些便瞧不真切了。
程野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至少王小妹一定会想办法,别的不说,她三哥的病还需要自己出力。
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能出去,就不好说了。
王家老爷子肯帮忙,或许只是一句话的事,若是那王老爷子不发话,单靠王小妹跑关系,想从牢里捞一个人,就要费点时间了。
程野还在思索,忽然感觉有人向自己扑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按在栏杆上,继而身上的那件褂子被人扒了下去,与此同时,另一人抢走了自己脚上的鞋,若不是拽的紧,估计连内里的亵衣也被扒了去。
程野裹了裹身上的亵衣,抓了一把干草,沿着木栏杆靠墙的位置坐下来,他没有去和那些抢了自己衣物的人去理论,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将自己的衣物套在身上,又躺在那里不动了。
与牢里的犯人发生争执,绝对是不明智的,程野有自知之明,也认得清形势,没必要为了几件衣物,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程野知道那两个人为何要抢自己的衣物了,这牢里见不得阳光,又冷又湿,待上一会儿,就有些冰冷的感觉。
多一件衣物御寒,实在是种奢侈的享受。
程野闭着眼,靠在墙上歇息,不过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了,他很难睡得着。
“多裹些干草,别嫌脏,冻坏了身子,难受的还是自己。”
程野睁开眼,一个干瘦的汉子爬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或许是为了表示友好,他笑了笑,干裂的嘴里少了一颗门牙。
“瞧你白净的,不像是会作恶的人,怎的也被他们抓进来了?”
那人自己抓了把干草,塞到怀里,又抓了把,塞给程野。
程野接过来,也学着那人的样子,往怀里一裹,果然暖和不少。
“对的嘛,这样就热乎了,俺和你说,在这里可不能穷讲究,俺瞧你斯斯文文的,应该是读书人,可是要在这里遭罪了。”
“这地夜里可是凉的很,闹不好是要生病的,在这牢里生病了,没人会管你,到时候就只能自己硬抗了,难受的也是自己。”
“你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和俺说,俺帮你揉搓揉搓,别看这法子简单,可是救过俺的命的,你看,就这样,管用的很。”
说着话,那人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划了两下,又是捏又是揉,似乎真像他说的一般,揉一揉就能防病消灾。
程野瞧那人坐过来后,嘴里的话就没有停过,就好像一个许久未说话的人,忽然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没完没了,止都止不住。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话太密集了,嘿嘿笑了笑,“俺叫李铁牛,他们都叫俺泥娃子,俺爹说过,俺这张嘴闲不住,除了吃就是说些有的没的,你别在意,要是嫌烦了,俺就不说了。”
程野笑笑,这倒是一个少见的乐天派,人都关起来了,还那么多话,简直与牢内的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叫程野,很高兴认识你。”
程野下意识的拱拱手,让那人很是惊喜,“嘿嘿,你果然是读书人。”
“何以见得?”反正也没事,程野就和那人闲聊起来。
“只有读书人才那么多讲究。”他的意思是指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的拱手礼。
“说的也是。”程野并不否认,“铁牛老兄,你是因何事而进来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李铁牛想了想,“俺以前是给人放牛的,俺爹也是放牛的,说起来俺爹放牛可是一把好手,那牛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饱了,都知根知底,他们都说俺爹能和牛说话,俺也是这么觉得的”
“俺从小跟俺爹放牛,也是一把好手,那时候村里人都找俺和俺爹给他们放牛,俺爹在前面走,俺就跟在后面,俺爹吆喝一声,俺就跟着吆喝一声,放的久了,那些牛就只听俺和俺爹的话”
“后来俺爹死了,家里就剩下俺一个人,不过俺有手艺,俺像俺爹一样,继续给人放牛,那时候,俺不光放牛,还帮人放羊,俺放出去的牛羊,从来不会丢,每回都是吃得饱饱的,俺家里还养了一头猪”
“再后来家里发了水涝,房子被淹了,人被淹了,牛羊也被淹了,俺就和其他人跑了出来,一路来到这里,那些兵将不给开门,要活活饿死俺们,俺就和他们吵了起来,你看俺的牙就是他们打掉的”
听到这里,程野终于出了口气,可算是说完了,于是点点头,“他们就把你抓了进来?”
李铁牛摇摇头,“不是的,俺当时被他们赶了出来,连门都没进去,可是俺不能就这样放弃,牛要吃草,俺也要吃东西,要不会饿死的,于是于是俺就趁着夜色来到城墙脚下,想用木棍挖一个洞,俺还想着从那里钻进城里,可是还没动手就被他们抓起来了,他们说俺是流寇”
不知为何,程野听着听着就有些想笑。
第150章 神仙膏()
“你瞧瞧,光说俺了,小兄弟,你也说说,你是咋个被他们抓进来的?”
李铁牛越说越是上瘾,似乎在这牢内憋得厉害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便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
“俺瞧着你斯斯文文,定是读过书的,怎的会被抓到这里?”
程野摇摇头,苦笑一下,“与人当街斗殴,就被抓紧来了。”
李铁牛一听是斗殴,有些惊讶,他或许是没想到一个读书人也能做出这样的事,照理来说读书人不是应该不屑于动手动脚,都是张嘴“子曰”闭嘴“呜呼哀哉”的嘛。
“你放心,这事算不得严重,关几日就出去了。”李铁牛一副热心肠,宽慰着程野道:“若是肯出钱,或许当日就能出去。”
程野知道李铁牛所言并不是胡乱说的,在当朝,打架斗殴之事,只要不是闹得太严重,一般处罚都不会过重,甚至很多时候那些巡街只是当街喊一嗓子,管都懒得管。
即便在眼皮子底下抓到了,多是双方各打上几板子,以示惩戒,再严重了,就会被扔进大牢里,反省反省。
不过,这大牢也是有区别对待的,一般来说,只要金铢给的足,连过场都不用走,直接就能领回家。
正应了一句后现代经典哲理:有钱真的能够为所欲为。
程野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以自己的身份,这事怕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我打了高家的人。”程野直言不讳。
李铁牛愣了愣,不太明白,“高家,哪个高家?”
程野这才想起这位大兄弟是外乡来的,自然不知道山阳县的高家,他也懒得解释,只是笑笑,说实话,他若不是一名穿越者,若不是身怀系统,说不得根本活不到现在,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死于非命的几率太大了。
“山阳县高家,给朝堂养马的,小子,你得罪了这样的人,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里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只有这一句话,便闭了嘴,那声音并不是出言提醒,也不是好心解释,而是带着一些看笑话的嘲讽。
程野向着暗处的几人望去,看不出是谁在说话,其实看到了也无所谓,他们根本不在乎,在这牢里关的久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听新人道惨,然后再嘲弄几句。
“泥娃子,你也少说几句,吵吵闹闹的,让不让人休息了,安生些,嘴上把个门,再吵吵,撕烂你的嘴。”
李铁牛还想再多说几句,被黑暗中的声音怼了几声,便悻悻的闭了嘴。
两人顿时无语,牢房内又变得幽静起来,透过小窗向外望去,不知不觉,外面已然挂上了黑幕,月光温柔的洒下来,却不带一丝温暖。
李铁牛几次想和程野说话,却又不敢开口,一副有些着急又有些畏缩的样子,这让程野有些忍俊不禁。
他注意到,李铁牛总是下意识的去抓自己的臂膀,似乎在挠痒,透过昏暗的月光,程野瞧见他的臂膀上有一片红斑。
程野侧了侧身子,指着李铁牛胳膊上的红斑处,小声说道:“让我看看。”
李铁牛愣了愣,不知道对方要瞧自己的臂膀做什么,不过也无所谓,看看胳膊而已,又不是大姑娘,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李铁牛将胳膊伸展,放到程野面前,程野抓起来瞧了瞧,这几块儿红斑处都是一些暗红色的斑疹,中心处有明显的红点,疹子以直线排列,呈三角形分布。
“很痒么?”程野问道。
李铁牛没想到对方在意的是这个,便点点头:“也不知被什么虫咬了,痒得厉害。”
“除了痒,还有其他难受的感觉么?”程野又问道。
李铁牛仔细的想了想,“还有些饿。”
程野闻言,哑然失笑,没想到这货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逗比,这种纯天然无添加的乐观,当真让人羡慕。
程野帮李铁牛简单查看了一下,除了臂膀上之外,后背也有一些这样的红疹,不过不算严重,瞧程野看的认真,李铁牛摆摆手,笑嘻嘻道:“小兄弟,甭看了,不碍事,就是有些痒,这种虫多的是,以前俺在乡下的时候,经常被咬,没事的。”
程野叹了口气,现在是没事,不过若是真出了事,就是大事。
程野早该想到,跳蚤这种寄生虫在这样的环境中最是常见,一旦被咬了,就会出现这种大小不等的红色丘疹,奇痒无比,非常难受。
不过跳蚤的危害远不止如此,对于过敏性人群,跳蚤咬后可能导致一些皮肤病的发生,像是一些季节性湿疹,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
更重要的,跳蚤有吸血的习性,在叮咬后可能使人产生缺铁性贫血,同时它还是媒介生物,可以传播多种重要传染病,包括绦虫病、鼠疫、肾综合征出血热、地方性斑疹伤寒和巴尔通体病等。
不夸张的说,由跳蚤引起的鼠疫,在历史上曾造成上亿人的死亡,而且这样的灾难在一些贫穷落后的国家依然继续着。
程野看过了,李铁牛只是有些皮肤过敏,并不严重,不过还是要简单处理一下,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旦由于瘙痒而抓破了,很可能出现继发性感染,到时候再处理就麻烦了。
程野抓起李铁牛的胳膊,轻轻在红疹处搓了搓,将附着在上面的泥污蹭掉,有的地方干脆吐些口水,一并擦干净。
李铁牛瞧得奇怪,不知程野在做什么,便问道:“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弄得俺怪不好意思的。”
“听我的,一会儿保证不痒了。”程野随口道。
说着话,李铁牛觉得胳膊上油油滑滑的,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瞧去,见程野手中有些粘粘的白色乳状物,正在自己手臂上抹平。
“小兄弟,这是啥?”李铁牛问道。
“神仙膏,止痒的。”
程野将手里的醋酸地塞米松乳膏轻轻涂抹在李铁牛的红疹处,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151章 说着别出事就真的出事了()
李铁牛有些惊讶的看着程野,嘿嘿笑起来:“小兄弟,你给俺涂的那个东西真管用,还真就不痒了。”
由于压着声音说话,他笑起来的声响很奇怪,说话声也是时高时低,“你们读书人就是有本事,什么事都能找出个道道来,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痒了,比俺挠半天还管用。”
李铁牛在胳膊上拍了拍,笑得很是真诚。
程野只道那东西是神仙膏,具体怎么来的,李铁牛也没问,估计问了也听不明白。
醋酸地塞米松乳膏对蚊虫叮咬后的皮肤瘙痒有很好的抑制作用,其适应症为主要用于过敏性和自身免疫性炎症性疾病,如局限性瘙痒症、神经性皮炎、接触性皮炎、脂溢性皮炎、慢性湿疹等。
程野瞧好了李铁牛的痒症,李铁牛很是感激,他一拍胸脯,小声说道:“程兄弟,俺这人没什么本事,就会个放羊放牛啥的,咱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出去,若是人忘了咱,那就得一辈子待在这里了,俺这放牛放羊的本事也没法教给你,不过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找俺,俺给你捏捏,管事的很。”
程野不置可否,笑着点点头,“那到时候就有劳铁牛兄了。”
李铁牛摆摆手,“甭客气。”他说的豪迈,声音大了一些,想到刚才牢里其他人的警告,赶紧捂住嘴,两只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反应,才又嘿嘿笑起来。
“是了,铁牛兄,你是哪里人?”程野问道。
李铁牛想也不想,说道:“俺是徐州下邳李村的,俺和你说,程兄弟,俺们那里可好看了,到处都是桃花,果子熟了摘下就能吃,唉,可惜现在都被水淹了,什么也没了。”
说到此处,李铁牛有些悲伤,家乡遭了灾,乡里乡亲死的死,逃的逃,房子没了,地没了,家里养的猪也没了,一想起这些,他就叹起气来。
程野也跟着叹气,“铁牛兄弟,若是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还回徐州么?”
李铁牛想了想,又摇摇头,“俺也不知道,俺是逃灾才来到这山阳县的,可是在这里俺没有牛放,没有地种,连吃的都没有,俺也不知道该咋办了,俺想回徐州,想回李村继续放牛放羊,可是那里什么也没了,俺也不知道回去了还能不能过活。”
程野理解,谁也不愿背井离乡,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不舍得离开脚下的根,离开那片熟悉的土地,这也是为什么封建统治者重农轻商的原因,将人民绑在土地上,政权才能更稳定。
可是家乡遭了灾,他不得不离开,现在他有些迷茫,已经不知道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程野拍了拍李铁牛,让他不要多想,总会有办法的,继而又笑了笑,说道:“铁牛兄,要不出去了你帮我放羊养猪吧?”
李铁牛惊讶的看着程野,他显然不相信一个读书人哪里有牛羊给他放,只道是人家在安慰自己,便点点头,“成,程兄弟若是真的养牛养羊了,俺就帮你放牛放羊,有多少,放多少,保证一个个吃的壮壮的。”
程野笑而不语,他本就打算在村里开辟一片养殖基地,就在化粪厂边上,一方面为堆肥厂和制硝厂提供原材料,另一方面家畜养殖也能更好的增加村里的收入,同时改善居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