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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涅矿区的事，小生早就想过了，坍塌无非是地下水处理出现了纰漏，不仅影响了开采进度，对于矿区的安危也带来了很大的隐患，这方面小生已经做过一些规划，公孙公子也无需替小生担心，小生虽然对于矿区没有实地考察过，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开采的事，只有办法。”
程野虽然说话的语气很是懒散，不过字里行间却是非常的有底气，这让公孙礼有些想不明白，似乎眼前的这个少年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子，能够让已经坍塌的矿区重新运作起来。
程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至于闹鬼的事情，小生可是从来没有担心过，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事，小生一向是不信的。”
公孙礼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的世道，人比鬼还要可怕，想来程公子也从马伯那里听说了，公孙府是如何从平原县的第一大户沦落到如此的，便是如今，还有人在惦记着府上的那片盐田，甚至明里暗里的使手段，程公子可是想清楚了，真的要趟这趟浑水？”
程野呵呵笑了笑：“小生如今已经身陷其中，这池子水早就不干净了，便是多小生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小生一直相信一句话，浑水才好摸鱼。”
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购买矿区这样简单了，自打程野千里迢迢的跑来帮公孙礼瞧病，已经不知不觉得卷入其中了，尽管他只是在漩涡周围转悠，可是有人偏偏掀起了滔天巨浪，要将自己扑倒在海里，有些事已经在平静中发生了，便不可能装着什么也没有瞧见。
公孙礼长出一口气，该说的已经说了，能劝的也已经劝了，此时他已经看到了程野的态度，这个少年并不是与马管家随口说说，也不是一时气话，他似乎真的有什么打算，若真是如此，自己也不妨搏一搏，也是时候为公孙家的风骨，做一些事情了。
公孙礼沏了两盏茶，自己端起一盏，却没有喝，而是看着程野，很认真的说道：“程公子，这么做可是会得罪赵家。”
程野笑了笑，也端起了茶盏，然后吹了吹气，一饮而尽，“迟早的事情。”
“杀人偿命，有些事总要有一个说法吧！”
第324章 联营（上）（）
公孙礼起身，往茶壶里又添了一些水，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有些懒散的程野，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杀伐的感觉，一时间他又有些犹豫，与这个人合作对于公孙家来说到底时好时坏。
公孙礼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与一群纨绔整日里花天酒地，荒废了很多东西，现在好了，又被那群昔日的纨绔踩在脚下，实在是天大的讽刺。他一直隐忍着，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夺回属于公孙家的东西，他不能让公孙家在自己手上消亡。
眼前的这个少年能帮自己么，能帮自己重新振兴公孙家么？公孙礼不知道，不过他隐约觉得这个少年绝不仅仅是一个医师那么简单，他觉得有必要赌上一把。
重新将茶水烧热了，公孙礼这才缓缓地说道：“程公子，既然你对石涅矿区势在必得，在下也有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说了，石涅矿区虽然已经坍塌，不过毕竟是祖上的产业，不可能轻易出手，程公子可以在市面上打听一下，自从矿区出事以后，在下便又将这个废弃的矿区出售的意向，不过皆是因为价格的原因，至今无人问津。”
程野点点头，他并不是盲目的做决定，在打算购买那个矿区之后，他已经做过市场调查，石涅矿区的事情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公孙家虽然有意出售石涅矿区，不过一来矿区闹鬼，甚至因此还引起了坍塌，而来成交的价格一直谈不拢，所以本来对这个矿区感兴趣的就少，久而久之便无人关注了。
程野挠挠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的要价实在是太高了，小生知道，那是公孙家的家产，祖上的荣耀，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出手，不过生意终究是生意，那么高的要价，可不像是做生意的态度。”
公孙礼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随即又苦笑一下，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根本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小孩子一般的赌气，可是不这样做，他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正是自己当年的年少无知，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害的公孙家沦落于此。
他对不起公孙家，所以他不能让公孙家再次蒙羞，如果公孙家注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刺，逃不脱消亡的命运，那么便有骨气的走过剩下的路，即便是饿死了，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堂堂正正的守住公孙家的大门，绝不贱卖公孙家的家产。
这是身患重病的公孙礼唯一能做的事情，虽然有些幼稚，不过至少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即便是死了，也能有一些慰藉吧。
公孙礼叹了口气，学着程野的样子，将面前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程公子，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想买下那个石涅矿区，闹鬼也好，赵家的威胁也罢，你或许都不在乎，不过我是公孙家唯一的子嗣，公孙家的荣耀我不能不在乎。”
说道这些话的时候，公孙礼面上的笑意有些酸涩，他或许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正是因为他当年的幼稚，才造成了公孙家如今的局面，他是公孙家最大的罪人，他至今依稀记得，他的父亲病逝的时候，致死都不能瞑目。
公孙礼轻轻地闭上眼睛，缓缓地摇摇头，随即又重新睁开，看着程野说道：“那片石涅矿区确实值不了几个钱，我便是将它卖了，也换不回公孙家的荣光，不过它却记载着公孙家昔日的荣耀，在公孙家辉煌的时候，没人敢打那个矿区的主意，在公孙家没落的时候，我也不会将它贱卖。”
程野端起案上的茶盏，只是细细的品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冲击着味蕾，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小口品茶与如牛饮水一般吃茶的区别便在于此，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尝，才能慢慢体会其中的味道，一大口灌下去，反倒是什么也喝不出来了。
“公孙公子，在见到小生之前，你可曾想过，这世间还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程野看着公孙礼，笑了笑，忽然问出这个一句话，“你可曾见过，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瞧病方式？你有没有想过，市面上那些白石背后的主人是谁？”
程野的话让公孙礼愣了愣，那些话虽然是问话，可是答案并不难猜，甚至可以说是呼之欲出。自从得知换了尸疰之症后，他就看过一些医书，尸疰之症无药可救几乎是所有医师的共识，而且他也找过县城里最好的医师瞧过，他的病情几乎是已成定局。
“程公子，哪怕是见到你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有人能瞧好我的这身病，尸疰之症，城里大大小小的医师都瞧遍了，都束手无力，何况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说实在的，我当时也是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想法，不得不说，程公子的手段是在下平生仅见，绝无二人。”
这些都是实话，程野的医术简直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不光如此，他瞧病的方式也与其他的医师都大有不同，有一点程野倒是提醒了他，白石这种在市面上有市无价的东西，数量及其稀少，不过效果却十分明显，是许多大户争相购买的东西，不过由于只有一些游商少量出售，所以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很快就会抢购一空。
而程医师帮自己瞧病的时候，白石总是不要钱一样的大把大把的往外掏，结合之前的话不难想到，难道说市面上的白石都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出售的？若真是如此，他就绝不仅仅是一个医师那样简单了。
再看向程野的时候，公孙礼越发觉得这个少年深不可测，似乎他的骨子里藏着一种从没有表露的自信，或许这次，自己是真的遇上贵人了。
程野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给自己增加底气，简单说就是造势，他对于公孙家的那个石涅矿区势在必得，煤炭是开启火力时代的必要资源，是日后工业化大生产过程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无论如何他都要拿下这个难得的机会。
另一方面，赵家的事他不打算就此罢休，如果重振公孙家能让赵家添堵，他会毫不犹豫的帮公孙家添上这一把火。
公孙礼打量着程野，良久，他终于说到：“程公子，若是你能帮公孙家将盐田保住，那个石涅矿区公孙家可以拱手相让。”
赵家对于公孙家的那个盐田使尽了手段，为了能将盐田弄到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了，就差过来明抢了。公孙礼也是想尽了办法，不过如今看来，盐田怕是真的保不住了，他知道公孙家迟早要毁在自己手里，不过若是能在有生之年护住赵家志在必得的盐田，他也能笑着瞑目了。
“一个废弃的矿区，保住一个价值不菲的盐田。”程野笑着摇摇头，“真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见程野摇头，公孙礼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没有人会同意这个生意，他也只是随口说说，不料程野随即又说道：“小生倒是愿意试试，说不定还能重振公孙家昔日的辉煌。”
公孙礼怔了下，脱口道：“真的可以吗？”
程野笑道：“依小生的法子，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第325章 联营（下）（）
“程公子，恕在下直言，你这个法子在下不能同意，若真是这样做了，那与将盐田直接送人有什么分别？”
公孙礼听完程野的点子，有些义愤填膺，他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根本就是趁火打劫，自己将石涅矿区送给他也就算了，还要白白的将盐田拱手相送，真是得寸进尺。
程野对于公孙礼的态度一点儿也不意外，要怪也只能怪他没有将联营的制度讲清楚，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误会。
“公孙公子，想来你是误会小生的意思了，小生并不是要将盐田纳为己有，相反的，而是打算出资出力，帮你将盐田运营的更好，盐田的生意上去了，公孙家至少不会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而出现危机，难道不是么？”
程野这回不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说起正事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摆出一副认真的态度，面对公孙礼的狐疑，他只能耐心的解释起来，这件事若是说不清楚，后面的一切都是空谈。
公孙礼也是有些心急了，还没有等程野说完，便大发雷霆的打断了程野的谈话，以至于后面说的是什么完全没有听到，不过得知眼前的这个少年开始在盐田上做文章的时候，公孙礼已经坐不住了。
此时听程野要解释，他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大抵是觉得今日这番谈话都是扯淡，本以为这个少年能帮自己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没想到和其他人一样，也是贪念公孙家的财富。
不过公孙礼也没有在多嘴，而是板着脸听程野如何为自己辩解。
“公孙公子，你可以先想想公孙家目前的处境，以赵家为首的大户苦苦相逼，对于那片盐田是志在必得，事到如今他们绝不会轻易放手，面对这样的胁迫，即便是你现在将盐田平价出售，大抵也不可能有人接手，而盐田本身又受到了闹鬼事件的影响，附近的盐工已经没有人愿意到此做活儿，相信不用小生细说，公子也一定知道，盐田现在的状况几乎是入不敷出。”
“说白了，如今的盐田不仅不能给公孙家带来收益，甚至已经成了公孙家的负担，长此以往，盐田要么捂在手里烂掉，要么迟早被赵家占为己有，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一搏，兴许还能给公孙家带来新的契机，至少小生在这方面还是很有信心的。”
公孙礼的板着的脸似乎更差了，程医师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为了维持盐田的正常运转，公孙家已经在吃老本，这样的日子已经撑不了多久，若是盐田再无法正常盈利，公孙家将负担不起运营盐田的费用。
这些事自己清楚就好，若是让一个外人说出来，便有些清冷的味道了，公孙家确实没落了，而且这样的处境愈发严重，眼见着连家产也保不住了。
公孙礼倔强的哼道：“公孙家便是将那盐田埋了，也不会让它白白落入那些豺狼虎豹的手中，在下虽然不才，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程野摇摇头，笑了笑，说道：“公孙公子，现在还不是舍生忘死的时候，你的誓言尚且过早了，再说了，既然赵家想方设法的想得到那个盐田，便也证明了盐田的价值，既然如此，那样珍贵的盐田放手埋了，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顿了顿，程野再次品了一小口茶，巴巴嘴道：“老家主既然给公孙家的后人留下那片盐田，自然是希望公孙家的子嗣能好好把握，即便是落寞了，也能混口饭吃，如此堂而皇之的埋了，实在是对不住老家主的一片苦心。”
程野的话让公孙礼再次握紧了拳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正如程医师所说的，那片盐田是父亲留给后世子孙的，就是怕有一天，公孙家没落了，至少还是一个大户，不至于饿死。
可是如今仅仅是在自己这一代，公孙家已经没落成这个样子，甚至连盐田都保不住了，程野的话着实是刺激到了他，他猛地站起来，一副想要挥拳打些什么的样子，可是拳头握了半天，还是放下来了。
他有些垂头丧气，终了还是说道：“程公子，不好意思，在下有些失态了。”
程野无所谓的耸耸肩，端着茶水喝了一大口，味道已经不是那么苦涩了，他甚至能品道一些清香，虽然是陈茶，香气依然沁人心脾。
“公孙公子，小生便直说吧，现在的公孙家就是外强中干，别说是盐田，便是养活这么多人已经是不易了，既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何不将小生的意见听完呢？”
公孙礼叹了口气，又坐回到案前，程野继续说道：“小生愿意投资一笔钱，用在公孙家的那个盐田上，而且还能帮你们带来一些其他的盐商，若是你们愿意，小生还能找人帮忙打理盐田，这些费用小生一人承担。”
见公孙礼有话要说，程野却伸手制止了，而是接着说道：“当然，小生的这些投入不是白白相送的，除了那个石涅矿之外，小生要盐田三成的收入，公孙公子，你可不要误会，小生仅仅是要一些盐田的分成，至于盐田的归属，依然是你们公孙家，这些生意，也是以你们公孙家的名义进行，小生只是提意见，采纳与否也是你们公孙家做决定。”
“简单来说，小生出钱，小生出人，小生出力，你们公孙家只需将盐田的一小部分利润付给小生即可，小生不会打盐田的主意，更不会鹊巢鸠占，若是有人敢觊觎盐田，小生也会出手相助，也就是说，无论从明面上还是实质上，盐田依然是公孙家的产业，小生只是分一杯羹罢了。”
公孙礼坐在那里，眉头不时的皱在一起，又不时的舒展开来，若真是如程医师所说的，对公孙家来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他大抵也能想清楚这种合作方式是如何运作的，总的来说，自己这头是占了很大的好处。
盐田若是再次壮大了，利润将是不可限量，到时候分出去三成自然也不是问题，若是没有成功，最多也是维持现状，不过程医师投入的那些资金便要打水漂了。
公孙礼看了眼程野，见程野依旧笑嘻嘻的，胸有成竹。
“小生管这个法子叫联营。”程野乐呵呵说道：“公孙公子若是想清楚的话，咱们就能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