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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房最是喜欢与人结交，当然，他不是什么人都去结交，山阳县大半放的大户望族都有过高家的好处，然而那些庶民却很少能吃到高家的救济，像是程野这样的小神医，虽然身份低微，不过高房却是看的明白，此人终有一日，必定会一飞冲天，天下医师之中能出其右者，可是不多。
所以高房很看好程野，也很愿意与他结交，别的不说，正如曹远所言，生死大事，唯有病疾之事最难琢磨，便是曹家这样的地位，小公子患了病也是束手无策，全都要仰仗医师的手段，这个时候，一个妙手回春的医师便至关重要了。
程野本来想直言拒绝的，不过眼珠子一转，忽然笑了笑，说道：“高公子，听闻曹家小公子患了病，久治不愈，城中的医师束手无策，可有此事？”
高房愣了下，随即赶紧将程野拉到一旁，这样当街谈论此事，又是在曹府的大门口，是嫌自己脑袋太安稳了么，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别人没有资格说这话，不过眼前的少年可是小神医，他可是亲耳从王家公子口中听到过小神医神乎其神的手段，也亲眼瞧见了小神医妙手回春的能耐，于是似乎知道小神医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了。
他刚从曹府出来，自然是知道曹远对于自己小儿子的病情殚心竭虑，那时还想着做一个顺水推舟，将小神医引荐一下，可是巧了，一出门便遇上了小神医，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高房听程野这样问，便知道他的来意，私以为小神医毛遂自荐，与曹家相交，这也是人之常情，小神医又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人往高处走再正常不过。
不过瞧小神医的样子，高房便是不由得摇摇头，这身打扮想要进去曹府，便是难如登天，怕是看门的小厮可不会那样轻易放他们进去，说不得还要被打出来，殊不知，程野刚刚便是经历了这样的事。
“小神医，在下与曹主薄有些交情，今日与小神医有缘，便替小神医敲这个门，帮小神医与曹主薄引荐一番。”
高房不在乎帮程野做一次马前卒，他倒是觉得此为天意，前面还惦记着这件事，一出门便如愿了，于是自告奋勇，上前便要敲门。
程野自然是不置可否，不得不说今日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知道曹府的门庭不好进，却没想到见一次曹远这般难，正在想着另寻他法的时候，一个送上门的虎皮便出现了，他丝毫不在意扯着虎皮当大王。
“那便有劳高公子了。”程野拱手道谢，便不再言语，克离四跟在一旁，内心自是一阵狂喜，高家大公子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此人，他本来还有些暗自伤神的，不过此时却是豁然开朗了，连高家的大公子都对小神医毕恭毕敬的，想来连大哥的事情应该是有望了。
高房上前敲门，不多时，那小厮有些不耐烦的将门打开，忽的吓了一跳，高公子不是刚走，怎的又回来了，还是亲自敲门，这事可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根本见不到，向他们这样的大户，出门访友都是车接车送，哪里有自己叩门的道理，这不是自跌身份嘛？
不过高家公子叫门，他可不敢耽搁，赶紧露出一张笑脸，将门打开，好言好语相迎，高房回身与程野招招手，“小神医，与在下一同去拜见曹主薄。”
程野自然是不会退让，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克离四也是小跑几步，紧紧跟着，生怕将自己落下。
那小厮听高房这样说，顿了下，小神医？这是说谁呢？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瞧见又有两人跟着进了门，这不是被自己赶出去的二人么，他有些茫然失措，难道这二人真是小神医？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若是如此，自己可就是犯了大错了，一时间不由得大汗淋漓。
克离四进门的时候，得意的瞧了那小厮一眼，似乎在说叫你有眼不识泰山，那小厮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高房自然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见那小厮愣在那里，便是面有不悦的说道：“还不去通报你家老爷，小神医前来拜会。”
第433章 区区小病（上）（）
曹远看着站在堂中的程野，又瞧了瞧一旁有些畏畏缩缩的克离四，不由得摇摇头，他分不清哪个才是高房口中的小神医，不过在他看来，这二人都没有神医的样子，一个笑嘻嘻的，毫无规矩，一个傻乎乎的，毫无灵性，这样的人若是能被称为小神医，怕是天下神医要多如牛毛了。
他本来就是小神医一事没什么好印象，不过是民间一些不切实际的传闻罢了，天下自称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哪个又有真能耐呢？连太医监的那帮子人都是酒囊饭袋，何况是一个民间被捧出来的神医，不用看也知道有几斤几两。
若不是看在高房的面子上，他根本就懒得理会眼前的二人，便是此时，他也不过是多瞧上两眼，大不了让他们下去到账房领几个赏钱，便是给足面子了。
曹远甚至在内心有些责怪高房，怎的这般糊涂，能被眼前这两个人给耍了，他顿了顿，冷不丁问了句：“你们二人谁是小神医？”
这一问，高房也是有些尴尬的，便是他也听得出来，曹主薄的语气很是不冷不热，甚至是有些冷嘲热讽，看得出来，曹远对于眼前的两位并不满意。
高房有些无奈，若不是知道根底，他也无法相信眼前的少年便是小神医，他想不明白，小神医既然有这般本事，为何平日里却是这样低调，便是与街上的行人无异，有时候怕是路过了也瞧不出来。
克离四跟着连得海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过终究还是一个孩子，面对曹远不怒自威的样子，内心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若不是为了连大哥，怕是打死也不愿跟进来。
程野却是始终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听曹远这样问起，拱拱手道：“小生便是。”
只有这一句话，也不多言，不过眉宇之间却是透露着一些豪气，又有一些仙尘之气，似乎便真如仙家子弟一般，丝毫不在意人世间的规矩。
曹远没有闲工夫与眼前的两个少年嘘寒问暖唠家常，他能出来去这二人见上一面，无非是卖高房一个面子，另外自己的夫人听闻了这件事，便极力让自己出来瞧瞧，一个妇道人家，爱子心切，他也只好出来看看。
说实话，他是有些失望的，原本也没盼着有什么惊喜，最多是与医坊的那些老医师一般，油嘴滑舌，有些本事却又没什么大能耐，见面后才觉得更是不济，似乎医坊的药童也就不过如此吧。
曹远也懒得与他们废话，直言道：“你们若是能瞧好小公子的病，便是咱曹家的大恩人，曹家绝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瞧不好，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们，日后便不要在这山阳县行医了。”
曹远已经尽量压下了脾气，只道是将他们赶出山阳县，相对于连得海的待遇，已经是足够仁义了。
克离四被曹远的气势吓了一跳，此时若只有他一人站在这里，怕是又要咬着嘴唇落泪了，程野却是拱拱手，坦言道：“曹主薄快人快语，小生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不过目的算是达到了，有了曹主薄的这句话，他相信自己只要提出放了连得海，曹主薄一定不会食言的。
高房立在一旁，也不说话，他知道曹主薄此时还看不上眼前这个少年，不过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也想再次见见小神医的手段。
曹远倒是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番话不禁没有唬住眼前这个少年，倒是这个少年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他有些期盼了，这个少年若是真像高房所言，能瞧好小儿的病，他一定要好好结识一番。
“那么便请小神医与我来吧，小儿身子病重，正在后房休息，旁人便不要打扰了。”
曹远也不明说，高房却是摇头苦笑一下，他还打算近距离瞧瞧的，却是被拒之门外了，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此时曹夫人定然也在后房候着，照顾小公子，他一个外人过去，实在不方便。
克离四本来还跟在后面，却是被高房拉住了，笑了笑，轻声道：“小兄弟，还是不要打扰小神医瞧病了，咱们在这里候着，等消息便是。”
程野跟着曹远去了后房，一路无言，走过一条回廊，曹远在一处门前停下来，门口的下人及时行礼，曹远没有理会，轻轻将门拉开，引着程野走了进去。
屋中点了暖炉，很是暖和，这便是穷人与富人的区别，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许多庶民都是望尘莫及的。
屋中有一个妇人，满脸忧愁，瞧见曹远进来，脸上舒展了一些，不过眉宇间的担忧一点也没有少，曹远走了过去，与那妇人小声耳语几句，便趴在榻前小心翼翼的瞧着榻上的孩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富人与穷人之间的差距才会小一些。
那妇人瞧向程野，微微行礼，轻声道：“你便是小神医吧，我家年友的病，有劳小神医了。”
那妇人的态度与曹远决然不同，虽然没有见过小神医，不过她大抵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了，所以言语中还有一些祈求的意思。
不用说程野也是知道，眼前的妇人便是曹夫人，一个生了几个孩子还保养着这般好的，也只有生活在这样的富贵人家了。
曹夫人眉宇间的那些忧愁倒是让程野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是生活在什么样的人家，为人父母的都是一个样。
“曹主簿，还是先让小生瞧瞧吧。”
程野走上前去，瞧着跪坐在那里的曹远，轻声说道，这个在人前不可一世的主薄大人，此时正温柔的抚摸着榻上孩子的小脸，小心翼翼的便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曹远又在孩子的脸上摸了摸，似乎是被曹夫人感染，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让到一旁，轻声道：“小神医，有劳了。”
程野点点头，坐在榻前，开始帮榻上的孩子检查起来，孩子还有些发热，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程野不敢动作太大，也是轻手轻脚的。
曹家夫妇候在一旁，焦急的等候着，看得出来，眼前少年的瞧病方式却是与那些老医师有所不同，不过此时也不敢相问，生怕打扰。
少顷，程野将孩子身上的布衾掖好，起身向后退了退，曹夫人赶紧问道：“小神医，如何了？”
程野点点头，“夫人莫要担心，小病而已。”
第434章 区区小病（下）（）
曹夫人一听是小病，面上一喜，不过神情间却是有些不信，既然是小病，为何一直都瞧不好呢，不过小神医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放心不少。曹远却是皱了皱眉头，每个来瞧病的医师都是这样说的，到头来一个有能耐的都没有。
为了给小公子瞧病，曹远几乎将城内大大小小的医师都请遍了，结果却是无济于事，此时程野又是这般说法，他哪里还会当真，不过此事又事关自己孩子的病情，他不得不试上一试。
曹夫人已经不下七八次听到这样的话了，虽然次次都大失所望，不过只要有医师说有法子，她都会满怀期待，这个年纪的妇人已经不会再有小姑娘的天真，她只是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曹远相对要冷静许多，趁着自己的夫人照顾孩子的空当，他将程野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语气又很是严厉的说道：“小神医，你当真有法子？你可知道沽名钓誉是什么后果？”
曹远的语气中还是有些期盼的，如今山阳县的医师已经没有人敢上门问诊了，便是将城内的医师抓过来，也是战战兢兢的，别说是瞧病，说不上两句话便跪在地上求饶了，难得有一个主动上门的医师，他多少还是抱一些希望。
不过他已经无法相信这些名声在外，本事不济的医师了，来来去去有多少医师过府，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只是知道，小公子的病越来越重了。
曹远当然是希望程野真如大家所言，有那样的本事，不过他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想来曹府讨一份荣耀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成了，少不了好处，不成，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程野看着喜忧参半的曹远不为所动，那句颇有威胁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他看着曹远笑了笑，说道：“曹主薄将医师下了大狱的事情小生还是知道的，整个山阳县城几乎都传遍了，小生一介草民，曹主薄若是为难小生，小生也只有认命了。”
程野不说能不能瞧好病的事，在他看来，能不能瞧好病都不是将医师下大狱的理由，这又不是医疗事故，身为医师，哪个不想为病患排忧解难，只是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及，岂能为了泄愤，如此肆意妄为。
程野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是述说一下自己的不满，当然，他也不能蹙其眉头，所以说的委婉一些，曹远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不过也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不屑，在他眼中，程野的话不过是弱者的苟延残喘罢了，有没有本事，还是要拿结果说话。
曹远根本没有将程野的话当回事，毕竟眼前的这个少年若是依旧本事不济，他不在乎将此人也下了大狱，与那个连得海做个伴。
大抵是知道自己夫君的脾气，怕他又说了什么严苛的话，将眼前的医师吓住了，曹夫人赶紧走上前来，与程野说道：“小神医，既然你已经有法子了，年友的病便有劳了，府上大多药材都有，便是那些罕见的名药府上也不缺，有什么需求小神医只管开口，你放心，我家老爷面冷心善，不会为难你的。”
曹夫人这话倒是让人心中一暖，都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贤惠的女人，不得不说，曹夫人确实持家有道，说话得体不少。至少与他的父亲，一向暴脾气的廉安不同，与他的夫君，孤傲的曹远不同，曹夫人倒是个温婉的性子。
程野也不想多耽搁，与曹夫人拱拱手，说道：“小公子的病并不严重，只是拖得久了，病情有些恶化，不过不打紧，几日便能康复了。”
曹夫人听程野这样说，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些笑容，随即又是有些急切的说道：“小神医可是需要准备什么，咱这便让人候着。”
程野摇摇头，浅笑道：“无需准备，就是小生瞧病的时候不喜打扰，还望曹主薄能在外面等候，屋内清净一些，小公子的病便好的快一些。”
程野这话是在明里暗里说曹远有些聒噪，不过却没有说给曹远听，而是说与曹夫人，自己拿曹远没辙，可是曹夫人便不同了，看得出来，曹夫人可不像是一般大户家的小妾，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曹远看着笑嘻嘻的程野，恨不得立时将此人抓了下大狱，在他瞧来，这个少年端的是欺世盗名，无疑又是一个只会说大话之人，不过他也只能这样想想，曹夫人护子心切，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能瞧好自己孩子的医师，哪能又让曹远在这里乱发脾气。
于是曹远被曹夫人“请”出去了，曹远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夫人太过妇人之仁，不过尽管脸上生气，他还是候在门外，不敢离开，一来是担心自己夫人的安危，任由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与自己的夫人独处，他岂能安心，二来也是挂念孩子的安危，这么多日了，孩子的病一直不见好，他岂能不忧心。
曹远出去了，屋内立时安静不少，程野给曹夫人提一个醒，说道：“夫人，小生瞧病的方式与旁人有些不同，稍后小生帮小公子瞧病的时候，还望夫人不要大惊小怪，以免耽误了小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