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婆子与大多数人表情一样,甚至有些可笑的瞧着马全喜,“马家小子,你就犯浑吧,自古便没有男子接生这样的道理,真是胡闹。”
马全喜其实心底也在犯嘀咕,不过却没有让开。
刘婆子看着无药可救的马全喜,恨不得痛骂一番,她抿着嘴指着马全喜半天说不出话,终了道了句:“也罢,这事老婆子便不管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与老婆子无关。”
这话是警告,同样也是威胁,这十里八乡请刘婆子接生的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哪有今日这般受气。
刘婆子决定做个甩手掌柜,好瞧一番热闹。
马全喜果然有些退却的意思,他知道自己适才冲动了,不过他也想不了这么多了,他慢慢的滑落在地,蹲在门前像一只乞食的野狗。
程野进屋后不住的皱眉,眼前的环境实在恶劣,榻上的产妇已经奄奄一息,地上满是接生后的血水。
这样的环境,即便孩子生下来,母子被感染的可能性也极大。
程野扯了一张席子,挡在喜莲面前,冬梅不停地安慰有些慌乱的喜莲,一针麻药下去,手术开始。
马全喜在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又抱着脑袋蹲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
冬梅开了门,手里正抱着一个婴孩,她长长出了口气,笑道:“恭喜你,母子平安。”
马全喜一愣,随即喜极而泣。
第96章 学堂()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门前的石板上,滴答作响。程野伏在案头,准备下午的教案。半个月前,那个做了阑尾炎手术的刘氏公子渐渐康复,神色也不似之前一般苍白,他出手倒也阔绰,临走时留下不少金铢。
阴长生却是有些遗憾,彤儿终是没有留下来与程野学习医术,不过他也想通了,凡事强求不得。
几人驾车并没有返回豫州新野,而是径直去往山阳县,一方面刘公子大病初愈,还需要休息,另一方面阴长生也打算拜访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程野其实对那刘公子的印象不错,看得出来对方是大户人家出身,不过言谈举止丝毫没有一般豪门子弟的纨绔,倒是与人亲和不少。
养病期间程野与阴长生以及那位刘公子常常相谈甚欢,每每说到一些新奇言论,总是引起频频讨论,阴长生是个急性子,意见相左之时他准会据理力争,但往往都会败下阵来。
那刘氏公子说话不多,即便讨论时也会露出淡雅的笑,程野甚至觉得他太过淡泊名利,在这乱世,生在官宦豪门,这样的性子未必是好事。
不过程野只管瞧病,其他的事不多过问。
送走几人,程野使人找来张角,将银钱交到他的手上,建设学堂的事他早有打算,如今有了闲钱,这件事终于提上日程。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程野一直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
投资教育就是投资未来,只是许多人还看不到其中的关系,程野是个实干家,同时又有些理想主义情调,尽管村民们热情不高,程野还是建起了村里的第一家学堂。
学堂离着马钧的住处不远,程野别出新格的在屋内墙上镶嵌了一块儿黑色石板,并精心准备了石灰打磨成的笔,马钧起初不知道这是作何之用,直到程野示范一番,用石灰在石板上写下文字,马钧恍然大悟。
这实在算不上好的书写习惯,不过不得不承认,对于教书育人倒是非常有效的教学手段。
学堂建成的时候,程野照例做了一番演讲,并亲自为学堂题词。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为了鼓励大家都到学堂接受教育,程野承诺不收取任何束脩,而且没有年龄的限制,更重要的,他提出女子也可以出入学堂,与男子互为同窗。
与其他的蒙学不同,这里不光能读书识字,程野还打算开设琴棋、礼乐、书画、算经等课程,不过考虑到师资有限,目前只有三门课。
读书识字是重中之重,普及基础教育最关键的便是授人予渔,教会别人获取知识的方法,语言上的永远只是交流,只有文字才能传承经验,记录古今。
让所有村民都会书写自己的名字,这是程野第一个目标。
之后便是算经,也就是数学。
除此之外,还有一门程野特别开放的课程,自然科学。
介于人手严重不足,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之前,暂时由张角与马钧交替教授识字与简单的算经,至于自然科学,只能程野亲自指导,毕竟作为穿越者,有着得天独厚无法比拟的优势。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异常骨感。
在开学典礼上磨破了嘴皮子的程野最终只招到了七名学生,他们中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七岁,皆是农家出身,大字不识。
其实程野早就想到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结果比预期的还惨,这个村里大多数成人也识不得半个字,却没有一人出现,大概他们确实放不下手里的活计,又或者碍不开面子。
当然,一切也不急于一时,随着日后的宣传,程野相信村民们迟早会看到士子与庶民的区别。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日头高悬,鸟雀也叽叽喳喳的开始吟唱,程野将笔放在案头,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便是此时,阿姊轻轻提醒了声,说是马全喜在外面候了许久,见他忙着,没敢打扰。
程野一愣,忙让阿姊将马全喜请进来。
马全喜提着一个竹篮,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将竹篮亲自交给程野,程野接过来一瞧,一篮子的新鲜蔬菜,还有几个鸡蛋,程野却是知道,许多农家一年也不见得能吃上这些个鸡蛋,如此马全喜真是舍得。
见程野有些发愣,马全喜道:“程医师,别嫌弃,这些是喜莲让我送过来的,你可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喜莲现在身子不方便,便让我给您送些吃的,都是自家种的,程医师,你别客气。”
孩子出生那日,马全喜照顾好媳妇,就特意跑来感谢了一次,那一次这个粗犷的汉子客客气气的给程野磕了一个头,他说自己是庄稼汉,大字不识,什么也不懂,却实实在在知道是谁救了他们一家,这个好他一辈子记得。
程野瞧着马全喜感激的样子,实在不好推却了人家的好意,便让阿姊收了这一篮子菜,他随口问道:“那就多谢马大哥了。是了,孩子的名字可是取好了?”
马全喜有些不还意思,挠挠头,“我和喜莲都不识字,这取名之事实在头疼,不过乳名却是取了,叫狗剩。”
狗剩实在是个很常见的名字,十里八乡叫这个名的一抓一大把,所谓贱名好养,那孩子一出生就经历如此劫难,马家着实吓得不轻。
“马大哥,若是可以,小生帮忙取个名字,如何?”程野心血来潮,问道。
“那是最好,那是最好”马全喜忙不迭的答应了,他是一个粗人,一辈子的庄稼汉,取名这种事实在有些为难,若是能得到一个读书人的帮忙,那是最好不过,更何况还是程医师,自然是求之不得。
“马大哥可有什么寄语?”见马全喜不解,程野又改口道,“就是对孩子有什么期许?”
“平平安安的就好。”马全喜道:“能大富大贵就更好了。”
程野低着头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那就叫马云吧。”
第97章 家访()
程野走进学堂的时候,几个孩子正在周围嬉闹,瞧见程野过来,他们立时聚拢在一起,互相将衣衫整理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走近了,程野微微欠身,笑道:“同学们好。”
几个孩子也跟着弯腰行礼,稚嫩的声音齐声道:“老师好。”
虽然语调各有不同,不过言谈举止倒也有些书生意气,这是马钧在第一节课时教他们的。
程野不喜欢繁文缛节,所以许多规矩也就省了,安安心心做学问比什么都重要,不过必要的尊师重道却一点不能含糊,这是为人处世的原则。
程野看了看自己的学生,个子参差不齐,穿的也是破破烂烂,几个孩子正赶上换牙期,张嘴问候时露出一个窟窿,极是好笑,不过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活力。
唯独一个孩子不一样。
站在末尾的一个小男孩,赤着脚,低着头,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痕,见程野望来,他急忙用手臂在脸上蹭蹭。
“刘石子,你怎么哭了?”
那孩子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稍大的孩子抢先道:“老师,他的泥人摔坏了,他就哭了。”
现在村里人与程野碰了面,都会称一声“程医师”,唯独这几个孩子,与马钧一般,称呼程野为老师。
程野点点头,见刘石子握着两个小拳头,便蹲下身来,帮他整理一下衣着,然后摊开手,笑道:“给老师看看好不好?”
刘石子委屈的点点头,将小手放在程野的大手上面,一个破成两半的泥人摊在那里。说是泥人,其实就是孩子们自己捏着玩的,村里多黏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好动,他们总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点子。
捏泥人,用火烤硬了,许多男孩子都会当宝贝藏着。
程野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一定很喜欢这个泥人,不过他也没有破镜重圆的本事,想了想,程野在身后背着的布包里翻弄起来。
布包里装着今天上课的教具。
“刘石子,老师送你一个好玩的,好不好?”
刘石子抬起头,见程野从身后拿出两个巴掌大的竹筒,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他不大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
见成功吸引了小孩子的目光,程野将竹筒递给刘石子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然后向后站了站。
两个竹筒的竹节处系了一根麻绳,程野让刘石子将竹筒开口端对着耳朵,自己在不远处对着另一个竹筒小声说话。
“刘石子,听到老师讲话了么?刘石子,听到老师讲话了么?”
小男孩侧着耳朵,一脸茫然,他看到老师在张嘴说话,忽的却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不光看到了,还听到了声音。
老师的声音从竹筒里传出来,很清晰,就像是对着自己耳边说的。
“刘石子,对着竹筒说话,刘石子,对着竹筒说话。”
小男孩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学着程野的样子,小声对着竹筒讲话,片刻间脸上已经露出顽皮的笑容。
其他几个孩子见了,也急忙靠了过来,争先恐后道:“石头,让我也听听,让我也听听。”
看着孩子们兴趣十足的样子,程野满意的笑道:“今天老师就教大家自己制作这传话筒,如何?”
孩子们拍手称好。
随着一声叮叮当当的铁器敲击声,程野走进讲堂,回身在黑板上写下“声音与震动”几个字。
敲铁器的是马钧,每当程野教课的时候,马钧都会站在学堂的后方旁听。
今天的学生少了两个,班里唯一的两个女孩子都没有来。
结束了课程,程野决定到那两个女孩子家看看,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轻易放弃每一个来听课的学生。
招娣的家离学堂不远,程野登门的时候恰好碰到正在烧饭的招娣,招娣的母亲是个老实人,见到程野进来,立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诶呀,程医师,你怎么来了?”
程野道明来意,招娣的母亲却是说:“招娣年纪也不小了,过些日子许了人就要嫁过去,再说了,女娃子读书又有什么用,这孩子笨,不是那块儿料,这家里也需要有个人烧水做饭,他爹在地里还等着呢。”
说话的时候,招娣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不时的往灶台里添一把柴,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程野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招娣的母亲或许说的没错,读书识字对于大部分庶民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低下的生产力、廉价的社会分工、固有观念的束缚以及居高不下的意外死亡率,势必造成大部分男子一生都沉浸在繁重的劳力之中,而女子一辈子都贡献给繁衍后代这一严肃的事业。
这不是某个人的对错,也不是一人能够左右的,而是整个社会形态决定着这样的生活方式。若非书香门第、权势贵族,大多数家庭都会老实本分的生活下去,读书向来是闲人的活计,不是每个家庭都供得起寒门子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孟母的志愿。
有教无类只是夫子的理想。
程野很想告诉招娣娘,用不了几年,他将改变现有的生产方式,随之而来的生产关系也会应运而生,明确的社会大分工呼之欲出,一套新的社会体系将在各种矛盾中崛起,到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
看着招娣娘朴实的神情,他终究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个妇人还看不到自己眼中的东西。
程野只是慢慢走近招娣,告诉她如果有什么难处,便托人告诉老师,或许这才是他这个为人师表的唯一能做的。
离开招娣家,程野心情有些低落,又行了百十步,是春妮家的院子。
春妮娘是个寡妇,一手将孩子拉扯大,可以说春妮是家里最大的劳动力,程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母亲亲手将她送来学堂。
进了院子,程野瞧见正在烧水的春妮,小姑娘见到程野,楞了一下。
“春妮,今日为何没来学堂?”程野问道。
小姑娘诺诺的说道:“我娘病了,我要照顾她。”
第98章 要了命的病()
屋内有些黑,程野便坐在门前的石沿上,春妮倒了一碗清水给他,然后又跑去照看炉火。灶台上一个药罐子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发黑的盖子不断的被顶起来,小姑娘扯了一块儿麻布,手脚麻利的将药罐子从火上取下来。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程野瞧着春妮忙里忙外的样子,心中念叨:“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怕是还在捏泥巴吧,真是自愧不如。”
程野听闻春妮娘病了,本想进屋瞧瞧,不过此时已于傍晚,春妮娘又是个寡妇,实在不方便,便在外面等着,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春妮聊着。
听春妮说她的母亲有些头痛乏力,应该是风寒之症,家里还有些草药,母女俩便自行熬了。
程野看得出来,这对母女自食其力惯了,不愿打扰旁人,给别人添麻烦,如此说来,虽然生活贫瘠,家风却是有板有眼。
春妮不太喜欢说话,不过却也不怕生,在学堂的时候,她常常扮演照顾人的角色,虽然她的年龄在几个孩子里并不是最大的。
等到春妮将药汤倒在碗内,端着进屋的时候,程野才跟了进去,进了里屋,小姑娘推开门,“娘,程医师来了。”
屋内有了轻微动静,程野低头进屋,瞧见榻上躺着一个妇人,此时正撑着身子,向门口张望。
眼见妇人要起来,程野赶紧上前说道:“张家嫂子,不用起来,既然病了,躺着说话便成。”
春妮娘本家姓何,夫家姓张,几年前丈夫病死了,便一人将春妮拉扯大。
“不成,不成。”春妮娘执意要起来,“小病而已,没有大碍,如此躺着说话实在失礼,妮子,扶娘起来。”
春妮娘是个要强的人,她孤身一人将春妮抚养大,实在不容易,程野瞧见这屋内除了床榻之外什么也没有,不过门外的器物都摆放的井井有条,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妇人在以身作则,程野不禁有些动容,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母亲。
她在尽自己的所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