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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便要拉开盖在身上的布衾,彤儿一下慌了,急忙躲到阴长生身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公子好生修养,彤儿就不打扰您了。”
众人会心一笑,阴长生揉揉彤儿的小脑瓜,也忍不住乐起来。
“公子,可是真的无碍了?”阴长生弯下腰,瞧着公子神情确实好了许多,他也很是好奇,那么多名医束手无策的病症是否真的被程医师治好了。
“应该是吧。”那公子笑笑,“那小神医说过些日子拆了肚子上的线,就能离开了。”
拆线?阴长生惊讶的睁着眼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程医师竟然真的在公子的肚子上割开一道口子,又用针线缝了起来。
看着有些愕然的阴长生,那公子又笑了:“长生道长,若不是那伤口就在我的肚子上,我也不会相信,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像那衣物一般缝缝补补,真是有趣的紧。”
“公子,能让道长瞧瞧么?”阴长生忍不住问道。
那公子掀起布衾一角,露出衣褂下的小腹,阴长生果然瞧见肚子上缠了数圈麻布,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两人还在攀谈几句,阿姊好心出言提醒,“这位公子刚刚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阴长生点点头,与葛青一同推着木车,顺着一段木板搭建的斜坡路,上了石台,径直走进最近的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却很空旷,屋内除了几张床榻之外再无它物。床榻并排摆放,共七张,而且似乎重新改良过,不同于一般的床榻,便是放在地上,这些床榻也有拦腰高。
葛青将木车推到中央一张床榻的尾端,知会了病人一声,然后与阴长生稍稍用力,竟连带着推车上的木板与病人一同挪到新的榻上。
阿姊留下来照顾病人,离开的时候,阴长生回身望了眼整间屋子,不由得感叹:“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在前堂,阴长生再次见到沐浴更衣后的程野,两人相对而坐,食案上放了一些茶水小食。
彤儿虽然跟着阴长生一同过来,却没有靠近,他在一旁躲着远远地,显然手术的内幕已经让他对程野有了心理阴影。
“有劳程医师了。”阴长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不知公子的病何日能好?”
“如果病患配合治疗,没有并发症出现,七、八日就能离开了,回家休养半个月左右便能痊愈。”
七、八日就能离开?别的医师若是遇上肚子上开了皮的,怕是连七八个月都撑不了,病人就撒手人寰了。
阴长生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说实在的,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大半生都活在狗身上了,今日听闻的许多事他都无法理解,放在以前甚至想都不敢想。
他瞧见程野说话的功夫还在拿着竹简,细心的在上面写着什么东西,顿了顿,却听对方问道:“长生道长,敢问那位公子名讳?”
阴长生愣了下,有些犹豫,他想了想道:“公子姓刘,至于其他的,老道实在不方便说”
程野点点头,也没有追问,自顾自的记起来,“新野刘氏,男,年约二十有余,神志清楚,精神欠佳,痛苦面容,于中平四年秋患有化脓性阑尾炎,经检查,压痛点、反跳痛均明显,结肠充气反应呈阳性”
阴长生奇道:“程医师这是作何?”
程野头也不抬道,“给病人书写病历,以便日后查阅。”
阴长生颇有深意的点点头,前朝有位叫淳于意的医师,也有作诊籍的习惯,这程医师如此年轻,便深得先贤教化,端的是不同于常人。
很快,程野书写完毕,微微吹干,将竹简卷起,放在一旁的木箱之中,阴长生瞧见那木箱空空如也,旁边却还有一个木箱敞开,里面的竹简已堆了半数。
程野瞧见阴长生的眼神,心中明白,笑道:“那些是瓦窑村的病历,小生打算为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都建立一份健康档案,不过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好在来日方长。”
听了程野的话,阴长生心里一阵悸动,程医师不仅医术高明,还宅心仁厚,这份医德着实让人钦佩,他甚至有些羡慕瓦窑村的村民。
便是此时,程野忽然补充道:“是了,长生道长,麻烦有空闲了,将医馆的出诊费、住院费、医药费结一下。”
阴长生再次怔住了。
第92章 程医师什么病都能治()
阴长生在宅子里住了两日,期间他探望过刘公子许多次,本来想着公子这次出来治病,留宿在医馆,一定有什么照顾不周,他与彤儿能帮衬帮衬,不曾想自己进去后除了说两句话,什么忙也帮不上。
便是这间被称作“病房”的宅子里,日夜都有人监护,每日吃食也有人打理,程医师也是隔段时间便会过来瞧瞧,至于换药的事,自己更是插不上手。
最让阴长生心奇的是刘公子手上捧着的一册书简,说是阿姊姑娘借给他的,用以打发无聊的时间,每次见面时公子都看的津津有味,甚至不好意思打扰。
他瞧了书简的名字好像是西游记,只是思忖再三,却想不出是何人所著。
刘公子的病日渐康复,阴长生倒也轻松不少,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承诺算是履行了,刘家家长又欠下自己一份人情,日后回去了,又能好好奚落老友一番。
当然,此次出来最令他欣喜的还是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程医师,放眼整个天下,他那份开膛破肚的技艺怕是无人能及。
只是阴长生一直有些好奇,他这样神乎其技的手艺,为何在太医监没有记名,甚至日前都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讳,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但凡有些家底的医师,要么德行有佳,名满天下,要么家世渊源,登堂入室,缘何程医师默默无闻,就好像忽然出现一样。
这样一个技艺超群的医师窝在这般小山沟里,未免太屈才了。
阴长生想着或许是程医师年岁尚浅,不知道其中的利弊,又或是一心跟随奇人学医,误了眼界,倒不妨让自己帮忙引荐一番,或许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于是每逢吃饭饮茶的功夫,阴长生总是旁敲侧击的向程医师探探口风,看看他是否有在太医监为官的打算,或者一同随他回豫州,以他的能耐,不出三年,定然能让太平医馆的名号响彻天下。
只是聊不上两句,程野便放下碗箸,匆匆往斋室走去。
斋室里坐着一位面色土黄的大娘,手臂下抱着一个男孩,小男孩昏昏欲睡,大娘满眼焦急的帮小男孩掖了掖露在布衾外面的小手,又不时用脸贴一贴男娃的脸蛋。
尽管阿姊给大娘让了坐,也沏了茶,大娘却依旧站在那里,村里人朴实,他们一整天都是围着田地灶台转,身上满是泥污,若是脏了程医师的床榻席子,心里也过意不去。
程野进来瞧见妇人,问道:“大娘,可是要瞧病?”
那大娘点点头,有些呐呐的道:“嗯,程医师,娃身上热的厉害,麻烦你帮忙瞧瞧。”
程野接过妇人怀里的小娃,小男孩有四五岁光景,本是活蹦乱跳的年纪,此时却若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没有半分活力。程野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烫,脸上红彤彤的,身上也很热,不过不碍事,只是普通的风寒。
此时阴长生也走了进来,他有些好奇程医师能开出何种方子。
治疗风寒的方子很多,许多成名医师都有一份自己拿手的方子,就是一些蹩脚医师说起风寒之症也能头头是道。
不过在这个时代,风寒依旧是死亡率极高的一种病症,一方面在于医疗条件所限,绝大多数医师根本分不清普通感冒、流感、喉炎、肺炎等相似病症的区别,往往一药多吃,而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很多炎症、血液病、免疫系统疾病的早期症状都与风寒无二。
另一方面,即便是普通感冒,一旦引起并发症,基本上就束手无策了,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偶染风寒,却卧床数月,最后含恨而死。
阴长生此时倒是想起不少绝妙的方子,其中一味还是与豫州名医成望生一同吃酒时套出来的,为此得意了很长时日,要知道任何一剂方子对于一名医师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珍宝,若非机缘巧合,绝不会轻易示人。
许多医师其实才学平平,却凭着一剂家传的老方子打出名号,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阴长生甚至幻想,若是程医师只擅长开膛破肚的手术,对于药方少有研究,便出手帮上一帮,即便对方不愿与自己回豫州,也多半会记下自己出手相助的恩情,日后说不得能大有用处。
程野让小娃躺下,将他的衣襟打开,使阿姊端了盆温水过来,用绢布打湿了,然后替小娃擦了擦腋下、脖颈、股沟、额头,然后将衣襟合上,盖了一层布衾,之后又喂了一片布洛芬,便让小娃安心睡去。
其实如果不是体温过高,这片布洛芬也用不着吃,风寒感冒是自限性疾病,好好休息,几日就能康复,吃药与否并不能加快治愈过程,反倒可能会因为乱吃药而引起其他病症。
布洛芬只是帮忙退热,以防小娃体温过高引起脑炎、肺炎之类的并发症。
程野做完这些,便帮小娃写了病历,然后叮嘱大娘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多喝水、保持屋内通风之类的。
同时他还告诉大娘不要把孩子包裹太紧,更不要盖大量布衾在孩子身上。
大娘点头称诺,阴长生却大为摇头,谁都知道,风寒之症在于风邪入体,捂汗发热能够将邪气排出体外,程医师一番话却反着来,显然所说有误,更重要的,他连一味方子也不开,实在是不知所谓。
阴长生忍不住出言提醒,“程医师,老道这里有一味方子,不若一并给这小娃开了,就当是程医师救治公子的些许谢意。”
他这话说的很明白,这方子不光是开给小娃的,也是送给太平医馆的,这样平白得了一剂药方,对于一位医师来说也是莫大的恩惠。
阴长生以为程野会笑纳,没成想对方却摆摆手,十分坚定的道:“多谢长生道长的美意,不过小生这里有规矩,药不能乱吃。”
哪里来的这般规矩?阴长生叹口气,心道:“许是程医师抹不开面子,也罢,老道便做个顺水人情。”
阴长生也不客气,取了案上的纸笔,写了方子递到大娘面前,笑道:“老婶子,这方子你拿着,找人抓些药给小娃吃。”
大娘有些木然,她感激的看了阴长生一眼,却没有接过方子,只是摇摇头,喃喃道:“俺不要你的方子,程医师在,什么病都能治。”
阴长生哑然,想不到这妇人这般不通情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程野却是抱起身边的小娃,“娃退热了,回去记得小生说过的话,多喝水,稍后我会让阿姊再过去瞧瞧。”
大娘点点头。
阴长生却是满脸不相信,即便是手里的方子,也没有这般快,他伸手探了探小娃的脸,一时愣住了,竟真的退热了。
第93章 难产()
一大早,村东头的马全喜就往刘婆子家跑,他本来是扛着锄头准备下地,他的婆姨喜莲在挺着肚子烧水做饭。
这是喜莲怀的第三个孩子,估摸着也就这几日要生了,马全喜不想让喜莲太累着,便喊来家里的老大帮忙打理家务。
“大妹,照顾好你娘,爹带着弟弟下地去了。”
“知道了,爹。”大妹只有拦腰高,赤着脚抱着一捆柴火往灶台走。
喜莲接过大妹怀里的柴火,放到旁边,然后替大女儿擦擦汗,冲着马全喜笑道:“行了,东家,这都第三胎了,我心里有数,你赶快去吧,一会儿我让大妹把饭送去。”
马全喜答应了声,只是还没有迈出两步,就听到喜莲嗷嗷的喊叫声,回头时他发现自己的媳妇坐在地上,捂着肚子,似乎疼得厉害。
马全喜扔下锄头,赶紧跑过去,他扶起地上的喜莲,急忙问道:“莲妹,你这是咋了?”
喜莲“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她不大确定的道:“刚才肚里闹腾的厉害,许是要生了。”
“要生了?”马全喜一愣,随即呵呵笑起来,他赶紧搀扶着喜莲回屋,然后嘱咐大妹照顾好她娘,便急匆匆出了门。
刘婆子是村里的稳婆,平日里还做些驱鬼问神的活计,此时她正坐在院里,端着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嘬着。
“刘婆子,刘婆子。”马全喜忽然吆喝着跑了过来,刚好瞧见院里的刘婆子,不由分说便要拉着她走。
刘婆子吓了一跳,手里的粥也险些跌落在地,她很是不满的瞪了马全喜一眼,又伸脚踹了对方一下,喝道:“这不是喜娃子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打了老婆子的粥你可是要赔的。”
马全喜知道自己冒失了,赶忙赔笑道:“刘婆子,我家婆姨要生了,麻烦你帮忙去瞧瞧。”
刘婆子点点头,顺着碗边喝了口粥,才道:“急什么,你家喜莲都第三次生了,哪回不是老婆子帮忙的,她那肚子不碍事。”
说着话,刘婆子又喝了一小口,这才把碗碟放在一旁,马全喜赶忙将她搀扶起来。
刘婆子让马全喜稍等一下,自己回屋取些东西,又是盏茶功夫,马全喜实在不放心家里,便背着刘婆子往回跑。
到家后瞧见喜莲正躺在榻上,两个子女一步不离的守在一旁,这才安心不少。
刘婆子虽然骑在马全喜背上,不过一路小跑过来也是颠得够呛,她不住的喘着粗气,拍拍胸口,瞪了马全喜一眼,“说了不着急,不着急,哎呀,颠死老婆子了。”
马全喜挠着头干笑,榻上的喜莲撑着身子说道:“麻烦刘婆了,回头我让东家带些干肉给你。”
刘婆子一听,叹口气,“还是你家婆姨会说话,喜娃子,别愣着了,赶紧烧些开水,再准备一些干草。”
马全喜听了话,答应了声,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听说马全喜的婆姨要生了,许多村户过来道喜,尤其是那些个妇人,张罗着烧水的事,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儿围着灶台转,实在是笨手笨脚。
生孩子是女人家的活,那些男人们站在院子外面,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是男娃还是女娃。
马全喜担心自己的媳妇,想进屋看看,却被刘婆子赶了出来,几个过来道喜的村民哄堂大笑,调侃着:“全喜哥,你家婆姨已经生了大妹、二喜,这是越生越顺利,你可莫要担心了,还是想想老三叫啥吧?”
“有啥好想的,叫三喜就成,听得顺耳。”
“全喜哥,你咋知道就是男娃,若是女娃可咋办?”又有人问道。
“那就叫三妹。”马全喜乐呵呵的,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不停地来回走动,双手也团在一起搓来搓去。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出一阵阵的喊声,大家都知道,马全喜的婆姨这是真要生了。
刘婆子将腰上的布袋子取下来,放在一旁,他一边安抚着肚子吃疼的喜莲,一边从布袋里掏出一个荷叶包裹,然后递到一个帮忙的妇人手上。
“把这药煎了。”
那妇人应了声,捧着药出去了。
不用说几个妇人家也知道这药怎么煎熬,刘婆子的保生汤是生娃前都要喝的,就是外村的一些人也会来此求上几包,刘婆子说了,这汤药的祖上传下来的,对生娃很有好处。
喜莲虽然已经生过两个娃,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