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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看着那个后生，轻声说道：“小兄弟，你还是先说说详细的病症吧，就是除了上吐下泻，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那后生听程野问话，规规矩矩的说道：“还有就是肚子涨得厉害，就像是喝了许多水，撑得很，忍不住，忍不住就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大伙也都知道，不就是拉屎放屁的事，这种事说得多了，似乎也就没什么了。不过这肚子莫名其妙的涨起来，想想也挺难受的，多半还真是有什么邪物作祟，钻到人的肚子里去了，可不就是撑得要命么？
程野点点头，又是问道：“腹中可是有绞痛的感觉？就像是有东西在拉扯你的肠胃，疼得厉害？”
小神仙这样一问，大伙又不由自主的开始猜疑了，不用多说，他们也都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画面，一定是又什么东西钻到肚里了，不然也不会去拉扯肠胃。
那后生想了想，却是摇摇头，“腹痛倒是有一些，不过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一般的胀痛，泄泄过之后，也就没那么痛了。”
程野“嗯”了声，这样看来应该就不是肠胃炎了，肠绞痛的痛感还是很明显的，若是肠胃炎，这个后生也不会坐在这里和自己说话，而是疼的在地上打滚了。
当然，也不会是消化不良，虽然都有胀气和呕吐的表现，不过消化不良通常会引起便秘，而不是现在这样止不住的腹泻。
那么就如之前所想的一样，很可能是对某种食物过敏引起的反应，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只是很多时候并不严重，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也都没有当回事。
就像是出去聚餐，吃海鲜一类的东西，回来后总是会闹肚子，或者身上会起一些小疙瘩，有些痒，不过睡一觉或者隔上一两日就没事了，事情也不严重，自然也没什么人会过多在意这样的情况，或者说已经习惯着吃海鲜拉肚子这件事，也就不怎么较真。
说起来，海鲜是引起腹泻的一种很常见的过敏原，虽然吃海鲜腹泻不一定是过敏引起的，不过引起腹泻的过敏原中，海鲜是很普遍的，除此之外，一些蔬菜也会引起这样的反应。
像是油菜这类含有卟啉的蔬菜，一些人就会引起光敏性过敏，再有就是一些水果，也会引起不同的过敏反应，对于过敏体质的人群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要注意的。
程野在之前的宴会上，也遇到了一位很严重的芝麻过敏的患者，险些引起过敏性休克，若是没有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过敏反应都那么严重，很多过敏现象非常轻微，多数时候甚至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
在临床上，最常见的过敏性腹泻是过敏性直肠炎和过敏性结肠炎，出现这种症状后会反复腹泻，不过不会引起体温变化，与细菌感染引起的腹泻区别很大，倒是与这个后生描述的差不多。
只是这样的症状更多的是发生在婴幼儿身上，成人却是不多见的，而且在腹泻中有血丝，程野询问过了，无论是那个后生还是掌柜的，都表示没有瞧见便血的情况。
程野也不着急，斟酌了一会儿，又问道：“小兄弟，你是每次吃完饭后都有这样的状况，还是偶尔吃完饭后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件事对找到病因也好，确认过敏原也好，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不过照程野的想法，不可能是每次吃完饭都这个样子，真若是那样的话，这个后生也活不到现在了，大抵是早就饿死了。
果然，那后生想也不想的说道：“并不是每次吃饭后都这样，不过这种事总是在饭后发生，隔三差五的，一吃饭就上吐下泻，换了其他的吃的也不顶事。”
显然他们也想到了一定是吃的方面出了问题，饭菜也一定调配过了，可是依旧时不时的出问题，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种事还得一步步的询问，急不来，程野点点头，说道：“那么出现这种症状时你都吃了什么，事无巨细的都说出来，是了，就说说今日吃了些什么东西？”
掌柜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不过能在城里开这样一家茶楼，也算是一个大户了，吃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厨子也都是有讲究的。他虽然看不上自己这个内侄，不过在吃穿上也不会亏待他，总之比乡下要强上许多。
那后生低头想了想，说道：“吃了半个麦饼，一小碗麦粥，还有一小段蜂蜜肉脯，一些芋头片”
零零碎碎的，说了不少，不过很多都是茶点之类的零嘴，算不得主食，当然，对于一顿饭来说，这样的饮食可谓是相当丰盛了，一般人家可吃不起，尤其是茶楼内就有不少在城里做活养家的，还有一些穷书生，都是忍不住只吧嗒嘴，这么多好东西全都白吃了，上吐下泻的，实在是浪费了。
掌柜的生怕说的漏了，还在一旁补充道：“还喝了一碗羊奶，是了，还有一些枣子。”
程野闻言，眼前一亮，直接问道：“羊奶？之前几次出现这样腹泻的情况，是不是也喝过羊奶？”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不少专门供应牛奶与羊奶的机构，而且是朝堂资助的，专门向大众出售乳品，不过一般人家喝不起这样的东西，许多人也喝不惯这样的味道，不过一些大户人家却把这种东西当然滋补的盛品。
听程野这样一说，掌柜的与那后生对视了一眼，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瞧二人的眼神，大伙也能看出来，这问题还真就让小神仙说中了，还真是与羊奶有关。
那后生点点头，“确实是几次喝了羊奶后才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他有些糊涂，这东西大伙都在喝，为何偏偏自己出了事。
掌柜的也有些疑问，“小神仙，可是那羊奶不光我这内侄喝了，基本上全家人都喝了，我也喝过了，要出事也是大伙都出事啊，怎的偏偏都是我这内侄出事，大伙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其他的食客也都想到了，就算是羊奶不干净，应该一家子都拉肚子啊，怎么会只有一个人这样子，而且还每回都是他？
奶类是很常见的过敏原之一，不过程野觉得，这次可能并不是过敏引起的，而是另有原因。
第332章 乳糖不耐受（上）（）
掌柜的心中的疑问其实也是大伙的疑问，羊奶虽然不是天天喝，不过大家或多或少都喝过，若是羊奶能让人腹泻，为何大伙都没有这样的印象，而且正如掌柜的所说的，一家人都喝了羊奶，为何偏偏只有那个小后生出了事？
程野摇摇头，也没有解释什么，其实只要帮那个后生做一个肠道活检，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不过程野觉得，那样宣传的效果反而不明显，毕竟这些人可不知道什么是肠道活检，不过倒是有一个比较粗糙的办法，可以做粗略的诊断。
“掌柜的，小生教你一个法子，可以诊断出这个小兄弟到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不过，可能要吃些苦头，不知道你们是否同意？”
程野先给掌柜的打一个预防针，告诉他接下来的事可能要遭些罪，让二位有个心理准备，当然，二人若是不愿意，他也只好另做打算，将结论直接告诉他们。
掌柜的一听程野有法子瞧好这个怪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现在这样一吃就拉的，本来就挺遭罪的，若是有法子能解决了这件事，吃些苦头也没什么，年轻人嘛，不吃苦又怎么能够成长。
那后生也是点点头，他可不想像这样生活下去，时不时地就要闹肚子，他也知道良药苦口的道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怪病城里的医师都束手无策，若是小神仙能瞧好了，吃苦就吃苦吧，吃一时的苦总比拉一辈子的稀要强。
“小神仙，有法子你只管说，只要能瞧好我这侄子的一身臭毛病，别说是吃苦了，就是打一顿我也认了。”
掌柜的算是把话撂在那里了，看来他们一家子都对这个后生的怪病很敏感，现在已经到了只要能瞧好病，什么也不顾的地步了。
程野苦笑一下，好端端的，我干嘛要打人家一顿，不过二人既然都不反对，他便直说了，“掌柜的，你这茶楼中可是有乳酪？”
乳酪就是将牛奶或是羊奶经过特殊的手法发酵后形成的乳制品，就和后世西方流行的干酪差不多，西地的游牧民族都会做这样的东西，后来传到中原，酪，泽也，**所作使人肥泽也，这个时代乳酪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不过由于其味道有些怪异，很多人都适应不了，所以在中原之地并不是很流行，就算是当零嘴，也远远不如蜜饯之类的，甚至还赶不上胡饼，所以程野才这样一问。
果然，掌柜的苦着一张脸，他没想到程野会提出乳酪这样的东西，他倒是不陌生，之前茶楼里也确实有过这样的茶点，不过很少有人食用，慢慢的也就不再储备这样的东西。
“小神仙，你要是早些年问道，咱这里或许还有这样东西，不过客人们都闻不惯那个味道，咱也就不再做这个生意了。”
掌柜的看着程野解释道：“小神仙，你若是实在想吃，咱现在就让人跑一趟乳衙，就去就回，半盏茶都不用，就能买到。”
还不等掌柜的发话，几个看热闹的食客已经站起来了，他们听到小神仙说自己喜欢吃乳酪，哪能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便要亲自跑一趟乳衙，买一些乳酪回来。
程野见大伙的神情，赶紧摆摆手，说是误会了，不是自己要吃乳酪，而是那个小兄弟要吃乳酪。如此一说，那些想要动身的人又坐下了，小神仙想吃，他们自然会争先恐后的去买，不过若是他人想吃，他们可不会无事献殷情了。
那后生一听乳酪是买给自己吃的，叹了口气，他是吃过乳酪的，那是之前刚刚来到城里的时候，好奇心比较强，见乳衙有卖这种东西的，便想买一些回去让大家都尝尝，结果只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那个味道实在是冲鼻子，现在想想还有些受不了。
“小神仙，你是说我这怪病吃了乳酪便能见好，若是如此，我现在就去买个十斤八斤的，啥也不干了，天天坐在家里吃这东西。”
那后生也是逼得急了，只要能治好他这身毛病，难吃就难吃一些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掌柜的也搭话道：“对对对，多买一些，真是想不到，这东西吃起来不是味道，却还能治拉肚子的病，小神仙不说，俺还不知道哩。”
其他人也听到了，赶紧暗自记在心里，回去后也去哪乳衙买上一些，虽然现在还没有拉肚子，不过放在家里也好，以备不时之需，乳衙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来买乳酪的竟然比以往一年都要多，还好有之前的积货，要不差点卖脱销了。
程野知道大伙又误会了，他摇摇头，说道：“乳酪确实是用来吃的，不过不是用来治病的，这样，掌柜的，今日回去之后，你们好好歇息，明日早饭的时候，别的东西都不要吃，就喝一碗羊奶，然后看看这小兄弟还是否有腹泻的情况。”
掌柜的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还是牢牢记下来了，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不是说这症状与羊奶有关么，为什么还要去喝。
程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再一天，依旧是早饭什么也不吃，然后服食差不多相同量的乳酪，同样记下来这个小兄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两日之后，你们将这两件事的结果告诉小生。”
这样的瞧病方式大伙还是第一次见，无不啧啧称奇，小神仙的手段果然和其他医师的不一样，之前帮那个刘老爷瞧病的时候，一直在车厢里面，什么也看不到，这回可是能大饱眼福了。
大伙都想着两日之后早早地过来，占一个好一些的位置，好瞧瞧这件事的结果，如今大家都充满了好奇心，小神仙的话让他们忍不住的去猜疑，那个后生到底是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不过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掌柜的点头称是，然后让人扶着自己的侄子先回去了，他内心也是无比的困惑，不知道小神仙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过小神仙既然这样说了，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又吩咐一个伙计跑一趟乳衙，买一些乳酪送回府上。
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程野没有久留，这几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和公孙礼商量，便与众人拱拱手，也告退了。
第333章 乳糖不耐受（下）（）
两日之后，当程野再次出现在茶楼的时候，围观之人比之前还要多了许多，如今程野的事迹已经在城里传开了，无论是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知道了小神仙的称号，都说他的医术天底下无人能及。
人群中有个眼熟之人，虽然换了一身朴实的衣物，还戴了斗笠，程野还是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青云医馆的冯远，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那人只是远远地瞧着，见程野望过来，将斗笠轻轻地往下压了压，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掌柜的早早地便候在外面，那个小后生也跟在身边，见程野下了车，赶忙迎了上去，一张笑脸甜的如同蜜糖一般，“小神仙，里面请，快快里面请。”
程野也不与这人客气，与其他人打了招呼，便率先上楼了，王越将马车交给茶楼的活计，不用特别交代，小神仙的马谁敢怠慢，自然是上好的马料招待着，王侯贵胄来了，也不过是这个待遇。
上楼之后，二楼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一大早便过来占了位置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上回的熟客，掌柜的本来要请程野到那间特别准备的房间歇息的，不过程野却拒绝了，若仅仅是为了瞧病，自然是越安静越好，不过这回不一样，他是专门要做给这些人瞧的，若不然，也不用等上这样两日了，那后生的病，当日就能瞧好。
在之前的位置坐下来，周围的食客一阵欣喜，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挑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同案的人都在吃早茶，见小神仙在自己身旁坐下来，赶忙又要了一些茶点，与小神仙同食，掌柜的自然很会做人，不仅不收茶点的钱，还多送了好几份，只要是小神仙开口，管够。
程野哪里是会客气的人，一边吃一边与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让你久等了，不过那两件事不做完了，这病就不好分辨，也只有难为小兄弟了。”
程野说的自然是之前要求的两件事，那后生此时就在跟前，听程野这样一说，赶紧回道：“不难为，不难为，小神仙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点儿也不难为，再说了，这件事也是为了我好，怎么能说是难为呢，不碍事的。”
那后生今日的状态不错，显然是不像那日受到了腹泻之苦，面色红润，说话也很有底气，不过在程野面前，还是谦逊不少，没有程野问话，规规矩矩的，丝毫不敢多语。
掌柜的也赶紧搭话道：“小神仙，回去后我就按照你说的，让我家这个侄子照做了，第一日喝了那碗羊奶之后，又是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整日，就和以前一样，正如小神仙说的，我这侄子腹泻的事果然与这羊奶有关系。”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心中都道：“小神仙的话果然有道理，一眼就瞧出了问题所在，连掌柜的家都没有进过，只是听一听，瞧一瞧，就知道掌柜的家里的羊奶有问题，不愧是仙家的本事啊。”
掌柜的说的话倒是在意料之中，与自己所料不差，程野“嗯”了声，问道：“那第二日呢？吃了乳酪之后是不是并没有上吐下泻的感觉，身上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