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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点点头,“我问过了。”
“你们接触过了?”程野皱了皱眉。
张角道:“没有,我靠近时被那人止住了,我记得您的嘱咐,便回来先报个信。”
程野吁了口气,看来对方也是有经验的人,知道这东西会传染,路上特意好心提醒,倒是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去知会一下阿宝和阿梁兄弟,省得他们不知情。”
说话的光景,程野已经看到不远处出现两个人,正张望着向这里走来。打头的是一个后生,穿着一身灰布短褐,束发,神情有些木纳,眉宇间很是着急,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小男孩儿,八九岁光景,歪着头,无精打采的靠在那人肩膀上。
走近了,那后生停下脚步,看着程野打量了一番,询问道:“敢,敢问这,这里是住着一位医师么?”
他似乎很是着急紧张,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不过声音倒是很清楚。程野正色道:“在下就是。”
那后生愣了下,大概没想到自己嘴里的医师竟然这么年轻,顿了顿才半信半疑的道:“医,医师,这,这孩子,你,你能治么?”
他明显很着急,擦了擦头上的汗,说话更不利索了。
程野招招手,“无盐女嘛,进来吧。”
大概是见对方认出病症时一脸淡定的样子,那后生不再迟疑,随着程野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一个茅屋,破破烂烂,程野从后生背上抱下孩子,让他坐在旁边的一块儿石头上,然后从头到脚仔细查看。
孩子的头发间很容易就能摸到许多疱疹,解开上衣,脖颈、手臂、后背也是肉眼可见的小包,周围是红色,聚集到中间是白色的头,有些透明,摸着像是灌了水的羊皮袋,查看半晌,程野问道:“多久了?”
那后生结结巴巴道:“发,发现时,已,已经好些天了,我去,去过城里的医,医馆,他,他们不给治,说,说是山上有,有人能看,看,我就上,上来了。”
程野皱了皱眉,一定是太医监在搞鬼,为了和自己赌气,在世人面前立威,竟然联合城里的医馆,对这些病患置若惘然,想来也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早已将他人的生死置之脑后。
小孩子有些发烧,更重要的是脸上的几颗水泡不知什么原因擦破了,周围沾着黄色的浓,情况有些不妙。
第33章 二人论道(上)()
“水痘出现溃破,还好发现的还不算晚。”
程野自言自语道,“但愿有用。”
他让那后生扶好孩子,然后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变戏法一般的掏出一个棕色瓶子,手指间还夹着一小块儿布。
“脸冲上扶正。”
说话间程野已经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手,示意他不要害怕,然后用布条在瓶子里沾了沾,之后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孩子脸上溃破的地方,黄色的浓水被一点点拭去,布条也换了一根又一根,溃烂的部位留下一些淡棕色的液体痕迹。
程野做的很仔细,就像在描绘一幅丹青,他的手很稳,神情不慌不忙,将布片撕成布条,细心擦拭,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不过程野内心其实也有些忐忑,他知道溃**一旦感染会有什么后果。
那后生一脸错愕的看着程野,他完全摸不清对方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也没有去打扰,只是抱着孩子默默地看着程野,尽管他不清楚对方在孩子脸上抹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在清洗发脓处。
程野的手法很老练,片刻,他收起瓶子,又仔细检查了孩子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溃破,这才缓了缓道:“以后注意保持孩子身上的清洁,不过暂时先不要沾水,先在这里住下来,一会儿吃了药,让孩子早些休息。”
那后生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终究还是不大相信的问了句,“这,这便好了?”
程野摇摇头,“还得再观察几天,这药也要再擦几日。”
后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他显然不只是这些疑问,打刚才开始,他就很奇怪了,无论是对方变戏法一般的手段,还是嘴里所谓的药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些都是他不曾见过甚至听闻过的,如果不是之前被医馆拒绝,走投无路,他也根本不会上山求医,即使是现在,他依然觉得对方与自己所知的医师相差甚远,可是瞧着对方笃定与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骗子,他疑惑更甚。
只是现在实在顾不上多想,他瞧着程野去茅屋前端了一碗水过来,伸手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白色石子,塞到孩子嘴里,他刚想问什么,却已经晚了,对方端着水已然让孩子将石子咽下肚。
“我给他吃了片扑热息痛,一会儿就退热了,先让娃到屋里睡会儿。”
后生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随着程野进屋后,他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小姑娘,正抬头望过来,她的神情很平静,还有一丝好奇。
程野介绍道:“这位是阿姊姑娘,和这孩子一样的病。”
无盐女?
后生一下想到了什么,他在城里时就听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人和四海医馆的连得海员医定了赌约,然后带着一个无盐女上山了,他不禁看了看程野,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说实在的,之前他并不相信这种事,尤其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多是带了夸张的成分,也就听个乐,消遣而已。
不过看眼前的状况,传闻多半是真的,于是他更加看不透面前这个人了。
程野在阿姊的帮助下又整理出一块儿还算舒适的地方,安排孩子睡下,这才冲后生招招手,“出去说话,别打扰病人休息,有什么事阿姊姑娘会照顾的。”
两人退了出来,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坐下,程野往锅里添了些水,倒了碗递给那后生,然后有些歉意的说道:“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在这里住下来,那孩子的病若要痊愈还需要些时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条件有限,日子并不富裕,你们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那后生倒是并不介意这些,反倒因为自己的打扰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拱拱手,客气道:“小,小生马钧,多,多谢公子出,出手相助,敢,敢问公子大大大名?”
“程野。”
后生又拱手拜了拜,程野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而且很懂礼数,瞧着言行举止多半是哪位夫子门下的学生。
“程,程公子,虎,虎子的事就,就拜托了。”
程野点点头,他已经尽全力了,好在孩子脸上的的破溃处不大,他用碘伏做了消毒处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没事了,不过依然不能掉以轻心,这种伤口如果不加处理,时间久了很可能引发继发性细菌感染,在没有解锁新的技能树的情况下,他也无能为力。
“程,程公子,这,这世上真有无,无盐女么?”
坐在对面的马钧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他口齿不大利索,但表情却十分认真,这个曾经熟读四书五经的学生当年因为口吃的问题被其他学子嗤笑,后来又被自己敬重的师长赶出学府,只因为他总是问一些稀奇古怪有辱学问的问题。
“你觉得呢?”程野淡淡的回了句。
“我,我不知道。”马钧的话不多,只能说是尽量表达,或许是讲话不清楚的原因常常被人讥讽,久而久之有些畏惧开口,每当看到别人不厌烦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往往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瞧见程野忽然抬头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以为自己又多话了,虽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此时不自觉的闭了嘴。
程野其实就是有些愣神,此时他的脑子里满是有关口吃的解析、成因、以及矫正手段等,这些信息一股脑冒出来,拦都拦不住,好在此时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不过此时向对方提出治疗口吃这件事也着实有些不妥,此事还需要循序渐进,尤其是心理方面,不能操之过急。
“马钧兄弟,你为什么这么问?”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对无盐女的概念已经根深蒂固,程野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小生只是觉,觉得,既然无,无盐女这么厉,厉害,为什么小生抱,抱着虎子那么久,却一,一点事也,也没有。”
原因很简单,水痘在自愈后就会产生终生免疫的抗体,自然不会传染,许多人在很小的时候可能得过这种病,不记事,再加上医疗条件及认知所限,自愈后也就没当回事,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不过程野觉得这个叫马钧的似乎问了一个很了不起的问题,他不由得想起牛顿和苹果的故事。
第34章 二人论道(下)()
夏季的风总是让人很惬意,在不经意间吹起,撩动了一丝凉意,连草木也欢快的“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几颗青涩的枣子滚落在脚下,程野随手捡起两三个,在衣角蹭蹭,小口咬啄着放进嘴里,顿时一股酸涩萦绕在舌尖,很快充斥整个口腔,他并没有吐了,而是细细品味,久而久之,反倒咀嚼出一点甘甜。
口中的酸爽意犹未尽,抬头时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那种蓝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迷人,放在穿越前,估计一辈子也体验不到。程野很享受的靠在一块儿石头上,仰着身子,一边聊天一边欣赏大自然的美景,这已经成了午饭后的日常。
“公子,小生有,有些不理解,你是是是说我们这个世界就,就像一个鸡蛋?”马钧对这类问题很感兴趣,这几日也渐渐地和大伙熟络了,一有空就拉着程野问东问西,偶尔张角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用程野的话来说,这叫“学术讨论”。
不过相对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学术,张角更愿意在市场里跑跑,说不定还能捡一些大便宜,这些日子又多了两个人口,好在马钧身上有些散钱,再加上张梁与张宝偶尔能抓些兔子什么的,否则真要集体饿肚子了。
“差不多吧。”程野点点头。
听到程野的话,马钧陷入沉思,想了想,他抬头看着程野,努力让自己表达的更清楚,“就,就如张平子学士所说的,浑天如鸡子,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公,公子可是赞同张平子大学士的说法?”
张平子是先帝身边的大学士,天文地理、算学历法、诗词歌赋无不精通,曾帮先帝编著新历法,在朝野引起轰动,一时无二,谥号西鄂伯。
其时历朝历代,对于历法的编著都尤为看重,盖因其直接关系到农业、渔业、乃至商业的发展,春耕秋收,潮起潮落,四季交替与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息息相关,更重要的,它象征了皇权的正统地位,起到奉谁家正朔的政治因素。
但凡编订历法,都要对日月星辰、昼夜交替、天文地理经过严格的观测及统计,建立一套完整的数学模型,从而解释天相地貌的规律,简单来说就是对天地的形成、宇宙的结构做出解析。
当时在众多学士间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天是圆形的,像一把撑开的大伞,地是方形的,像是一张棋盘,日月星辰像是虫子一样在天上爬行,这就是盖天说,它认为天地永不相接,之间相距八万里,太阳绕着大地中心旋转,离得远了,人视野所限,也就看不到了,所谓天高地远,便成了昼夜之分。
另一种说法认为天是球体,如同蛋清与蛋黄一般将地包裹其中,大地浮在水上或是气中,日月星辰分布在天球之上,天球旋转,带动日月星辰运动,白天,太阳升到上空,星辰落到地下,到了晚上,太阳落到背面去,星辰升上来,周而复始,此为浑天说。
两大学派历来争论不休,可此事又关乎国家社稷,于是朝堂之上两派向来互不相让,总的来说,大多数人更支持盖天说。
在程野看来显然改革派支持的浑天说比保守派支持的盖天说更科学,可此事却绝不仅仅用“科学”二字就能说服众人,尤其是这个世界并不注重自然科学的发展,即便是帝王也没有意识到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此时“天尊地卑”的思想贯彻整个社会,天地君师亲,长幼有序,礼法纲常,不可有乱。保守派支持的盖天说更符合“天圆地方”的尊卑之道,在等级森严的礼法制度下更有象征意义。程野虽然对此嗤之以鼻,却也知道很难改变什么,这是帝王方便统治的必然产物,同时自古又有“天人感应”的说法,帝王代天而行,自然要揣测天意,观察天相尤为重要,何为吉象,何为异象,吉象因何而生,异象为何而起,皆要有所解释,历法之争也就由来已久。
“不”程野听马钧简单介绍了浑天说,却摇摇头,“没有天球,我们都生活在蛋壳之上,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至于日月星辰,也都是或大或小的鸡蛋,总的来说,我们是很渺小的,不值一提。”
“这,这,这”马钧不知是口吃还是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在仔细思考程野口中的“鸡蛋”是什么意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学说若是让史官知道了,说不定得治个大不敬之罪。
他一边琢磨着这个闻所未闻的新说法,一边听程野用大小不一的石子前后摆放讲解日食月食的形成原因,渐渐地又入了迷,虽然心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可再三思索之后又沉溺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许久之后,马钧抬起头,眉宇间即使兴奋又是迷惑,他想了想,正色道:“按公子的说法,这鸡蛋两头可是都住着人。”
程野点点头,很是欣赏这个小伙子的睿智,对于一个没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来说,能想通这点确实是难能可贵。
“可这鸡蛋之下的人不就掉下去了?”
马钧不解了,程野笑了笑,向上抛起一颗石子,直到石子落地,“就像这石子一般,无论抛的多高,都会落回地面,宇宙没有上下之分,这鸡蛋同样没有,无论生活在哪头,都会吸附在蛋壳之上。”
这一下马钧不说话了,他错愕的张着嘴,陷入沉思,毕竟这样的说法有悖于常识,无论是盖天说还是浑天说,都无法接受有人倒立着生活在大地的另一面,程野闭上眼,没有再打扰坐在那里思考的马钧,而是小声哼起一首家乡的小曲。
“少了你的手臂当枕头我还不习惯,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太平洋的潮水跟着地球来回旋转”
第35章 树立正确的观念()
这些天马钧真是大开眼界了,在涂抹过那种神奇药水之后,虎子脸上的溃破明显好转,更神奇的是那种叫做“白石”的退热药,吃一片就有明显效果,马钧还特意从程野那里讨了一颗,却始终猜不透这白石是如何制成的,他估摸着是某种炼丹产物。
山上的日子很是清闲,偶尔有几个染了风寒上来求药的难民,却再也没有无盐女出现。在那次赌约之后,程野原以为上门求助的会有许多,再加上太医监的推波助澜,水痘患者很可能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可事实却是门可罗雀。
仔细一想,程野大抵也猜到了其中缘由,不信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对“无盐女”这种病的偏见,即使患了病,没有健康科学的宣传知识,许多人以讹传讹的将此归结为某种上天的诅咒,求神拜仙,请巫驱邪,有甚者将病患驱逐出村子,故而病患家属一般不愿也不敢向外声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马钧一样,对“无盐女”一说存在疑心,藏着掖着在所难免,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