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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抓到黑衣人,倒莫名其妙的砸了魏忠贤一板砖,朱平安挺意外的。
黑衣人跑了,可不知为什么,朱平安的心里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天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反正就是他就是这么想。
以此人的身手,受了这一惊之后,再想诱他出来几乎是难以登天。
不过朱平安不急,只要画和雕象在自已手上,该出现的早晚还会出现的。
魏忠贤因此而荻罪丢了司礼监秉笔一职,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这里边到底是因错而罚还是因为高小手的原因多一些,那只有天启自已心里清楚了。
“平安——”天启的目光变得很深沉,似乎想了良久,好象在组织措辞,最后还是开了口:“这次的事,你逾矩了。”
朱平安惊讶的抬起头,从他入宫的那天开始,这位皇兄一直放手任由他做。从心里讲,朱平安挺感激他的,毕竟这种无私的信任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给的,所以他全心全意的做着每一件事,多多少少也带着点士为知已死的意气。
可是现在——对方的眼神可以说依旧友爱,但也间杂上了猜忌。
猜忌这个东西就象种子,一旦落土生根,早晚会抽枝发叶,生根成材。
朱平安垂下了头,遮住了波澜起伏的心事,“皇兄,白莲余孽一事不是我有意瞒着,臣弟只是担心此人潜伏宫中经年,已成气候,联想到徐鸿儒死里逃生,我怕走了风声,这才暗中设伏,只求一击成功。这些事,高公公可以为我做证。”
你妹的又拉上我!高小手心里叫苦,悲愤的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殿下所说,句句是实。”
“很好。”天启看了眼他们两个,轻笑了一声,“起来罢,高小手知情不报,去后边领十板子,为后来者戒。”
高小手如被雷震,一双眼不敢相信望着天启,那意思分明就是:你打我?你舍得打我?
天启哼了一声,“你若不去,一会就是二十板子。”
高小手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经过朱平安时不忘重重的咳了一声。
等高小手走了以后,朱平安叹了口气:“皇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天启半晌没有说话:“平安,这次的事你做的确实欠妥,白莲余孽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朱平安闷了一会:“好。”
天启轻轻眯起了眼:“西山大营的兵练得怎么样了?”
朱平安的心忽然紧了起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惊悚瞬间抓住了他的心——就象黑夜中亮起的一道闪电,朱平安什么都明白了。
自古以来帝王心术都是如此,魏忠贤的所做所为这位年轻的皇帝末必不知情,可是他还留着他,就因为这条老狗能叫能折腾。有了他在,朝堂上那些已经抱成团的大臣们就不敢将他这个皇上不放在眼中。
而现在,自已的所做所为,无形中也成了扎在皇帝心头那根刺了。
朱平安心里泛起一片冰冷的疲惫,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气数,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不想说了?”天启笑如春风,“不说就不说,你虽然年轻,办事却老道,有你这样的兄弟,朕很放心。”
就在天启站起身离座的时候,朱平安忽然出声:“皇兄——”
天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怎么?”
望着他的背影,朱平安缓缓开口:“弹劾我的奏疏是不是很多?”
“你说呢?”天启没有正面回答,但可以当成默认。
“皇兄,我的伤还没有好,军机处的事情越来越多,长久下去,恐怕会误了军国大事——”
天启终于转过身来,眼底有懒得掩饰的惊讶。
“你的意思是?”
朱平安垂下睑睫:“我想好好歇几天,养养伤。”
天启目光闪动,犹豫与狂喜两种情绪在他的心里左右冲突不定。交出军机处,意味着朱平安交出了他现下拥有一切,包括军器司与西山大营,他真的舍得?
“也好,你肩上的事情太多,休息几天也不错。”
朱平安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皇兄。”
天启勉强让自已笑得自然:“你我兄弟,无需客气。”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接连传出来,朝野上下乱成一团。
大红人魏忠贤被贬,魏党一下就焉了,别看只免掉了一个秉笔太监,看着无关痛痒。可是明白人都清楚,在魏忠贤礼单一样的职务名单中这个职务比任何一个来得都重。
失去它,意味着失去了圣眷。
失去了这个玩意,就是老虎失了爪牙,恶鹰没了翅膀。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个消息对于魏党如同阴霾恶梦,但对朝中东林党人来说,简直是不能再好的了。
都说好事不能成双,事实证明这话不真。
紧接着第二个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崛起时间虽然短,但风头无双的睿王居然也倒霉了。
乾清宫明晃晃的圣旨告示诸臣,睿王殿劳苦功高,受伤末愈,皇帝表示非常非常的心痛,所以特下恩旨让睿王暂时安心休养。
没有人理会这一番友爱拳拳的话,他们看到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和魏忠贤一样,同样炙手可热的睿王也被免职啦!
对于颓丧已久的朝堂,简直不能太好了,喜大普奔,天地同庆。
高兴是短暂的,能够立在朝堂上的全是人精中的人精。魏忠贤倒出的位子让高小手占了,可是睿王空出来的呢?
军机处的横空出世,让大明持续百多年的内阁一家天下变成格局——内阁主政军机管兵,看似平分秋色,但在这乱世之时,兵权永远大过政权。
更何况如今的军机处有军器司与制造司,军器司秘而不宣,但是架不住嗅觉灵敏如狗的人已经闻出了几丝奇妙的味道。与军器司的低调相比,制造司则高调的不象话——君不见神仙榻和平安椅的已经成了明朝世家高门大户必备物品,与之对应的是源源不断的飞来的雪花银子。
于是所有人的眼全都红了,事情就象摆在和尚头上的虱子。
谁拿下了军机处,谁就一步登天!
这权柄风光,不啻高山俯瞰。
外头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朱平安带着南宫英雄出游去了。
京城北边有寺名西元,相传是唐代始建。
小寺不大,论名气比起洛阳白马、西湖灵隐自是远远不如。
第89章 拜寺()
西元寺庙不大但有个特别招人稀罕的地方,据说里边的斋饭是天下一绝。
进去吃过的人都说好,所谓众口烁金,西元寺渐渐的名头便响了。
天下佛门有一个算一个,教义皆是法门常转不惧贤愚,渡无可不度之人,可是在这里,却颠倒了个。
西元寺还有个比素斋更大的的名头——那就是任何人想进这里,都要先留下三行墨宝。
一个佛门不讲缘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供错了菩萨,改供了文昌帝君,怎么看都很有点不误正业的味道。
适当乱世,会写字的算得是人上之人,会写好字的就是人中之龙了,西元寺立下如此规矩,照理说早就该关门大吉,香火全无。
如果有人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
每天去西元寺的人,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最为贴切,而且一点也不过份。
过江之鲫。
西元寺的门前每天都有无数读书人前来,天南海北的那都有。
这就不对了——
事实证明,字写的好也不一定可以进得去,无数骚人墨客都曾来此地闯门,当中不乏知名书法大家,可结果一样的出乎意料,该进的进了,进不去的还是进不去。
众生平等的佛门教义,终于得到了体现。
————
今天,前往西元寺的路上,朱平安与南宫英雄坐着车一路晃荡着来了。
半路上车停了,文震孟笑嘻嘻的挡着道。
朱平安瞪着他:“这么闲?”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琖凄然北望。”其时秋风时来,吹动袍裾飞扬,文震孟微微一笑,活脱一个翩然浊世佳公子。
“原来是殿下,这么巧?”
南宫英雄对吟诗做对毫无抵抗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啊啊啊,原来是文大人啊,真是好巧。”
朱平安没好气瞟他一眼——接着装,一看就是有意识预谋的好不好。
来都来了,又打不走,一块走吧。
秋天的太阳晒在人身上只觉其暖不觉其热,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在车上坐着。
南宫英雄在外头驾着车,没有人说话,看着文震孟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朱平安有种预感,似乎这一路不会清静了。
果然,车又停了。
宋小宝面无表情出现在车前。
停车,上车,还好车厢够大,三人大眼瞪小眼,朱平安是什么也不想说了。
文震孟和宋小宝打招呼:“哎呀,这么巧?”
朱平安用遮住眼养神,心里在咆哮:巧个头啊巧,一看就是约好的吧,估计后边还会有后续。
四人一车,继续进发,朱平安打破沉默:“你们都出来了,军机处怎么办?”
文宋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狡黠,异口同声:“有叶少在,殿下就放心吧”
朱平安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西元寺的路并不算长,没用多久,车再度停了下来。
朱平安一脸果然如此的盯着对面那两位,宋小宝与文征孟不知是不是装的,反正一脸的惊诧。
“阿宝与小文你们都给我出来,烂摊子都丢给老子,我也不干啦!”
车厢内四个人一齐瞪眼,叶沧羽笑得勉强:“殿下,几天不见,你瘦了好多。”
朱平安:“你错了,是因为我长个了,才显得瘦。”
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那一丝隔阂瞬间就没有了。有了叶沧羽就不愁耳朵会闲着了,军机处的大事小情全都说了个干净,有遗露的地方,文震孟不显山不露水的给补充上了。
朱平安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真是够了,他是真的出来散心好吧——
好容易车停了,朱平安松了口气,逃一样的下车了。
西元寺能有今天的名气不是偶然的,就冲着这前水后水,门前青草,左右古松,清静之地,名不虚传。
耳边传来钟鸣鼓响,烦心扰攘为之一轻。
眼神落在寺门前一抹轻影上,朱平安看了一眼,山崩不动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才对了,齐活了。
那人转过身来,冲他笑了一笑,食指搭在拇指,三指竖起。
“你们来晚了啊,让我等了好久。”
朱平安怔了一会,最终会心一笑。有些事何必看得太重,执迷不如放下。
后边几个人见二人并肩微笑,一齐松了口气。
叶沧羽双手合什:“好了好了,总算可以顺点了。”
文震孟淡淡道:“你都快接手军机处了,怎么不顺了。”
“是我爹那么想,又不是我那么想,你不要找到我身上好么?”
叶沧羽狠狠一跺脚,眼都红了,粗着嗓子道:“你们都怪我,我有多冤你们知道嘛?”
文震孟不吭声了。
宋小宝:“我可以证明,他真没有这个心思。”
叶沧羽感激的抓着他的手,眼泪汪汪:“阿宝,只有你最了解我。”
南宫英雄和文震孟对视了一眼,二人一齐打了个寒战,快快走开了。
他们来得算早的,寺内估计刚做完早课,大门还是关着,敲门根本没有人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人就多了,然后越来越多,看起来都是熟客,来的人少有他们这样东张西望的,都自觉排着队。
寺院角门开了一线,出来一个小和尚。七八岁的年纪,肥肥白白的说不出来的精神可爱,嗓门很亮:“来来来,都来拿号了!”
朱平安笑了——这管理方式挺现代,叫号排队呢。
轮到朱平安的时候,小和尚盯着他看了一会。
朱平安有些纳闷,心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小和尚:“施主,你叫什么名字?”
朱平安:“朱平安。”
很明显,小和尚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听过之后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人群里有一双眼睛,目光复杂的盯着朱平安。
也许他看得太明显,朱平安转过身,二方眼光正在好碰在一起。
朱平安瞪着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貌似好象在那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但绝对是有印象的。
寺院的门开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轰轰闹的人声瞬间安静了,视线全都集中到出来的一个老和尚身上。
小和尚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边摆着一摞大黄纸,还有一只秃了半截的笔。
来这里的都是常客,大家都很懂规矩。
小和尚开始叫号,声音还是那么响亮,众人一个个上前去,或专注或认真或随意,总之什么样的都有——无一例外的提笔写字。老和尚就在一边看着,光头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宛若佛光。
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然后那些人就遗憾的离开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文征孟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满怀希望的冲上去,失魂落魄的滚出来,不由得感叹:“这玩意,比考状元都难?”
南宫英雄想的与众不同:“哎,你说他的素斋得有多好吃啊?”
“倒不是西元寺的素斋有多好吃——”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再好的滋味也就那个味,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吃不到嘴的永远是最好的。”
真是一针见血,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心理揭了个干净。
苏婉儿回过头打量着他:“大叔,你是谁啊?”
离得近了,朱平安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此人年近中年,两鬓微霜,衣着甚是普通,不象是个有什么身份的样子,但一双眼亮晶晶的光华内蕴,让人一见忘俗。
南宫英雄一脸艳羡:“听你这口气,是吃过了?”
“不敢客气,吃过几次——”
几个人一齐咝了一声,真是好大的口气,吃过了就吃过了,还吃过几次?
那个人微微一笑,转头向朱平安:“很奇怪么,佛门重缘。”
朱平安心中一动,他好象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恰巧这个时候,小和尚叫道:“二百五十号——二百五十号——”
朱平安瞬间笑了,然后看着二百五施施然上前,抬笔待写忽然停住不动了。
小和尚有些奇怪:“汪先生,你怎么不写?”
中年人笑了笑,向朱平安这边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委月大和尚,这次我多写一行如何?”
老和尚一动不动:“无妨,左右都是缘法。”
中年人微笑莞尔:“大和尚圆通睿智。”说完提笔写下:此生不负为人愿,悲作航船智作帆。若人识得心中宝,千年险路一日还。
文震孟点了点头。
南宫英雄又开始发晕了:“啊啊啊,他写的都是什么啊?”
“也没有什么难懂,这四句虽然是诗但更近于佛偈,大意就是说人身难得,修佛更难得,一旦得闻法道,则能够拥有无上的智慧识,识破内心真正的本源清净,回归本来清净智慧,便是万年的险路也不在话下了。“
南宫英雄挠了下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朱平安笑了笑,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