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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日，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他定然是觉得可笑，打狗也要看主人，谁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这样大放厥词，得罪了自己不打紧，得罪了自己的主子，那才是承担不起。
不过此时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他怔了一下，似乎自己面前站着的真是仙家一般。
第341章 正主现身（）
程野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他并没有打算真的离开，不过是气一气这个作威作福的小人，正主还没有现身，他若是不瞧上一眼，岂不是白白跑了这么一趟？他从来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这样肯下大手笔的人，若是不拿回一些诊费，实在是可惜了。
果然，程野转身刚刚挪动了半步，身后的门就被人拉开了，接着一个有些偏瘦的男子跑了出来，冲着程野说道：“小神仙，我家主子请二位进屋。”
回廊里发生的事情，屋内之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又派人出来通传，便更加证实了这一点，程野耸耸肩，与那出来之人拱拱手，笑嘻嘻的走了进去，王越紧随其后，随后那门又关上了。
之前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他知道，自己这件事办砸了，日后怕是再也不可能出人头地了。
进了屋，绕过一扇屏风，程野终于见到了正主，那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榻上，面容清秀，正浅笑盈盈的看着这里。他穿的很随意，或许是为了舒服一些，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瞧材质便知道不是一般的货色。
那人的腿上搭了一件带着毛皮的布衾，毛色也是纯白的，不含一丝杂色，这样的一件布衾，大抵比许多人家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可谓是价值连城。可是那人就这样将布衾随意的打在腿上，包住了腿脚。
屋内兴许是点了暖炉，在这寒日里也感受不到一丝冷意，除了那人之外，屋内还有两个下人，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一些蜜饯，还有一个酒盏，而另一人正跪在那人脚下，隔着布衾正在腿上按摩。
端的是奢华的享受，见程野进来了，那人才挥挥手，让那个端着托盘的下人下去，然后微微正了正身子，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外。
“原来小神仙这般年纪轻轻，倒是让咱家刮目相看了，果然是年轻有为，呵呵，年轻有为啊。”
还没有等程野行礼，那人便开口说话了，也不知是好话还是赖话，他的语气有些尖细，像是捏着嗓子说话，所以听起来有些奇怪。
程野上前一步，拱拱手，说道：“年轻有为确实不敢当，不过是有些瞧病的本事罢了，小生程野，靠给人瞧病混口饭吃。”
程野也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谦逊，还是客气，只道是自己当不得那样的谬赞，实在是年少无知罢了。
那人抬抬手，立时又有人出来，端了一个食案放在侧席，程野也不客气，在席位前坐下来，王越便站在身后，与此同时，又有人端了些茶水果腹之类的上来。
“小神仙的名号如今已经响彻整个平原县，若是这样的本事也只是混口饭吃，那么天下的医师岂不是连饭也吃不上了？”
那人说完笑了笑，又冲着程野抬抬手，“这茶可是今年的新茶，刚刚摘下来的，小神仙不妨尝尝，与仙家的茶有什么区别，还有这些果脯，甜而不腻，咱家最是好这口了。”
那人像是唠家常一般，一会儿去说小神仙的事，转口又开始说茶点的事，举手投足间都是闲情雅致，说实在的，程野见过那么多大户名门，像这样瞧不出身份的还是第一次见，甚至有些看不透此人。
程野向来不会去理会想不通的事情，他顺着那人的话喝了一口茶，茶的好坏他是尝不出来，不过味道确实很清香，便是下了肚，口中还有余香。至于那果脯，味道确实比街面上买到的要好上许多，他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两颗。
单单是这茶与果脯，程野就可以断定，此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一般人可搞不来这样新鲜的东西，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寒日里，他觉得，便是宗亲贵胄也不过如此。
将嘴里的东西咽干净了，程野随意蹭了蹭嘴，说道：“小神仙只是别人的夸赞，当不得真，咱若是真有那样的本事，也不至于别人使唤来使唤去了。”
他有意无意的瞧了瞧榻上那人，却见那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什么触动，反倒是笑得更加灿烂了，还不由得点点头，“有自知之明，知道进退，这是好事，至于不想被人使唤，那就要做人上人了，小神仙，咱的茶点味道如何，若是觉得不错，日后天天有这样的茶点吃，如何？”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其实里面大有文章，在不经意之间，他已经开始拉拢人心了，或者说是试探对方的态度，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话的人才有好果子吃。
程野听出那人是话里有话，他有些奇怪那人的态度，费尽心思找自己过来，到底是要瞧病，还是要做其他的事情，若是单单瞧病，事情也好办，若是还夹杂着旁的事情，就要小心谨慎一些了，他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程野拱拱手，说道：“多谢先生的厚爱，只不过无功不受禄，小生自由散漫惯了，有的吃就吃，没得吃也不打紧，先生既然请小生过来，想来是身子有恙，不妨咱们先瞧病，这身上的事情，可是拖不得。”
那人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表情，看着程野笑了笑，说道：“小神仙言之有理，咱家这身病着实是不太舒服，让人难受的紧，既然小神仙这样说了，咱便让小神仙瞧瞧，咱的病，到底是能治不能治，如此咱也就放心了。”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程野听得出来，若是真的不能治，怕是他无法安然离开这间屋子了。有些狠话不必要说得那么露骨，对于一些人而言，只言片语便能讲出一些意味深长的话，就像是眼前的这个人，瞧着客客气气的，程野却觉得他心中藏着很深的城府。
程野起身来到近前，那人坐直了身子，轻轻将腿上的布衾撩开，跪在那里之人赶紧将布衾捧在手里，向后退了退，程野定睛瞧去，那人赤着脚，一只脚有明显的肿起，胀得老高。
那人呵呵笑了笑，“以往这些脓包咱都是让人用嘴吸出来，不知小神仙有没有什么法子？”
第342章 脚上的毛病（）
说话间，那人抬了抬脚，那个之前跪在这里按摩腿脚的下人立时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那人的脚捧起来，然后低下头，就像是喝粥一般，对着脚面吮吸起来。
程野瞧得是目瞪口呆，用嘴帮人吸浓，而且还是脚上的浓，光是想想就已经令人作呕了，而且他瞧见那下人根本没有往外吐的动作，大抵是直接咽下肚子了。
他看了眼榻上笑呵呵的主子，又瞧了瞧面上平静如水的下人，心中忍不住为那下人竖起大拇指，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且不说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安身立命也好，加官进爵也罢，单单是这样嘴里含着浓水，还能如此平静的，也是不多见，真不知道这几日他还能不能吃得下饭。
榻上之人又将腿抬了抬，那下人停了嘴上的动作，躬身站起来，低着头向后退去，见程野有些发愣，那人呵呵笑了笑，说道：“医师们说了，咱家脚上生了浓疮，必须将这些浓都除去，咱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方子开了不少，药也吃了一大推，到头来还是这个法子管用。”
程野心中暗自摇摇头，可不就是这个法子管用么，都直接上嘴吸了，简直就是一个人体引流管，这天下，何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若非是有钱有势之人，哪能如此使唤得了他人。
程野的胃里一阵翻腾，瞧着案上的那些瓜果再也没有胃口，他端起茶水大大的喝了两口，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榻上那人说道：“如此可不是长久之计，治标不治本，脚上的隐患迟早要发作，这病根用嘴可是吸不出来，日后也大可不必如此。”
那人也是点点头，“小神仙所言非虚，咱家也能感觉到，这腿脚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可就是瞧不出毛病出在哪里，想要根治也没有法子，那些个庸医平日里一个个吹嘘的上天入地，真要是瞧起病来，屁大的本事都没有，早前咱还抓了几个庸医，拉出去砍了，后来想想也是无济于事，也就作罢。”
程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人若不是口嗨，就一定是手中握有权利之人，只言片语就能掌控他人性命，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能耐，而且瞧那人坐在那里的样子，十有八九是长期浸淫在权利之中，杀伐之事说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可以想象的到，自己这次若是将事情搞砸了，多半也是那样的下场，一般的医师也就罢了，人家费尽心思的将小神仙请过来，可不是仅仅作为听众，听他讲故事的，那句话虽然只是随口一说，说得也是其他的医师，不过却关乎着眼前的命运。
这就是上位者说话的方式，从来不会把话说明白，从来都是用其他的事指代眼前的事，一不小心，眼前的事就会变成告诫后人的教训。
程野静静地听着，等他把话说完，果然，那人又继续说道：“听闻小神仙能治脚上的病，不妨帮咱家瞧瞧，咱这脚上的浓疮，该如何医治？”
那人说的脚上的病大抵是指刘家老爷的痛风，虽然本质不同，不过在外人瞧起来，却是相差不多的，既然那个病能瞧好，这个病自然也得瞧好，所以那人没有问能不能瞧，而是直接问该如何瞧。
可以想象，此时若是哪个脑子迷糊的医师直言道瞧不了，多半是步了那些死人的后尘。
程野闻言，二话不说，站起身，左右瞧瞧，然后向候在一旁的那几个下人招招手，让他们过来，那些下人顿了顿，看了眼榻上之人，这才“噔噔噔噔”的走上前来，程野将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那些果脯递给王越，省得他站在那里无所事事。
“将这个案子抬到那里去。”程野使唤起人来也是手到擒来，他伸手指了指榻上那人的脚下，在别人的地盘，使唤别人的下人，还这样理直气壮，程野丝毫没有怯意。
那几个下人倒是心领神会，这案子抬过去，瞧位置应该是垫脚的，这样将脚放在上面，垫上一层加厚的布衾，瞧病的时候又暖和又方便。几人都是伺候人的主，自然是明白这样做的意思，于是合力将食案抬了过去，又有人适时地将一张布衾垫在上面，这样将脚放在上面也不会太硬。
一切办妥了，那些下人又退了下去，程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他走到案前，左右瞧瞧，又摇摇头，然后将那案子又往边上拉了拉，那几个下人远远地瞧见了，心里都在犯嘀咕，这个位置可是搭不上脚了。
不成想，程野并不是如他们所想，他只是缺一个坐着舒服的位置，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在那个垫了布衾的食案上坐下来，然后让那个**的下人将那双脚抱在怀里，这样瞧病不是方便多了！
那些下人瞧得是目瞪口呆，在主子身边待了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人没有瞧过，便是城里那个“双目定生死”秦融，见了主子也是规规矩矩的，唯独眼前这个小神仙，在主子面前还敢这样肆无忌惮。
榻上那人倒是不由得笑了，规规矩矩的人他见的多了，这样古灵精怪的倒也十分有趣，他倒是要瞧瞧，传闻中的小神仙到底是如何帮人瞧病的，是否真如传言中一般神奇。
程野坐在那里，不再理会榻上之人，而是盯着脚面瞧了半天，除了趾骨出有一处很大的浓疮之外，趾骨也有弯曲变形的痕迹，除肿胀处，其他地方都十分苍白，皮肤看起来也是干燥少汗。
程野伸手在脚面上轻轻摸了摸，有些发凉，足背动脉搏微弱，显然是供血不足的表现，他用小指轻轻在脚面上戳了戳，问道：“可是有感觉到小生的手指戳动？”说话的时候，他又在脚面上戳动了几下。
榻上那人有些犹豫，他看得到程野手上的动作，不过脚面的感觉却有些迟缓，听程野这样一问，他隐约觉得小神仙似乎对自己的症状很是了解，于是点头说道：“有些感觉，只是模糊的很，不是很明显。”
程野点点头，又伸手在对方的脚底轻轻挠了挠，又是问道：“可是有感觉？”
那人依旧是那样的回答，有感觉，不过感觉不是很直接，为了形成对比，程野又在那人的另一只脚上试了试，果然两边的反差很大，如此，那人也瞧得出来，自己这个脚的触觉要弱许多。
程野又让那几个下人找一些冰过来，如今寒日还没有过去，冰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很快，一个下人捧着一个冰柱进来了，程野掰下一小节，在那人的脚上碰了碰，那人并没有因为脚上忽然出现的凉意跳起来，而是很平淡的说道能感觉到脚上冰的凉意。
如此程野已经心里有数了，触觉、痛觉、温度感觉等等，都有减弱，部分肌肉出现萎缩，脚趾有爪状畸形，他看了眼榻上那人，说道：“是不是感觉脚上就像是缠了一块儿布，什么感觉都像是迟缓了许多，不敏感，也就是说与另一只脚相比，有时候觉得这脚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
第343章 竟是此人（）
那人如捣蒜般点点头，就是这个感觉，他总觉得这个脚不得劲，这样一说，忽然恍然大悟，没错，他就是感觉这只脚不是自己身上的。
顿了顿，程野又道：“是不是有时候觉得脚上没什么知觉，旁人碰一下都感觉不到，有些麻木，不过有时候又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脚面上爬，像是有虫子之类的？”
榻上那人怔了下，竟然都被这个少年说对了，不过是他，便是那些个下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小神仙的传言果然不假，之前主子休息的时候就忽然爬起来，说是脚上窜进来了蚂蚁，有许许多多，在脚上爬来爬去，他们瞧了半天也没有瞧见，都以为是主子做梦了，这样的事，小神仙竟然也能知道，当真是不得了。
那人更是频频的点头，语气倒是也温婉许多，“小神仙所言非虚，当真是神机妙算，咱家这脚确实是如此，前些日子咱从梦中惊醒，便是觉得脚上爬了许多蚂蚁，可是让那些下人们瞧了半晌，却是一只都没有抓到，你说奇不奇？”
程野点点头，这样自己便是所料不差了，他没有注意到，那些下人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些怯意，之前便是因为抓蚂蚁不力，几个人被拉下去狠狠地责罚了一番，到现在还躺在地上起不来呢。
所以当程野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生怕主子又发了脾气，牵连到自己，不过瞧眼前的情况，小神仙似乎真的有法子治好主子的脚，至少进来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个没有被主子大发雷霆赶出去的医师。
程野又在脚上捏了捏，也没有理会那人的话，又是自顾自的问道：“除了虫行蚁爬，是不是有的时候还觉得脚上有些发热，不过却又很是怕冷便是在屋子里也觉得腿脚冰凉，像是赤脚在外面一样？”
那些下人又是一惊，这回又说中了，来给主子瞧病的医师不计其数，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是唯一一个说出这些症状的，外面传言这个少年是小神仙，或许他真是仙家也说不定，想想看，一般的医师又怎能知道这些事情。
榻上之人也是有些激动，眉宇间更是喜上眉梢，正是因为脚上怕冷，屋内不光点了炉子，还盖了一层加厚的布衾，这些事其他的医师从来没有提过，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毫厘不差的说了出来，足见他一定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