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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应了那句锦上添花易,雪中磅炭暖的老话,王才人很是感激他。再然后,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万历三十三年的时候,她生下了龙子。
魏忠贤那时还不知道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很可怜的孩子。再后来,王才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孩子交给西李照顾。说是照顾,不如说是魏忠贤一手拉扯大的,西李一心争宠,一年到头也不会来看上一两眼。
在孩子身边永远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魏忠贤,一个乳母客氏。
宫中岁月很长也很难熬,没人护恃的小皇子天天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以这么说,没有魏忠贤的多方照顾,也就没有眼下的天启帝。时间长了,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关系,亦主亦仆、亦亲亦友。
在魏忠贤的心里,天启不仅是他的天,更是他的亲人。他知道皇上在发愁些什么,他的脑海中现出朱平安的脸,又现出王才人的脸——
心底忽然软了一下:“陛下,老奴亲自出宫看过了。”
天启帝睁开了眼,“和朕象么?”
魏忠贤不知说什么好,那个少年眼神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虽然一母同胞,模样是不怎么象的。天启帝更多象了王才人,而那位更多象光宗皇帝。但有一点他是可以断定的,那就是他们都极聪明的人,就连爱好都出奇的一致。
朱平安的出现,认或是不认,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定得下来的。
关键的是那封遗诏说了什么。
魏忠贤:“陛下,这事情已被前朝所知,又有先皇遗诏,现在想不认也不可能了。”
天启眼底亮了一下:“大伴,那就召他进宫来,朕的亲兄弟,我很想见他。对了,遗诏的事你查清楚了么?”
魏忠贤:“老奴正在尽心查,陛下尽管放心。”
天启新近登基,屁股下的这把椅子还没坐热,就跑出来个同胞兄弟。
这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封个王就得了。
可光宗临崩前留下了三封遗诏,第一封就是为了这个从来没见面的兄弟所留的。
那么其余两封中写了什么呢?
魏忠贤:“陛下放心吧,有老奴在一天,您的担心就不会发生。老奴一定会好好的守住属于您的一切的!”
天启帝看着他,心忽然就定了。
“传旨,命他进宫来见朕。”
魏忠贤深深的拜了下去,“皇上圣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驿站,比圣旨到得更快的是苏婉儿。
几个月不见朱平安,苏婉儿想得快要发疯。
拉着朱平安又叫又跳,一迭连声的问:“平安,你想我没想?”
一旁的叶沧羽直咝气:“苏婉儿,咱是有家教的人,矜持点能死么。”
朱平安见着她也很欢喜,笑道:“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吵。”
苏婉儿眼里没有任何人,围着朱平安问来问去没有停歇。
一直到楚慈出现,苏婉儿震惊得简直无法形容。
让叶沧羽和宋小宝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苏婉儿和楚慈亲热的凑在一块,讨论一切能讨论的东西,很快就姐妹相称了。
第二天,当朱平安踏进九重宫门,见到了那个传说的木匠皇帝时,他的心狠狠震了一下,在灯光晦暗处几乎是打了个哆嗦
天启气色看不起并不怎么好,脸上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称的苍白。
第43章 老师()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二人目光交汇,从朱平安这个角度很清楚的看到天启先是惊诧,然后眼红了,视线变得柔和。
他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挺感动的。
“起来,这些年你受苦了。”
朱平安嗓子好象堵上了两把草,进宫前司礼太监教的那些应对礼仪全都忘了干净。
“你身边有父皇的遗诏,呈上来给朕看看。”
到了要验明真身时刻,朱平安居然有点小紧张。
如果是假的——他都不敢想了。即便是真的,今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到那去。
殿角伺候的一个小黄门跑了过来,将遗诏和龙凤呈祥一并呈上去了。
乾清宫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压抑,安静得可以听到来很多人怦怦心跳的声音。
天启帝迟迟没有动手,不过也没有假手于人,片刻后亲自拿过了那道遗诏,在火上来回烤了三遍,等火漆变软,用小银刀剔开封口,缓缓的展了开来。
这一刻,殿内鸦雀无声!
片刻后,年轻的天启帝脸色变得相当复杂,然后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象是压抑既久后的释放,也是如释重负的解放。
魏忠贤的脸颊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如果天启帝不是笑而是冷哼,那么跪在下边的这个少年,此刻无声无息的从此消失人间。
“你叫什么名字?”
朱平安抬起头,望着那个亲自走下龙椅,向着自已伸出一只手的少年天子。从他的眼底,他找到了此人一生极难流露出的一丝温情。
寡人的秘密就在一个寡字,大位之旁肯定不允许让任何人打地铺的。
朱平安顺着他的手势站了起来,“我叫朱平安。”
“平安是福啊——”天启帝哈哈一笑:“自太祖建国,分封各子全国为王,稳固国基,并钦定家谱,以五行“木火土金水”五德循环往复交替命名,至朕这一辈,当以木德传世。”
朱平安:“我不懂。”
天启帝拉着他的手,有意无意的翻了过来。从他的掌心,清楚的看到了一点红痣。
天启帝叹了口气,这下没错啦。
“这些年你流落宫外,吃了不少苦,不是朕不友悌,而实在是不知道。”天启帝叹了口气:“其实朕在宫中,过得并不见得有多开心。”
魏忠贤面色一变,上前轻轻提醒道:“陛下,慎言。”口气略带嗔怪,更多的是关心。
天启帝摆了摆手,不在意的笑笑:“大伴不必担心,朕与他一母同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这些话和别人或有忌讳,与他无妨。”
魏忠贤低下了头,眼底有异光一闪而过。看这意思,天启帝是认了这个兄弟?
看来大明朝从此真的要添一位凤子龙孙了。
天启帝从小在孤独中长大,最亲的人只有一个老太监和一个奶娘,熬到登了基成了帝,手执生杀脚踏四海,突然中蹦出来一个同胞兄弟——哪怕两人不在一起长大,谈不上什么情分,但这不妨碍天启帝将他心底那点无处安放的亲情毫不客气地倾泻到对方身上。
没被人当成假货拉出去咯嚓,朱平安挺高兴的,但同样的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兴奋的情份。在这皇城帝都,恩仇都是隐蔽的,心里事只有自已知道,面子上谁和谁都是一团和睦欢喜。
“来来,朕给你想个名字,改日祭告天地祖庙后,再迁入族谱。”
朱平安这次没能由着他,脚步停了下来:“皇——皇兄!”
皇兄一叫出口,二人齐齐一震,各自心头俱生异感,就象断了很久的血脉忽然就联了起来。
朱平安:“不用给我再起什么名字了,我就叫朱平安。”
天启端了一晚上的心忽然就舒坦了!
不入族谱,便算不得名正言顺。
名不正言不顺,就不怕风云再起。
先前若只有一分感动,现下已经生出大半:“不行,这太委屈你了,朕心里不安。”
朱平安:“我没读过什么书,也做不来什么大事。来宫里只是为了见皇兄一面,知道这世上我从此不是独孤一个,这一点就足够啦,至于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天启帝这下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认真的看着朱平安,胸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翻滚来去。
魏忠贤急步上前:“陛下,这事缓缓再议,来日方长。”
这一句话说得正是时候,皇帝与魏忠贤目光对上,泪痕未干的与不动声色的,他们只交换了一下视线,很快地就有了某种默契。
“传旨,封朱平安为宁海王。”
单字为亲王,双字为郡王,也有可能为异姓王。
一个宁海王,机智巧妙,既能对群臣有个交待,也对自已良心有了交待。
谁说天启帝昏庸的,朱平安一定会拿大耳括抽他。
不过这正好合了朱平安的心意,比起祭天祭祖闹个惊天动地,他更喜欢这种方式。
彼此两便,最好不过。
当朱平安跟着内侍出去后,天启帝的目光再次落到案上那道遗旨上,上边朱笔清楚明白的写着:赐皇二子名为枃,望尔无忧无愁,一世平安。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可就这几个字,一片爱子之心跃然纸上。
无忧无愁,一世平安?天启帝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魏忠贤担心的凑了上来:“陛下?”
天启帝在他面前是无所顾忌的,狠狠抽了下鼻子:“大伴,父皇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说完一拍桌子:“来人,朕要去工房。”
天启帝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好的时候,都会去工房。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全归魏忠贤料理了。
魏忠贤看着那个枃字,真心话,他不认识,不过不要紧,他的养心殿有一群认识这个字的人。
枃为梳丝之器,乱世如乱丝,梳理可清。
正在喝茶的手僵在半空,魏忠贤的脸色随之变得古怪莫测。
当天启二年的夏天正式来临的时候,大明朝廷多出一位不伦不类的宁海王。
朝堂上以叶向高为首的朝臣们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还是新科上任的宁海王亲自造访叶府之后,朝堂上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朱平安日子过得很无聊,这种日子只过了几天,他就烦了。
他来工房找天启帝,开门见山:“皇兄,我想回明水去。”
天启帝愣了:“回去做什么?”
等他将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天启帝不同意:“胡闹,你现在是天潢贵胄,再回那种地方成何体统?”
朱平安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一头一脸的木屑,心道,你这又是成何体统呢?
天启帝难得脸红了一红:“这么着吧,等你成年加冠的时候,朕把那里给你当封地好不好?”
成年要二十岁,还得等四年,怎么算都觉得时间太久远:“皇兄,我来京城就是认亲来的,认完了我就回去了。”
听他说的真情流露,天启帝一时间倒说不出什么来了。
“你我兄弟刚相认,朕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你走了,多陪朕几年再说。”
他用亲情打动人,对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朱平安瞬间就没招了。
“这么着吧,我给你找个师傅,他的学问极好,也是朕的老师。”见朱平安垂头丧气,天启心里头有些不落忍:“你跟着他好好学。”
天启帝明显对兄弟的事是放在心上了,第二天一大早,小太监就来报:“殿下,孙大人在门外求见。”
得知来人大名叫孙承宗的时候,朱平安瞬间也是醉了。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诸多的头衔,每个都是金光闪闪,夺人眼目——他被人称为明末最伟大的战略家、一代雄才怒尔哈赤的克星、当今皇帝的老师、京城的保护者,他的功绩名彪史册,永垂不朽。
“微臣见过殿下。”做为一个有抱负有胸襟的人,孙承宗对于外头关于这位从天降下的皇子的流言并不多信,就冲着天启帝钦点自已来做他的老师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位在当今心上的份量很重。
“孙师傅快起来,我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礼数这个东西。”
外人都传宁海王少年好玩,看来传言属实,没等孙承宗感叹完,一只手就把他拉了起来,
当他抬头对上朱平安的目光,不由得就是一愣!对方目光清澈,好像幽静深泉又象浩瀚星海,似乎让人看一眼就能沉在里面。孙承宗怔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一句话,眼正心则正,这样的人若是平常人,自已孙字倒过写!
有了孙承宗,朱平安的日子过得果然充实。说是教导他读书,那就是走个幌子。别看孙承宗只是礼部右侍郎,官职不大也没实权,却是当今朝野公认的皇帝公认心尖三人组之一。
这三个人依次排下来就是孙承宗、客氏、魏忠贤。
当然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个排名位置可能要换一换,可朱平安不这么认为。
他那位木匠兄长,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提拔和任用了孙承宗。
对于孙承宗这位老师,朱平安是从心往外尊敬的,因为他值得。他留下的功课,他也尽力去完成,虽然勉为其难,那些弯来扭去的字他最多认得一半。
时间一长,孙承宗也看出来了。名师就是名师,也很快就改变了策略。再来授课的时候,他不再讲那些诸子百家,而是直接将自已的几十年游历四方的见闻讲给他听。他拉着朱平安经历了一遍他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从他从秀才到举人的蹰踌满志,再去边线目睹战争的破坏,聆听百姓无奈的哀嚎,体会众生无助的痛苦——
朱平安很认真的听,他明白这位孙老师的苦心。
做为一个王爷,没有必要学富五车,但一定要知道民之疾苦。
如果有可能,朱平安很想和这个人多相处一阵子,多学一点东西。
可是他知道孙承宗要去辽东了,从此大明朝的历史上,孙承宗三个字,将成为一个永远抹不掉的名字。
第44章 举荐()
天启帝已经登基两年,干的怎么样随便打听一下,街头巷尾市井坊间不是嘲讽就是斥责,什么昏庸,什么无道诸如此类的话的标签贴了一身。
以前朱平安也是这样想的,可真接触下来,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挺对的。
一般来说,大家眼中的昏庸皇帝,必定是什么都不管,只顾得花天酒地,老百姓快饿死他问为什么不去吃肉糜的那种,这样式的亡国就是活该!
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纵观历朝历代,但凡长着脑子不是逗逼的皇帝,比谁都怕腚底下那把椅子倒了。
天启是逗逼么,明显不是。
事情是一封密奏引发的。
密奏由首辅叶向高送来,写的并不长,但是内容很可怕。
上边简而明了的写着:陛下继续任用王在晋,山海关被破指日可待!京城沦陷迫在眉睫!
两个破字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可此人唯恐语不惊人死不休,又多了一句:如此,大明亡国之期不远矣!
王在晋是什么人?他是江苏太仓人,万历二十二年的进士,时任辽东经略。
此时辽东已是怒尔哈赤的天下,七大恨喊得震天响,铁骑弯刀威名赫赫,当者无不望风而逃。
辽东经略这个官没人愿干,只有王在晋二话不说就去了。
有人对自已看中欣赏的人指三道四,天启焉能不怒!
巧得很,朱平安和魏忠贤正好在他那里。
当时看完以后什么话也没说,顺手将密奏递给了魏忠贤。
魏忠贤瞬间义愤填膺道:“陛下,说这样话的人当诛全族!王大人自到辽东,日夜堪察地形,考量兵力,如此勤勉纯臣,当为大明忠臣典范。”
这话说的如火浇油,想当然的天启帝就炸了。
“去,把叶向高找来,怎么什么乱七八的都往这宫里递,把这个造谣的找出来,车裂!”
朱平安心头一动:“皇兄,等等。”
天启帝转头看他:“怎么了?”
朱平安