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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纸糊窗棂碎银般洒了一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朱平安披衣来到院子,站在天井中仰头观天月亮又大又圆,梦中历历情景栩栩如生,不知不觉间泪流满脸。一阵寒风吹来,朱平安忽然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心里某处地方咯嚓响了一声,似乎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朱平安怅有所失的发了一会呆,伸手从颈上取出一块玉。
说是一块,实际上只有一半。
但就是这一块半玉在月光下晶莹润亮,活象一团颤动的羊脂。玉质之好说就不用说了,单凭这雕功细致、触手生温,做潜龙回环之形,龙首下三寸处,隐隐约约似刻了一个字。因为只有一半,那个字已经没办法认清。
据李老实说,这是他身上带着唯一的一件东西。以此可见,也许这个东西与自已的身份必定大有关联。
李老实是个老实人,在他退烧之后清醒过来一天,便将怎么捡到他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从他的嘴里,朱平安才知道自已眼下这具身体的本尊是被人追杀后掉入山崖,也许那个时候老天睁错了眼,自已这穿了,然后就让李老实捡了回来。
但这位本尊的父母家人到底是谁?东厂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他?他们为什么非要将他劫上京城呢?
这些问题朱平安纠结了很久,可无论怎么想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好在朱平安性子开朗阳光,纠结了一阵子后豁然开朗。
去******!来都来了,回去已是不可能,现在他该想的不是别的,而是怎么活下去。
说真心话,对于活下去的标准他要求不高,有家有室,吃穿不愁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呢?无情的冷风好象嘲笑他一样,狠狠的抽了几下他的脸。
朱平安愤愤回了房,躺回床上的他直到天亮也没有再睡得着。没错,穿越前他是一个老板。
不过大老板是他爸,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小老板。他的父亲属于比较早富起来的那一代人,早先时候因缘际会承包了一个快要倒毙的小家俱厂,在他爸的手里奇迹一样的起死回生。等二十年后那个小厂已经成了当地、全省乃至全国举足轻重的龙头企业。
作为家中唯一独子,朱平安很小的时候就按照父亲给他安排好的路往前走着,直到大学毕业之后,朱平安先是进厂干了三年,然后听父亲的话自已开了一家专卖店。别看专卖店小,该走的销售流程并不比管理一个大企业少上一丝半点。这么多年的培养,让朱平安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无论做任何事一定要提前做好规划。
于是朱平安咬着一只秃毛笔,给自已的新人生做起了人生规划。
明朝是中国历史上产生最多奇葩皇帝中的一朝。原谅朱平安用了奇葩两个字,在他看来明朝这些皇帝都太奇怪了。
开国的明太祖是个要饭的和尚,一不小心就要出了个天下,然后就热闹了——儿子抢侄子饭碗的明成祖、听了太监的话脑子发热跑出去打仗被虏的明英宗、开创所有皇帝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先河的二十几年不上朝的明世宗,还有连一个月皇帝都没当完就挂了的明光宗。
就算当今的天启皇帝,十六岁登基的少年天子,却只坐了六年的天下,除了提拔了一个骑到他头上的九千岁之外,他剩余的时间就全部拿来做木工了。
想到这里朱平安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已经无力对老天爷再吐槽什么了。
您老人家就玩吧,玩死我得了!
天启年间是一个什么情况呢?朱平安拚命调动自已的记忆力——明史记载中天启年间,大明朝已经正式进入了风雨飘摇时期,边患四起,内乱频生,大旱大涝,流民遍地。总而言之,他来到了一个既将崩坏的时代,大明近二百年养成的乱象已经结束了萌芽状态,正在飞快的茧壮的成长着,不久之后就是彻底的毁灭。
规划做到这里,朱平安已经无言凝噎了。
不过没有办法,再怎么样也得活下去。
自我安慰之后,朱平安开始对自已到底能做什么进行评估。天下三百六十行,归根结底不外乎士、农、工、商四大行当。
入仕就是做官,做官就得先读书。看看自已这半大不小的身材,估计现在回去重读也嫌太晚,通过读书走这条路先已经不通了。
第二条路当地主,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做一个合格的贫下中农无疑是相对安全的。但前提是不要碰到灾年,也不要碰到背景太硬的土豪劣绅。好吧,就算这些都可以想办法避免那么流民遍地,天灾人祸呢?想到明朝历史上诸多天灾记录,朱平安长长叹了口气。
第三条路,做工?下意识的望向李老西放在地上的工具袋。学木工做家俱对于他并不陌生,他前世家里就是干这个的,可朱平安用的全是现代化的工具,打眼机有木有、汽钉枪有木有、喷枪有木有?那打磨机、抛光机?
什么都没有?对不起!
看了看自已小身板,朱平安黑着一张脸,顺便把第三条路也拉黑了。
现在,朱平安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别的说了,只有第四条路好走了。
当商人好啊,有了钱就会有一切,有了钱就能买、买、买!
某位名人不是说过么:只要有钱,上买天、下买地,中间还能买空气!
第5章 巧遇()
当鸡叫到七八遍的时候,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朱平安睡过去了。也许是确定了人生方向,也许是想通了的缘故,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
醒来时已是阳光满眼,伸了个懒腰起来,心情好的不得了。
“平安,我要去城里霍府干活了。”李老实推门进来,将一个煎得焦黄喷香的面饼放在赛到他的手里,笑嘻嘻的摸了一下他的头,“这次活比较费事,估计得个三四天。我不在家的日子要好好养身体,完工后我一定早点回来。”
朱平安应了一声,“叔你也要小心点,记得少喝酒,最好是不喝。”
“嗯,知道了。”
“后天是十五,明水有庙会,你出去透透气散散心,别闷在家里,别心痛钱。”
看着手中一把带着体温的大钱,接在手里暖在心头,朱平安觉得老天爷对自已也算不错,最起码安排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已的人。
基于这一点感动,对于李老实藏私房钱的事,朱平安大度的不再计较。
李老实一去五天,音讯全无,朱平安有些不安。于是决定按照李老实说的去明水庙会转一转。一是他牵挂李老实,想去霍府探望一下;二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朱平安认为自已可以用一个平和的心态来看待这个茫然陌生的社会了。
明水庙会名不虚传,果然很热闹。
什么叫人流摩踵、什么叫车水马龙、在这里都不是事——朱平安被挤得早饭差点吐出来。这场面感觉就象前世挤春运一样,一边被动的随着人流前进一边心里不停的感叹:这特么的人也太多了些。
明水大街上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耍百戏小锣敲得杠杠响,唱大戏咿咿哑哑的演尽悲喜各种声音闹得人目不暇接,也闹得人心里痒痒酥酥的难受。
这不是天启二年么?离大明亡国的时间没有多少年了啊?几乎看傻了眼的朱平安不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这里没有一点亡国前兆,分明是一派欣欣向荣。别人不知道朱平安知道,如果历史没有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而改变的话,那么从天启开始,大明亡国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想到这里,朱平安有些垂头丧气。
他不是不想改变什么,他只是无力改变些什么。看着周围一个个喜笑颜开的人,朱平安颇有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酸楚。不过他这份爱国忧民的情怀没有能持续多久,很快就身边传来的扑鼻香气引过去了,肚子就诚实的表达了它的意愿。
“火烧,刚出炉的小火烧哎——素的一文钱一个,肉的五文钱一个。”
拿着烤得焦黄喷香的火烧,朱平安什么都不想了,什么亡国啊战乱啊,都去他妈蛋的吧——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正准备下口,朱平安就感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然后火烧就掉地上了再然后火烧就被踩到泥里边去了。
好好的火烧一口没吃先孝敬土地爷了,这急死鬼投胎的么?还能不能有点素质了!
望着消失在街角的那道黑影,朱平安越想越不是滋味,特别想搬起火烧炉子照那个冒失鬼脑门拍出个坑来。
店老板一脸期待:“再来一个?”
朱平安一咬牙:“来三个!”
火烧很好吃,皮酥内软,千层万叠的,连吃三个后,安抚了肚子的朱平安心平气和了。
和店老板要了碗胡辣汤,慢慢吸溜着,眼睛四下里不停的看着,尽管看了半天了,但感觉还一样的新鲜。
明朝中后期是封建王朝中最具特色的一个时期,这个时期的人们有后几百年的人们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自由,资本主义初现萌芽,经济高度发达,可以说是幸福度极高的一个时期。
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不久的将来,在满清的铁骑下结束。
朱平安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喧嚣声忽然全都隐去,就象一个老掉牙的留声机,磁针还在不停的转,可是声音却倏忽消失了,所有的人影依旧在不停的动着,酒肆幡飞,青楼香艳,市井喧嚣,人流如织看着周围不停晃动的人影,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事实上他真有个这个资本骄傲。
试问这里的人见过电灯电话么?
见过飞机大炮么?
见过导弹见过宇宙飞船么?
答案肯定是没有,可是朱平安见过。
幸福的小眩晕很快就过去了,他是见过可是那又怎样?
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很快就出现在脑海,瞬间让朱平安很受伤
做电灯电话?做飞机大炮?对不起,做梦还差不多。
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啊朱平安纠结的都快滚地上打滚了,刚才那些充斥胸臆的优越感一个接一个长着翅膀飞掉了
从天上回归人间的朱平安终于清醒了,那些消失的声音轰得一下全都回来了,然后无比清析的提醒他明白一点,没有了电脑、没有了百度、没有了高科技,在这样的年代,他除了比这些人多了一点见识之外,能做的却是一点也没有,一切都是原点,除了重新开始外,没有任何捷径。
在这个小火烧摊上,朱平安望着人流滚滚,就这样蹙着眉头,思考人生。
眼有所见必形之于面,一个几百年后的人来到几百年前的世界,脸上的表情自然精彩的很,嗯,怎么形容呢?他此刻的表情若是在庙中,那就是天上神佛高高在上俯览世间,怜悯慈悲,看破一切。若是在世间庙堂,那就是鸿儒高官忧国忧民,夙兴夜寐——可是这样的表情加表现偏偏出现在朱平安的脸上,这难免让人觉得这小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土——鳖!
在他端着一碗汤瞅了快两个时辰后,店老板忽然明白了过来,“小客官,不用为难啦,这碗汤不要你的钱,快回家去找大人吧。”
朱平安:“”
店老板憨厚的笑笑,眼神里全是不用太感谢俺、俺的名字叫好人的高尚情怀。
朱平安:“老板,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你说我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太过深奥,正在努力擦桌子的老板被震住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鉴于这辈子第一次给人当人生导师,店老板不想误人子弟,又感到受宠若惊,于是很认真想了再想。
旁边有人嗤笑道:“连自已能做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子。”
朱平安横了那个人一眼,年纪不大,身量比自已低一点还瘦一点,一双眼倒是又大又圆,略带着几分稚气。大冷天里偏偏还握着一把折扇,看样子非富即贵。
河边无青草,那来的多嘴驴!不过他知道自已初来乍道,正宗的没身份没底气没人脉的三无人员,没有资本的和别人治气,只得转过头不去答理他。
店老板人憨厚,连忙打圆场:“小客官只要好好读书,看您这气宇轩昂,来日必中金榜的哩。”
这吉祥话说的太好了,朱平安笑了起来。
让一个来自几百年前的人用馆阁体写八股文?大爷你真能搞笑。
他不知道自已这一笑如同月出平湖风吹秀柳,刚才出言冷嘲的那个人瞬间看呆了。
朱平安:“承大叔吉言啦,我将来能和大叔一样摆个小摊子做点小生意就很不错。”
一声大叔顿时将彼此关系拉近不少,店老板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亲热,笑道:“千万别,干什么别干这个,这买卖行做的再大呀,也是没人看得起的哩。”
大明朝自朱元璋开国,对商人就定了诸多歧视条例,比如商贾子弟不能做官、不得穿绫罗绸缎等等,虽然这些规矩到了明朝中后期已经名存实亡。但商贾低贱这个老观念在人心中已根深蒂固,天下人都认为最有出息的路是当官,再不齐就有门手艺傍身。
朱平安是来自几百年后的新新人类,对于这老掉牙的理论自然是不屑一顾。
他还没有说话,边上多嘴少年又不愿意了:“喂,什么商贾最贱,那都是老皇历了好不好?”
店老板见得人多,做生意的笑脸最不值钱,知道遇上杠子头,于是陪笑道:“这位小哥别生气,老汉见识短。本意就是想劝劝这位小哥的,若是说得罪了您,在这个赔个不是哩。”
见朱平安看他,苏婉儿索性站起身来到他的桌旁,朱平安愣了一下:“想干嘛?”
苏婉儿:“不干嘛,拚个坐成不?”
朱平安看了眼摊子周围空荡荡一片空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嫌弃我?”
对方已经瞪圆了眼,下一秒就要砸场子的架式。
“随便,你喜欢坐着就好了,告辞。”
苏婉儿怒了,吼道:“我刚来你就走,几个意思啊?”
你这么说好象很熟,我认识你么?朱平安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冲店老板笑了一笑:“大叔,我先走啦,等过几天我还来这里照顾生意。”
居然没有将自已放在眼里,苏婉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红,特么的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这样看不起她过。正准备发作时候,街角转弯处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苏婉儿的脸色突然变得极是奇怪。
本来要走的朱平安刚站起身,冷不防一股大力自衣摆下传来,下一秒屁股重重跌凳上。
朱平安又惊又痛,再看苏婉儿已经钻到了桌底下,见朱平安一脸奇怪看着他,将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朱平安深深吸了口气:“我说,您这是唱得那一出啊。”
第6章 情丝()
朱平安坐着,苏婉儿蹲着,场面不止尴尬还暖昧。
“嘘,安生的不要说话,姑少爷我亏待不了你。”其实不用她说,朱平安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街角奔出两匹马上坐着两个少年,当先一个劲装利落,黑发飞扬;另一个白衣圆脸,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一双眼灵活之极。
鲜衣怒马,人材一流,再加上出场方式特别的拉风招眼,顿时成功的吸引一街人的注意。
“我知道你在这里,识相的自个出来!”劲装少年勒马长嘶,好巧不巧正停朱平安身旁,眼神如刀锋一样四下里横了一遍,当者无不纷纷避开眼光,只有朱平安平淡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