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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皱了皱眉,随即道:“不行,低了。”
没有任何解释,张角只是一味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白玉瞧着差点笑出声,看来这个巫祝不仅没有学到中原人的精明,连最起码的待人接物都不懂,即便是商谈时有了争议,完全可以在桌面上摊开了说,哪有像小孩子一般无理取闹的,这又不是孩童们过家家的嬉戏,就是街市上的肉商也知道讨价还价的规矩,一口回绝还做什么买卖。
白玉倒了杯茶,等着张角不再重复那句话,这才悠悠然开口道:“张角兄弟,不瞒你说,这两百五十钱确实不低了,鄙人帮你算个账,城里医馆的‘三香草’是比较常见的方子,值八十钱,太医监的‘退热散’想必你也听过,值一百五十钱,你这‘白石’我收两百五十钱,已经顶破天了,要不兄弟再好好想想。”
张角低下头,真就如白玉所说一般“好好想想”随后还是摇摇头,“不行,太低了。”
白玉有些无语的笑了,精明人有精明人的乐趣,蠢蛋也有蠢蛋的执着,这么难缠的蠢蛋倒也成了一种乐趣,至少不会让这次的生意显得那么乏味。
“张角老弟,你要知道,这白石虽好,可也不是不可取代的,光是这山阳县的医馆就有四种退热的方子,在下也是晓得张巫祝出来一趟不容易,才特地开了这个价。”
白玉故意改了张角的称谓,意在提示一下对方,这生意可不是谁都能接的,张角闻言果然沉思起来,半晌,出声道:“可这白石效果更佳,也不用煎熬,食用也方便,还没有苦味。”
“没错”白玉点点头,“确实比城里医馆的草药要方便的多,要不我也不会和老弟聊了这么久,可这效果终究不是独一无二,无非是快一些慢一些罢了,张角兄弟,还望三思而行。”
张角盯着茶碗不说话,只是面色有些遗憾之色,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家师,此事我已尽力了,不过事与愿违,希望家师不会责罚。白掌柜,多谢您的款待,在下便不再逗留,这就告辞了。”
这一下白玉愣住了,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吧,怎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眼见张角已经起身,白玉赶紧拦了拦,这要是真让他走了,以后再找人又是一番麻烦。
“张角兄弟,且慢,且慢,这样,令师打算出什么价,咱们也再商量商量,你看可好?”
张角一只脚已经迈到塌下,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在白玉面前晃了晃,很是诚恳的眨眨眼,“一千钱。”
什么?
白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兄弟怕不是个傻子吧?
几乎十倍于太医监的价格,真是狮子大开口,真当这白石是仙丹啊?
白玉一时无语,张角却笑了。
“白掌柜,家师有言在先,这白石只此一份,天下再无他人可以仿制,简单来说,就是垄断。”
“垄断?”白玉皱皱眉,不是很理解。
“必求垄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网市利。就像‘清热散’,方子永远掌握在太医监手里,所以价格比普通医馆的‘三香草’贵上许多,可太医监可不止山阳县这一家,而家师手里的白石却别无分号。”
听了这话,白玉心里有些觉得不妙,眼前这人似乎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对市场的行情看的很透彻,甚至比自己还了解。
张角嘴上话不停,接着道:“白掌柜想必也明白私盐和官盐之分,盐价一直居高不下就是这种垄断造成的,白掌柜有没有想过,除了官府以外,自己也有机会获得这种独家代理权。”
“独家代理?”又是不明白的词汇,不过白玉已经顾不上深思这些了,他已经想明白一件事,眼前的这个后生打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老虎,最可气的是,他的那些言论竟然如此有吸引力,几乎说服自己了。
“对了,家师还有一个忠告,白石的种类可不止一种,我们对于代理人而言有许多优惠,比如新货首发权、出厂批发价这些都是作为旗舰店独一无二的福利。”
第38章 程野的心思()
之后的商谈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是一边倒的发言局势,张角以每颗白石五百钱的价格拿下,不过要求限量销售,每月只提供五颗,当然,白玉也获得山阳县城内的独家代理权。
为了表示诚意,张角与白玉拟定协议,就主要内容、合作方式、付款期限、双方的权利和义务、违约责任、协议终止等各方面做了详细的书面认定,此次合约为期一年。瞧着张角在两张白绢上如数家珍的列出各项条款,显然是早有准备,似乎打一开始对方就料想到了这次商谈的结果,等到双方在甲方、乙方上签上名字并按下手印,张角忽然抓起白玉的手,握了握,笑道:“恭喜恭喜,合作愉快。”
握手道喜,这难道是庆祝合约成功?白玉茫然的点点头,大概是巫祝特有的商业礼节。
令白玉感兴趣的不光是张角提出的全新的商业模式,还有这两张被称为“合同”的契约。他自幼跟随商队跑商,跟胡人打过交道,在中原有自己的商路,甚至曾出海贩过珍珠,却头一次见过如此详细的书契,更重要的,买卖双方同时持有权利和义务,互相制约,一番交谈之下,倒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从商这么多年,他竟然在一个巫祝面前有了惺惺相惜的情谊,如果不是对方的身份实在不合适露面,他甚至打算将对方收留在鼠市,好好培养一番,或许还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张角将自己这份白绢收入怀中,不经意间笑了,说实在的,起初他还有些紧张,生怕误了仙师的嘱托,可是随着交谈的进行,他越发觉得游刃有余,甚至有些兴奋,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一种权利角逐之外的胜负欲,事先拟定一切可能,尽量排除不利因素,熟悉双方的优势,做出正确的判断,付出与收获不停的在手边交换,直到一方做出让步,这就是仙师口中的“商道”。
读了多年圣贤书的张角深知从商者不如务农者,务农者不及入仕者,多少学子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地方举荐,踏入朝堂的大门,光宗耀祖,成就一番事业。古语有云,出乡不与士齿,哪怕是初入门庭的士子也多不愿与从商者打交道,这份清高曾让张角颇为耻笑,却又不得不承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圣人训。
程仙师却告诉他,读书识字只是基础教育,随着时代的发展及教育的普及,明确的社会分工将是必然趋势,就比如从商者必修的一些课程,什么人力资源管理、财务管理、市场营销学、管理经济学等等,每一门都是难得的学问,要想获得“唉木笔诶”的认证是每一位商学院学子的目标。
这些话犹如天书一般,张角大抵是听不懂的,不过他却知道一个道理,从商者并非旁门左道,如今他确实体验到了难得的成就感,记得仙师说过,那叫自我价值的实现与认同。
白玉又打量了一眼书契上的内容,有些遗憾的道:“五颗实在是太少了,若是再多一些,准让整个太医监都大吃一惊,张角老弟,若是这方面能够帮忙,在下有能力让整个山阳县都知道白石的效果,不出数月,甚至青州城慕名而来的大户也会络绎不绝,到那时候,我想张角老弟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了。”
张角摇摇头,他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一个背井离乡的巫祝多半会做出让步,何况更多的白石便意味着更多的财富,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他也深信商人间的一句话,物以稀为贵,他不知道仙师是如何炼制白石的,也不知道白石的产量究竟如何,只是当夜与仙师商量这次交易的对策时,仙师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那就先五颗吧,这东西貌似有冷却时间。”那时的语气和神态似乎还有更深层的含义,或许是自己道行还浅,尚不明白。
谁知道呢,仙师总是这么捉摸不透。
“白石的炼制方法比较麻烦”张角看着白玉,耸耸肩,“方子比较珍贵,又很耗时日,而且家师还要专研其他效用的白石,自然份量少了些,不过,这样不是更珍贵么?”
“那倒是。”白玉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一些贵族乃至先帝都花大价钱圈养过朝野中颇负盛名的丹师,每年耗费重金,却不见得有什么成果,这些巫祝大抵也是如此,于是白皙的面上露出理解的浅笑:“还要劳烦老弟替我向家师问声好,如果有什么麻烦,白玉义不容辞,也希望我们的交易天长地久。”
三日后,张角背着一个竹篓回到山上。
这次外出,张角不光将五颗白石卖出去,还采购回一些必需品。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虽然仙师临走时说过“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的叫价策略,自己要价一千钱却最终只成交五百钱,实在觉得有些亏了。
程野却不是很在乎此事,他看着装在两个竹筒里的铜钱愣神,忍不住用手掂了掂,嚯,够沉的,这要是拿去买房买地,估计一个人抬着都费劲,看来没有比较轻便的信用货币,出趟门也带不了多少钱。
至于白石的价格,程野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药品不是奢侈品,迟早要普及的,现下许多人家还靠着偏方治病,只有城里的百姓生病了才会去医馆抓药,如果自己也学太医监坐地起价,白石的出路终究是自寻死路,他不是排斥奸商,只是市场需求就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月只向鼠市出手五颗白石的原因,一来他需要一笔钱,而当下的环境寻求鼠市合作是最方便的,然而两件事又制约了大量合作的可能,冷却时间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只是他的猜测,不过十有八九也确认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琢磨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始终不得其法,不过貌似新药品的触发都与治病的过程紧密相连,换句话说,若想尽早点亮科技树,自己必须踏上医师这条路,那么手头上的药就变得弥足珍贵。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大量抛售白石,一定会引起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的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年代,财富必须有合适的地位相匹配,现在每月只产五颗,无论从安全性还是神秘感上来说都是一种保障。
尽管如此,这笔钱已经赶上大多数村民一年的收入,对于几个难民来说,能快活很久,不过作为创业资金只能算是杯水车薪,程野将两个竹筒交到张角手上,让他保存起来。
张角有些受宠若惊,他愣了很久,直到几次确认程野肯定的眼神,这才默默的点点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程野其实想过很多次,想要在这个乱世安稳的生活下去,单打独斗是不可能的,必须建立自己的领导班子,他很看好张角,无论是沉稳的处事风格还是机灵的头脑都是值得肯定的,更重要的,此次交易张角不光完成了,还顺利将钱带了回来,对于一个常年生活拮据的难民,这是难得的品质。
这两桶钱不光是收买人心,更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信任。
第39章 太医监来客()
“这该死的天气,已经快入秋了,还这么热。”
克伍擦了把汗,抬头往山上瞧去,远处杂草丛生,脚下怪石铺地,对于一位常年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来说,这无疑是条死路,他们宁愿在自家的后花园赏赏花,绝不会平白受这份罪。
好在克伍只是一个落寞子弟,甚至已经算不上贵族,尽管家境还算殷实,却没有养成娇生惯养的习惯,在同辈中也算是少年老成。他没有像其他伙伴一样在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混日子,反倒是在年幼的时候进入太医监的门庭,做了一名药童,如今已经弱冠年纪,正式成为员医后依然习惯独自上山采药,不过再有几日就能随老师在医馆坐堂了。
又走了几步路,不远处冒起一缕青烟,克伍叹了口气,眉头却舒展开来,“看来就是这里了。”
此次上山,他是奔着一场赌约去的。大约半月以前,在山阳县城门口,太医监员医连得海与一个庶民的赌约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没几天就平息了,如今甚至已经没人记得。这件事传到太医监时连老师都动了怒,为此还责罚了连员医的莽撞,整整禁足一个月,如今还关在医馆的书房抄写药典。
大多数同僚觉得连员医的行为有损太医监的声誉,与一介草民立赌,他不嫌丢人,同门还嫌掉价呢,与人说起来,太医监的人仗势欺人,公报私仇。更何况没人觉得不知哪跑出来的乞儿真的有资格与太医监叫嚣,一个没有旗鼓相当对手的赌约根本是自降身份,几乎整个太医监都认为连员医办了件蠢事,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人耍了,那不过是哗众取宠的手段罢了,即便是刚入门的药童也知道一件事实,民间所谓的医术高明之人,不过是习得一些蹩脚的偏方,与真正的医药大家比起来就显得相形见绌了,何况是底蕴深厚的太医监。
克伍也是深有同感,不过也有一些与同僚相左的看法,诚然许多民间医师对于方子的理解与掌握不尽如人意,但其中不乏经验老道之人,假若将这些人招纳到太医监,加以指导与教诲,取长补短,一定能让太医监更加壮大。
现如今尽管太医令实力雄厚,但也只是覆盖几个较大的州府,其下太医监也只是驻守在山阳县这般人口密集的郡县,换做是小一些的县城或许只留守几位员医与员吏,至于更小的村落就鞭长莫及了。
克伍觉得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广纳贤才,不论出身,而不光是依靠每年的举荐,这样只需前几年投入一些银两,大力培养,之后就能收获源源不断的员医,这样远比单靠从药童中提拔人才要快速的多。
当然,克伍只是一名员医,许多事他想不明白,或许为官者也有自己的顾忌,并不能放手施为,就像老师说的,他还年轻,正是读书识字的时候,其他的事不是他该考虑的。不过这次他也有自己的主张,如果山上那人真有本事,他一定极力向老师举荐,想来对方也一定会把握这次机会吧。
更重要的,他来此的目的便是好奇到底是何人与太医监的连员医立了赌。
山路渐渐平缓了,眼前的杂草稀疏了许多,周围有被人开垦的痕迹,脚下是一条蜿蜒的黄泥小路,克伍有些后悔穿着这身直裾布衫急匆匆的赶过来,衣袖已经划上一条不大的口子,脚上沾满污泥,走起来实在不方便,早知如此就该换上药童的短褐,那样爬山也会方便许多。
他隐约听到一些声响,左右打量一番,确认青烟的方向就在眼前,咬咬牙又加快了一些脚步。
刚绕过一块儿青石,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定睛瞧去,一个背着柴火的壮汉站在侧方,正歪头看着自己。
克伍被突出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却见那人招了招手,冲自己嘿嘿一笑,然后大咧咧的走了过来。
“兄台你好”克伍拱拱手,“在下是——”
他本想自报家门,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那人尽管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倒也热情,只是嗓门大的厉害。
“你也是上山找仙师问药的吧?”
仙师?
问药?
克伍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说的是山上那人?听口气似乎本事不小,他更加好奇了,于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跟我来吧,山路不好走,小心一些。”
那壮汉一边领路,一边夸夸其谈的说着仙师的好,克伍倒是不以为意,毕竟眼见为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