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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英雄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大吼道:“全力出发,救回殿下!”
火是船帆上烧起来的,海风一吹,风火相生,活象开了一树银花,风带着火舌卷出老远,人那敢靠前?
在这茫茫大海,没了船帆的船,就象砍了腿的马,没了鳍的鱼。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烧红了的半边天,然后眼底全都浮上浓浓的绝望——
艾克倒吸了口凉气,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脊背。
到现在为止,他的心里只有四个字——大势已去。
眼看手下一个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蹿乱跳,很快就有人在问候他全家,再然后,就开始跳海,向着菲力普的船游了过去。
败了,真的败了。
艾克呈了口气,转过头盯了朱平安一眼,变幻的火光在眼底跳跃,象是带了毒。
“尊贵的殿下,咱们一块上路吧。”
朱平安哼了一声,没理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小船出现了,猴崽站在船头:“大人,快点跳船,再晚就来不及啦。”
艾克先是一喜,眉宇间阴鸷之色一闪而过,厉声道:“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猴崽脸发白,不停的哆嗦:“大人,我如果要害你,何必听你的话将他引到你那里去?”
有道理。
艾克哼了一声,抓住绳索,刚想转身下去,忽然看向朱平安。
“你先下,如果敢玩花样,我一枪崩了你。”
“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啦,不要管他啦。”
“闭嘴,你懂个屁!”艾克把心下了下来,转头向朱平安厉声喝道:“下,快下!”
朱平安转头望去,猴崽正在看着他,二人眼光一碰,猴崽马上就转了头。
朱平安没有选择的余地,顺着绳索爬了下去。
艾克四下望了一眼,眼看着远处船队追来,不由得意冷笑,他坚信只要朱平安在手,他们就柰何不得自已半分。
当他顺着绳子爬到半截,眼睛突然狠狠的瞪大,喊了一声:“你敢骗我!”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浓浓的绝望。
朱平安缓缓的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和神经一齐放松下来,现在的他,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
猴崽拚命的挥动桨,小船荡了开去。
“为什么?”
猴崽不说话,他大伤小伤一连串,划桨这事对他来说太过吃力。
只几下,小脸就白得跟纸一样了。
朱平安喘着气按住了他的手,猴崽挣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我快饿死的时候,是他给了我饭吃。”
朱平安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饿得垂垂待死的小孩,在死亡的最后一分钟,有人对他伸出了手,这份恩情足以让他用一生报答。
原来心底那些堵消失了,朱平安放低了声音:“别哭,我不怪你了。”
“真的?”猴崽垂到脚面子上的头忽然抬了起来,朱平安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由弱到亮的光——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裂似的大吼。
猴崽的表情忽然变了——眼神变得极为恐怖!
下一秒,他猛的扑了上来——
砰的一声!
冷不防被扑倒的朱平安,觉得脸上忽然溅上了几滴热热的液体,他伸手抹了一下——耳畔传来艾克的疯狂大笑声,以及追兵万枪齐发的的声音,还有海风呼啸的声音,很快,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
朱平安抱着猴崽,脑子一片空白。
猴崽后背模糊一片,血拚命的往外涌。
朱平安哆嗦着手,撕下衣襟给他包扎。就算是这样,血依旧往外狂涌。
没有比亲眼目睹一个生命在眼前一点一滴消失的打击来得再大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朱平安发觉怀中的猴崽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冷。
朱平安已经看到南宫英雄已经乘着小船追过来了。
“你坚持住,马上就有人来救你的。”
猴崽无力的动了动眼皮子:“不会有人来救我啦,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朱平安吼道:“闭嘴,等着!”
站起来挥动又臂大声呼喊,南宫英雄看出不好,一迭连声向水手催:“快,再快点,殿下那边有什么不对劲。”
猴崽露出一个笑容,艰难的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衣襟,磕磕巴巴的说:“刚才的事,你不要怪我……我没想过害你……我和艾克都说好了,他也答应过我了——”说到这里声气已经若有若无。
“不准闭眼!”朱平安大吼:“刚刚艾克的目标明明是我,你为什么这样做?”
猴崽的笑容开始放大,但声音越来越小,身上的困意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他想听朱平安的话,拚命的想让自已别合眼,可黑暗还是一步步的吞噬了他。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将我当人的人。”
南宫英雄扑上船的时候,见到朱平安安然无恙,不由得大喜过望:“殿下,你可吓死我了——”
“宋小宝呢?”
朱平安用力打开他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身上有一大片血顺着衣服往下滴,而本人却浑然不觉。
南宫英雄就被对方红得竟仿佛能滴出血来的眼吓坏了。
当宋小宝看到朱平安那眼神,二话不说,一掌切在他的颈后,后者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这一战到此结束,从战事上来讲算不上什么规模,但论凶险诡谲,惊心动魄,与战的每个人都有死里逃生的大幸之感。
当看到朱平安被用担架抬回了船,苏婉儿吓得魂都掉了,以为他怎么样了,死死抱着不撒手。最后还是宋小宝来冲她喊了一句:“没事,他要是死了,我赔你一个!”
船队启行回返,与刚出海相比,每个人的心境已经不一样。
菲力普心里最后一点想法消失的干干净净,朱平安在他的心里已经由可怕的人物自动升级到不可战胜的人物。他决定采纳朱平安和他说过的话,欧罗马大陆何其广大,明国虽然富庶繁华,令人垂涎,但有朱平安在,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再踏上这方土地了。
朱平安养伤的这些天,濠境的交接仪式在快速序的准备着。
广州巡抚张之焕晕晕乎乎好象在做梦,他一直没搞明白,佛朗机人会这么老实的将濠境吐了出来?尽管具体原因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发生的一切都和立着上去,横着下来的小王爷有关。
朱平安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透过眼皮隐约感觉到一点窗棂中透进来的光,但还没等他睁眼,剧痛已经袭来。
他昏昏沉沉的想要爬起来,一连几天的高烧已经彻底透支了他的体力。没等他动,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压住了他的手,苏婉儿低声道:“别动,你还虚着呢。”
“不想躺了,人都快废了。”朱平安吃力的摇了下头:“这是在那里?”
苏婉儿小心的扶起他:“烧成傻子啦,在濠境呢。”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眼神,苏婉眉头都快绞成一团了,忍不住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记忆随着她的述话一点一滴的回放着,忽然想起来:“猴崽!他怎么样了?”
苏婉儿瞪着他,朱平安心里一凉——一阵难过,眼泪也滴了下来。
“喂,你哭什么?”苏婉儿愤愤的看了他一眼,自已都快累死了,也没见也问一声好,倒是对那个小孩念念不忘的。
“放心吧,他是外伤,宋小气这次拚了命,他没有事了。”
得到猴崽没有事,朱平安这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苏婉儿面色灰暗,神色憔悴,显然是这些天吃了不少苦。
朱平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婉儿忽然呆住了,木然怔了一会了,转身就走,“我去给你看下你的药——”
话音刚落,手已经被拉住,沿着手心蹿上来的淡淡热感迅速占据了她整个人。
于是,她瞬间爆发了!
狠狠的打开了那只手,整间房内只有苏婉儿怒吼声。
“你知道我们大家有多担心你嘛?”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冒险,你有没有为我们大家考虑过?”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懂得我们的感受么?”
外头偷听南宫英雄与宋小宝对视了一眼,两人大为解气,觉得苏婉儿骂得对极了。
张之焕一脸的惶恐不安,如此对待皇子,会不会不太好?如果可能,他很想冲进去救驾,可是门口两人有脸色压着他不敢动。
苏婉儿越骂声音越低,然后就开始掉眼泪。
朱平安第一次觉得自已真不是东西。
苏婉儿平静下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看到了对方亮闪闪的眼。
“骂够了,解气了?”
苏婉儿哼了一声:“早着呢,等你好了,我还要打你一顿气。”
朱平安嗤得一下笑了出来:“好,如果你愿意,我让你打一辈子——”
“想得美——”苏婉儿的话忽然断了,然后直直的转过身来,颤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朱平安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她,顺着腰往后一滑,唇压了过来。
苏婉儿的呼吸瞬间停了,她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舌尖在她唇上轻轻一点,从齿间探进她嘴里时,她惊讶的瞪大了眼,心怦怦跳得好似打雷,一阵阵的没有任何停歇!
对方口中清苦的药味提醒她,这次不是做梦。
下一秒她狠狠的推开了他,带着哭腔道:“朱平安,你说,我是谁?”
朱平安轻轻叹了口气:“你姓苏,名叫婉儿,脾气坏,心眼好,爱臭美,天不怕,地不怕——”
苏婉儿又哭又怒:“敢情在你的眼里,我这么多的毛病?”
朱平安点了点头,只用一句话就终结一切的罗嗦:“可是,我喜欢。”
世界安静了,正在挣扎的苏婉儿瞬间中了魔咒一样呆在那里。
然后没有哪怕一瞬间地犹豫,她就那么自然而然又满怀期待地迎了上去。
朱平安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摸到那里那里就象着了火。
窗外,几个人一脸尴尬的对视着。
李之焕打着哈哈退了,心道这位小王爷真是神勇,这小命差点丢了,这一刚刚醒就这么拚命——
宋小宝顺着墙根,用手掩着脸。
南宫英雄看看屋里,又看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笔糊涂帐,直是没法算了。
“婉儿,等解了澎湖之危,回京后,我会上门提亲。”
朱平安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怀中苏婉儿僵硬了一下。
一瞬之间闪过楚慈星辰大海一样的眼,他的心情不自禁的抽了一下,心头好象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他看了一眼怀中的苏婉儿:“你放心,我很清楚,也想明白了。”
“我很喜欢你。”
苏婉儿没有说话,睁开的眼睛如水淋过的星子一样,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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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拒和()
半个月之后,一行船队浩浩荡荡自濠境出发,船帆连天蔽日,若垂天之云。
经过此次内讧,朱平安在菲力普的心里已主动升动成为神一级的人物,先前一丝半点的侥幸之心早随着海风吹得一点不剩了。
濠境的交接仪式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到让广州巡抚张之涣认为这是在做梦,欢喜的在梦里都快笑出来了。
当他站在三巴炮台上,远眺着远方千帆竞流的壮观一幕,小算盘打得震天响的时候,一道奏已经悄然的到达了京城。
就象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上下,是人皆惊!
所有的人全都不敢置信,自嘉靖三十二年起佛朗机人入侵濠境,历经几朝要之不还战之不胜,如今佛朗机人居然心甘情愿拱手让出?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消息太可笑了,说这话的人需要吃药了。
简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乾清宫静悄悄的一声也无,高小手屏着气息一旁侍立。
望着案前那份奏疏,天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高小手有些担心,自从看完秘奏,天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虽然不知道里边写了什么,但风声多少也听过一点——做为一个称职的太监,他的心眼子此时转得风轮一样——皇上的脸色看起来复杂的很,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这让高小手心里很没有底。
“小手,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很没用?”
高小手头上天雷滚滚——这话是随便说的么?这是几个意思?这让他怎么回答?
不管说有用还是说没用,都不是最完美的回答。
高小手机灵的跪下了,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不发一言。
好在天启也没有难为他,一阵沉默之后叹了口气:“你不用说朕也知道。”
高小手心里狂吼:我什么也没说好吧,敢不敢不这么想当然?
天启低低笑了两声:“朕这个皇弟,实在是能干的很了。”
高小手的额头情不自禁的渗出一片细密汗滴。
“去把魏忠贤找来,悄悄的,不要惊动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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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景瑰丽壮美,波卷鸥飞,红日将坠。
朱平安与苏婉儿坐在船头吹风,身后跟着南宫英雄与宋小宝。
“这些佛郎机船,看起来不过就是比我们的多些船帆,别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海景,这两位他们明显对船的兴趣要大的多。
“差远了——”朱平安笑道:“船帆多,意味着桅杆高和多,而桅杆的数量和高度,又意昧着这艘船靠风力而走的性能如何,船速自然也就快。”
南宫英雄闻言,凝目望去,默默数了一下,不由吃惊,“他们的有四桅七帆。”
朱平安点头:“不错,说的很对。”
宋小宝哼了一声:“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最大的的宝船和他们的不相上下。”
“说的很对。永乐年间大明最大的船,桅杆起码有四个,长约二十六丈。”朱平安神情淡淡,“可你再看他们船的两侧,有开合的痕迹吧?那说明在甲板下面,装着火炮一类的东西,一旦有需要,暗门打开,火炮齐放,顷刻即可使敌船受到重创沉没。”
“咱们的船上也安有火炮,但是这种火炮只能用于固定角度的瞄准和射击,一旦敌方从两侧进攻,就无法顾及,他们如此的设计,就是把整艘船都武装起米,让敌人无处下手,再加强船只本身的坚固性和行驶速度,这样的舰队在海上几乎是无敌的。”
几个人在来濠境之前,已经听他说过一次,当时多多少少的还有些不信。
如今亲身经历,这才知道人家说的一点没有错。
佩服之余,宋小宝想到一件事?
他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
想归想,他没问出口,因为他觉得,问了也不见得会得到回答。
帆借风势,瞬息万里。
没用几天,一行船队已经接近了澎湖。
福建巡抚南居益得到讯息带着人迎了出来,就算已有思想准备,当他看到天海交际处一片帆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情不自禁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个小王爷,真是神人呐!
大批船队到来,震动的远不止是明朝这一方。
澎湖县衙已经被改成临时总督府,自封澎湖总督荷兰统帅雷也山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别开玩笑了,明国怎么可能有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